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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躬身行礼:“有劳陆医官了。”
陆医官赶紧摆手:“哪里话,既是柔姬娘娘的吩咐,便是下官的份内事,说什么有劳。”小太监也不答话,帮陆医官收拾好医药箱,陆医官起身离去。
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外面一阵嘈杂。紧接着,门被一脚踢开,苏凌抬眼看去,只见宇文熠正甩开袍摆,大步向自己走来。
桌上的蜡烛在突然吹进来的夜风中摇曳变幻,时明时暗,苏凌暗自握紧了拳头。宇文熠来到床前站定,一脸怒气:“很好,你居然躲到这里来了。”
十
医官和小太监躬身站到一旁。
苏凌转过脸不再看宇文熠,紧紧抿起嘴唇。宇文熠望了他片刻,见他不理睬自己,心头火起,伸手捏住苏凌的下巴将他的脸强行扳过来对着自己。
苏凌冷冷看着宇文熠,毫不退缩。
一旁的陆医官刚为苏凌治过伤,见此情形大致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立了一会,终于犹豫着上前:“殿下,这位兄弟伤势很重,如果不好好调养的话,只怕又会落下残疾。”
宇文熠办完事回到东宫,遍寻苏凌不着,这才会火冒三丈,如今人既然找到了,本也不打算继续追究,既然陆医官来劝,便顺势平和了脸色:“他怎么会来这里的?”这里是东宫的下人房,与马厩相隔甚远,苏凌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那小太监赶紧回话:“上午柔姬娘娘在院子里散步,见他倒在路旁,娘娘菩萨心肠,又不知道他是哪里的下人,便命奴才们把他抬到这里,请陆医官为他疗伤。”
宇文熠重重“嗯”了一声,捏着苏凌的下巴左右审视,见到额头上裹着的纱布,不由皱起眉“额头的伤如何?”
“裂了好几道口子,失血不少。”
“会留疤吗?本来就一脸的疤,再添上一些不是更难看了。”宇文熠有些不快。
陆医官赶紧道:“这样的话是定会留疤的,但若用些玉肌膏便不会有疤。”若是普通下人他自然提也不会提,皆因那玉肌膏实在是珍贵无比,是专为宫里的娘娘们准备的。
“那就用上吧。”宇文熠说着松开了手,让小太监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床边盯着苏凌看。
小太监早已识趣地悄悄退出,陆医官也赶紧回药房取玉肌膏去了。
苏凌依旧闭着眼,感受着宇文熠的目光象烙铁般在自己脸上来回逡巡游走,强忍着心中的厌恶与畏惧,一言不发。
宇文熠凝神了他半晌,看他毫无反应,嘴唇抿成了一条优美诱人的弧线,不觉用食指在那虽然毫无血色却依旧惹人遐思的唇上摩挲:“昨晚是本太子粗鲁了,让你受这么重的伤,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过我会好好待你的,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人,以后就不要回马厩了。待会儿我叫人把芷竹苑收拾出来,那里清净,明天你就搬过去住吧。”
苏凌猛地睁眼,眼前的宇文熠脸上竟然萦绕着淡淡的温柔,带着些许迷离之色。
“殿下,不必了。苏凌身为俘虏,受到怎样的待遇都属应该,不劳殿下挂心。何况这么些年,苏凌已经习惯于牛羊马匹相处,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东宫各院都是宇文熠的妃妾所居,他要自己搬去,摆明便是要自己做他的男妾,苏凌当然万万不会答应。
苏凌的反应早在预料之中,宇文熠并不理睬他,只叫过侯在门外的贴身内侍:“明日苏公子要搬去芷竹苑,你立刻着人把芷竹苑收拾出来,选些机灵的人侍候着,记得多安排些护卫。还有,护卫马上就调过来,给我时时看着,免得出什么意外。你别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当年可是横刀立马,震慑敌胆的大将军。”说罢起身便要出门,刚走到门边,忽听苏凌在背后道:“一对禽兽。”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且拉得很长,令人想听不到都难。
“你说什么?”宇文熠停下真转过脸,见苏凌用左臂支撑着身体,一脸挑衅地看着自己。
“我说你和你爹是一对禽兽父子。”苏凌扬起下巴,一字一顿。
苏凌向来识时务,无论宇文熠如何折磨捉弄从不反抗挑衅,只因他明白,反抗除了增加对方折磨自己的快感、加大对自己的伤害以外,毫无意义。而此时,他居然口出如此恶言。
宇文熠略略一想,便明白了个大概,冷笑道:“苏将军不必提醒本太子你被我父皇玩过,他老人家是不会在意本太子玩个他不要了的男人的。如果你是想逼我杀了你,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不会杀你,芷竹苑空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新人入住,本太子不但不会杀你,还要好好宠爱你才是。”转向自己的贴身内侍:“再加派一倍的侍卫,把他看牢了。”说罢对着苏凌又是一笑:“你就好好养病,安安心心做你的苏公子吧!”
宇文熠刚离去,便有两名侍卫进得屋来,一左一右立在床前。
苏凌见宇文熠防得如此严密,心知断难幸免,不由万悲怆,盯着帐顶发呆,直到半个时辰之后,陆医官过来给他换药时也一动不动。
十一
第二天下午,宇文熠的贴身内侍便带上一群人过来。
“奴才罗春,奉太子之命来请苏公子移居芷竹苑。”罗春躬着身子,异常的恭敬客气。虽然他不明白眼前这个毁了容的残废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迷惑了太子,但他毕竟是奴才,只要是太子喜欢的人,他便不能得罪。
苏凌闭着眼,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罗春站了片刻,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苏凌依旧不理。
“哎呦,公子爷,奴才不过奉命跑腿的,您就别为难奴才了。”见苏凌还是不理睬,只好叫进两名侍卫,想将苏凌抬到自己带来的轮椅上。
感受到自己被抬起,苏凌猛地一挣,侍卫措不及防,手上松开,苏凌又重重摔回床上:“不必了,我自己来。”说着艰难坐起来,环视四周。见自己的假腿被放在墙角,便作势欲下床爬过去取。
罗春飞快地给身边的侍卫丢了个眼色,那侍卫立刻过去取了假腿走出屋子。苏凌侧眼瞄向罗春,目光冰冷。
罗春赶紧赔笑:“公子息怒,是太子殿下发了话,叫公子以后再不许用假腿,并亲自赐下了轮椅。公子请看,这轮椅可是当今名师莫巨子亲手所造,用的是最上等的檀木,太子殿下对公子可真是宠爱万分,公子好福气。”罗春说着,脸上尽是向往之色。苏凌只觉得无比厌恶,将头转向一边。
罗春赶紧指挥侍卫将他抱上轮椅,亲自推着来到了芷竹苑。
芷竹苑位于东宫的西北角,房前屋后果然都种满了香草翠竹,微风袭来,但觉竹影摇风,香气沁人。
苑分为内外两进,外面是宫女太监们的居所,里面自然是苏凌的住所,有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和两间宫女宦官们执夜的小房间。罗春对宇文熠的心思十分清楚,在宫室的布置和宫人的配置上都比照了宇文熠的其他侧妃的标准,而防护的侍卫则是侧妃们的数倍之多,将苏凌监视得密不透风。
苏凌搬进芷竹苑的第三天,宇文熠便过来了一趟,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坐在那宽大柔软的床上弹了几下,口中不住赞赏罗春会办事,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淫邪之意。
苏凌把轮椅摇到窗户边,专注望着满庭空翠,恰似身边没有宇文熠这个人。宇文熠也不在意,向医官问了问苏凌的病情,便转身离去。
其后每隔几日,宇文熠便会过来看望。说是看望,其实每次都迫不及待地向医官询问着苏凌的康复情况,见他去掉了头上的纱布,露出白玉般光洁的额头,眼神里的欲望越发炽热,似要将苏凌生吞活剥了一般。
苏凌看到他那模样,知道他在强自忍耐,自己一旦痊愈势必难逃毒手,心中便如同长满了尖刺,压上了巨石,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同时也暗暗下定决心,若宇文熠再侵犯自己,即便拼着一死也断断不能让他得手。
死么?苏凌一阵惨笑。若是要死早在十年前自己就该死去,那样的话便可少经历这许多的凌辱和痛苦。但那时自己却不能死,不仅仅是因为宇文纵横防范得严,更因为自己的责任和承诺。正是由于这承诺,自己才在身遭奇辱,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后还能苟且偷生。
太久了!多少年来,那承诺一直被自己铭刻在心上,即使后来发现它是那么的虚无缥缈,甚至不过是浚睿和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也从未忘却。
终归是不能实现的了,那又何必再去遭人凌辱?
苏凌唯一放不下的便是知渐。这个孩子刚刚会走路便被送到大燕做质子,宇文纵横对待肖知渐一向刻薄,将他和奶娘刘嫂丢在城边的一处破屋里,除了最基本的温饱什么都不予供给。
刘嫂不识字,却也知道大夏的皇长子无论如何也要读书,得知苏凌在北苑厩做官奴,便趁着他在外放羊时偷偷找到他,两人一商量,决定苏凌尽可能找机会到指定的地方去放羊,而刘嫂便悄悄带上肖知渐去找苏凌教他读书。开初的时候是启蒙,必须亲自教授,自然异常艰难,好在李来顺可怜他们,假做不知不说还故意派苏凌整日在外,偶尔有人问起也担待了些,这才勉勉强强应付过去。后来肖知渐大点,认识字了,苏凌便将文章默下来,做了批注让先读,自己再找时间指点。
但自从苏凌进了东宫,便和肖知渐断了消息,不知上次给他的书读完没。想到这里,苏凌又是一阵心痛。可怜的孩子,那么年幼就要肩负起国家重任,若自己一走,甚至连个教他读书的人都没有了。
十二
无论如何不愿,苏凌的伤势还是一天天好转。
陆医官每日按时前来诊治,细致周到。这一日取下夹板,将右臂用纱布密密实实地裹上,口中不忘叮嘱:“伤筋动骨一百天,公子这臂伤才过了七十余日,眼下夹板是可以取了,手还是不要乱动的好,总需过了百日。公子多多留意,千万别磕碰着了。”苏凌微微点头表示感谢,陆医官又对贴身侍候苏凌的小太监胡贵交代了半天,这才施礼出去。
苏凌见陆医官一口一个公子,又这般细致小意,自然明白他已将自己看做是宇文熠的男妾,心里堵得难受。
“他的身子怎么样了?”宇文熠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虽然不大,苏凌依然不由一惊。
陆医官恭声回答:“回太子殿下,苏公子的伤势已见大好,只是手臂上的伤还需将养些日子。”
“你倒尽心,赏明珠一对。”陆医官赶紧谢赏,宇文熠却已甩开大步走进屋内。
苏凌早已背过身去,宇文熠在胡床上坐下,也不说话,只是接过胡贵献上来的茶慢慢品起来。待到一盏香茗将近,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你犯不着这个样子,本太子不会对你怎么着。”说着将茶碗放在几上,站起来走到苏凌身前,半蹲下身盯着苏凌。
苏凌侧过脸,想将轮椅摇走,却被宇文熠按住两边的扶手,半分也无法移动。既然无法离开,苏凌索性不再动作,冷冷把脸偏向一旁。
宇文熠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顶在头上,哪受过这般冷遇,原本听到苏凌身体见好的好心情顿时无影无踪,心中不由火气上涌。冷眼凝视苏凌半晌,一个恶毒的念头慢慢爬上心来。伸手宇文熠握住他的下巴,强行把那满是严霜的脸掰过来面对着自己:“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你的话,我觉得你说得对,你现在跟我也没什么关系,老是对你用强,传出去别人会笑话我,堂堂皇太子,一国储君,居然连个男人都收拾不下来。”说着轻佻地用食指在苏凌的唇上划了划,再放在自己唇上一触:“真香,这么好的东西不留着享用岂不是暴殄天物?既然用强不好,本太子不妨温柔点,给你个名分。”
苏凌听到这话,原本移开的眼神忽地对上宇文熠,既愤怒又惊恐。
宇文熠满意地看到他这种神情,心情大好。看来他并不是木头,也有害怕的事。自己强迫他,毕竟是隐私,若强行纳他为妾,那便是天下皆知了,苏凌可以说连半点尊严也不剩。呵呵,真是个好法子!
“我查了,三天后就是吉日。那是我会正式收你进房,这样的话,以后对你做什么事便是天经地义,你也不要再骂我是畜牲了。”
但凡富贵人家,几乎都蓄养了男宠,这是风流时尚。但男子毕竟不会生孩子,年老色衰后多数还是得离开,是以公开纳男子为妾的事情还是不多。
苏凌听得羞愤欲死,胸膛抑制不住地起伏着,仿佛要被撑破,手掌已握出鲜血。
直直瞪着宇文熠,那人却满脸幸灾乐祸,迎着他的目光毫不躲闪。
“你休想!”半晌,苏凌才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
宇文熠干脆蹲下身,用拇指在苏凌脸上来回摩挲,脸上挂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宝贝,你看你眼睛都红了,小脸也白了,真可怜。你再这样看着本太子,本太子的心都要化了。不过是不是休想不由你说了算,我今天也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只是觉得这么大的喜事,总得由本太子亲自来告诉你比较好些。”
苏凌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宇文熠,但再经历了那夜的角力之后,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