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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再没有人来,石板铺就的花径御长出了苍苔,浓密的树荫挡去了暑气,也挡去了部分日光,黄昏时便透出些阴森。
树丛中不知何时栖息了几只夜枭,一到晚上便发出诡异的鸣叫,吓得胆小的宫女们不敢靠近。
“公子,天要黑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胡贵不住地左右张望,汗毛根根倒竖。
苏凌摇摇头,自己转动了车轮向缓缓前行。四周一片安静,车轴新上了桐油,无声无息,只有木轮碾压在石板上的声音,单调而空旷。
“啊————啊————”一声野兽般凄厉的嚎叫从树丛深处传来,胡贵一屁股跌坐在地:“鬼啊!”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枝叶间隐隐透出几角飞檐,那嚎叫便是从那里传来。
胡贵犹自抱头坐在地上,忽觉得身边空了,抬头一看苏凌的背影刚刚消失在转角处。
“公子,等等。” 胡贵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
树影的缝隙间出现了断断续续的宫墙,新漆的朱红鲜艳如血。
太阳已经彻底地落下,池塘里升起袅袅青烟,摇晃的宫灯波动了夜色,荡起陆离的影象。漆黑的匾额上是三个蓝色的篆字“长寿宫”。
野兽般的嚎叫一声紧似一声,野枭早就适应了这样的声音,并没有振翅逸去,反而应和似的叫了起来,此起彼伏。
这里就是长寿宫!那么这疯狂嚎叫着的当然是宇文纵横了。
苏凌神色间的无力与悲戚忽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那个令他恐惧憎恨却又无法摆脱的恶魔,如今已经变成了野兽,无论他看上去如何狂暴,也已经不再具有任何力量,只是用他最后的疯狂在做垂死挣扎。而那些如跗骨之蛆般缠绕着自己的噩梦,终于可以摆脱了。
洛秋紫色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火海中,如同不悔的蝴蝶。
宇文纵横,纵然你一世枭雄,结局也不过如此。而我要从你这里讨取的,不仅仅是你的这条命,还有你夺去的我大夏千里江山。
“我没看错吧,这可不是那个惊才绝艳的苏凌苏大将军么?”宇文律不知何时出现在苏凌身后,手搭在肩头,脸跟着贴了上来:“哦,我错了,你现在已经不是苏大将军了,那个肖浚睿已经把你给罢免了,本王还是叫你苏公子,或者,叫你凌?”宇文律相貌本也俊秀,但长年来纵欲无度,饱食终日,脸上身上长满了赘肉,松松垮垮垂下来。咧嘴一笑时,极是猥亵。
苏凌振臂将宇文律甩开:“王爷嫌命长?”
宇文律脸色变了变,恨恨地站直身子:“你别得意,不要以为没人能看穿你,你的这里是什么?”说着指指苏凌的左胸压低了嗓子:“是一颗祸心。”
苏凌侧目看着他一眼,轻笑一声转过头去便欲离开。
宇文律几步奔到他面前:“皇兄的病是你搞出来的,我知道。”
“长乐王这是在指控我么?如果有证据的话可以直接去陛下那里告发我,如果没有证据就请让开。”
“你这只公狐狸,把陛下迷得团团乱转,别看他为你冷落后宫得罪朝臣,但你能得宠一时还能得宠一世么?似你这种贱人,总有一日会死无葬身之地。”
“苏凌忘了,王爷可是当今皇叔,威风自不待言,想当初王爷给永王和宁做坚强后盾的时候,当今大燕皇帝可担惊受怕得很呢。”挑眼望着宇文律一笑又道:“不过,现在失宠的可不是苏凌。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你堂堂长乐王,皇室血脉,挨了打不也只有打掉了门牙往腹里咽吗?何况苏凌不过是个俘虏。苏凌也许确实会死无葬身之地,怕只怕王爷你是没命看到了。元大人昨天可跟陛下玩了一下午的蹴鞠,元皇后也已经有身孕,我若是王爷,早就躲到封国去了,还在这里现眼等死?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该死的到哪里都得死。”苏凌笑得很无辜,眼神纯洁得象初生的婴儿。
宇文律的脸色却忽然变得煞白,仿佛见到了鬼。
一百零五
矮几上的漆水已经有些剥落了,蒲席虽然非常陈旧却还没有破损。不过前几天窗户坏了,刚刚修好,散发着松木独有的清香。
大夏南迁之后肖浚睿一方面轻徭薄赋,鼓励生产,一方面加紧军队建设,将从圣京带来的大量财物用作了军费。
肖浚睿提倡一切从简,官员们的一切用度都不得奢华。而他自己更是以身作则,穿布衣,吃粗粮,连居住的宫殿都是将原来的府衙稍稍改建了一下。
经过多年的休养,大夏已经积累了相当的财富,肖浚睿这才下旨扩建皇宫,以昭天家威仪。一年前,皇宫扩建完成,虽说不上金碧辉煌,却也气势恢宏,绝大多数宫室都重新改建,有了圣京皇宫的气势,独独这处小院,却连一草一木也未动过。
“楼将军到了没有?”
“回陛下,没有。”
“哦。”肖浚睿又坐了回去,无聊地环顾四周。熏炉依旧冒着袅袅青烟,酒壶也还是放在原处,壶口上冒出丝丝热气,什么下酒菜也没有,这样的天气其实已经用不着温酒了,但肖浚睿却执意要饮热酒。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在这间简陋的宫室里秘密召见边关的将军,而上一次已经是十多年前。
肖浚睿还记得苏凌听完他的话后只是呆了呆,便抬头凝望着他,眸子里的幽幽痛楚一闪而过。
“我不想立后。”那时肖浚睿已经有了醉意,任性地将群臣联名请立皇后的折子丢在地板上。
苏凌拾起折子,就着烛火打开细看了好几遍。
转身撩袍跪下,将那奏折高高举在头顶:“赵大人他们说的极是,皇天后土,人无妻若树无根,君无嗣则国不立。臣,镇国大将军苏凌附议,请陛下为天下计,尽早立后。”
“什么,你竟然也让我立后?”
“臣请陛下早日立后。”
起身扑到苏凌面前,死死抓住他舒展的肩头大力摇晃:“你竟然让我立后,那我对你的这片心算什么?这么些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你的心究竟是在哪里?”
苏凌脉脉凝望着肖浚睿因暴怒而扭曲的脸,扶住扣住自己肩头的右手:“臣的心一直都在陛下手中。”
愤怒的气势陡然被抽空,肖浚睿颓然倒在了蒲席上:“为什么做了皇帝就一定要与凌儿分离?我不愿意。”
“陛下现在已经不是苏凌的浚睿,而是大夏的皇帝。不管陛下愿不愿意,大夏已经是陛下的责任。而苏凌将会永远守护大夏,守护陛下,永远不会与陛下分离。”苏凌笑着,拉住了肖浚睿的手,金色的盔甲被窗外的阳光照得闪闪发亮,他的眼睛也闪闪发亮,又温柔又坚定,如同水中的星星。
梦忽然惊醒,肖浚睿不由暗自摇头,自己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又梦到了从前。
“陛下,楼将军求见。”
“快宣。”肖浚睿坐直身子,整了整衣冠。
楼斐然推门而入,跪倒见礼。肖浚睿含笑示意他平身,指着自己对面的坐席:“楼将军请坐。”
楼斐然只是略一迟疑便谢恩坐下。
“那事路大将军跟你说过了?”
“回陛下,说过了。”
“你怎么看呢?”
听他如此问话,楼斐然稽首道:“臣愿为大夏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好,好,将军是真英雄,朕敬将军一杯。”说罢亲手斟满一杯酒双手递到楼斐然面前。楼斐然接过一饮而尽,激动得微微发抖。
“宇文熠狼子野心,刚刚登位便发兵西极,表面上看似乎是为了围攻西羌,其实兵锋所指,却是我大夏。大燕拥有雄兵百万,宇文熠引兵而来时,我们若不出奇,难有制胜之机。将军有勇有谋,又是万仞关守将,实在是执行此任务的最佳人选,因此也就只好烦劳将军了。”
楼斐然早已热血沸腾:“陛下放心,臣定然会将燕军诱入陷进,要他们有去无回。只是……”
“将军有什么顾虑尽管说。”肖浚睿语气中肯,楼斐然这才鼓起勇气道:“臣只是担心,臣在大夏为将多年,即使是投降大燕,他们也不一定会信任我,如若他们不采纳臣的提议速战速决,而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话,此计便难以成功。”
肖浚睿点头道:“楼将军所虑极是,这一点朕也早就想到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去到大燕,献上边防图,其他的事情苏大将军自会协助你。”
“苏大将军?”这个名字令楼斐然吃了一惊。
“不错,这条计谋便是苏大将军在离开大夏之前定下的,朕为此准备了十一年。”肖浚睿的神情依旧温和,说出来的话却似有千钧重量,楼斐然肃然起身,又重重跪下:“臣谢陛下信任,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望。”
肖浚睿呵呵笑起来:“如此就好,只是委屈将军要暂时背负叛国骂名,朕心不安。不过将军放心,等到大功告成之时,朕不仅要为将军洗雪罪名,更要让将军的英名传扬天下。”
“臣谢陛下,臣身为夏臣,只求为国尽忠,不求名扬天下。何况比起苏大将军来,臣的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陛下等臣的消息吧。”楼斐然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肖浚睿起身将他扶起,异常坚定地点点头:“大夏的安危,就托付与将军了。”
承德十二年的夏天,大夏朝廷翻涌着巨浪,苏霆叛国一案终于引发了严重的派系斗争。以上表弹劾苏霆的丞相赵无忌和御史大夫何谦之为首的文官,与苏万钧、苏凌的旧属部将间冲突不断,由于同是苏家旧部的平虏大将军路展鹏袖手旁观,苏家旧部很快败下阵来,下狱的下狱,被贬的被贬。
这个时候,有人弹劾骁羽将军楼斐然与苏霆叛国一案有牵连,甚至连出兵西极的全军覆没也是他和苏霆两人商量好的阴谋,目的就是消耗大夏的军力。
楼斐然现正在镇守万仞关后的一处要塞,不仅身居要职,更握有兵权。
肖浚睿认为此事事关重大,立刻下旨诛杀楼斐然。谁知那楼斐然也不是省油灯盏,钦差刚行至半途,他便得到了消息,情急之下连夜引兵叛逃。
大燕龙骧将军窦子胜对楼斐然的映像十分深刻,当日出征西极时,多数的先锋攻坚战都是楼斐然领兵打的。领着那样一只部队,居然打了那么多胜仗,令窦子胜感到十分诧异,早已生出爱才之心,碍于他是夏军将领,也只好叹着气让他去送死。
听说楼斐然引兵来降,窦子胜先是恭贺宇文熠又得良将,继而又恭贺宇文熠提出的“速取大夏,慢收西羌”战略终于有了实施的可能。
宇文熠表面沉稳,内心却早已乐得开了花。要想“速取大夏”,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突破万仞关防线,而万仞关的铜墙铁壁,除非熟知其军事部署,想要速取根本不可能。过去,宇文熠一直想收服苏凌后,从他哪里得到布防图,却又总觉得不太可靠。而现在,有一名万仞关的守将马上就会来到自己身边,那万仞关的布防图岂不是唾手可得了么?
楼斐然显然是个识时务的人,拜见过宇文熠后立刻表示,自己愿为燕军先锋,引大燕雄师取肖浚睿首级。
靖远将军洪明炬一直一言不发,到此时才冷笑一声:“楼将军,你道我大燕都是傻子么?”
“靖远将军此言怎讲?”楼斐然心中一沉,却不露声色。
“谁知道你是真降还是诈降?又有谁知道你提供的万仞关的布防图是真是假?”洪明炬毫不客气。
楼斐然霍地起身,来到宇文熠面前跪下:“陛下,肖浚睿昏庸无道,诛杀忠臣,令人心寒。楼斐然久闻陛下雄才伟略,宽厚仁爱,为旷世明主。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臣这才弃夏奔燕。如今靖远将军不信任臣,说臣是诈降,臣想请问,诈降对臣来说有什么好处?”
洪明炬一笑接口:“有什么好处你自己心里清楚。”
洪明炬此举实为敲山震虎,其实他又如何不知此时能得楼斐然的帮助是何等重要,但正因如此,他才更得小心。
宇文熠原本头脑有些发热,听了洪明炬的话也冷静了下来。
窦子胜在宇文熠面前大力推荐了楼斐然,这个时候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又开不得口,异常尴尬。
楼斐然不再理睬洪明炬,而是对着宇文熠磕了一个头:“如此,臣无话可说,请陛下将臣处死吧。”
宇文熠哈哈一笑:“楼将军不需介意,洪将军是个直人,没有什么恶意,以后你们多相处就知道了。朕能得将军,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处死将军?来,喝酒!”
洪明炬目的已达,不再说话。窦子胜松了口气,赶紧举杯:“陛下说的是,今天是陛下为楼将军赐宴,喝酒才是正经事。”
一百零六
病好之后,苏凌没再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留在了宫中。
开初宇文熠一直让他住在御书房,但这里是皇帝批阅奏折、处理政务的场所,寻常人根本不能靠近,更不要说住在这里。因此才住了没多久,便引起了大臣们的非议。更有老臣跪在宇文熠面前,历数先帝们创业守业之艰难,列举狐媚祸国的古例,说道动情处,老泪纵横。
宇文熠对苏凌迷恋已深,好不容易得到机会,本来是想好好把握,让他为自己动心。但他却毕竟不是昏聩之人,初时虽然对这些进谏不厌其烦,事后想想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