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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瑞格格机灵,素来也知道溥旋暗地里的品行勾当,两方察言观色便含笑上前打了个圆场。
她一面带笑一面向锺承全赔了不是:「这位公子别见气,我九哥平日里胡说惯了,他那张嘴把不了风,还望公子见谅。」
「妳胡说些什么?」溥旋呵斥,玉堂春也赶紧的请了二人进屋坐下。
这一坐,瑞格格才详问起了锺承全的来路。「玉先生,屋外头那位年轻的公子是谁?看气度不像是你堂里的伙计啊。」
「格格好眼力,他的确不是小人堂里的伙计,他是小人一个南方的表亲,家里也算是世代书香。」连声恭维,玉堂春将胡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可一旁溥旋却不乐意了。
「书香门第怎么了,这年头,前人里有几个识字的都靠谱儿,管那叫书香排辈上门第。其实啊,全他妈都是些下作货。」
他这番话说得极是不平,让玉堂春一径听下来,脸是由红变白,再又白变红。
「哈哈……」忍不住大笑,瑞格格起身出了屋寻锺承全说话。转眼间屋里头就剩下了玉堂春和溥旋两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半晌没有开口。正觉得沉闷,溥旋却凑身移了过来。
「玉堂春,屋外头那个真是你表亲?」
「是!」打了个趔趄,玉堂春忙正色应话。
他这一应,溥旋就笑了起来,笑得又是淫荡又是阴险。「那你这个小表亲还真是个上品货色,要不干脆,你俩凑一双都与了本王,来个好花双采。」
「使不得呀,使不得!」一听得这话玉堂春禁不住大惊失色,连连摆手,生怕那溥旋如话中所说,对锺承全下了手,那自己可真就无颜面见了。
再则,锺承全也比不得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郎中。
那锺承全是什么人,兴中乱党,先不说他不怕掉脑袋,就是怕也断不能忍溥旋的一番龌龊心思。
如若是他真发起了狠,杀了人,到时候恐怕自己这脑袋就由不得自己了。
又是慌又是急,玉堂春忙上前去关了厅门。见他一急,溥旋的心里就乐了,心花一开,就着门便将玉堂春抱了个严严实实。
「你慌什么呀?莫不是,怕我有了新欢忘了旧人?可你知道,本王爷现在这心尖尖里那些个芒刺全都是你,不如,咱们今日就趁着花好月圆亲热亲热。」一面说,溥旋就一面蹭开了玉堂春的大腿,伸手进了底裤摸了个满堂彩。
但话都说到这分上了,玉堂春哪有心思应付溥旋,只拽住了溥旋的手不住哀求,「王爷,在这儿可不行,屋外头还有人。再说,这青天白日的哪有什么花、哪有什么月啊。」
「你依了我不就花好月圆了吗?」继续讪笑,溥旋嘟着嘴就上了玉堂春的脸,偏生玉堂春却将头一偏躲了个巧。
一时尴尬,溥旋黑了脸,忙把狠话撂了下:「玉堂春,要我今日放了你也容易,你去把你那小表亲给我叫进来!」
「使不得,使不得!」
还是不应,溥旋倒泄了气。「罢罢罢,本王今日就附庸风雅一回,来个怜香惜玉,只不过你也要依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听得条件二字,玉堂春禁不住心里直打鼓,生怕那溥旋又想出什么磨人的新法。
可这次倒真奇了,无往日的玄机弄巧,溥旋提了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条件。
「过几日,恭靖王府添了个小贝勒大摆宴席,请了我去,我素来不喜欢这些个门头露脸,无趣得紧,我要你陪我一道去,也算找个解闷的。」
「去恭靖王府?这使不得吧,我一无爵位二无官职,怎么去得?」听了这个条件,玉堂春的心是放下了,可又不免纳闷,想不出溥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倒是溥旋但笑不语,只拿了那唇角轻轻在玉堂春的耳垂厮磨了起来。一瞬旖旎,一瞬暧昧……
半晌,二人才回过了神,忙整了衣出门,却见锺承全已经与瑞格格谈笑风生了。
闲言不叙,且说那玉堂春与溥旋定下王府之约后,不几日就到了恭靖王府的百日宴。
这日,午后方下,溥旋就亲自来接了玉堂春一同进府。进得府去,自然是宾朋满座,高堂齐彩,免不了一番客套寒暄。
一番寒暄过后,溥旋就引了玉堂春寻了个极偏僻隐秘的下位坐下。
二人落坐之后,家宴就开席了。吹拉弹唱那自是少不了,等酒过三巡之后,在座的权贵宗亲便把不住话头谈起了国事。
率先开口的是靖王爷。他先是道谢了各位的捧场,又耐不住落寞的长叹了一声,起了头。
「今日鄙人添子,道是人生头喜,只可惜,这头喜当头却临了大清百年基业的大难。诸位可知,皇上信了一帮子清谈误国的书生诳语要变法维新呢,可这祖宗之法却是如何能变?只怕这一变就要生变故。」
「王爷说得是,我看那变法之途亦不可行。倒不知老佛爷那儿是怎么个响动?」
「老佛爷那儿也没什么动静,只说是皇上亲政,她也该颐养天年,哎,老佛爷不作响儿,我等也只是于事无补啊。」又是长叹,众人都拉拉杂杂的议论开来。
忍不住好奇,听了这番姑妄言语,玉堂春偷眼打量打量了身侧的溥旋。他倒是没发什么话,只闭着眼,拿着酒,断不住口里哼着小曲儿。
哎,果然是个混事大王,难得的低叹了一声,却听得那上座的靖王向溥旋发了话。
「九弟,素日里大家都说你是个伶俐人,却不知你对这变法一事有何计较啊?」
「计较?」
溥旋回了神,喝了酒仰天打了个哈哈。
「三哥说笑了,我哪有什么计较啊,这国事家事我是事事不上心,三哥倒不如问我哪个小戏子唱曲儿好听。
「再说了,清谈误国,清谈误国你们这也不是在谈么。不如,我们叫那戏班子把锣开上,听一曲《惊梦》如何?」
「那就开锣吧。」被如此一般搅局,先前高谈阔论的众人都不免颇为尴尬,没了谈性;扫了兴致,靖王也只得吩咐底下的戏班开锣。
这一开锣,溥旋就带着玉堂春朝前挪座了。
可巧,正赶上另一个挪座的,两厢碰了个头,玉堂春呀的惊叫出声。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那日思夜想的小冤家。
他不是在保定么?怎么此番也到了京城?不敢出声招呼,只得咽下了满筐话语,紧跟着溥旋上前。
但到底,那一番情动意切掩不住满怀的心神俱伤。无心听那戏文,也无心在闲看这世情薄凉,花花与草草,飞絮化飘萍……
「翠凤毛翎扎帚叉,闲踏天门扫落花。恁看那风起玉尘砂,猛可的那一层云下,抵多少门外即天涯。」
出神间,台上的戏子已经舞着罗袖,细细唱了起来。
听不出来玄机,玉堂春偷眼回头张望,留神间,见那往日冤家招了手要自己去。耐不住满心欢喜,横了心,就趁溥旋不注意间离了席,出了厅,随了他去。
两人一前一后,转了厅出了门,得到了小花园里的凉亭方才停下。一停脚,那小冤家就回头笑了起来。
「二师兄,怎么何日到了京城也不去个信支吾一声啊。」
「小师弟,你又何苦笑话我。」
这一声二师兄,如雷贯耳,方把这玉堂春如梦惊醒,抵不住满心的愁肠万般,苦涩无端,只唤了那小冤家的名却再也接不下话头了。
想来,这小冤家不是别人,正是玉堂春的小师弟,玉泽秋。
欲知这玉泽秋如何到了京城,倒要细细一番道来了!
第四章
从头说起,只说这玉堂春师兄弟一共六人,玉堂春排名老二,聪明伶俐打小就是最受师父宠爱;玉泽秋排名老六,是这一门中的老么弟,按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么儿,可偏生这师兄弟六人中,师父最不待见的就是他。
是以,玉泽秋平素里就对玉堂春心存芥蒂。
但也是孽缘所致,玉堂春却是打小就对这性子倔强、满身棱刺的小师弟种了情根。
前年十五,小师弟成了亲,娶的是保定府里有名的大户小姐,闹婚宴时,酒一喝高,没了顾忌,一心相思愁肠百结的胡话借着酒势给抖了出来。话出了口,这保定府传得是满城风雨,一时间,大街小巷妇孺童子都会笑话着念上那么两句。
「玉堂春,玉堂春,一径遇秋就思春。」
笑话传成口,这保定府便待不下去,裹了包袱,带了徒弟,玉堂春就离了保定府。自己倒是一走了之,可玉泽秋却还留在了保定府。
虽说玉堂春的一番心思与他不相干,但到底也是笑话一场,所以这在恭靖王府两厢见了面,玉堂春又是愧又是怕,想上前与玉泽秋一番仔细好话,可又不敢造次开口,只得长吁短叹,看着梦中人发愣。
凭空愣了半晌,倒是玉泽秋先冷笑了起来。
「笑话?我怎么敢笑话师兄?谁不知道师兄是保定府里的名医,纵使如今离了保定府,却也是沾金上银,攀了高枝,只望师兄不要笑话我才是。说不定,他日还要靠师兄多多提携。」
「小师弟。」又是无奈长叹,玉堂春空看了玉泽秋那一张满是讥诮的脸发呆。
说起来,自己与这小师弟从小并不甚亲密,其实,小师弟和谁都不亲密。他从小就争强好胜,性子古怪,可偏生师父并不喜欢他这强脾气,手艺没学到不说,反倒时常惹得师父责骂。
再后来,各自立了门户,小师弟不甘人下,克勤自勉,倒也在师兄弟六人当中拔了尖。只是这保定城有了自己第二,他却不能称第一。
想来也是造化弄人。自己素来性喜老庄,最不图那名利痛快,自行一步都道是圆滑为方,可偏偏人在世上行,哪样都与名利相关;有了名有了利,纵使自己把这小师弟当个心尖尖,可这小师弟却当自己为平生第一对头。
造化弄人啊。不免长叹,玉堂春也定了神,开口问道:「上次一走,师弟受累了,只是不知师弟怎么也到了这京城的恭靖王府?」
「怎么?合着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又是冷笑一声,玉泽秋斜了眼睨他,只把个玉堂春看得是上下难受方才道:「话说回来,本来该来的是你才是。
「恭靖王府的侧福晋胎位不正,又气血盈亏,寻遍了古方太医也是不能治,可巧,人家巴巴的来保定寻你这第一名医,你却不在,倒把我这第二找了来。你说,如此道来,这来的该是你还是我?」
他这一问,满是讥诮,倒叫玉堂春无从答话,只得搓了手,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正自尴尬,凉亭后溥旋的声音顺风传了过来。
「你个老小子,混这儿来了,倒叫我一顿好找。怎么,前面正演《惊梦》,你们这儿就游上园了。」
「王爷。」一看溥旋前来,玉堂春慌了神,赶忙见礼,上前挡住了玉泽秋。
可那溥旋却是直接从凉亭上跳了下,径自跳到了玉泽秋的面门前。
一番打量之下,溥旋笑开了。「我说你怎么好戏不听,撺掇到这后院子里来了,敢情好,是私会情郎来了,这下逮了个正着,你个老小子说怎么办吧。」
一面说一面笑,溥旋就做了个带枷游街的比划,却是一番玩笑胡闹。
这玩笑胡闹玉堂春自然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