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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地隆咚锵,病房不知何时挤满一堆女人,算一算总共有八人,贺洛芯和贺妙仪也在其中,另外有四张长相雷同的脸孔,水柔大概知道她们是谁了。
“你必定是羲平的大姊吧?”她彬彬谦恭地冲著「八婆”里最年长、最具架式的中年妇人,露出儒雅的柔笑。
“不是,我是羲平他的—妈妈。”贺妈一身改良式旗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当场被她捧得大乐。
“真的?对不起,失礼,失礼。”擒贼先擒王,水柔自然懂得个中的道理。“伯母,你有空一定要教我如何保养。”
“呵,呵,小妮子嘴巴真甜。”贺妈心花怒放,哭得合不拢嘴。“没有吓著你吧?我一进门见你们俩睡得正香,因此没敢出声叫你们。”
站在后列的贺洛芯和贺妙仪,欢天喜地朝她比出大拇指。
“不会,没吓著我。”水柔朝她们甜笑,按著摇摇贺羲平的手,他伏在床边打鼾。“羲平,你家人来喽。”
也真难为他了。
这十多日,他几乎寸步不离,根本忘了他本身也受了伤,所以她只好请人把他的病床移到她这间来,不过他通常那是趴在她的床沿睡,因真他说,没有握著她的柔荑,他睡不著。
为了这句话,她足足感动了三天。
“啊?啊?啊?……啊!”贺羲平迷迷糊糊地抬头张望,直到瞥见了家人,这才正式惊醒。
“免崽子,你那是看到娘亲的表情吗?”贺妈一掌掠乱他的鸡窝鬓发。
“妈……姊……你们,你们……怎么全……”贺羲平眨得眼皮都酸了。
“我们当然是专程来看你们的呀。”贺妈是盯著水柔,颇有婆婆看媳妇儿,越看越有趣的意味。“你的伤,现在如何?”
“好……好多啦。”贺羲平谢谢母亲的关心。
“谁管你来谁?我问的是你旁边这位标致的姑娘家。”贺妈克他一顿,嘴里还捞捞叨叨地。“真是的,好好的美人,被你害得身上破了好几个大洞,把你卖了入赘,都弥补不了人家的损失。”
“伯母言重了,做我们这一行,多少会受点伤,不是羲平害的。”水柔忙不迭地帮他说话。
“还好你不嫌弃。”贺妈从他掌中抢过水柔的手,并数落他。“抓那么紧干么?以后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摸。”
“伯母……”水柔臊赧她垂下眼睑,长而密的睫毛羞答答地扇呀扇。
“是……是。”贺羲平痴痴地笑著。“爸呢?”
“你爸还在机场搬行李,我们懒得等他,先来看你们比较重要。”谈起贺爸,贺妈便是一脸的甜蜜。
“要不要……我……去帮忙?”贺羲平起身。可怜的爸,这七仙女加老妈的行李,够爸搬喽。
“甭麻烦啦,你爸行得很。”贺妈坐上他移过来的椅子,她单刀直入地瞅著水柔问:“你觉得我们家羲平如何?”
“他很真、很实在。”水柔也不拐弯抹角,回得是简单明了又坦率。她一直知道,处在他俩之间不是激情,而是细水长流的似水柔情。
“好!”光是冲著这句话,贺妈已经认定她是准媳妇了,因为她真的懂得欣赏他的优点。
“是呀、是呀。”其他姊妹亦因母亲的肯定,而为贺羲平喘了好大的一口气。
“我说儿子呀,像她这么棒的女人,打灯笼也找不到喔。”贺妈笑眯眯地拍著水柔的手对他说。
“现在……没有人……用灯笼……了啦。”他一板一眼地纠正老母。
“你唷——”大姐忍不住表达众女的心声。“简直蠢到‘极点’。﹂“现在……是……四点。”贺羲平看看手表,很正经地说。
所有人先是一愣,再来是哄堂大笑,搞得他莫名其妙,还怔忡地拿起桌上的闹钟瞧个仔细。“是……四点……没错呀。”
“没人说你错。”水柔牵著他的手,哭得伤口都在隐隐作痛。
“唉,不要理他。他这小子自幼就被我们训练,可是二十几年来如一日,至今不见任何长进。”二姊挽著水柔的皓腕,好姊妹似地坐在她床旁。
“是嘛。”三姊跟著靠过来。“他呀,就是嘴巴笨一些,手脚笨一些,但别的可是不输入喔。”
这叫“老贺卖瓜,自卖自夸”,其实牛皮说穿啦,他这奇葩仅有一个字形容,即是——笨。
“他一点都不笨,他只是神经网路和常人不同罢了。”水柔辩驳。他平常反应或许不很好,不过那全是他容易紧张的缘故,像他在办案和下厨时,笨拙的身手就非常矫健呀。
“谢谢。”他用唇语对她说,碰碰她的心手,心满意足地瞄著她。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对对,而且我敢向你保证,我们家羲平铁定是处男。”四姊语惊四座。
“喏……”水柔没料到她会说得那么直接,姣颜透著酡红。
“我……”贺羲平有话要讲。
“对对对,这点你大可放心,他被咱们管得很好。”五姊一旁敲边鼓。
“姊,我……”贺羲平举手,希望取得一点发言权。
“这里没有你男人说话的分。”贺妙仪把亲爱的哥哥的手拉下来。
“就是呀,凭什么只有男人能要求女人?现今是男女平等,咱们女人一样能要求男人,新婚时是他的第一个。”贺洛芯连见解都颇具英雄气概。
“我……不是。”贺羲平趁著一个空档,终于表达民意。
“什——么?!”所有的女人,包括水柔,均瞠眼瞪向他。
水柔从不敢要求他的贞操,毕竟男人的身体构造和女人不同,比较容易有“需要”和“冲动”,可是他也没必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否认。男人会计较女人的初夜,女人同样也会心里有疙瘩啊。
“我是……处……女座。”他咧咧嘴,很得意自己也晓得一点学术研究以外的常识,不然,老是被她们讥笑是书呆子。
“……”病房里霍然大静,静到连根针掉地,都会听到声音,但这种安静没有维持多久,紧接著是比刚刚更狂乱的爆笑。
“我们快被你吓晕!”七仙女齐嚷嚷。
接下来,七仙女缠著水柔问东问西,贺羲平则被贺妈拉到门外说贴己话。
“你真的爱她?”贺妈怜爱地拂去他那绺每次都会乱落的刘海。
“你……不喜欢……她?”贺羲平反诘。
“喜欢!当然喜欢喽,这么文貌双全懂事的女孩,谁会不喜欢。”贺妈喜忧参半。“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贺羲平一手揽著母亲,感觉上,她比以前还要娇小。
“她不是你想像的文弱女子。”水柔的应对和能力,比起她年轻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知道。”贺羲平就是欣赏水柔的外柔内刚。
“我担心你永远被她吃定。”他俩俨然是她和贺爸当年的翻版。
“那……没什么……不好。”贺羲平耸耸肩。
“可是……”为人父母的心态是很矛盾的。她从小教育她仅有的儿子,要尊重女性,处处要以妻子为重,但真到了他即将有妻室,她又怕他会被老婆压得抬不了头。
“这……不像……你。”贺羲平用额顶顶母亲的额,母亲是家里的宝,不论是在父亲或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是占有相当的分量。
“就因为你一向逆来顺受,从来不反驳,我才更担心你的选择,会不会只是依照我灌输的模式在走,或许那些根本不是你想要的。”天下父母心,对方条件就算再好,也得儿子心甘情愿。“我不希望你有所勉强,毕竟婚姻是两个人要一起过一辈子。”
“放心。”贺羲平在母亲的颊骨琢了一下。“她是……我……这辈子……最好的……选择。”
***
房又恢复原来的两人世界。
贺羲平做在床上倚著床头,怀里圈著有点倦意的水柔。
“累…了?”他轻抚著她的雪臂。
“嗯。”她打了个呵欠,将背脊更贴近他厚实峻拔的健胸。
“七……七仙女……有没有……”他和母亲说话时,她们像人墙似地把水柔堵在中间,依她们以前整那些绕在他身边的女孩子之辉煌纪录,他虽相信她能应付自如,但仍不免有点操心。
“没有,她们都对我很好。”水柔娇笑,她总算领教到贺家八婆的真功夫。说不定他的结巴,也是长久在她们咄咄逼人的凌厉气势下造成的。
“那……就好。”他很明显地吁了一口息。“你……再睡……一会儿。”
“若是……”水柔赖进他的颈窝,小心翼翼地探询。“有人始终不放弃你,你会不会娶她?”
他这人素来不懂得拒绝,对她,他是否也是基于那样的心理?假使不是,那她等于是在向他“求婚”。
“不会。”贺羲平用胡渣厮磨她的凝脂香腮。
“为什么?”玲珑粉躯僵了一下,水柔仰眸望他。
“因为……”他伸出手,以指尖来来回回熨著她的朱唇。“她们……不……不是你。”
这傻大个,居然用这种方法表白,害她差点以为……柔情似水瞅著他,良久,她又偎入他坚固的城堡里,淡淡地低喃:“﹁我们结婚吧。”
“嗯。”他领首,然后将她搂得更紧。
终曲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顺利。
伴郎霍旭青暗自庆幸这场中西合璧的婚礼已近尾声,再来只要交换戒指,吻一下新娘,新郎倌贺羲平就算大功告成,他的任务也就圆满结束。
他把戒指拿给贺羲平。
贺羲平恭敬地颤著手接过戒指。
对面的水柔,一身白纱,活脱儿是天上下凡的娉婷仙子,粉妆玉琢的容貌,红艳欲滴的唇瓣正朝他漾著销魂蚀骨的微笑,他登时怦然失神,发痴的俊容只懂得盯著她瞧。
“戒指,你的戒指。”霍旭青见他半天没动静,微倾身去低声提醒。
“嘎?呃……噢,什……什么?”贺羲平恍若大梦乍醒,本来瞳孔里仅有美丽的水柔,而今教堂内挤满观礼的亲朋好友和媒体,一下子全钻入他的视线,他勃然冒出冷汗,神经也跟著紧张。
“戒、指。”如愿以偿站上台前介绍人大位的田老,指指他的手。
“喔,戒……指,我的……戒指。”贺羲平红著脸,立刻把刚刚从伴郎手中接过来的戒指,套到自己的食指上。
“不是啦,是给新娘!”田老和霍旭青险些昏倒。
旁边和现场的人均在窃笑,连主婚的牧师也忍不住拿起圣经掩住笑。
“啊?对……对不起。”贺羲平赧然伸出手拔戒指。他怎地这么笨,明明排练了几十次为何还是出错。
无奈他的指头本来就比戒指粗,加上他愈慌就愈拔不下来,愈拔不下来他就愈焦急,愈焦急,戒指就更拔不下来。
“我来。”水柔失笑。
“不不不,新娘别乱动,我们来解决就行。”不得已,霍旭青也出手帮忙,但是戒指实在卡得太紧。
班杰明和王佑鑫实在看不下去,亦靠过来助他一臂之力之,其他人也好奇地围了上前,逐渐地圈子越围越大,最后大家全成了啦啦队,击掌为新郎加油的声浪此起彼落,现场的气氛好不热闹。
“快……快了。”贺羲平汗流浃背,吸口气,他凝聚所有丹田的劲道,接著奋勇一搏。
“拔……拔……哎呀!”
正欲高兴戒指松动了,不料他用力过头,依据大自然的反作用定律,他整个人猛地向后颠踬,随即撞上了霍旭青和班杰明。他俩又绊到了王佑鑫、拓跋刚和邵伊恩,他们又再磕到别人,别人又再撞倒别人,然后又是别人……结果“羲平骨牌效应”N次发生,所有现场的群众全被别人撞倒在地,连急忙躲到角落的时焱和闻晓虹亦无法悻免,更甭论抓著相机抢镜头的黎琪。
不过事情还没完,贺羲平在倒仰的同时,戒指跟著飞了出去,他的手则不小心打到台上的牧师。牧师受到突袭,瘦小的躯体不禁倒栽葱,而撞翻了后面的礼桌,并波及到旁边的主婚人和介绍人。
所以台上,台下全乱成一片。
末了,大家还得趴在地上,帮新郎找结婚戒指。
翌日,报纸头条登出的结婚照中,狼狈的新郎有一半的身子斜跳到镜头外,而娇艳如花的新娘,正张著红唇伸出援手,可惜抓空。
至于主角们的背景,是一群人目瞪口呆、东扶西歪地挤在一团,旁边的新闻大标题则写著「本世纪最——高潮迭起——的婚礼”。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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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天使书城OCR小组Cat扫描;Theresa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