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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侍女对视一眼,顾盼间打了一个商量,夏荷不慌不忙地结束手中束发的工作,温柔道:“当然可以,沿着东凉湖走走也好,老爷见到少爷这么关心他,一定会高兴的。”
沿湖空气温暖潮湿。
周楚泽抱着雪球,独自沿着湖边长道行走。东凉湖与背后高山相连的一部分几乎成了叶家独属的地盘,从无外人出没。
阳光照出粼粼波光,远方隐约有小小的黑点闪烁。
“那是父亲吗?”周楚泽问。
秋叶跟着周楚泽一起张望了一会儿,“不知道……好像太早了……可能只是渔船……也说不准就是老爷啦……”
这时周楚泽怀中的雪球却忽然嗷嗷叫了起来,周楚泽想安抚小家伙,雪球却身姿灵动地一扭,跳出了周楚泽怀抱,撒开软软的白蹄子,圆滚滚的身子硬生生嗖地跑成了一道闪电。
“雪球!”
“哎不好!怎么往山里面跑了!”
小老虎平时没有少跑,两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追。然而秋叶跑出了两步,又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回头对周楚泽道:“少爷,要是雪球真跑进了山里,里头的路太多,容易迷路,而且又滑又险,您还是先回去等着吧。”
雪球同周楚泽感情好,平时也没少找,周楚泽想了想,道:“没事,我不走进去,没准雪球就在外面。”
周围就他们两个人,秋叶想想也不多说,只道:“那好,少爷多加小心,别走丢啦。”
周楚泽微笑地看着秋叶:“知道啦,我怎么好意思要你一个姑娘家一直操心?”
秋叶外表看上去娇俏甜美,性格却不乏果断狠戾,第一次被人温柔地说“一个姑娘家”,感到一阵莫名的羞涩,心忽然跳快了一些,闷头同周楚泽往雪球消失的方向跑。
山水交界,交错分布着一排水蚀洞,黑黢黢的,似乎一个个都别有洞天。秋叶带着周楚泽往高地上走,踩着略显潮湿的山石,时不时喊一声雪球。
两人越走越深,秋叶终于忍不住道:“要不回头派家丁来找吧……这里太大了……”
周楚泽皱了皱眉,道:“你听。”
泉水嘀嗒,不知在哪个水蚀洞内回响,传到了外面来。秋叶正想说没听到什么呀,忽然就捕捉到了细细的,来自不远处某个洞中的嗷嗷虎叫声。
“少爷留在这儿,奴婢去看看。”秋叶对自己的武功颇有信心,既然有声音,安全从水蚀洞中找回雪球想来不是难事,也不需要多久。
周楚泽自然也知道她有一些能耐,点头:“嗯,当心。”
秋叶也不浪费时间,干脆地运起轻功往声音的方向掠去,很快消失在周楚泽的视线之中。周楚泽倒也听话,安静站在原地观察周围环境。
然而他才等了一会儿,一道破风声突兀在耳边响起。
周楚泽猛地回头,却见一粒小石子迎面而来,几乎像一只利箭,自他的脸颊有惊无险地掠过,直直打入了他左手边一个水蚀洞中。
什么人?方才是打偏了吗?
周楚泽还没来得及深思,忽然又听见了清晰的雪球叫声!在空荡的山中这声音被放大了好几倍,周楚泽很快判断出,声音的来源正是刚刚打入石子的洞穴!
不是偶然!
有人故意要领他去那个地方!
周楚泽心念电转,望向洞穴,心中却忽然生出了一种平静的预感。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感到恐惧,也没有任何一丝害怕的感觉。
来到叶宅之后,周楚泽一直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然而此时此时,孤身一人,却凭着直觉,似乎是有人要将那层罩在他心头的疑雾拨开。
周楚泽往秋叶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心意已定,往打入小石子的洞穴走去。
※
水蚀洞阴暗潮湿,微光在人身后,前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模模糊糊捕捉到暗河流动的声音,周楚泽耳力极佳,听着声音很快做出了判断,顺着窄河的方向缓缓向前走去。好在先前十几天跟着师尊重新拾起了武学,他现在尚有一些自保的能力,在水蚀洞中并未感到什么危险。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暗河走到了底,微光从山石的缝隙中射入,摆在周楚泽面前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池,上面泊着一只小船。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去,忽然耳朵一动,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不是我的那只呀!”
少爷嗓音纤细明快,带着一丝绵绵的抱怨,并不娇软,反而别有一种明朗。
又听见另外一道少年的声音,温和清雅,“这只通体雪白,一丝杂色也没有,的确不是你跑掉的那只。”
周楚泽站在黑暗中,感觉自己的心被摆在砧板上,不安地跳着,上面悬着一把利刃。
“哼,难道是外面那人的?教主那么宝贝他,夏荷秋叶照看着,能把老虎丢到这里来?”
另一个少年轻轻笑了笑:“或许吧……既然不是你的,干脆放了。”
那少年立刻叫了起来,不满道:“我才不要!难道连捡的我都要不得了?反正教主自从有了那个人,早就把我们扔到一边了,我就是做错事情又如何,能够被他教训也好过再也看不见他!”
“渠儿,你……”
“对,我就是作践自己,做男宠还不收不好自己的心,要喜欢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少年说的咬牙切齿,“好在他叶逐尘当真没有心,我就不相信,外面那位天仙能留住他多久!”
周楚泽不知不觉已经贴到了洞壁之上,水蚀洞的水顺着岩壁流下,沾湿衣物,紧紧贴着皮肉。他无力地滑坐了下去,全身的力气在听到叶逐尘三个字时被抽得一干二净。
两个少年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整个世界已经是一片全然的,毫无希望的黑暗。
第51章 望江行(九)
翌日。
清晨的第一道阳光洒入东凉城时,一匹夜行了八百里的良驹终于来到了叶宅大门口。
门口无人护院。
叶逐尘略感意外,拴了马,翻墙进了家门。
院内同样没人,就连平日守在暗处的影卫,此时也没了踪迹——这是异教严防死守之处,平日绝不可能出现这样安静的情况。
答案很显然:出、事、了。
叶逐尘面沉如水,得出结论的同时,迫切地想要确认周楚泽的安危。好在紧接着,他就捕捉到了一个轻微脚步声,又快又急,应当是个没有多少功夫的女子。来人尚未出现在视线之内,叶逐尘已是先一步听声辩位走入了对方的视野。
“教主!”
是个普通的异教婢女,叶逐尘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神色,先是惊讶欣喜、接着放松舒缓、最后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不对劲。
叶逐尘问:“怎么没人?”
婢女张了张嘴,极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方道:“夫人……失踪了……”
几乎是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判断。
“你说什么!”即使已经有了设想,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糟糕的情况,叶逐尘逼近婢女一步,问题一个快过一个,“怎么会失踪?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发生的?”
婢女连忙回答,细细软软的声音几乎是要哭出来了,“昨个儿申时一刻发生的事情,夫人抱着雪球去湖畔散步等老爷回来,没想到雪球跑进山里了……少爷同秋叶姐姐一起去找雪球,秋叶姐姐在洞里听到了雪球的声音,就……就让少爷在外面等着她……等秋叶姐姐出来……夫人已经不见了……”
她是真慌了,一会儿夫人一会儿少爷地称呼周楚泽,怕叶逐尘担心发怒,又倒豆子似的说,“秋叶姐姐一发现不对就回去喊人了……老爷带着所有人在山里边找了一夜……大家都没睡……但就是找不到少爷……怕是进了哪个山洞了……”
从昨天下午到今天凌晨,已经有七个多时辰了。出动所有人都没有找到……难道周楚泽已经被人带离了东凉?
叶逐尘心乱如麻,没有继续听婢女讲,干脆运起轻功直奔宅后湖泊。
时值日出,一轮红日跳出了地平线,在万顷碧波的东凉湖上投出晨间的浮光跃金。山水相交之处,聚了大约二十余人,而远处山上,也隐约有人活动的身影。
叶枭一夜没睡,正站在一块高地上,负手而立。他身后有一棵歪脖子树,一只夹带着灰色杂毛的小老虎正蔫实厮┰谏厦妫礁鲎巳莩錾纳倌臧ぷ攀鞑⒓缱谝槐摺?br》
叶逐尘一到,所有人都是屏声凝气,知道走丢的是教主的心尖子,没人敢往枪口上撞。秋叶正站在叶枭身边,一看见叶逐尘,立刻垂头跪了下去。
“没找到?”
“没有。”叶枭语中难掩疲惫,“人都在这儿了,想知道什么,自己问吧。”
还没有找到,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失去了周楚泽的踪迹……心口像是被堵住了一块,叶逐尘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方才垂眸看了眼秋叶。
“说。”声音冷冰。
横竖最多不过一死,秋叶一晚上已经想了个清楚,这种时候倒没有吓得花容失色,也没急着先给自己撇清关系,只是尽量努力还原真相。
“雪球丢了,奴婢同夫人一起去找,走到这边附近时听到了远远的小虎嗷叫声,声音从山洞中传来,奴婢判断出是哪个山洞之后,便让夫人在外面等着,只身进去寻找。”
“奴婢错以为很快就能找到,其实不想山洞狭长,声音是能够传出来,却隔了很远的距离。”她顿了顿,一指不远处树下拴着的小老虎,“奴婢的确找到了小老虎,抱着走出了山洞一看,却才发现并不是雪球。”
叶逐尘抬眸看向那只小虎,眼中杀意明显。
“白云这次下了四个小崽……这只同雪球,出自一胎。”秋叶顿了顿,又道,“后来属下们从这只小老虎的主人手上,找回了雪球,现在已经抱回了宅子里了。”
至于另一只小老虎的主人是谁,现在已经很清楚了。
清渠、清源。
叶逐尘甫一见到两个少年,就已经记起了两人的名字,当然也没忘记这两位是他养在东凉宫的男宠,手下人孝敬上来的,在他身边呆了快三四年了。虽然一直不上心,但他从来过目不忘,对这两人也算是了解。
“谁把白云下的崽送给他们的。”
叶枭此时开了口,“你只挑了最好的送给楚泽,说剩下的随便处置,清渠去要,也就要到了。”
清渠性子活泼,在这边吹了一夜冷风,这下跳了起来,“我们也就是抱错了老虎,没想着要害人,现在回过头来算谁送的老虎,有意思么!”
他长得漂亮,叶逐尘是个喜好美人的,对着长得漂亮的男宠总是多一份温柔,三四年下来,自然被叶逐尘有意无意纵容出了一副骄傲的性子,哪会有唯唯诺诺的样子?
然而叶逐尘这次却不客气,冷声道:“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只要是害了他的,我一个个算,一个个要命。”
清渠瞪着他,又咬牙切齿地坐了回去,“哼,老虎还是教主大人送的呢,怎么不怪你自己……”又被身边的清源捂住嘴,没的说了。
叶逐尘沉默。
他怎么可能不怪自己?害周楚泽的人,他从来没少忘记算上自己。
秋叶看了看叶逐尘的脸色,还是将心中的想法统统说了出来:“属下在进山洞之前,同夫人曾经约定呆在原地别走……属下猜测,可能……夫人是后来听到了真的雪球的叫声……才走的……那时清渠和清源少爷正在内湖边逗着小虎。”
叶逐尘借着地形上的优势,扫视了一遍大大小小的水蚀洞。
“你的意思是?”
“夫人恐怕现在还在洞中。”
叶逐尘看了一眼林枭。
林枭怎么不明白他的意思,直接道:“山洞和山上都有人在找。水蚀洞里面弯弯道道太多了,就算找了一遍,也很有可能会有疏漏。”
“这次的事情有一些巧合,如果不是有人设计,就是老天故意要刁难我。”叶逐尘感觉头脑分裂成了两半,一半杂乱,一半清醒,“楚泽的确可能进了山洞,但是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人,只有两种可能。”
林枭并没有问是哪两种可能,只道,“他当年来过这里。”
“对。”
“他失忆了,但是忘尘散一受刺激,很容易就会失效……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地方在他记忆中亦是最可怖的。”
对于周楚泽来说,脑海中最可怕的记忆,莫过于十四岁那年,父亲周任风死在东凉谷。
而东凉谷,就藏在山中,确切的说,是在异教东凉宫的正门口。
叶逐尘的手握紧又松开,他赶路了一夜,身体很疲惫,这时精神却无比的活跃,只觉得一切历历在目,眼中景物看得清清楚楚,几乎纤毫毕现。
“往里面找……他要是不在山洞里,大概已经进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