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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得有些尖锐起来。“自然是希望于首领您能实现您说的话,草民胸无大志,只盼有着一些金银珠宝,捐个官当当,享受享受纸醉金迷的生活,把以前吃的苦都好好补偿回来。我早就盼着有这一天了,他的盘缠都归我了,所以我需要的不多,您随意给。”
江舟君愣住,他一直听着他讲,眼睛都没眨,这些话全是真的么?他从未听他提起过,原本以为他是不会在意的,竟不知道他记得如此清楚,还处处提防着他,或许只是为了大家能够脱身找的借口吧,究竟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他感到身体又痛又冷哆嗦的厉害,眼睛酸痛得拼命眨着,眨着眨着,眼眶湿润起来,上面的火把模模糊糊地在眼前跳动摇曳着,像是一个欢乐的戏子在舞动。
于首领拍拍手掌走下来,走到他背后替他解开了身上的绳子,请他在台下的椅子坐下,露出会意的笑容,“好说好说,我们可以互相合作,互惠互利。”
“梁云飞!梁云飞!你算什么狗东西,竟然和叛军狼狈为奸,你……唔……唔……”阿丁口中又被堵上了那块从地上捡起来沾满尘土的布团,腰上挨了两脚。
于首领出去说了什么,折回来,继续和梁云飞聊着,“我只是想将密函夺回来,那密函上全是数列我的罪行,这不过是所谓的下里巴人的胡话罢了,政治上的事他们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懂什么,以后您在朝上可要多多关照才是!”
梁云飞站起来做了个揖,“还得需要您的支持才是!您的地位稳固了,我才能好攀枝头啊!”
江舟君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几个人都看着他。于首领手指打着椅子扶手,忖量着:“既然他是个不祥的人,那就让他消失好了!”
梁云飞再次作揖劝道,“不可,传说不祥之人身体里含有邪气,一旦被殒命,邪气便会四窜而出,这时邪气夹着死者的怨气便会去寻找他的仇人,假如被邪气上身,人的心智就会受干扰,所以保守起见还请首领饶他一命!”
“那就给我慢慢打,打到吴痕子拿回密函为止,看着点,不要把他打死了!”几个人进来把酒肉烹食放到食案上,于首领请他坐下,两人开始吃菜商谈。
“嘶!”地一声,鞭子挥舞起来了,“啊!”江舟君痛苦地喊叫起来,突然觉得身体变得空虚了,什么东西都被抽走了,承受不起一条鞭子的重量,被抽打一次,他就像被海浪甩到岸上的鱼一样,身体随着鞭子甩打的方向不断翻腾,氧气越来越稀少,他张嘴大口大口换着气,却是被嘴里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中断,他能看得到长凳下自己身体里面的血在滴到地面上,他脑子里满是求饶的呼喊,他咬紧牙关把一个个要跳出嘴唇的字一一咬断,他的泪流出来了,他看着自己眼中的泪,试图将自己逼进那个空灵的世界里。
“啊!”脚掌挨了一鞭。
我的脚,好痛!
小江舟君坐下龇牙抱着脚忍着,懊悔死了,他干嘛不直接从树上爬下来非要跳下来,他仰头看刚才攀的树枝才觉得是如此高,刚捕到的一只黑蚱蝉在布袋里爬动嘶鸣着,他顾不上疼,赶紧把布袋口扎好,以免它飞走。一个身影站在他面前挡住了树叶隙间漏下来的阳光,他好奇地往上看,穿透枝叶的一束阳光洒在他的头上,闪闪发光,炫目地令人睁不开眼睛。那个男孩蹲下来,他才看清他皮肤很黑,瘦瘦的,头发竟然被剪过,短的不足一寸。
“你竟然从那么高的树上跳下来,你不拍腿折掉吗?”他的声音细细的,像是女孩子一样。
小江舟君不理会他,拿着布袋起身想走刚站起来又痛的倒下,他靠着树根警告他说:“我是个不祥的人,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那个男孩听到这样的话开心地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真的吗?我也是不祥的人诶,你看,我的头发都被剪成这样了嘢!”他指指自己的头顶。
小江舟君疼得不行,冲他叫:“不一样的,我身上有着邪气,会给你带来不幸的,你快给我走开!”
“可是我刚走到这里你就从树上摔下来,我也给你带来了不幸啊!你有邪气,我也有,我们靠在一起,让两个邪气的恶魔斗在一起,自相残杀好不好呀?那样子我们就会变得干净了,像我的皮肤晒黑了,不在太阳下过一阵子就白回来了。”男孩坐下来,果然晒在树下的阳光里。
小江舟君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有点愣住,他不想理他,他把鞋子脱下来,鞋垫沾了一点血。他抬起脚一看,一根黑色的皂荚小刺嵌进肉里,他想拔也拔不出来。
“你脚掌里扎进了一根刺诶,都出血了!”男孩惊讶地说,看他没办法把它□□,他说:“你等等,我去找根针来!”他把蓝色的外褂脱下,卷起白色的衣衫袖子就往后面的正明寺跑。
小江舟君看他扔下的褂子,洗的都褪色了,小小一件像是几年没换过了。周围的树上还有其他的蝉在嘶叫,抗议这炎热暑夏的火气,下午的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球,烘烤着大地,望过去,滚烫的地面蒸腾着着热浪,热浪追逐着一阵夏风朝树林中阴凉的地方袭来,他热得解开衣衫,有些焦急地张望,如果他在耍他怎么办?他的随从这么笨,怎么会想到他在这里?多看一次脚底的刺,他就觉得越来越疼。他决定找一根粗的树枝,撑着地面单脚跳回去,正想实施时,就看见他跑回来了。
“我找到了,好大一根针呢!”他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下,“你挑不了,我帮你挑吧!”男孩支起膝盖坐着,架着他的腿放在膝盖上,凑近瞧着,对他说:“我没经验,要是疼你就叫吧。”
小江舟君说:“我才不叫!”他把布袋里的蝉拿出来,用一根细线将它绑住,蝉想飞走,飞到一半就被线扯住拖回来,因此急的不住地嘶喊,“我让它帮我叫!”他放在手里,挑刺时疼着了就挠它的痒痒,让它用颤抖的高音替他喊疼。
作者有话要说:
☆、圈套·出卖
捣弄了好一阵,照在男孩身上的阳光移到小江舟君身上时,带着血的刺终于和他的身体分离,他看着红红的脚掌丫,越发心疼没了的那一丁小肉。
男孩把皂荚刺用力按进草地里,完了问他说:“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梁云飞,梁府公子哦!”他拿着蝉,“这也叫知了!”
小江舟君想了想,问他:“要是两个邪气一男一女,他们相爱了怎么办?”
“那就……那我们就天天在一起,让他们爱得更深,等他们喜欢的不得了的时候,他们就会离开我们的身体去私奔,生孩子去啦!然后他们就会感谢我们,就不会再来祸害我们啦!”小梁云飞躺倒在草地上歪着脑袋乐呵呵地想着。
小江舟君拨弄指甲小声地说:“你要是和我做朋友的话,其他的人见到会嘲笑你,有时候也会打人,还会连带着讨厌你!”
他爬起来摸着他的衣服,兴奋地说:“看你穿的衣服挺漂亮,你有钱吗?你要是有钱的话雇我做你的保镖,让我来保护你!”他情绪又忽然沮丧起来,“我爹爹说要勤俭节约,把钱控制得紧,害我都没钱去玩!”
小江舟君看他没有不乐意的样子,就小心地问他说:“我叫江少君,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听过啊,怎么啦?大人对不听话的孩子就会说来说去地,我爹也是一样,你不要管他们啦!”小梁云飞很不在意地说。
“我大哥经常给钱我的,你和我玩,我就给钱你!”他忽然放下心来,认真地考虑着,“还有,你不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你要是不想和我玩了就跟我说一声!不要骗我哦!”
小梁云飞扑到他身上,抓起他的手,伸出自己的小指,“那我们拉勾勾,说谎、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你说的呦,我也跟着说!”小江舟君乐不可支地和他勾指头。
“啪!”腰部再受一鞭,横着打在中部像是要把整个身体分割断开。他隐约听到上面传来敬酒说话的谈笑声,“来来来,我敬你一杯,这酒可香醇着呢!”
“再给我倒一杯,我帮你撕个鸡腿!”他喊着忙活着的梁云飞。
“别抢!鸡腿就剩一个了!”齐子须一巴掌打开和他抢鸡腿的手,得意洋洋地拿起胜利品大口一咬慢嚼着,丢给他一个不屑地表情,再狠狠咬一口回击他干瞪着不爽的脸。
几个人都拍拍鼓起的肚子,拿手帕抹抹油光的嘴,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歪坐在凉椅上欣赏着周围的风景。一阵春风吹来,漫天的桃花雨向四周飘洒着,飘进桃花树丛掩映的落败的桃花庵里,给颓杞的古庵增添一些艳丽的生机;洒在清澈的湖水上,像一艘艘粉红小船随湖水的荡漾向前开去;落在亭子黛瓦顶上、里面休憩的人身上、桌子上,带来沁人的馨香,勾起浪漫的情怀。那清澈透明的湖面倒映着蔚蓝的天空朵朵白云,在水穿梭的鱼儿好似在天空中飞翔一般。翠鸟藏在芦苇丛中伺机等待,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猎物,周围鸟儿的啼鸣也吸引不了它的注意力,有的吃饱了就在桃花林中玩耍嬉戏,真是“万粉丛中几点绿”。
江舟君看着桌子上除了一瓶剩酒,空空如也,荷包鸡的骨头光溜溜地全扔在熟透的黄褐色荷叶里,碟子里都是果壳残羹,他无奈地望着前面还冒着热气的泥砖块,要是多带一只土家鸡来就刚好够分了。
齐子须斟一杯酒喝着,大声说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待会儿咱们去怡红院耍耍,听说新来的几个清倌长得不差,弹得一手好琴,一起去见识见识!”
几个酒足饭饱困倦地打哈欠的人听了立刻来了精神,忙催促着他走:“我也有所耳闻,那娘子听说是从京城过来的,长得水灵灵的!”“对啊,”另一个人也附和着,“别喝了,快走吧,那边有的是酒!”
他们叫几个童子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向发呆的两个人招呼:“嘿,江舟君,梁云飞,一起?”梁云飞招招手,“不用了,我爹知道非得一顿好打!”齐子须高大壮实的身体站起来,向他们打了个响指,“那我们先走啦,你们两个好好玩啊!”两个呆坐的人点点头,看着他们远去。江舟君知道他们说的是客套话,人前他们都是装作不认识的,只有在桃花庵聚会的时候才会和他搭话。
梁云飞站起来看着湖里欢快地游来游去的鱼儿,问他:“肚子好像不够饱,要不再抓一条鱼烤烤?”
江舟君摇摇头,看到那些鱼儿鲜活地游动,烤熟了吃心里肯定有负罪感。
梁云飞傻笑着躺在凉椅上,把剔牙签叼在嘴里,翘着二郎腿说:“像你这种人啊,就应该离厨房远远的,省得你看到它们死去的痛苦样子吃不下饭!”
听到他这样说,他倒是笑了,“像你杀生了这么多,罪孽深重,以后投胎肯定搅得阎王爷绞尽脑汁想破脑袋才帮得了你转世。”
“嚯,那你就帮我在佛祖面前替我求情,死后帮我的尸体超度超度,让我来世投个好胎,嗯,最好投到一个富贵人家,有钱大把花的那种,让我享受一下纨绔子弟的感觉,这辈子活得太憋屈了!”梁云飞乐滋滋地想着,几片桃花瓣落在他身上,一只花蝴蝶飞来飞去停在他叼着的剔牙签上,害的他要保持不动,想把它活捉下来。
江舟君合着双掌脸色庄重地念道:“阿弥陀佛!施主,罪过,罪过!你我有缘,贫僧便与你度过这难关!”
没防,蝴蝶停了一下就飞往花丛中去了,梁云飞侧过身子看他那一脸正经的样子,把剔牙签扔到他身上,朝他叫着,“喂!装的倒是有模有样的!我杀生是因为谁不敢做还在那里口涎直流呀,在家里我几时要做这样血腥的事!你要是不帮我洗刷罪孽,我就变成鬼缠住你,让你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宁!听到了吗?”
他闭着眼睛向他行合十礼,“施主,一切随缘!阿弥陀佛!”
梁云飞气的跳过来打他的脑袋,“你来杀鸡,你来杀鱼,你来做烤鸭,我就不信你的罪孽比我轻!吃荤的和尚迟早要还俗的!”
江舟君捂着头跑开,跑到亭子外小声地说:“我才不怕鬼呢,人心才可怕!”
“嗯!”抽打肩膀的鞭子斜划过耳朵和脸,血流到了他的嘴里,原来血的味道是这么的腥,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在混沌的黑暗中渐渐沉睡下去。
弯弯的月亮隐没在乌云中,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四处街巷里一片寂静,隔壁传来更夫打更敲锣打梆的声音,“咚!——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江舟君在河亭边石板上坐着,下面的池水黑幽幽的,蛮恐怖,他甚至觉得周围夜色的黑就是从这里面跑出来的。左等右等,还不见人来,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时间了。片刻后,在他快要睡着时,感到有人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