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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凌,宇文熠从小就听过这个名字。
大燕尚武,身为太子的宇文熠自幼便学习兵法武艺。而万仞关之战则是被太傅反复分析讲述的经典战役,更是身为大燕太子必须了解的战役。
那时桓帝宇文御帅军征夏,所向披靡,夺下大夏国都。夏太子和镇国大将军苏明远阵亡。夏国兵败如山倒,夏帝也在逃亡途中病死,眼看大势已去,穷途末路之际,夏军忽然出人意料地改道向西。
西边山势高峻,人烟稀少,夏国逃亡的人中很多人都是妇孺,要想在这样的地形条件下摆脱追兵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宇文御却知道,西边百余里外是一处大峡谷,当时他判断,夏军之所以忽然放弃过去的路线,是为了在峡谷设伏,与自己决一死战。于是快马加鞭,想赶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布置好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来到峡谷前,却见树林中隐隐有旌旗闪没。谷中狭窄,既方便伏击更利于火攻。据探马回报,发现谷口被浇上了油,还隐藏着大量干柴。
谷口就有这么多火攻用的东西,里面的情况自不待言。这本是宇文御意料中的事,宇文御熟读兵书,深知无论任何统兵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这么做,只是他没料到对方的动作居然会这么快。为了稳妥起见,当下不敢轻举妄动,命大军就地扎营,派出探马刺探消息。
一天后,探马传回消息,夏军已经又折回东南,宇文御这才发现自己上当,夏军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好火攻和伏击的准备,而自己因为过于相信自己的经验判断贻误了战机。等他迅整顿人马再次追击时,夏军却已经进入西南险峻的山里,沿途烧毁栈道。燕军只得边修路边追击,速度也就立刻慢了下来。夏军轻易地撤退至万仞关,留下一部人马凭借天险据守,另一部分人马则跟随刚刚登基的夏帝肖浚睿继续向南。
万仞关虽有天险,却并非牢不可破。宇文御开初也没有十分在意,以为会手到擒来。不料几个月下来,燕军数度攻城皆伤亡惨重,无功而返。对方的防御工事则一天比一天完善,作战难度日益加大。
逃亡的大夏皇族见局势逐渐稳定,也终于在停了下来,并在定州建都,更名新京。
接下来便是两年的相持,大小数百战,夏军的奇袭骚扰不断,燕军折损了十余万人,却依旧半分也难以推进。
一泻千里的胜势被阻,士气便难以保持。而燕国大军长年在外,国内空虚,军心思归,西羌国又蠢蠢欲动。加之补给线太长,消耗过大等原因,最终,新皇宇文纵横不得不放弃灭掉大夏一统南北的想法,同意了大夏的求和。
这一整场军事行动的指挥以及万仞关的守将就是大夏新任的镇国大将军苏凌,那个时候苏凌刚刚二十岁。
对于宇文御来说,苏凌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而是一个传说中的名字。当他发现,这个一直被他当做一个传说的人居然活得这么卑微,心中的鄙视可想而知。于是想办法把他弄到了东宫,无非是想要闲来无事的时候折辱消遣。谁知非但没把他折辱着,反而把自己弄得像个傻瓜。
“可恨!”宇文御一拳重重捶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被击得跳了起来翻滚着跌在地上,“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殿下息怒。”刚刚进来的女子花容失色,抖抖索索跪了下去。
宇文熠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宠妾柔姬。宇文御已经二十岁,还没有立太子妃,却已有了几房妾室。柔姬本是大夏人,圣京沦陷后流落到闳都酒肆间卖唱,被宇文熠看中带回东宫。柔姬性情温婉,没有什么政治背景,在姬妾中也算是得宠的。
“起来吧,这会来什么事?”柔姬这才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药缸递到宇文熠手中:“殿下,该进药了。”
宇文熠接过药缸,立刻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令他产生了想要把这些药全都倒掉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了忍,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药是由雪山顶上的冰蚕、深海海底的银鱼加上数百种珍贵的药材配制而成,比黄金还要贵重几分。柔姬难得看他这么爽快地用药,双手接过空药缸,心里大是欢喜。
“太医说,这药再用上三个月,血里的暴热就能消下去,可以换上石蕊来慢慢调理了。”柔姬人如其名,温柔可人。
宇文熠不耐烦地挥手让她离开,自己根本就没有病,却从小就被逼着开始喝各种各样的药,说是要清血热,免得染上狂症。
宇文熠对此原本十分排斥,常常悄悄把药倒掉,直到有一天,他看见自己的父皇宇文纵横病发时状若疯魔,在宫中乱杀乱砍,血溅宫闱时,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狂症,老老实实开始吃药。
忽然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事情还没做。来来回回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宇文熠这才想起,昨天自己下定决心要教训苏凌。
苏凌虽然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但那发自骨子里的傲气却让宇文熠很不舒服。
“不要说你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就算你真的还是夏国的镇国大将军又如何,居然敢在本太子面前如此嚣张,还真以为本太子真的拿你没办法吗?”
六
宇文熠带着一群侍卫冲到马厩时,苏凌正在给马添料,一干侍卫把满脸惊愕的苏凌拖出来,破布般丢到宇文熠面前。
宇文熠端坐马上,睨着他冷笑。
侍卫们把苏凌双手绑在一起,将绳索的另一端交到宇文熠手中。宇文熠轻蔑地看他一眼,将绳索在小臂上挽了两圈,掉转马头,双腿一磕,坐马撒腿狂奔。
马厩里其他人不明所以,见主子这般怒气,早就吓得跪了一地。
苏凌被绳索拽得跌跌撞撞地向前冲了几步便摔倒在地,被宇文熠在石板路上拖行。石板锋利的边缘划破了肌肤,道路旁边的石块更撞得苏凌浑身青紫。无法躲避的疼痛从全身的每一寸肌肤传来,苏凌拼命咬紧牙关,强忍住不发出任何声音。忽觉头部一阵剧痛,却是撞上了石块,紧接着便眼前一黑……
宇文熠在马厩前连跑了十多个来回,这才停下马来。苏凌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竟似昏了过去。
元珏走过去重重踢了几脚:“死奴才,又想装死骗人,看你还装死。”说罢又是几脚。
苏凌依旧一动不动,宇文熠侧脸笑道:“踢什么,懒得费劲。”回头对侍卫道:“去,到厨房搬一缸酒来,伺候苏将军清理伤口。”
酒很快就到了,缸很大,几名侍卫用车才拉了过来。车刚停稳,就有侍卫爬了上去,用瓢从缸里将酒舀到两个铜盆里。
宇文熠走过去端起一盆酒尽数倒在了蜷缩在地上的苏凌身上。浑身火烧火燎的疼痛令苏凌立刻醒了过来,听到一声短促的惨叫,宇文熠蹲下身:“苏大将军不远千里来到本太子宫中,本太子无以款待,薄酒一缸,聊表心意,苏大将军觉得滋味如何?”
苏凌睁开眼,但见宇文熠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神色恶意而兴奋。
用手肘支起着身体坐起来,被酒浸透的衣衫在伤口上滑动,疼痛钻心。苏凌暗自吸了口气,脸上绽放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多谢殿下。”
嘴够硬的,看你能硬多久。宇文熠哈哈大笑:“好,难得将军喜欢,那本太子就多请将军来点,也免得别人说我小气,我大燕这点酒钱还是给得起的。”说着从侍卫手中又端过一盆酒,从苏凌的头顶淋下。
苏凌抱膝而坐,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难以呼吸,人却纹丝不动,那丝淡漠的笑意更是一直挂在脸上,片刻也不曾褪去。
一缸酒倒完,宇文熠伸手托起苏凌的下巴。酒依然从发际不住往下流,划过漆黑修长的双眉,在纤长的睫毛上凝结成珍珠般的水滴,微微一眨眼,便会簌簌坠落,在石地板上跌得粉碎。长睫下的眸子晶莹澄澈,偶尔有烟雾飘过,恰如清晨的湖面。鼻梁端直挺秀,嘴唇虽然全无血色,却异常优美,带起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既不卑微,也不挑衅。宇文熠忽然发现,除开脸上那些可怖的刀疤,这张脸竟然如此俊美。
“殿下!”见宇文熠对着苏凌发呆,元珏忍不住轻轻叫了他一声。
宇文熠猛地回过神来,对自己刚才的失态不禁有些报赫。再看时这张本该被疼痛扭曲的面孔此时如此平静,让宇文熠怀疑究竟是他的痛感迟钝,还是那些酒根本就是假的。
不知不觉收回托着苏凌下巴的手,将手指放在口中舔了一下,入口香醇,分明是最烈的美酒。
“既然将军如此喜欢,不多回味回味就可惜了。”起身叫过侍卫:“招呼苏将军到那边树下去慢慢品酒,不要浪费了本太子的一番心意。”
侍卫走过来将苏凌架到树下捆绑起来。
元珏踱步过去笑眯眯地拍拍苏凌的脸:“苏将军,你慢用,爷就不陪了。”
衣服浸透着烈酒,浑身痛如针扎。苏凌将头死死抵在树干上,才能强忍住痛楚。只要衣服干了,疼痛就能减轻吧!不过血若是干在衣服上,到时候想脱衣服,只怕要撕掉一层皮。苏凌心里默默念着,终于昏睡过去。
此后,折磨苏凌似乎成了宇文熠的爱好,隔三差五,他便会带上一伙人想尽各种手段将苏凌折磨得痛不欲生。苏凌虽然不会自讨苦吃地去冲撞他,但也从来没有象宇文熠想象般哀号求饶,那种淡漠的态度甚至令宇文熠感到,自己在苏凌眼里象个小孩子一样,无聊且幼稚可笑。这让故意想要折辱这个敌国将军的宇文熠极为愤怒和挫败。
但越是如此,他便越想欺负苏凌,这种想法几乎成了魔咒,令宇文熠欲罢不能,即使听太傅授课的时候也难以安心,只在心里默默盘算对付苏凌的法子。一旦想到什么主意,便觉得坐卧不宁,心如猫抓,只想立刻用到苏凌身上。
宇文熠的这种行为令元珏十分苦恼,他当然不是同情苏凌,只是觉得非常难以理解,世界上好玩的事情这么多,太子殿下却偏偏要把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一个俘虏奴隶身上,这实在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何况,就算这事很有趣,象这般天天玩也早该腻了。如果真的那么讨厌这个人,何不干脆杀了算了,也免得折腾大家。
元珏想着想着,只听宇文熠在前面大叫:“元珏,干什么啰啰嗦嗦的,快去给本太子看看那个贱奴在干什么?”元珏只觉得心里一沉:“又来了。”虽然心中万分不愿,见宇文熠如此兴致勃勃自然不敢扫了他的兴,提起精神跑了过去。
七
时光飞逝,转眼已到了丰元节。
大燕原本是北方的游牧民族,过去每到秋天牛羊上膘宰杀的时候,燕人就会举行大型的祭祀庆祝活动。虽然大燕已经南下一百多年,很多人不再从事畜牧养殖,这种习俗却一直沿袭了下来,将这一天定名为丰元节,是国家最为盛大的节庆活动之一。
每到这日,全国的人都会停止劳作欢庆节日。年青的男女纷纷来到郊外,嬉戏追逐,传递情意。朝廷则会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感谢天地赐予的丰收,更祈祷来年的平安和福祉。祭祀仪式结束后,照例是盛大的狂欢活动。
皇宫的空地上燃起熊熊篝火,侍卫们把大坛大坛的美酒源源不断地送到席间,袒肩露臂的美人在百官间穿梭来往,修 长的双腿在薄薄的丝袍下若隐若现。
醉得东倒西歪的大臣们再没了平日的道貌岸然,目光在美人的胸脯上流连,好似要用眼光把那本就松松垮垮挂在身的衣物剥去。更有几个放荡不羁的,干脆顺手拉了美人躲进一旁的花丛里。
宇文熠喝得不少,脑袋晕晕乎乎,不知不觉倒在了美人的腿上,那美人惊喜万分,自然大献殷勤,百般逢迎。
宇文纵横侧卧在御榻上,也似有了写醉意,神情似笑非笑。
忽见人影一闪,却是长乐王宇文律来到皇帝的身边俯身说了几句什么。宇文纵横展颜一笑,对着宇文律略一点头,宇文律诡笑着退场,向偏殿走去。
宇文熠不由好奇,推开身边美人站起来,悄悄跟在了宇文律身后。那宇文律却甚是警觉,没走多远便停下身来,对着匆忙躲在树后的宇文熠招了招手:“太子侄儿,偷偷摸摸地干什么?一起过来吧。”
宇文律是宇文纵横的异母弟,宇文家历来人丁单薄,宇文纵横只有兄弟二人,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
和宇文纵横不一样,宇文律是个地道的花花太岁,打扮得妖里妖气招摇过市不说,更是好色成性,男女不拘,平日里抢男霸女,闹得怨声载道。
宇文熠有些尴尬地走出来,本想离开,又实在好奇自己的这个叔叔又想玩什么花样,情不自禁地跟了过去。
转过几道花径,绕到池塘后的偏殿内。院中已经华灯高照,胡床上铺了厚厚的垫子,案上是各式精美的点心果品。丝竹已经备好,侍者乐师皆是容貌姣好的年青男子,见二人过来,纷纷拜倒在地。
宇文律拉着宇文熠坐下,取出一个羊脂般的瓷瓶:“这个好东西本是给陛下的,你先尝尝?”
宇文熠接过放在鼻尖嗅了嗅,只觉味道古怪:“这是什么?”
宇文律拿过一只个翡翠杯,倒了半杯一饮而尽,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