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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白士杰,不要再对我说这种话了,不要白费力气想要感动我,我说不可能,那就永远都没可能,你只是一时被自己的想法迷惑了而已,或许是大夫出于对病人的深切同情,或许是我的这张脸皮,总之,无论怎样我们都只能是朋友,你是我的良师益友,我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冰碎掉。”江舟君很累,本来只是他和梁云飞之间的纠葛,为什么把一个无辜的人也牵扯进来了。他不想失去白士杰这个朋友,他的朋友很少,他没有朋友了。
没有意料的,猝不及防的白士杰吻上了江舟君的唇,江舟君睁大眼睛没反应过来,唇上温润温润的。白士杰离开江舟君的嘴唇,他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他还想说话,想把心肺里的话全盘掏出来,江舟君沉着脸打断了他的话头,冷冷地说:“就算没有外界的因素,我和他十多年的情谊是认识你的短短几个月就能比的?别让我对你失去信任,你,走吧!”江舟君的另一只手伸过来把他的手指一一掰开,审视着他的脸。
“我和你未来的时间会超过……”
“你需要的是一个贤惠的妻子,”江舟君截断他的话,脸色涨红,情绪激动地喊道,“一个得力能干的内助,而不是一个毫无用处的男人,一个残疾的废人,不要让一时的冲动毁坏你白大夫的名声,毁了你后半辈子的前程,毁了白府祖代的声誉。”
白士杰定睛审视着眼前这个人,他不知道他还会想到这么多这么远,自己也想过了的,可是愿意舍弃掉那些东西他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心里话,可是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忘了面前的这个人的固执,一条肠子直通到底的性格,他还忘掉了自己本来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这段时间突然间着了魔般不正常了,他得回去好好想想,他需要冷静一下,这一阵子的天气太热了,热的他头脑发昏发胀,才会想到一些荒唐的事做出现在这种荒诞的行为。
窗户外面吹进一丝带着潮湿雨味的晚风,白士杰激动得发热的身体感到一丝的凉意,江舟君把他的手指全掰开了,他伸手想去抚摸江舟君的头发,江舟君头一侧,躲开了,他只得尴尬地把手放下来,说道:“我先回去了,早点把罗帐放下来休息,今晚有些凉,记得盖层凉被。”白士杰转身走了出去,他的脚步有些不稳,背影在暗沉的夜色中看来很落寞。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江舟君才转过头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心情糟糕地看向窗外,夜色浓重了许多,浅浅的一钩月亮透过阴云现出身来,微弱的薄薄的一浅层月色铺下地面来,地上未干的一道道水滩像一面面不同形状的白色镜子。
正发着呆,他的视线转移到了天然几上的几株鲜花来,两朵纯白色的百合花和一株紫色的茉莉花插在一个白鹤楼远眺海舟瓷瓶上,姿态优雅地亭亭立着,像是在邀请天上的星星月亮跳舞。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江舟君闭上了眼睛吃力地思索,再睁开眼仔细看看,恍悟,原来是这样,他早就已经表明自己的心迹,而自己却是一无所知,还取笑他没有新意,天天都换一样的花朵,是想引起他的注意不是么,是天天都在心里对着那个盆景默念想表达的话是么。
几只蚊子从窗外飞进来,嗡嗡地叫着,江舟君躺下身子把凉被拉过来盖住全身,一闭上眼睛,某人的身影又在脑中显现,他说话的声音就像夜晚蚊子的闷哼叫声一样令人心烦。
一丝凉风吹进屋来,瓷瓶内的鲜花花瓣震颤了几下,瓶内的水起些微纹,随即又恢复平静,蚊子的声音也消失了,屋子里静悄悄的。
·
天光未启,漆黑的天幕上只露出手绢大小的鱼肚白色,这天还早得很,一阵马嘶声惊醒还在睡梦中的公鸡,“喔哦哦!”街上几家受到惊扰的公鸡都开始啼叫报晓,几家房屋里面有了起床汲鞋走路的动静声响。梁云飞跳下马,就要走上雇来的豪华楼船去。后面有一辆疾驰的马车追来,他看向后面,帘子被掀开,是上官溪华,他的头发披散着,衣服没整理好,凌乱地敞开着。
“云飞兄弟,等等!”上官溪华在马车上叫着。
梁云飞看着他跳下车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来有什么事吗?”
“你要去郴州?去找舟君?”上官溪华没回答他的话,急急地问他。梁云飞侧身看着波动的水面,不说话。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难道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闯乱撞吗?”
“郴州能有多大,没个几天就能搜遍了,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会回来。不碍事的,你在府里面好好用功就是了,没人敢动你!”他走上跳板去,昨天得知他的去向后自己就心猿意马地安排好府里的事情,等到今早才能脱身出来。
上官溪华走上前两步,朝他说道:“他在东城区西步街的一所小宅院里,没有匾额的那所就是了,院里头有一棵大榕树。”看梁云飞不管不顾地执意要去找江舟君,他也不得不告诉他的所在了,平月如在桑园的时候盘问过他的身世,他只得实话实说,这个女人,精明的很,她知晓是江舟君很维护他,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才对他说出了江舟君的去处。
梁云飞在甲板上对他招招手,转身走进船舱里去了。那座楼船船身高大,有三层楼那么高,装饰金碧辉煌,行速快捷,是扬州里数一数二的名船,没出意外的话,走个一两天就到了。船员都整齐地坐着排列在船的两边摇橹开行,楼船缓缓地游离开岸边,驶向前方。他不选择走大道而走水路大概是怕和江舟君错过了吧。这次回来,不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样。上官溪华站在码头上,看着那艘大船消失在茫茫晨雾中。
“今儿个早晨的雾这么大,今天的太阳一定很好,只要不像前些天那样炙热地把人晒得脱掉一层皮就谢天谢地了。客官,想去哪里啊?只要是在水中走的,小的无所不往!”一个长得瘦小皮肤黝黑的船夫向上官溪华问道,他穿着蓑衣站在一小艘绿色篷顶的乌篷船上,手中撑着一根长蒿。
上官溪华朝他摇摇头,拉好衣裳坐车回去。上马车前他看了一眼天幕上变的有窗户大小的一尾翻白鱼,想着,这黑暗即将过去,黎明就要到来了,谁也无法阻挡。他坐进车里面,放下帘子,车厢里又恢复了黑暗,马车跑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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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请问这西步街在哪里?”梁云飞骑着一匹驴问坐在石阶上抽烟的老爷爷。
头发花白的老人缓缓地吐出一圈白烟,看着那白烟一圈一圈地由小变大飘上去,直到那些圈圈变淡消失不见,才眯起他的那双铜铃似的眼睛端详着面前的年轻人,他上下看猴子似的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抬起如老树皮般干瘪的手指向岔口右边的一条街,声音颤抖地说道:“往那里去。”
梁云飞等的实在是有些不耐烦,这里的人做事拖拖拉拉的不讲究效率,说帮忙找马的结果等了那么久给他牵回一头老驴,还是腿跛的,要不是看这驴走路的速度比自己的还快一点,他早就把它踢走了。他强按着性子继续问道:“您确定是右边的而不是我左手这边的?两条路的路口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茶楼,连站在门口的乞丐都是穿同样的破烂红衣服,啃着一个鸡骨头,您记清楚了吗?”
老人的手随着眼珠转动来回两边指指,那双眼睛渐渐闭合起来,在梁云飞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猛然地张大眼睛,手定定地指着右边,点了点头,然后就没理他了,继续拿起他的烟杆嘴凑上去一吸一吹地抽着烟。
梁云飞真觉得和一个牙齿都掉光的老头说话是在浪费他的时间,还不如给几个小钱给前面的乞丐兴许人家还乐意为你带路了,虽然他并不相信这里的人,恐怕人家七拐八弯地带着你乱逛,还带着你走回自己的老巢穴美美地睡上一觉后才给你指路,这里的人不是缺德就是缺心眼,还附带着缺脑子,简直是要啥缺啥,要命就有一条。
他郁闷无比地骑驴看周围,寻找着上官溪华所说的那座宅院。两边都是一些小店,不过这夜幕四合的时候该下铺门的都已经打烊了。走到尽头,果然发现一棵大榕树在一座院子里面,高大茂盛,一根大树枝被上面繁密的枝桠挤压伸向围墙外头。为了确认,他绕着围墙一圈找到了大门,就是这里了,门梁上没有匾额,掉漆老旧的木门紧闭着。
作者有话要说:
☆、无门
这样敲门进去估计会行不通。梁云飞下驴来走到门口前,把眼睛凑近那两扇门中间裂开的一条缝偷看,虽然这天色渐黑,但还是能够辨得清人影。梁云飞看到几个家厮在小石子路径上往马车上搬着什么东西,看来他也还在里面。梁云飞的心情激动起来了,他退到老驴旁,搜寻着可以爬进去的入口。这围墙倒不是太高,但围墙上面插满了根根竖起的尖利长铁条,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小宅子有这么厉害的防备,和他家的暗道机关相比还是弱了些,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密道暗仓之类的东西。翻墙进去是没办法的了,那就只有刚才的那棵大榕树了,果然天无绝人之路,梁云飞拉着老驴走回去。这老驴走了半天的路迈步愈发显得老态了,鼻子还“哧哧”地哼着,梁云飞真担心下一秒它就会垂首倒地撒气了,为了不让人指控他压死驴的罪过,他在前头猛拽着不愿走的老驴前进,拉拉扯扯地走到了那根粗大的榕树枝下,这树每条枝桠上的叶子都茂密地很,从外头看进去这把巨大的绿伞是密不透风地令人感到窒息,像松柏那样,外表看起来赏心悦目的,一深入内里,那些条条枝枝杈杈的绕的人眼花缭乱,手不小心夹在里面了,想要□□的话还得费一番力气。梁云飞看着,摸了摸挂在腰上的一把半长不短的剑,这是祖传的宝剑,吹毛即断,削铁如泥,对付那些木枝杆叶的还不是易如反掌。梁云飞想着,站在老驴上蹦起来,双手抓到头上的树枝,两脚使劲蹬到围墙上再被反弹开,向上一弯勾上了树枝,梁云飞抱着树枝爬了上去。
两腿小心翼翼地踩着树干,一手抓着枝干一手拿剑斩断那些气根,愈往里面愈黑,周围密密麻麻的什么也看不清,像是在探险一样。梁云飞手中的剑在这浓的匀不开的墨汁般的黑夜中闪闪发亮,比月色还冷上三分。他站稳了,把剑夹在手臂中手从腰带里拿出一根火折子轻轻地吹着,他仅有这根照明的东西,烧完了就没了。火折子被吹燃,梁云飞又一口气把它吹灭,火苗灭掉,只剩下红色的亮点在隐隐的燃烧,就像灰烬中的余火,还是能看得到周围的环境。这一看,梁云飞的心都提紧了,只见那些气根把整个的榕树都包围起来了,像是一个蚕茧一样,又像是几重的墙壁,在里面完全看不到一丁点外面的情况,活活是一个死牢。那些气根又胡乱地到处搭着,比绕绕弯弯缠在树上的常青藤藤条还要复杂,还有的地方气根团盘在一起,像是蒲团一样,拦住了掉下来的树叶和榕树子实,就像是多年未有人到过的秋天的森林一样,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树叶,叶底下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看着怪诡异的。四周围还能看到一对对的紫色的眼睛,那是蝙蝠栖息在其中,他攀着的一根树枝的枝桠交盖上有一个鸟窝,里面有两只灰琼鸟在警惕地盯着他。梁云飞浑身的毛发都竖直起来了,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藏在这里,他才闻到枝叶和子实腐烂的气味,酸臭得不行。他回头看看,进来的那根树枝被四面伸展的枝枝桠桠搞混了,还有被那些遮蔽视线的气根和树叶蒙蔽,分不清了。他这才知道为什么这户人家那么放心地由着这棵树自由生长而不砍伐掉露在外面的树枝了,原来如此,这就是一个专门对付偷盗者的陷阱,梁云飞心里有千万匹马在嘶啸奔腾,后退无路,那就和马一样冲向前吧。他把火折子叼在嘴里,拿剑割断了衣服的下摆,把那块布对半叠着包到头上,把脖子也遮住了,以免被蜘蛛蜈蚣什么的毒到,他借着那点的微光慢慢移动攀援找出路。
每移动一步,梁云飞就需要上下左右地看看,确定身旁的气根没有和其它的有牵连后才动剑斩下,那些被斩下的气根没有能掉落到地上,而是被下方的“树面”网住了,最要小心的是那一个个的蒲团一样的气根团,那里才是危险的不能动的领域。梁云飞费了很长时间才从这边的树干爬到中间的树干上。他琢磨着得把下面的气根网破掉才是关键,要在那气根壁上开路的话,只会磨蹭时间,四面的气根都是相连的,纵使能够出的了去,除非是在屋顶上,否则这么高跳下去他非得骨折不可。打定主意了,梁云飞把嘴里的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