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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阴冷的屋子是从没变过的,亭锦悭一直觉得这不像是可以住人的地方。
亭锦忻关门,看着面前思慕已久的人,终于知道什么是相思之情,他想他,他等他……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锦忻想要说什么?”
依旧是以前那个笑,他便是可以对所有人都这样笑,就像是他可以对所有人都这样好。
他拽紧了衣角,心里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终是快步走到他面前,揽紧他的腰,堵上他的唇。
脑海里只剩下唇间的触感,软软的,温温的,这便是他所想要的这个人的唇,他不敢有大的动作,手心里都是汗。
亭锦悭愣住了,突然一把把他推开,怒斥道:“你做什么?!”
“我喜欢你。”
他看到那人的脸白了,颤抖着嘴唇一字一句问他,“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
他低头不语,脑子里却是极清楚的。他喜欢他,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成亲,他会难过,等不到他,他会难过,看着他,他便欢喜。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喜欢吧。
“是乱*伦。”
他提醒着他,用最直接的方式。不是喜欢,而是……兄弟乱*伦……
他咬着下唇,半晌吐出一句,“我知道,可我还是喜欢你。”
亭锦悭的眸子半垂下来,微微叹气,“或许,是我不该对你这么好。”
亭锦悭走了,他想他怕是不会再到露华楼里来了。他每天都起得很早,提着水壶去给牡丹浇水,坐在树下轻吟着《关雎》。
他听说,三皇子亭锦忆被封了王,是皇位的最大竞争者;他听说,世王爷亭锦忆心思诡谲,对皇位虎视眈眈;他听说锦悭到世王府赏梅,带回了一个漂亮的男宠。
自古红颜多祸水,更何况这个祸水还是亭锦忆送的。风月楼里再多的人也比不过这一个,白寒有时会来找他,告诉他,那个得到太子宠爱的人叫做寂青苔——一个身份下贱的妓子。
太子百般讨好,带那人出宫,送他无数珍奇异宝,那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有的人想要,却是得不到;而有的人得到了,却是不稀罕。
他派人去打听亭锦忆的消息,他雇了杀手在路上等着他,他一厢情愿地为他打算,为他杀人。
在这个世上,他最清楚的就是争斗。后宫的女人为宠爱而争,母妃输了,所以她死的不明不白;皇子们为皇位而争,输了的,怕也逃不过一死。
天暗了下来,夜晚睡觉时总是可以看见母妃的手,白得像纸,向他伸来,抓着他的衣角便不放了。醒来时满头的汗,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人气,他趴在床沿咳嗽,唇上沾了血,用手一摸,心顿时沉到谷底。
露华楼里唯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现在快要死了。
死,死了倒也干净。
寂青苔离开了羲和东殿,他随着亭锦忆去了青州,锦悭终究还是没有得到他的心。
他知道亭锦忆为何要去青州,是为了那些他屯在青州的粮草马匹,他为锦悭所备着的一点东西,还是被发现了。
太医说,他活不了多久了,这是肺痨,便只能活活挨着等死。
杀不了亭锦忆,至少……是可以杀了寂青苔的,寂青苔是亭锦忆的一大助力,他日必成祸端,太子下不了手,他帮他下。
拿出自己最值钱的东西,亭锦忻买通了江南最厉害的杀手组织,换得了寂青苔被马拖到崖底的消息。
白寒来看他,看着他狂笑不止,心有不忍,”你这又是何必?”
他觉得这女人真是虚伪,明明巴望着寂青苔死,却还装出一副菩萨心肠。他现在已经不羡慕白寒了,那个女人和他一样,都是得不到锦悭心的人,说起来,还是同病相怜呢。
他一边笑一边咳血,心里舒坦得紧,白寒被他气走,他更是高兴,这种高兴来的突兀,是他硬生生强加给自己的。本就没几日可活了,若是不再高兴一些,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
身体渐渐变得很疼,说不清是哪里疼,但那种疼无处不在,活活把人逼疯。
露华楼里开始熬药,一碗一碗送进他的屋子,他看着褐色的药汁,从丫鬟手里夺过来摔在墙上,眼里满是戾气。
“这些东西喝再多又有何用?要死的终是要死,又何必再折磨我!”
药汁污了墙壁,像是浓妆的女子哭花了的脸。他颓然倒在床上,胸口疼的厉害。
转过头看那扇窗户,似乎可以看见从那里探进一个脑袋,他闻到香香的丹桂酥油饼的味道,还有那温热的唇。
他不会来了,他的皇兄,他唯一思慕过的人,也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等死的日子很难熬,他一边等他,一边等死。吃不进东西,除了咳血便是吐,就连喝一口水也不能。半夜,他揪紧了被角,眼泪沾湿了鬓发。母妃死之前是不是也这样难过,这样痛?
锦悭,他知不知道自己快死了,还是他知道,却依旧不愿来看他。他现在所求的,不过是最后一面。
白天的时候,也会有人来看他,不知道那些陌生面孔上的关切有多少出自真心,又有多少人是来看他是不是真的快要死了。这些人他仅见过一面,以后也不会再见第二面,根本不用花心思去想关于他们的事。
院子里的牡丹花快要死了,没有人浇水照顾,只能自生自灭。牡丹是较贵的花,被人遗弃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从门缝里打量满院枯死的牡丹,褐色的叶子于枝干呈现出腐朽的气息,本来与这露华楼格格不入的牡丹花,终于也被同化了。
那个人来了,在他以为他等不到他的时候,他来了。
一身白衣,腰悬司南佩,羲和东殿的太子殿下,终于走过那堵墙。
接过丫鬟熬得药,亭锦悭推开门,在这个有着薄雾的早晨,药气浓的化不开。
亭锦忻睡在床上已经起不了身,即使不动,浑身也疼的奈何不得,用眼角的余光瞥到那抹身影,痴痴地笑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在做梦,但这是这些时日以来他看他最真切的一次。
身子被人扶起,唇齿间是熟悉的苦涩,他知道又有人把药往他口里灌了,便咬紧牙关,不让药汁流进半分。
“锦忻,把嘴张开。”好言哄着,亭锦悭握住他的手。
如同树枝般的手臂,没有一点肉,生生吓人。如今怀里这人,只剩下一副骨架,一口气。
亭锦忻把牙咬的更紧,睁着眼,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像是要把面前这副容貌带到阴曹地府一样。
亭锦悭无法,只得把药放在一旁,却听到他气若游丝:“皇兄……你终于来了,可知、我等了你好久……”
想起那日他向他告白,他的唇贴在他的唇上,那样的小心翼翼,生怕惊着了他。尚且不懂爱的年纪,却可以对他诉说着爱意,带了十二分的真心,对他说着“我喜欢你。”
亭锦悭叹气,“锦忻,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哼。”望着他的脸,亭锦忻觉得此生从没有这样清醒过,“我这一生……只思慕皇兄一人,从无怨悔,我活得自在,执迷不悟又如何?”
“你明知……”亭锦悭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乱*伦吗?他是知道,可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不是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的,身在其中,更难以自拔。
“我是知道,我知道你是我皇兄,知道你若是接受我便是乱*伦,我还知道你……永远也不可能喜欢我,我知道我错了……但是那又如何,我……活了这十八年,与你只隔一墙,纵不见面,心中也知足了……我并不后悔。”这是他这几日来说过的最多的话,生怕一停,就没有力气再说下去。
“你不喜欢我没有关系,我向来都知道强求不得,也没奢望过……我们能在一起……咳咳,最后还有一事我不得不说,皇兄虽无志向继承皇统,但他日亭锦忆若是称帝又岂能容你?我所做的一切,只为你……咳咳咳咳……”大口大口的血涌出喉咙,胸口已经疼得没了知觉。
亭锦忻紧紧握住他的手,挣扎道:“我知你喜欢寂青苔,但……此人身份绝不简单,他日、他日必成祸端……我求不得你,便如你求不得他,”兀自轻笑一声,“其实、其实就算求得了,也终究敌不过生死苍茫……又能,相守几时呢……”
他没了力气,手却抓的死紧。为什么母妃死时要紧紧攥住手,他知道了,那是因为有舍不得放开的东西、放开的人,那是她留下的执念。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辗转反侧……
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看到了白色的宣纸,他握着他的手写下这十六个字,而现在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求之不得”四个字。
“我喜欢你啊,咳,皇兄……我喜欢你,好喜欢你……”他觉得自己尽力了,他如此尽力的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无怨无悔。
文翰轩里替他解围的他,夜晚爬窗与他作伴的他,塞在他手中的一块丹桂酥油饼。还有千千万万的求而不得,此时一点一滴从脑海里化去,似是……再想不起来一样。
虽有过遗憾,但也算不枉此生。遇见了他,种了满院的牡丹,也算是快乐过的,只恨,恨自己生在了帝王家,恨自己与他同为一父。
(从昨晚输液回来开始码,一直到现在才码完,感觉灵魂快要出窍了,写的有点点乱,也没精神改了,大家随便看看,话说还是写不出虐的感觉,唉~~~~最后要感谢卡宴,因了她昨天的一句话,俺才下决心码这个故事,嘻嘻。废话有点多,抱书自习去啦~~~~~)
☆、第六十二章
一连几日,亭锦忆都未曾出过世王府,而来往祝贺的人依然络绎不绝。冷青忙得焦头烂额,而世王爷却埋头于各类事务之中。
手执着长长的单子,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这几日来的各大臣所送的礼品种类样数,朝中的两批大臣几乎全部都到了,谁也不想与他正面为敌,但却有一人,始终不见踪影。
亭锦忆把手中的纸张捏紧,觉得心烦意乱。
先前,确是他伤他在前,但却没想过他是这样一个心冷的人,娶妻之事,他知他是为了以后准备,但他那日那句话,却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让他好好待另一个女人,怎能让他不气。
明明是他先招惹,如今却抽身得如此之快。
“夫君?”
鸢年轻叩门,小声唤了一句,“可以用早膳了。”
亭锦忆背对着门,面如薄冰,“不是说过不准来打扰我么?”
“可是……”
“够了,你出去。”
话被打断,鸢年垂下眸子,右手拽紧衣角,“夫君到底心里有什么事,可否与妾身分担?”
“没有你的事,你先吃吧。”亭锦忆放下手中的纸笺,声音放柔了些。
听到离开的脚步声,他转过身,门外的几株梅花还没有要开的迹象,就连树干上的刻痕也快要看不见了。
十日后的早朝,亭锦忆不曾露面,大理寺少卿寂青苔呈上一份奏折,上面写着,“圣上曾问下官西翎求亲之功劳想要何奖赏,下官思量良久,只望圣上准许下官辞官回乡……”
他担的本来就只是个虚职,在大理寺任职几月以来从未做过任何事,现在辞官也轻而易举。
圣上朱笔一勾,算是允了这件事。
此奏折一批,兵部尚书大人脸色却白了白。
下了早朝,楼照临急忙追上寂青苔,脸色尚未恢复过来。
“寂大人突然辞官,可是因为锦忆……”
“此事与世王爷成亲无关,楼大人放心,青苔还不至于把二者混为一谈。”寂青苔接过他的话,从容向宫外走去。
“那你辞官是为了……”楼照临加快步子与他并肩而行。
寂青苔止步抬头望天,“自然是没有必要再留在大理寺了。”
说罢转头问楼照临,“青苔要回疏狂一醉,不知楼大人将来作何打算?”
这话问的突兀,楼照临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只见寂青苔负着手,看着天边的一抹乌云叹道:“这天怕是要变了,楼大人可要准备好啊。”
求得了亭锦忆的护身符,接下来要有大动作了。
***
寂青苔呈上官印官服,不等人相送就离开了大理寺。辞官一事,阿祺不知道,寂青苔什么时候走的,阿祺也不知道。
等阿祺发现寂青苔不见踪影的时候,寂青苔已经在疏狂一醉的青霜雅间里翻看卷宗了。
把脑海里所记得的文武官员一个不漏地写在本子上,打发了少云去笑忘塔内找出与这些名字有关的所有秘闻。
寂青苔轻呷一口西湖龙井,靠在软褥上望着窗外发呆。
茶香氤氲,天气转冷,今年冬天,红梅绽放之时,便是谋朝篡位之期。
想到这个,不由联想到师傅的病情,搁下杯子,寂青苔走出青霜雅间,直接寻言一而去。
竹林四季常绿,翠*滴,林间一条小路曲曲折折,竟是极难辨认的。
寂青苔默念口诀,不理会那条小路,转而从竹子繁*走,左转右绕,眼前出现一座小楼。
竹楼外的石凳上覆了苍苔,看来言一已有许多事日没有在此处抚琴了,寂青苔行到主楼前,抬手叩响门扉。
一个黄发垂髫的童子开了门,寂青苔见到言一从床上坐起,两鬓的青丝更加雪白,而面容也更显憔悴。
“师傅。”寂青苔轻唤了一声,上前跪倒在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