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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原地斟酌好半晌,轩清紧了紧手里的包袱,转头往城北走去。
魏府在城南,而城北则是一些贩夫走卒集中所在地,说得更简单些,城南住贵人,穷人就只能住城北。
阿洛没有带轩清来过城北,但是有过说起,轩清记得,他说城北的一条街巷里时常有流浪汉或是难民夜里会暂在那里落脚,所以他便起了在这里休息一晚的心思,想到隔日清晨再走。
城北不似城南,贫瘠萧条,街巷里随处可见乞丐与落魄之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轩清心里忐忑,抱著包袱悄悄地躲到了一处小巷角内。
巷角里有些干枯的稻草,轩清就坐在上头,抱著自己的包袱休息,到了晚上,街巷周围的店铺房屋点上华灯,而轩清所在的那条小巷子里却仍旧黑暗无光,正好适合休眠。
轩清蜷缩著身子,抱紧了包袱就这麽将就著睡了过去,本想一夜睡到天亮,却不料夜里天公不作美,居然一下子下起了大雨,雨水打在轩清脸上,硬生生把他从美梦中拉了出来。
“真是糟糕……”
秋雨不会像夏雨那般倾盆而下,但是淅淅沥沥地伴随著秋风,气温便一下子低了下来。
轩清急於找地方躲雨,最後停在了一家小铺子後门口的屋檐下暂避,而这时他也已经湿了半身。
“呼呼……”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轩清向双手哈著热气,以此取暖,他身上的衣服湿了,怀抱的包袱也有点潮,蹲坐在屋檐下,他觉得湿冷无比。
看著外头的大雨,轩清想今夜的情况怕是不用睡了,一来身子湿湿的睡不著,二来若是睡了,恐怕翌日就会得上风寒,轩清的现状不允许再添状况了,不然他可能会死在路上。
有了这些顾虑,轩清蜷缩起身子,小心翼翼地倚靠在门边,望著屋檐外的秋雨发呆。轩清实在太累了,起初还能保持清醒,但到深夜,他实在是支持不住,脑袋向前一冲一冲的,眼皮也是不停地打架。
不行,不能睡……不能睡……
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但始终还是敌不过浓浓的倦意,最後沈沈地昏睡过去。
翌日清晨,天刚大亮,小铺的主人便开始开门准备,见到有人靠在自己铺子的後门熟睡,他毫不留情地就用扫把将来人赶了出去,这样的情况他见得多,因此也是做得熟练。
只是苦了轩清,半梦半醒间就被人弄醒扫地出门,脚步不稳,一下就跌倒在街道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清醒几分,可好景不长,他站起来刚走几步就发现昨日的料想似乎成真了。
脚底下虚浮无力,鼻子塞著,头也是晕晕的,右眼的伤口隐隐作痛,整个人说不出得疲惫,这般症状偏向寒症,轩清握了握手,掌心的温度似乎也比往常高了不少。
真是倒霉,怎麽好的灵不了,坏的一想就应呢!
轩清自嘲地笑了笑,强行撑著身子,慢慢往城门方向走。这一路,他已经没有闲心去思考路人见到自己的心情,只想著快些走到快些离开,以免不必要的麻烦,可事与愿违,当他走到城门口时却见到了那个不愿再见的大男孩……
“阿洛……”
寒症令人晕眩,轩清几乎看不清阿洛的脸,但他仍是认出了他,不过不同於之前他在魏府的模样,如今的阿洛似乎有些……狼藉。
阿洛的衣衫不太整齐,好像还有点潮湿,头发散乱,眼神也不似以前那样平静,眉头深锁,一大清早就牵著马,神情肃穆地站立在城门口。
那样子怎麽看怎麽奇怪,他是在等什麽人吗?
轩清疑惑,却也不敢上前多问,甚至他已经後悔方才脱口而出喊他的名字。之前种种暂且不论,如今他已经有了妻女,自己又这幅德行,本是天差地别的两人不该再有牵连的。
有了顾虑,轩清自然闭上嘴,抱著包袱又低下了头,恢复昨日卑微的模样,默默地与擦肩而过。
可还未走几步,轩清便感到更加昏沈,他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在这里倒下,即便是要倒也该倒在城外,一味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并未见到阿洛看见自己时,眼中露出的释然与欣喜。
一步又一步,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沈重,周围的景色也变得模糊,轩清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要走的念头,不知有没有走出城门,也不知到底是走到了哪里,在清醒的最後,轩清只有晕眩的感觉,脚步一个不稳跌了下去,就意识不再了。
第五十九章
这一幕看得阿洛胆战心惊,幸亏他眼明手快,及时抱住了无视自己的轩清,这才不至於让他跌在冷冰冰的石地上。
自从在魏府发现轩清後,他就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想问,可因为夏夏有病,耽误不得,於是他选择先帮孩子看病,随後再来询问,却不想他刚出门半天,傍晚回来,兄长就告诉自己轩清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令阿洛更加奇怪——带著那样的身体,轩清要去哪里?还有孩子,难道他连孩子都不要了?
带著疑问,阿洛不顾家人劝阻,执意出门寻人,可当他询问城门守卫有没有见到轩清这样的一个人时,答案又是出人意料,竟然没人见过轩清出城!
疑问更加扩大,阿洛在心急的同时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出答案,无奈之下,他只能两方探索,一边让守城的护卫帮他盯著,如果有与他描述相似的人出城就给拦下,另一边他自己也骑著马在城内搜了整整一夜,风雨无阻,可最终还是无果。
阿洛并未放弃,於是一早他就站在了城门口,若是轩清执意离开,那麽他一定能在城门口遇见他,果不其然,他未等多久,就见到了熟悉的身影,但是比起昨天,轩清更可怜更狼狈了,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抱起轩清,感受他异於常人的体温和瘦弱的身子,阿洛直觉他的异状与魏府脱不了干系,所以他这次并未带轩清回魏府,而是转去了自己的别院。
别院人少、不杂,阿洛将轩清安置在自己的卧房内,褪去了他的外衣,亲自用布巾沾水为他擦拭身体,见到轩清手腕上诡异的伤痕,有些事似乎慢慢明了,而阿洛的心则渐渐沈到了谷底。
曾经在辛师父的山庄里学过医术的阿洛并未请来大夫医治,因为轩清脉象还算平稳,就是有些热度,他找来小虾继续服侍轩清,派他去抓药煎熬,然後又派人去魏府接两个女儿来别院住。处理好这些,阿洛又亲自取来了药箱,命人准备了清水、剪子和干净的布巾,随後关上房门,不让旁人进屋。
慢慢走到轩清的床边,阿洛拿起剪子剪开了几乎遮住轩清半边脸颊的纱布,他的动作很轻柔,由侧剪开也没有惊动轩清。纱布只包裹了几层,打开并不算难,但是当阿洛见到纱布後掩藏的伤口时,他还是不由到吸一口冷气。
原本清秀的脸庞如今只剩下一半,右边的眼睛空洞得就剩下了个窟窿,那不是被刺伤或者灼伤的痕迹,而是更加残酷的剜伤,右眼的眼球是被利器整个挖了出来,惨不忍睹,而且凶手的动作也不利索,伤口坑坑洼洼不说,除了右眼外,利器还伤到轩清的右颊,在那上面留下了一道崎岖的伤疤,煞是难看恐怖。
阿洛震惊地无法做出反应,甚至该说是有些迟钝,直到昏迷中的轩清轻轻皱起了眉头,这才令他恍然回神,他颤抖地伸出手用清水缓缓擦洗他的伤口,然後取来药瓶,一点一点将药粉洒在轩清右边的伤口上,再用干净的纱布裹住,以免伤口再生异变。
“唔……”
轩清在昏睡中不自觉地发出低声梦呓,身体的热度使他难以安眠,蹙著眉头也不知是在梦中看到了什麽。阿洛尽力安抚著他,直到小虾端著药碗进屋,他这才轻拍轩清要他醒来。
原本就昏昏沈沈的意识被人唤醒,轩清迷迷糊糊地只醒一半,阿洛见状也不勉强,他坐在床头,让轩清靠在自己怀里,环抱著他随後从小虾的手里接过药碗,一口一口、细心地将药慢慢喂给轩清咽下。
见到这场面,小虾可是被吓得不轻,要知道现在是大白天,自家小少爷的习惯就是大白天冷著个脸,就算之前对韩公子也无这份柔情举动,而现在,他居然会对轩清公子如此……
没有理会小虾的胡思乱想,阿洛只是尽责地将一碗药都喂进轩清嘴里,最後将空碗递还给小虾,扶著轩清的身子让他慢慢躺平继续休息。
整个动作连贯得很,阿洛也丝毫不觉奇怪,服侍好轩清睡下,随後以眼神暗示让小虾先出去,自己则守在轩清的床边。
小虾没有迟疑地退了出去,只是心里难免不停嘀咕,自家主子何时变得这般“人性”了?
阿洛怪异的举动只有小虾一人见得,所以大家都还未觉古怪。到了下午两位小姐被乳母分别抱来了别院,阿洛听得通报便出屋看了看,亲亲两个女儿,春天依旧乖巧听话,夏夏烧退了睡得正香,见她们平安无事,他就放下心来,让乳母和下人们好生伺候两位小姐,自己则继续回房守著。
看守病人是桩苦差,因为不知道病人什麽时候会醒,醒後又要做很多事,需要足够的耐心和体力,而阿洛却不知疲倦地坐在轩清床边,甚至不干他事,就这麽一心一意地看著床上的人,静待他醒来。
轩清累极,阿洛这样一守就是一整晚,除了陪女儿们用膳的时间外,他一直都耐心地候著。
直到隔日的清晨,轩清才有了清醒的迹象。见他眼皮微动,阿洛连忙靠了上去,虽然不曾出声,但紧张的神情依旧难掩他的忧虑。
轩清睡了整整一日,睡乏了,迷迷糊糊醒来还有些把握不住状况,他愣怔了许久,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不是做梦,眼前那个阿洛是真切存在的。
“阿……洛。”喉咙有些沙哑,轩清慢慢喊出这个名字,“你的身体……都好了吗?”
阿洛闻言一愣,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轩清醒来後的第一句话会来询问自己。愣怔片刻後,他收敛起诧异的表情点了点头。
“哦,好就好……”轩清由衷地感叹,闭了闭眼,抬抬嘴角,这才真放心了。
阿洛见状,轻抚他的手以示安慰,在这短短的片刻间,轩清又清醒了几分,他想起了很多事,其中也包括了魏府那段难熬的日子以及昏倒前那个狼狈的自己。
想起那些,他的脸色顿时黯淡了几分,慌忙收起笑容,睁开眼,他用歉意卑微的口问道:“对不起,我以为自己能撑到下个城镇的,阿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倒在你面前给你添麻烦,我会走的,马上就走……”话说著,他甚至挣扎著起身欲要离开这里。
阿洛闻言更是奇怪,他皱起眉头,完全听不懂轩清的话语,但手上还是制止了轩清的动作。
轩清被他制住,心里更是难受,他知道阿洛是好人,即便对自己这个身份低贱忘恩负义的懦夫,他还是以礼待之,这反而令他更加无地自容。
第六十章
“我……不想死,阿洛,对不起……对不起……”
轩清拼命道歉,心中也是万分愧疚,如果不是自己贪生怕死,如果自己有韩明若那样的勇气,或许阿洛就不用遭这番罪,也不会有夏夏出生,更不用谈什麽“孽胎”了。
“我知道你怨我,但是求你……收留夏夏,别让夏夏随我,她一个小女娃,跟著我不干不净的,那太可怜了。”
想到从出生起就跟著自己受苦的女儿,轩清也顾不得什麽面子,阿洛对他如何都是理所应该,但是夏夏不同,她是阿洛的女儿,真正无辜的孩子,他们间的事不该牵扯她的未来。
听他说起孩子,阿洛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有些疑惑、有些意外、有些欣喜、有些诧异。
轩清将这些看在眼里,心中忐忑,但因为迟迟得不到答案,他就把自己离开魏府後的生下夏夏的始末说了清楚。
“阿洛,你信我,这事我真的不骗你……我没别的奢求,只想你待夏夏稍微好一点,就算是不喜欢她,也求你给她一个清白的身份,让她平平安安地过这一生。”
经历了这段日子的起起伏伏,轩清心理极为疲惫,他认命了,就如今这张脸,男妾不是,男宠也够不到,他现在所想就是让夏夏有个归宿,自己则能随处找个地方安度余生,其他的,再也无力追求。
阿洛闻言後,表情依旧没有很大的变化,但是眼神柔和不少,轩清暗暗思忖,这是不是说明阿洛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说辞?
介於白日的阿洛不会说话,所以轩清的心结并未得到解答,但他後来所作所为倒是让轩清稍稍放了心,因为他没有任何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