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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游看看何璧:“我等冒昧前来打扰前辈,实属无奈,还望前辈恕罪,但此事除了前辈,只怕再无人知晓。”
闻言,楚笙寒露出不解之色。
南宫雪微笑道:“此事关系重大,江湖中不知还要有多少人丧命,素闻前辈虽不好俗事,却为人正派仁善,必不忍如此,是以我等才敢登门相扰。”
杨念晴听得佩服极了,无论谁听到这么一席话,都不好意思拒绝的。
楚笙寒果然微微一笑:“南宫公子所说的,可是南宫别苑的血案?”
“不瞒前辈,正是。”
“此事楚某并不知情,又如何帮得上忙?”
南宫雪看看何璧,将来意说了一遍:“是以有关叶夫人的来历,还请前辈不吝相告。”
楚笙寒微惊,随即摇头:“她不会杀人。”
“前辈的眼光想必也不会错,我等并未肯定就是她,”李游含笑道,“只是觉得事情有些凑巧,或许可以找到些线索罢了。”
半日。
楚笙寒皱眉:“事隔多年,一时之间只怕已想不起许多,今日不巧,楚某还有些要事须料理,倘若你们不急,明日再来,如何?”
既然来了,多等一天倒也没什么要紧。
何璧站起来:“如此,多谢前辈,我等明日再来相扰。”
楚笙寒点点头,起身道:“不送。”
众人便相继往外走。
身后,他忽然道:“可还好?”
杨念晴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问的,自然是走在最后的冷夫人。
冷夫人停住脚步,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好,多谢。”
他便点点头,不再说话,也不再送出来。
“谈情说爱”
山脚,小镇上。
杨念晴愣愣地看着窗外来来去去的人们。
相忘江湖……
冷夫人与丈夫看样子竟真的已成了普通朋友,难道正如冷夫人所说,他们分开反而是件好事,都已找到了各自的乐趣,两两相忘于江湖了?
一直以来,自己真的错了吗?每个人都有喜欢的生活,都有权利去追求……
她默默发着呆。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有时候,眼睛看到不一定就是真的。”
。
听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杨念晴吓了一跳,抬起头,却发现李游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旁边,也看着窗外。
她却没有心思跟他斗嘴了,只垂头不说话。
半晌。
她忽然摇头:“想不到他们这么放得下,可能真的是我错了,各自寻找各自的幸福,也没有错,我不该难过。”
李游转身看着她,睿智迷人的双目中闪过一丝不解之色。
她沉默半晌:“我爸妈离婚了。”
李游一愣。
她莞尔一笑:“就是分手,然后各自都重新有了家,有了丈夫和妻子,还有……孩子。”
“他们也是脾气不合,从我记事起就天天吵架,互相不肯让步,若不是我,只怕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分手了。”
“其实我一直在怪他们,当初既然没有感情,干吗还要结婚,还要生下我,然后说离就离……”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转过脸去。
李游静静看着她,不语。
沉默。
杨念晴望着窗外喃喃道:“不过……冷夫人是对的,就算他们原来是有感情的,但既然两个人在一起并不开心,不如分开,我不该勉强留了他们这么多年,也不该怪他们,他们早就该离的,根本从一开始就不该在一起,可我……”
她只是想要个家,一个完整的家而已。
一个姑娘家当着男人大谈感情,实在罕见得很,好在这里两个人都很特别。
。
李游忽然拍拍她的肩膀:“未必。”
她看看他,不语。
他嘴角一弯:“既是夫妻,自然该有情,只不过许多人不懂得容让体谅罢了,人生在世,能够互相喜欢已是难得,又为何定要相忘?”
杨念晴想了想,摇头:“其实他们离婚了反而更好,以前我爸经常和妈吵,现在他反而还会关心我们过得怎么样。”
“既是忘了,又何必惦记?”
“他们可以是朋友。”
“这个世上能轻易相忘的人并不多,”李游长眉一挑,嘴角弯起,“我们不妨打个赌,就赌冷夫人与楚大侠。”
打赌?杨念晴疑惑地看着他。
片刻间。
那俊逸的脸上,长长的睫毛一扇,欢快明朗的笑容掠起,如同春日的朝阳,温暖人心,足以让人忘记所有的不快与烦恼。
杨念晴呆了。
其实这个男人认真起来,也没那么可恶……
。
跟他打赌?
杨念晴终于还是清醒过来,迅速后退一步,戒备地瞪着他:“我不跟你赌。”
“只因你必定会输。”
她立刻戳穿:“切,激将法,老套!”
果然,李游仔细看了看她,似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想不到才一个多月,你已聪明了许多,实在不是件好事。”
“不是好事?”杨念晴不悦,“什么意思?你想我笨?”
“自然,”修长的双目眯起,俊逸的脸上又露出有趣之色,“你若变聪明,在下欺负起来岂非更不容易了?”
晕,欺软怕硬,什么叫欺软怕硬……这种话居然还说得心安理得面不改色,自己掉这里来难道是专程给他欺负的?!
她很怒:“你凭什么欺负我!”
他很绝:“因为你不能欺负我。”
……
。
斗嘴虽然不算好事,但有时候也能让人开心的。
杨念晴心情好了许多,想起案子来:“如果叶夫人真的是白家的人,那任老伯就肯定是在说谎了,因为他要袒护她,所以才会说没见过那万毒血掌的心法。”
李游不语。
她两眼一亮:“叶夫人当年住在陶家,陶化雨死了,她就改名叫随雨,好象他们关系不错哦,嘿嘿……会不会……”
李游不语。
仔细想了想,她又摇头:“可唐惊风和柳如不是陶化雨的好兄弟吗,如果她和陶化雨真的感情不一般,又怎么会杀他的好兄弟,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她的丈夫,对她还那么专一……”
李游依旧不语。
杨念晴终于好奇地推他:“喂,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他莫名其妙:“说什么?”
她没好气:“这件事你怎么想的?”
李游眨眨眼,好笑:“我不必想,因为她的来历明日都会知道了,想太早,想太多,未必就对,何况至今我们也不能肯定她就是凶手。”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在下却要先睡了。”
也对。
杨念晴点头,忽然又一把拉住他:“等等,我还有个问题不明白。”
李游果然停下来:“何事?”
“你的衣服,”她掀了掀他的衣袖,好奇,“怎么总是新得很?”
李游看了她半天,终于叹了口气:“当然。”
“当然?”
“当然,因为它本来就是新的。”
。
“什么!”杨念晴立刻惊叫起来,“你……你天天都穿新衣服?”
“对。”
难怪他的衣服一直是洁白如雪!奢侈!奢侈啊,现代人都很少有这种待遇!杨念晴怒视着他,心里暗暗不平衡,这家伙难道是钱多得花不出去?
修长的双目一眯,李游眨眨眼,奇怪道:“杨大姑娘以为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杨念晴瞪眼噎了半天,生平第一次难得地叫出了一大串排比句:“你知不知道‘勤俭节约’几个字怎么写?知不知道什么叫奢侈?知不知道什么叫浪费可耻?知不知道有的人连饭都吃不饱……”
李游摸着耳朵,苦笑:“知道。”
她吼得更大声:“知道你还这么奢侈,不知道洗洗还能穿吗!”
“知道,只不过没人替在下洗而已。”
“你不能自己洗吗!”
李游叹了口气:“在下是男人,男人怎能自己洗衣裳?”
“靠,大男人主义!”杨念晴鄙视地看着他,出主意,“你自己不洗,可以请人洗啊。”
“你不觉得那样很麻烦么?”
半晌。
“我终于知道何璧为什么说你是懒猪了!”杨念晴摇头,一副“你不可救药”的神情,“你实在是只懒猪,一个人能懒到这种程度,强!”
“懒人自有懒人的好处。”
“什么好处。”
“至少,不必自己洗衣服。”
还真是“太后”!杨念晴叹了口气,奇怪:“你那么有钱,怎么不带两个下人伺候你?”
“懒得带。”
她无语了。
李游却忽然嘴角一弯,目中透出几丝玩味之色:“莫非杨大姑娘要代劳?”
杨念晴马上翻白眼:“想得美!”
然而片刻之后,她转了转眼珠,又改口了:“不过……”
李游并不意外:“哦?”
“姐姐我是有条件的,”杨念晴咳嗽两声,凑到他旁边,“不如,你把钱都给我……”
李游想也不想:“不行。”
“怎么不行?”
“是你就不行。”
杨念晴被堵得死死的,半晌,才咬牙恨恨地嘀咕:“我怎么了,我也是你的朋友,你干吗总这么吝啬?”
“这就对了,”李游一本正经道,“你只是在下的朋友,又不是在下的老婆,对朋友花钱自然不必舍得。”
“……”
杨念晴忽然发现,自己实在不该把现代“三从四得”的观念灌输给古代男人,尤其是聪明男人,特别是朋友。
。
清晨很快来临。
山风袅袅,山鸟寂寂,一切都带着不寻常的静。昨日才踏过的同样的石径,今日走上去,又别是一种滋味了。
再次进入林中。
不知为什么,离庄子越近,杨念晴也越来越觉得别扭。
冬日,阳光轻轻地抹在朱红色的大门上,带着淡淡的、温柔的金色光晕,分外美丽。然而,那片朦胧的光华里,竟又透着股莫名的悲哀之色。
门前,没有一个仆人。
没有风,杨念晴却不由打了个寒战,心头莫名其妙升起一片冷意。
。
开门的,正是昨日那个老仆。
那张原本应该是笑容满面的老脸上此时正布满了焦急悲痛之色,仿佛还带着泪痕,一见众人,他更有怒意。
“你们又来了!”
南宫雪一愣,却还是谦恭地微笑:“老伯且慢见怪,正是楚大侠叫我等今日再来的,烦请老伯进去告诉一声,多谢!”
“我家主人已退隐江湖许久,从不曾有事,偏偏昨日你们来找他,就……”说着,他又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何璧沉声道:“不知……”
话音未落,门里响起一阵女人的哭声,越来越近。
那老仆急忙转身冲门里道:“二夫人,三夫人,昨日主人见的就是他们,他们又来了!”
门开了。
两个三十多岁的美丽妇人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双目通红,满面泪痕:“你们又来做什么,还害得他不够么……”
话未说完,她们已哭成一团。
冷夫人忽然厉声道:“究竟出了何事?”
两个妇人一见她,都愣住了。
半晌。
其中一个忽然惊叫起来:“夫人!”
那老仆人和旁边的丫鬟们立刻全都愣住。
两个妇人却都赶紧上来见礼,拉着冷夫人痛哭:“姐姐,老爷自从昨夜进了书房……”
不待她们说完,冷夫人已身形一闪,掠进了门。何璧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快步跟了进去。
小楼吹彻玉笙寒
远远的,便看见冷夫人站在书房门口。她并没有进去,只双手扶着门,静静地望着里面,似乎已经痴了。
杨念晴心中的不祥感越来越强烈,却也不及深思,跟着众人快步走过去。
门,大开着。
对面,白色的墙上,赫然映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多管闲事!
。
字,是墨红色的,不知用什么东西写成,红色中又隐隐透着些碧色,仿佛有些粘稠,有些地方已完全凝固,变得发黑了。
杨念晴只觉得全身发冷。
这是警告?
她艰难地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忽然,一阵“噗啦啦”的声音传来,眼前似有无数白色的东西扬起,衬着墙上的字,气氛更加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沉默。
每个人仿佛连呼吸都已停止。
李游忽然伸手从空中拈过一片,仔细一看,原来竟是张巴掌大小的信笺。
纸笺的质量很好,雪白,剪裁十分精细。杨念晴立刻朝窗边望去,发现它们原本都整齐地叠放在案头和书架上,此刻却已有大半被风吹落。
冷夫人静静看着墙上的几个字,脸色如同那些雪白的小笺。
许久。
她渐渐恢复了日常的冷漠,缓步走到案边,俯身从地上捡起了一枝毛笔。
笔上,墨汁还未凝结。
看来楚笙寒出事时,正拿着这枝笔在写东西,杨念晴仔细地看了看地上飞落的纸,却发现全都空白一片,没有一张写过字。
是他并没有写,还是来不及?
。
何璧忽然道:“今日初二。”
月初!
上个月没有人失踪,众人便放松了警惕,只道凶手一心提防众人,已不敢贸然行动,哪知他还是动手了!
。
坐在客栈的椅子上,冷夫人神色如常,只是看着手上的竹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