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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书咬牙:“好。”
不见就不见,只要他好好活着,别说一年不见,就是十年不见,也可以。
商陆这才哼着小曲儿走了,不忘叮嘱一句:“你给我好好看着他,别让他给我又出什么破事,那个什么子宴要是来烦他,就给我一棒子打出去。”
刚说完,抬眼看到了赵子宴和赵俭,商陆也不在意,耸耸肩继续走,就当没看见。
赵俭咧嘴朝着赵子宴笑:“真是不招人待见。”
赵子宴憋了一肚子火,伸出手来指着赵俭,顾忌着颜如玉在里间睡觉,愤愤的没有出声。
秦书换了个地方:“这几日怎么不常见你来?”
“这不是……有些忙吗?”赵俭答。
赵子宴似笑非笑,报应来得也快:“是,赵大人忙得脚不沾地,忙着往讨媳妇儿!”
赵俭一下涨红了脸:“你胡说什么!”
赵子宴没有别的本事,一张嘴招人恨起来,恨不得叫人就地掐死他:“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不是一清二楚?”
秦书好奇:“真的?是哪家的姑娘?”
“将军,没有的事儿,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赵俭说着就举起了拳头。
赵子宴连忙后撤一步,指控:“你恼羞成怒!”
赵俭哪里是赵子宴的对手,狠狠瞪了赵子宴一眼:“衣冠禽兽,满脑子不想正经事,满嘴胡说八道什么?”
赵子宴挑眉:你再说一句,你信不信……
看了秦书一眼:“我说怀远啊……”
赵俭一把过去捂住赵子宴的嘴,凑在他耳朵边儿,声音几不可闻:“求你。”赵子宴看了看他捂着自己嘴的手,赵俭很识趣松了手。
“怀远啊……,远舟怎么样了?”
中间一个大喘气,赵俭差点儿没忍住扑上去,两人吵嘴,秦书司空见惯。
“刚喝了药,睡了。”
将商陆的要求说了一遍。赵子宴不可置信:“什么?十个月!”
“嗯。”
“也好。”赵子宴想了想,自有考量。
就这么说定了下来,秦书隐隐有些失落,他与颜如玉相识将近一载,如今细细想来,竟是别离多于欢聚,这一下,就又要十个月。
不过秦书一直好奇赵俭到底是看上了哪个姑娘,秦书向来对旁敲侧击不怎么擅长,问了好几次,赵俭也没说,秦书只得胡乱猜。
翌日阳光大好,三月中旬,阳光很暖,也不见热烈,晒得人发昏。
秦书从小厨房端着药碗出来,刚要叫颜如玉喝药,却发现他居然躺在躺椅上,连薄毯都没盖就睡着了。
太阳打在他脸上,胸膛随着呼吸起伏,鼻翼微动。商陆配的药里加了很多安神的草药,是以他近日嗜睡,这一睡起来,怕是至少要睡一个时辰。
秦书轻手轻脚搁下药碗,俯身想要将他抱进房中,身子俯下却不动了,颜如玉睡得很香,唇微微动了动,唇如胭脂,唇上细小的纹路清晰可辩。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濛濛细雨中。
小心地伸出食指,压在了他的唇上,很轻,就这么小小看了一会儿,又直起身子来,吻了自己的食指一下。
颜如玉,我这样,也算是吻过你了。
颜夫人静静站在小院门口,面色复杂。
柳丝袅袅,草缕绒绒,风轻花落,暮春的小院,仅仅那么两个人,一个睡着,一个俯着身子,没有一丝不妥。
他用那样的深情,爱惜着自己唯一的儿子。
似是感觉到什么,秦书转身,一瞬间脸上血色尽褪,唇色煞白。
“夫人?我……”
☆、第七十二章
秦书张张嘴,半句话说不出来,根本无需解释,也什么都不用解释,颜夫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一目了然。
颜夫人摇摇头,又招招手,示意他过去,秦书觉得自己这辈子还没有走过这么漫长的路,一步一步挪过去,深深施了一礼:
“夫人。”
“跟我来。”
颜夫人走在前面,直接进了颜如玉的书房,也不招呼秦书,兀自在画缸里找了一会儿,没找到,又在书架上继续找,最后展开一幅卷轴。
“怀远,来看看。”
是一幅只画到一半的画。
秦书只看了一眼,不用问,也知道那画上是谁,是颜如玉的画,画得是宋进,只画了上半身,还是侧面,画上之人回眸而顾,神采飞扬。
像,又说不出哪里像,总之有三分的相像,上面工工整整题了两句诗:昔年偶有回眸顾,从此再难做路人。
人字后一笔像是没有拿稳,落笔珍重,收笔仓促。秦书仿佛能从这一笔里,看出那时候颜如玉画着这幅画时的心情。
他的难过,悲痛,不舍,全在这短短的一笔里。
“这是宋进
颜夫人开口,他也许不知道,这是颜如玉的整个前半生。
“我知道。”
颜夫人叹口气:“怀远……”斟酌了好久,也只是沉默。
秦书心凉了半截:“夫人,我什么都知道,您不必多说,是怀远逾矩了,您放心,我一定不会……”
知道他误会了,颜夫人摇头:“不是这样,怀远,你听我说。我并非是在劝你,相反,若是小玉也能喜欢你,我高兴还来不及。”
“夫人?”秦书有些疑惑。
颜夫人说:“小玉心里也很苦。”
就这么一句话,秦书就听懂了,蓦地很难过,这一切他恨不得代颜如玉一一受过,颜如玉很苦,他知道,即使颜夫人什么都不说,他也知道。
“我都知道,夫人,若怀远今生有幸,绝不相负于他。”
“我信你,可是怀远,我指的,不是这个,你难道看不出来,你和宋进其实……”
秦书笑了,英姿勃发神采飞扬,和画上的人三分相似:“夫人,他将我当做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他,我爱他。”
时至今日,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说出这样一句话,他爱他,却不是对着颜如玉。
“夫人,怀远虽然驽钝,不够聪明,但是我愿意倾尽一生,去学着好好照顾他,怜他惜他,再不叫他受半点儿世俗和别人的伤害。”
秦书目光如炬,殷殷切切。
颜夫人转过身去,泪如雨下。
她的儿子,是她身上活生生掉下的一块肉,她比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懂得他,她的儿子那么好,又那么善良,是世上一块无双的至宝,生来就该受上天优待的。
谁料天地不仁,上天无眼,叫他平白无故受这些折磨。
不不不,还有,还有很多。
还有就是他们自己,他们为人父母,是他们逼他,不仅如此,所有的人,都在逼他,有意或是无意,有心或者无心,都在逼他,让他不得不做那些龌龊事,让他不得不去算计,去杀人,让他独自一人,去抵挡人生艰险,朝中风云。
“好孩子,你既然知道,伯母只是怕委屈了你。”
秦书抿抿唇:“不委屈,怀远甘之如饴。”
颜夫人和颜相提前回来了,也就是说,颜如玉要走了,这一走,就要十个月,秦书有些郁郁,看着小厮跑前跑后收拾包袱,还有商陆不满的抱怨,嫌带的东西多了,太麻烦。
“又不是搬家,带什么枕头!”
商陆将马车上的枕头扔出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正好扔在走到门口的赵子宴身上,许是力气用得大,赵子宴一个趔趄抓住了门框,狠狠瞪了马车一眼。
颜如玉倚在院里一棵桂树下,颜夫人拉着他的手正说话。
“小玉不要想家。”
颜如玉含笑:“好,不过……我一定会想你的。”
颜夫人眉开眼笑:“好儿子!我去看看你的东西准备齐备了没有。”颜如玉虽然看不见,一直等得颜夫人走远了才招呼赵子宴:“不是有早朝?”
“下了朝就来了,总要送一送你的。”
“别忘了我的嘱咐,今年的秋试,还有西北的情况,你要时常留意着,万不可大意。”
赵子宴开口:“我知道了,你好好养病,这里交给我。”
“你以后可要小心了,家中四个暗卫,我一走也用不着,遣了两个给你,不管怎样,性命最重要。”
赵子宴似是不好意思了,嘴硬道:“还用你说?好了,我都晓得。”
“就交给你了,子宴,若是有什么事,记得写信来。”
赵子宴心说我可不敢,惹毛了商陆指不定会怎样呢,但还是点头:“好好好我都晓得,你莫担心,顾好自己。”
颜如玉确实放心不下,说了这么多也不多说,转头看着秦书:“怀远。”
秦书这才回过神来,赵子宴挤眉弄眼冲他笑得不怀好意,也算识趣,去帮着颜夫人准备东西了。
“嗯?”
“该说的,前几日我也交代好了,你记得凡事与子宴多商量着些。”
秦书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
“我知道,远舟你……,早些回来。”
千言万语,也不过只能说出这一句话,早些回来。
“嗯,我算算,约摸就是来年春天,等前院里的柳树发了芽,后院的梅花落下,桃花初绽,我便能回来了。”
颜如玉笑笑,所以你不要急。
秦书微微伸了手,衣袖掩盖下与颜如玉两手交握,因为紧张,手心有微微的汗意:“嗯,我等你回来。”
颜如玉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我还有个东西,你先保管着,拿好了。”
秦书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他一只手在自己背后拍了一下,拥抱一般,下一刻便离开了,笑得有点儿……狡黠。
“拿好了,别让别人知道。”颜如玉压低声音嘱咐。
胸前沉甸甸的,像是一本书。“这是……”
“你自己回去看,我先借给你。”
秦书压下疑惑,同一干人等送颜如玉上了马车,颜如玉挥挥手,面带笑意,清雅俊朗:“你们等我回来。”
明知道他不是对着自己说的,秦书还是止不住心里的高兴,他说你们等我回来。
当年下午秦书便收拾了东西,颜如玉走了,他自然没有理由继续在这里呆着,回到自己房间掏出胸前的那一本书,翻了两页,哭笑不得。
是本医术,商陆前几日一直拿在手里的那本。怪不得见颜如玉面有得色,能在商陆手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将这书“借”出来,委实了不得。
又接着往后翻了几页,除了补充寻常医书中没有见过的药草或者药效之外,剩下的几乎全是各类毒药的配方,有的后面还附了解药方。
只是商陆的字写得乱七八糟,有些难以辨认。
这边商陆驾着马车一路无阻出了燕京,颜如玉有恃无恐,在里面闭目养神,想了想这几日,唇边攒出一丝笑意来:
蠢呆。
商大人心情也不错,灵光一闪,想起以前在南疆见过的一种药草,兴许对彼岸有作用,立刻停了马车,摸了摸自己袖口,嗳?
几乎是一瞬间,商陆就反应了过来,早晨颜如玉和他那娘一样,无缘无故就这么撞了自己一下,登时气急败坏:
“颜如玉!”
☆、【第二卷】
兰陵王?难相守
书红笺,情到深处无言。寄相思,情意缱绻,君知我意望不嫌。无聊独倚门,忽觉春回故园。梅已落、桃花初绽,可伴南风共把盏。
征辔不得闲,孤身望月残,烽火连天。铿锵战鼓金甲寒。怅天涯路远,戍角声声,将军回马缨染血,夜忽梦久别。
归来,心似箭。近乡情更怯,流年暗换,故人笑叹因缘错。思往事前尘,槐乡梦破。镜花水月,终成空,恨情钟。
【我是在骗点击么……可这真的不是伪更新啊~】
☆、第七十三章
燕京暮春风光正好,山温水软,草媚花娇。
北郊山上踏春的游人如织,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娇俏的少女凑作一处欢声笑语,笑嘻嘻互相打趣取笑,间或有姑娘趁着上香的空,羞涩瞄一眼英俊的少年郎,春心萌动。
更有大胆些的,眼光脉脉,眉目传情。
小路两旁尽是些卖小玩意儿的小商贩,七彩的宫绦挂了满架,随风轻扬,草编的蚱蜢小鸟,跟着大人的孩童几乎每人都拿着一个,欢天喜地,还有卖字的书生,摊前放了几把空白的折扇……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春日好景好情,这么一个风度翩翩潇洒俊逸的公子,兼之声如溅玉,念出这好词儿来,说不出的风流招人,引得路旁几个姑娘纷纷侧目,拿着团扇窃窃私语羞红了半边脸。
若仅仅是这样也还好些,秦书含笑,一句杏花已经落了还不及出口,果见赵子宴皱了皱鼻子,下一刻……
“阿嚏!”
若是赵俭在边儿上,这会子肯定已经毫不客气指着他笑起来了,可是秦书比较厚道,耳听得擦肩而过的女孩子善意的笑声,也没好意思笑他,只别过了脸去,但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