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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简这才有功夫回头,一看却是惊讶极了,这男子肤色细嫩微微泛着粉色,脸上画着油彩看不清面容如何,听着嗓音年纪应当不大,却是一头华发净白如雪,尤其是被烛光照亮的双眼瞳色浅得犹如琉璃,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
“你是什么人?”郑简忍不住问道。
男子抿嘴笑了笑,却没答话。
耿少潜扣着他的下巴抬起对方的脸,或是手下用了些气力,叫他流露出些许痛楚的神色,道:“现在你们受制于人,最好乖乖地配合。”
“住手!混蛋!放开!你们!大逆不道!”一边的兀秃儿却突然反应激烈起来,简直就要直接崩断手腕上的绳子跳起来,郑简直接用布团子塞住了他才算没惊起什么大动静。
然而郑简将兀秃儿又重新捆绑好了回头一看,顿时也不淡定了——
只见耿少潜将手伸进那白发男子的衣襟之内,原本还能面带微笑的男人一下也变了脸色,粉色的脸颊涨得通红,一双无神的眼睛不敢置信般瞪大了,却因为双手被捆绑在身后而挣扎不得,嘴里急切地说着北夷话。
正当郑简忍着满心的不舒服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见耿少潜从白发男子的衣襟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玉雕,晶莹润泽的玉块被一根绳索系在男子的脖子里,耿少潜在看到这枚玉雕的一瞬间脸上就发生了变化,勒紧了绳索质问对方此物的来历。
而白发男子自然是不肯说的。
“耿少潜将军果然厉害。”
听得白发男子这样说,郑简还以为是身份已经被揭穿了,却听得下面的话语:
“连手下的一个校尉也能将我们玩弄在股掌之中。原本我们不过是想抓一个俘虏来打探北门关里的事情,却是你的妻子跟着跳出来,转移了我们所有的注意力。”
“所以之前的比试什么其实都是为了试探我的身份?”
白发男子转向郑简的方向,眼神却是越过他,点了点头。
郑简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晃了两下,对方却是眨眨眼睛,笑了。
“你到底……”
“好了。”耿少潜打断了白发男子转移话题的打算,收紧手中的绳索,“你若是不肯说出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我只能请你去北门关坐坐了。”
这时候,营帐外面却突然冒出一些声响,郑简顿时反应过来——在他和那白发男子对话的时候,恐怕北夷人就已经围上来了。
第 29 章
黎明来临之前,北方荒原上一片黑暗,孤零零的一匹骏马从起伏的原野上奔跑过来,郑简双腿紧紧夹着马肚子,一手执鞭,狠狠抽着后面,脸上的表情绷得紧紧地不肯泄露出一丝一毫情绪。
那个抵御了外族入侵如同北门关守护神一般的男人如今趴伏在他身前的马背上生死不知,而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郑简心中痛苦却没有时间去悔恨,身后的北夷人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而他必须在耿少潜身上的血流干前逃回北门关。
胯下的马匹在从北夷大营逃出来的时候就受了伤,驮着两人跑了这么会儿速度已经渐渐慢了下来,郑简一回头,已经隐隐约约能够看见火把的光亮,似乎还有犬吠的声响。
郑简咬着牙,再怎么催促马儿跑都没什么效果,想看看耿少潜的情况却是一摸一把温热的血腥。
被北夷人从北门关带到北夷大营,郑简却不知道自己的归途到底有多远,身后紧迫的追逐很快就要咬上来,而带着一身血气的两人难以逃脱追捕。
最终郑简驱使着马儿停了下来,无尽的黑暗中只有他们眼前有一片灰亮的白色——那是水面,在这里大北方的荒原上有这样一大片的水域大约就是北夷一族的母亲河炎水了。
炎水,自西北向东南,从高山之巅流过荒原,从渤辽入海,可以说是北夷境内唯一的一条大河,也被称为北夷人的母亲河,放牧逐草,北夷各个部落基本上都是沿着这条炎水分布,而炎水与北门关最接近的地方就在城门东北出十里的地方。
或许他们离家门已经很近了,然而后面愈发清晰的人影却打破了这种无望的期待。
郑简将马背上的耿少潜放下来,撕下几片衣角,将他身上的那一处伤口牢牢地扎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这人本不用受这样的伤。
后面的北夷追兵已经越来越近,几乎可以听到隆隆的马蹄声,然而郑简却是一丝不苟地做着手里的事情,将耿少潜的伤处理了一下,然后用马背上的绳索把两个人牢牢地捆扎在一起。最后毅然决然地看了那几乎可以看见人影的追兵一眼,郑简站在炎水边上脚一点,就同身上的耿少潜一起摔落了下去。
当兀秃儿帅兵众赶到炎水之滨,只看到一匹孤零零的伤马站在一边喘息,燃烧的火把照着不知深浅的炎水水面,看得人心头一沉。
兀秃儿脸色阴沉,用北夷话吩咐一干人等在这周围搜查一番,然而他本人却走到炎水河岸,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撮沾着暗色血迹的泥土放在鼻尖下闻了一闻。
那个□□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地晃了一圈北夷联军的大营,差点伤了北夷的重要人物。要不是他生性谨慎在隔间外留了人,险些就要被他们得手,然而就算是这样,还被那两个人逃脱了出来。
“那个校尉受了伤,就算是跳到炎水里,也逃不远。”兀秃儿阴沉沉地跟身边人说道。
耿少潜醒过的时候就立刻意识到了周围环境的不对,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猛地抽出了藏在身上的刀刃——
“你醒了!”郑简在发觉耿少潜清醒之后立刻扑了过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抽刀的动作,“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先喝些水……”
耿少潜感觉到了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痛,没急着收起藏在指间的刀刃,一边随口答应着郑简一边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一个半埋在坑里的小火堆,隐蔽的树林,一个壮硕的北方大汉,还有身上干净的粗布麻衣,却是牧民的式样。
“是这位渤辽国的大哥救了我们。”郑简看到耿少潜打量大汉的视线,回头看那一脸粗犷却熟悉的模样,也没想到一面之缘的对方竟然能在危难的时候救了自己二人,可见人与人之间却确是有因缘一说的。
“算不得。”那汉子摸摸自己脸上的大胡子,“自从当初做成了你第一笔生意,我的红果儿一下子就好卖得不得了,这不,赚了钱打算回家,却正好遇到把你们从河里捞上来。”
这人正是当初借杆子给郑简看热闹的卖红果儿渤辽大汉。
然而耿少潜却并没有放松戒备的模样,现在受伤气弱的他带着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面对一个随时能够做些什么的壮士大汉,这样的防备并不为过。
郑简还未看出这些,只是关心着耿少潜身上的伤势。
在外面奔波惯了的渤辽国汉子却是看出了耿少潜举止中隐藏的戒备,摸了摸胡子,借口休息,走到火堆较远而又能让彼此看清动作的一边躺下了。
耿少潜身上还没恢复过来,原本就只是一口气强撑着,见此便将手里的刀刃重新藏好,看着围绕在身边一脸焦急的郑简,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身边:“我没事。”
郑简眼眶瞪得有些泛红,这人昏死过去的时候都是他一手照料的,流了那么多血,伤口都被河水泡得发白,最初烧得浑身发烫的时候他真是连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现在一醒过来,就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没事”算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
耿少潜被郑简突然哽咽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却看到郑简低头看着火堆的眼睛里隐约有些水光。
“那么深的伤口,骑马跑了半个时辰……在你昏睡的那段时间里我真怕……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
耿少潜突然意识到身边的这个不过是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或许在此之前,除了父母的斥责外从没有遇见过什么凶恶场面的贵族小姑娘,然而在北门关,在他面前,这个“小姑娘”露出来的胆量和勇敢让他几乎忘记了对方原本的身份。
是啊,若真是那两个人派来的有什么企图,在他受伤昏迷不醒的时候岂不是最好的时机?何况这个“小姑娘”这一路过来,也确实是极力地回护着他,尽管有些回护对他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想至此,耿少潜对着郑简笑了,这笑容让郑简一愣,却听得他说道:“若是我出事了你便如何?”
郑简闻言心里却是一僵,是啊,若是这人出了事自己又该如何,便是之前因为太过绝望而冒出的就这么随他一起去了的念头,放在心中想着,便是酸甜苦楚万般滋味,但是若说出口,却仿佛有什么禁忌要被打破一般,到了嘴边也怎么都说不出来。
郑简不是听不出这话中隐含的戏谑,却莫名觉得心中委屈,多日来的隐忍一下子涌上心头,竟然就趴在耿少潜身上捂住脸肩膀微微抖了起来。
耿少潜没料到他是这样的反应,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无奈的地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纤细的肩胛骨在他掌心里抖地更厉害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出来:“我太没用了……我不想成为你的包袱……”
耿少潜看着这样的郑简,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人竟然和多年前记忆中的某些影像重合了,那些回忆固然想起便是苦涩,看着眼前这人的模样,耿少潜慢慢说道:
“你不是任何人的包袱。”
第 30 章
“你不是任何人的包袱。”
跌坐在地上的少年耿少潜不敢抬起头看自己的主人,被对手折断的木棍就丢在脚边,断了尺骨的手臂垂在身侧,连同那一起被打趴在地的斗志。
少年那稚嫩却冰冷的嗓音一字一句钻进他耳中,连番的死士筛选他都没有通过,就没有资格留在他身边。
“少主,属下无能……”不管说什么都不能挽救他即将被抛弃的命运,即便是少主人亲自将他带回家,但是如果没有保护少主人的能力,他就只会是拖累别人的包袱。
“我不需要一个在危险的时候拖大家后腿的亲卫。”
少主人的话让耿少潜心里一痛,尽管对方说的是事实,但是被自己在乎的人这样说出来,更加觉得难堪痛苦,他只能低垂着头,仿若赎罪般反复地念着:“少主,属下无能,属下不配留在您的身边……”
“阿渊,你又在欺负人——”少女清脆的声音突然打破主仆之间的对话。
耿少潜没有抬头,还没有被这个大家族接纳的他根本没有资格在主人们面前抬头,但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旁的少主人突然发生了某种变化——那时候他还不懂,到后来明白了,年少的主人却已经长大,再也不会让别人察觉到他的情绪。
“皇女殿下,家主大人。”
耿少潜听着少主人稚嫩的嗓音冰冷而郑重地问候,一个紫色冠袍的男人牵着一个精致的小女孩走到他们面前,当然,他低着头,不敢也看不见这两个王朝尊贵的人——执吉帝的独女裕荣皇女和她的帝师、国庙大主祭、家主也就是他少主人的父亲。
“皇女,您今日的课业还没有完成,不能找借口偷懒那。”紫色冠袍的男人说话的声音柔软而充满了溺爱。
“可是阿渊他……”年幼的皇女殿下并不想救这么走了。
“御下无方是上位者的无能,这会给国家和百姓带来灾难。”紫色礼服的家主说话的音调依旧软糯,却有别与之前的溺爱。
“师父,红豆不会给国家和百姓带来灾难的。”牵着紫衣帝师手的少女仰头认真地说道。
耿少潜低着头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就听到“咚”的一声,他的少主一声不吭跪在那紫衣家主的面前:“渊已知错,稍后便去杏园领罚。”
杏同刑,杏园即是惩罚犯错侍从的刑园,耿少潜却不知道作为一家之主独子的少主人也要去那样的地方接受惩罚。
然而与少年皇女讲述着治国之道的帝师大人却并没有回应少主人,耿少潜低垂的视线只能够看着那紫色和金色的衣摆从眼前滑过慢慢远去的背影。
等那两人的声音消失了很久,耿少潜才看到他的少主人站起来,整个过程沉默得像是随时都会有什么东西掉下来。
穿着青灰色僧袍的少主人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回过头对耿少潜说道:“你知道吗,一个人只有对在乎自己的人才会成为他的包袱。”
而没有人在乎你的时候,你连包袱也不是。
郑简看着耿少潜的目光,突然觉得他似乎正在透过自己看别的什么人,这让他原本就懵懂的内心更加难受。
他看得出,耿少潜孤身潜入北夷人的大营似乎是在寻找什么,或许与那白发的男子有关,因而在看到那白发男子脖子里的玉雕时候才会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