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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身后某个不大有存在感的黑衣侍卫默默地推着轮椅向隐蔽处走去,苏碧落隔在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走。
走到一片茂密的荆棘丛隔开的假山石洞中,轮椅停了下来。
原本就是装饰用的假山,自然不会大。开凿在假山内的石洞也只够容纳四五个人左右。苏碧落正好与轮椅隔了一人的距离,既保持安全距离又能及时反应意外情况。
“如果区区猜得没错,你是苗疆的大王子,蓝随风吧。真是久仰,区区可没想到,会在此情此景,与你见面。”苏碧落抬了抬唇角,微笑道。
“不愧是苏令,我弟弟看中的人。一猜即中。”蓝随风点头。
“呵,大王子大半夜不睡觉,在水牢外赏夜景?”苏碧落哂道。
“苏令真会开玩笑,本殿在水牢外等了好些天,专程为了候你。”蓝随风并未被苏碧落不客气的玩笑话激怒,照旧很温和很认真地回答道。
“哦?”苏碧落挑眉,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对弟弟不闻不问的大王子殿下。
“是的,苏令不愧是苏令,我的手下没能找到找到你在王都的落脚处,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放弃寻找珏书,只有在这守株待兔了。”蓝随风还是很谦逊地笑说道。
苏碧落抬眼盱过站在轮椅后有如阴影一样始终沉默的黑衣男子,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就是这个男子负责监视水牢入口的情况,再向蓝随风报道。虽然他知道黑衣男子必须离自己够远,才可能不被自己发现行踪,但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做到这种程度,不知道该说是自己关心则乱大意了,还是这男人够本事。
“三年了,我始终愧疚没能救出珏书。但这次,我不想让自己后悔。”蓝随风平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纤细的手指骨节泛白。
苏碧落诧异的双目扫过蓝随风,唔,看样子珏所说的,他们兄弟俩感情深厚确有其事嘛,蓝随风的脸上满是内疚与自责。
“父王素来大权在握,我充其量不过就是个摆设太子,半点能耐都没有。能救珏书的也只有苏令你而已。所以,无论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尽量提,我会配合你们的。”蓝随风道。
苏碧落玩味地瞅着蓝随风:“什么都可以提么?包括让你背叛你的父王,你的家族,你的——国家?”
蓝随风脸色未变,没有被这明显是挑衅的话给试探到,淡淡地说:“是的,无论什么需求,我都会配合你。父王野心太大,这个国家已经摇摇欲坠。如果我不背叛父王,才会是真正的背叛家族、背叛国家。和这两个比起来,只是背叛父王——也算不得什么大罪。”
苏碧落凉淡地哼了一声,很有自知之明嘛。摸了摸下巴,他决定相信蓝随风。
“三天后,区区会潜入你父王的寝宫,逼他交出解药。而你,负责在寅时之前把金印和珏完整地送来与区区汇合,做得到么?”
“好。”
“苏令,将来,请务必好生对待家弟。”
蓝随风被黑衣男子推走前,只留下了这句话。
☆、镜花水月
三日后,整个行动计划都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工作,可苏碧落和云朝然还是足足检查了三遍计划的详尽性。
一般人都认为子时是一天中人最松懈的时候,但其实,寅时才是天将明的时候,最黑暗最让人困乏的时辰。所以当蓝成被苏碧落用银丝手套松松掩住脖子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寝殿外的护卫已经被修罗堂处理掉,寝殿中的宫人、蓝成今晚临幸的美人也已被苏碧落干脆利落的杀死,尸体被歪七倒八地扔了一地。
“别喊,不然,区区可不确定会不会一个手滑。”苏碧落眯起眼。
蓝成很快被脖颈处那软软的冰凉提醒了自己的处境,乖顺地缩着声音低低答了声“好”。——就在刚刚,他不小心咽了口唾沫,惊恐地发现,就在喉结绝对算不上动作很大的上下运动中,他的咽喉处,已经有了一道细小的划痕,微量的血渗出来。
苏碧落满意地将手掌稍微松开了一点距离:“珏的解药在哪?快说!”
“哪有什么……”估摸是睡到一半,脑子还不甚清醒,蓝成本能性地就吐了一半的实话,等到发现不对时,脑子一片冰冷惊恐,但还想要垂死挣扎:“解药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你杀了本王,也拿不到。还不快将本王放了,本王考虑对你网开一面。”
苏碧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底冰凉一片,想要垂死挣扎和天生的接受现实的能力不断在脑中纠结着。哑着嗓音冷道:“带区区去拿解药,金印和珏的关押地方区区都已经找到了,不要想着耍花招。如果那药解不了毒,区区就杀了你。反正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不是么,大不了杀了你以后,再一个个询问王宫中的人,总有一个会知道解药在哪里。”苏碧落坚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蓝成这时才真正感到了害怕——真正的害怕。他相信这个男人绝对有能力,有魄力做得出这种事。即使他是一国之君,此刻也不能掌控自己的生死。脸色惨白,只能吞吞吐吐地说出实话:“其实……那毒无药可解。”
看到苏碧落变得愈来愈狰狞起来的脸,蓝成有种变态的快感。他手上没有解药这事儿反正也瞒不下去,能拉那个孽子陪葬,还能欣赏到苏碧落这么扭曲的表情,他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一瞬间就像勘破生死一样,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那毒本就是用来处决历代犯了错的圣子,如何会有药可解!来人!救驾!杀了这胆大包天的刺客!”
因为蓝成破釜沉舟的大喊声,王宫的侍卫们终于反应过来王宫被人入侵,甚至还挟持了国王!大量的侍卫迅速向寝宫集结过来。
守在门口的修罗堂暗卫一边抵御住杀过来的侍卫,一边大吼:“老大快撤!要顶不住了!”
苏碧落揪住蓝成的领口,拖着蓝成来到寝宫门口,大吼道:“谁敢再动手!你们不要你们王上的性命么?”
蓝成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也嘶声大吼起来:“不要理他说的话,杀本王,他敢吗?!还不快动手,诛杀华胥刺客!”
其实蓝成在生死攸关时,倒是做出了个正确的抉择。无论如何,苏碧落都不会杀他,至少,不会亲自动手杀他。苗疆和中原原本就是两个民族,这样光明正大的挑衅,就算杀了蓝成,也只会造成苗人的凶性,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暴力镇压。轩辕不会想看到这样的成果。
于是原本有一瞬间犹豫的侍卫们只能很坚决地执行蓝成的命令,不要命地朝修罗堂众人们扑杀过来。
苏碧落慢慢、慢慢地笑了。将蓝成交给旁边一位暗卫看管,从怀里掏出一个薄如蝉翼的面具。面具并不是所谓的人皮面具,而是一张脸谱。黑色做底,金色的纹路交错在整张脸谱上,汇成一个覆面的篆体“杀”字。
“老大……”看管蓝成的暗卫从心底冒出寒气,小声道。
“呵呵,看好他。我!要!杀!人!”苏碧落轻缓阴柔地勾起笑,将面具戴在脸上。正好覆盖住全脸的贴面面具,完全就是为他量身订造的。青色的苗服配着这面具,完全是祭祀里修罗的形象。
然后,今夜所有在场的人看到了——真正的地狱之景。
以手为刃,大杀四方。
没有过多的花哨,亦没有高吼的喊杀之声。静默的夜中,无数鲜血像黄泉之路漫开的曼陀罗之花,引领众人走向死亡之路。
没有人能说清,那个晚上,短短半个时辰内,苏碧落杀了多少人。只知道,寝殿门口广场上的血之曼陀罗,在未来的数年内,用再多的水也很难清除。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在整个王宫上方。
蓝随风救出蓝珏书偷到金印之后按照约定急忙赶往寝宫,尽管一路上避开无数向着同一方向而去的侍卫时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真正来到寝宫外的大广场,所看到的画面足够让他们震撼一生。
鸦雀无声的广场上,只有利刃入肉的声音和人之将死的闷哼。而在战圈的中心,所有的人将中间的青衣男子团团围住,但即使是再多的人,也只是给青衣男子增添罪孽而已。一举手一投足,就是一条人命。没有任何的武功能高强成这样——这完全是杀人的格斗技。如同人形兵器一样,没有畏惧、不在乎自身安危,完全用最简单最直接的动作杀人。青衣男子的衣服,面具上浸染了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的血。
整个广场就像一幅鲜血和死亡铺开的默画——《黎明前最黑暗的血腥曼陀罗》。
突然,有侍卫突然崩溃一样地喊出来:“他不是人!这个人不是人!他是恶鬼!修罗恶鬼!”
站在他一旁明显像是长官一样的男子抬手就扇了他一巴掌,他突然知道了这个青衣男子是谁。而且就算他还不知道,他也必须要知道!他不能任由男子就这样崩溃了自己属下的士气。只见他运足了内力吼起来,声音打破了夜的静默,整个广场上清晰可闻:“弟兄们,他是华胥国的销魂修罗!杀了他我们就立了大功!上啊!”
华胥国的销魂修罗闻名四国,如果被一举拿下,不管是在哪国都可说是大功一件。虽然苏碧落处理的一般都是华胥本国人,但也不乏有其他三国的政要死在银丝手套或是秋泓剑下。
那个貌似长官的人,认出的,其实是那张脸谱面具。传说中,销魂修罗,就戴了这么一副面具。刚开始他只是迫于压力,无奈之下算是硬栽到销魂修罗的身上,可现在,越吼他就觉得越像,到最后,他已经认定了,在广场中央大杀四方的苏碧落,就是那个销魂修罗。
当然,苏碧落——的确是销魂修罗。
蓝随风和蓝珏书看到这场面,都感觉心惊动魄。饶是蓝珏书也算出了不少任务,但如此血腥的场面,也是未曾见过的。
蓝珏书直觉现在的苏碧落状态很不对。看到已经满脸呆滞的蓝成,下意识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茬子,而这茬子,九成九是自己父王惹出来的。
不过眼下,苏碧落杀人的速度毫不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慢,反而愈来愈快,就像是真正从地狱来的修罗,浸染人血,越变越强。他很怕到最后,苏碧落会崩溃,或是癫狂。
仿佛神来一笔,蓝珏书与蓝随风对视一眼,前者冲到蓝成身前,一刀捅进蓝成腹中。另一人大吼:“住手!通通给本殿住手!”
蓝成软软地倒地。
一众侍卫看到圣子大人把国王杀了,长久以来被培养的忠君心态让脑中的杀意僵了僵,顿时傻住了,而修罗堂的人也趁势罢了手,机警地互相靠着,稍作喘息。
只有苏碧落身周的杀戮还在继续。那些侍卫不是不想停下来,而是根本停不了。苏碧落像是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杀之世界,轻描淡写中,就是一条命魂归离恨天。
“苏令!”
“老大!”
蓝随风和修罗堂暗卫们都发觉了苏碧落的失控,可没人能唤醒此时的苏碧落。
蓝珏书恨恨地丢下蓝成,轻功一跃就跨入战圈。趁着苏碧落动作略滞的刹那,侗笛轻巧地贴身绕着苏碧落轮一圈,就把众侍卫和苏碧落交接的刀剑拨开。
苏碧落似乎是感觉到了来人的熟悉,动作不似之前的狂放,略微有些收敛。那群围攻他的侍卫也趁机退开了战圈。
蓝珏书把侗笛往腰间一插,空手就搂抱住苏碧落。浓郁的血腥气充斥鼻端。
苏碧落的动作终于停住。双手反射性地想要推开蓝珏书,推到一半清醒过来认出了来人又想要抱住他,但最后,众人只看到苏碧落的双手在半空中轮了个半月弧,就放回了身侧。
苏碧落一动没有动。
时间好像都停滞了。
不知过了多久,蓝珏书才稍稍松开苏碧落,伸手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苏碧落想要阻止,但手上还带着银丝手套,不敢动作,怕伤了蓝珏书,只能任由蓝珏书动作。
面具下的苏碧落满脸血泪。额角流下的血混合着肆意流淌的泪,更像是从地狱里负伤而来的修罗。
苏碧落的表情桀骜又脆弱,幽冷的嗓音空洞无助:“媳妇儿,你死了,区区要怎么办呢?”
蓝珏书一滞,声音也涩了起来:“怎么了?”
“没有,没有解药。解药原本就是不存在的。”
蓝随风被黑衣侍卫推着轮椅送过来,而知道了事情有变的云朝然也正好赶了过来。
两人都看到了中间的那两个天之骄子,如今只是一对即将阴阳相隔的苦命鸳鸯。
“不要紧,我再好好地陪你三个月,你就自由了。”
“珏……我不想放手。”
“这世上,总有人力不及的事。你一向都很清醒,很面对现实。”
——这世上,有种感情,就像镜中的花,水中的月。你原以为你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