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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趣?”
没成想隋州的回答将他噎了半死:“现在感兴趣了。”
唐泛:“……”
没等两人说更多的话,杜瑰儿就回过身:“隋大人?”
隋州的袖子轻飘飘从唐泛手中滑走:“叫我表字广川即可。”
唐泛:“……”
杜瑰儿脸颊微粉:“我还是叫隋大哥罢。”
隋州嗯了一声,没有反对。
唐泛:“……”
仲景堂的药材果然十分齐全,高高的药柜上面镶嵌着密密麻麻的抽屉。
每个抽屉上面都用纸贴着药材的名字。
为了不干扰到正在帮病人抓药的人,杜瑰儿挑了边上的位置。
杜瑰儿:“太上层的抽屉我够不着,得用上梯子,咱们先从下面的认起罢。”
隋州颔首:“好。”
杜瑰儿就打开一个抽屉,将里面的药材抓了一点出来,放在手心,递给隋州,让他观其形,闻其味,又简单讲述了药材的药性和用途,以及一些禁忌等等。
隋州居然也真的学得很认真,有时候还会提出问题。
二人一教一学,心无旁骛,在这纷纷扰扰的环境中却显得分外和谐。
反倒是唐泛站在一旁,忽然觉着自己变得碍眼起来。
若不是对隋州十分了解,唐泛还会真以为他打算在京城也开一个药铺了。
可隋州若不是为了开药铺,为何忽然之间对辨识药材表现得如此上心?
难道他确实对这位杜姑娘生了爱慕之意?
就在唐泛胡思乱想之际,杜瑰儿已经从两个抽屉里分别抓出两样药。
“这是姜黄和片姜黄,两者药性相似,都能活血行气,但姜黄乃是姜黄根茎,而片姜黄则是温郁金的根茎,产自浙江,二者区别在于姜黄可治胸腹血瘀疼痛,而片姜黄则主治痹症引起的疼痛。”
隋州若有所思:“病理不同。”
杜瑰儿含笑点头:“不错,所以他们虽然作用相似,但其中所治疗的病症却差别很大,如果对医理一知半解的人,就很容易乱用,最后闹出大问题。”
她性情爽利,又隐隐觉得隋州似乎真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便很想调笑一句“你要不要拜我为师”,只是眼角余光一撇,发现旁边还站着个唐泛,颇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将这句玩笑话吞了下去。
她将药放回抽屉,又拿出两样。
“这是……”
“这是山银花和金银花罢?”旁边有人比她更快开口。
杜瑰儿一怔,笑道:“不错,正是山银花和金银花,山银花多在南方才有,形状与金银花极为相似,北方很少有人认得,没想到唐大人对药理竟也有如此精深的认识。”
唐泛拢着袖,笑眯眯:“精深谈不上,我在南边长大,是以才认得。”
隋州拍拍他的肩膀。
唐泛不解地瞅他。
隋州:“旁边包子铺的三鲜包子不错,你要不要去尝尝?”
唐泛:“……”
以前还说我是你的挚友,如今顾着窈窕淑女,便要将我打发走了?
唐大人酸酸地想道,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无辜地回望:“不了,早饭吃得挺饱,你想吃就去买罢,杜姑娘这里有我就行了,我也想向杜姑娘学药理呢。”
隋州:“……”
杜瑰儿:“……”
杜瑰儿可没认为自己忽然之间就优秀到两名从京城而来的青年才俊同时都看上自己,对自己大献殷勤的地步了,她看着隋州与唐泛对话,总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话里有话,带着许多未尽之意。
“杜姑娘!”外头传来先前那个伙计的喊声。
他很快带着一名中年妇人挤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姑娘,邢嫂子来了!”
杜瑰儿回过头,脸上露出笑容,显然是认识眼前这名妇人的。
“邢嫂子,您又来抓药了?”
“是……”邢嫂子局促地笑着,“又来打扰杜姑娘了,您若是忙的话,我等等就好!”
她打扮简单朴实,与大街上任何一个平民家庭出身的妇人并无不同,看上去虽然年纪不大,但眼角与嘴角深深的纹路,无不暴露了她长期处于生计重压之下的事实。
“无妨的,您是老顾客了,自然得格外照顾!”杜姑娘温和道,“方子带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邢嫂子连声道,从怀中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过去。
杜姑娘低头匆匆扫了一眼:“怀牛膝,甘草,桂枝……这是治痹症的方子罢,江叔腰腿不好么?”
邢嫂子叹道:“是,上回他不听劝,非要上山去采草药,结果那天下了雨被困在山里,回来就落下这毛病了!”
杜姑娘很不赞同:“嫂子,您可得劝劝江叔,他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能跑上山采药呢,要是摔了可如何是好?”
邢嫂子低下头:“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他怎么劝都劝不听……”
杜姑娘摇摇头,也不好再说什么:“您在这儿等会罢,我去给您抓药,很快就好,这回抓六帖罢?”
邢嫂子连忙从怀里摸出银钱:“你江叔说要九帖,可以吃久一些,慢慢养着。”
杜姑娘将钱推回去,笑道:“好,那就开九帖,您可别给我钱,不然回头我爹要骂我的!”
邢嫂子手足无措:“这怎么可以,您要是不收钱,我往后也不敢再来了,你江叔知道了肯定非骂死我不可!”
趁着两人推来推去的时候,唐泛戳了戳隋州,轻声笑道:“这杜姑娘虽非绝色,却也是清秀佳人,又还精通医术,心地仁善,难得咱们隋镇抚使动了凡心,可要我帮你说合说合?”
隋州却也竟然没有反驳那句“动了凡心”的话,只是道:“别胡来。”
唐泛笑道:“怎么是胡来了,你还不信我能将杜姑娘哄得一颗芳心系在你身上?”
隋州道:“她与寻常女子不同。”
听了这话,唐泛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此时隋州虽然还是面色平淡的模样,可看在唐泛眼里,却觉得这平淡之中也蕴含着几分柔情。
难怪一大清早就赶了过来,这真是动了心思了?
那头杜瑰儿与邢嫂子二人的推让已然出了结果,杜瑰儿收下一半的钱,将另一半塞了回去,邢嫂子只能连声道谢,脸上满是感激,跟着伙计去拿药了。
唐泛好奇道:“杜姑娘,虽说仁者方能为医,可仲景堂毕竟不是善堂,怎么连药钱都只收一半?”
杜瑰儿叹道:“邢嫂子的丈夫江叔本是我们仲景堂的大夫,因为身体不好,就没有在这里坐堂,回广灵县乡下去养老,谁知道前不久儿子进山采药,也一去不回,据说人没找着,可能是让山中猛兽给叼走了。剩下江叔和邢嫂子老两口相依为命,江叔自己是大夫,身上有什么不适,都是自己开方子,然后到我们这里来抓药的。他们过得也不容易,邢嫂子这钱,肯定是来的时候拿了什么东西去街口当铺换来的,我自然能少收就少收了。”
唐泛赞赏道:“杜姑娘仁心仁术,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代大医!”
杜瑰儿脸色微红:“唐大人这番夸奖,小女子着实不敢收受,这年头还未有闻女子也能成为大医,我也只是按照我爹教诲的,凭着良心做事罢了。”
唐泛笑道:“杜姑娘此言差矣,远的不说,汉代义妁,宋代张小娘子,皆为一代巾帼名医,岂因男女而有所区别?”
谁不愿意听好话,更何况唐泛的话确实说到了杜瑰儿的心坎上,她虽然含笑不语,可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隋州实在看不下唐泛在这里哄骗小姑娘,便对他说:“这里人多,那边有茶和点心,你先去那里坐坐,等我回头与你一道回去。”
唐泛倒想说我不饿,不过在隋州的注视下,也只好轻咳一声:“那好罢,你们慢慢聊。”
桌上摆着杜瑰儿让伙计端过来的杏脯和黄芪糕。
仲景堂不愧是医家之地,连点心都透着股养生的味道。
唐泛拈起一块尝了尝,却觉得入口还是甜了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便一边小口咬着,一边百无聊赖地踱向门口。
那位刚刚跟杜瑰儿打过交道的邢嫂子提着药从他身边走过,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唐泛。
唐泛站在门口,瞧着她出了药铺,脚步匆匆,很快就消失在街口拐角处,看样子似乎是要去西门。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街口那间当铺里头走出了一个人。
唐泛将最后一口点心吃下,拍掉手上的点心屑,正想转身入内,眼角余光便正好从对方身上掠过。
他虽然不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但见过的人也很少会忘记的,此时身形顿了一顿,很快就想起那个人的身份了。
总兵府上的管家?
唐泛记得那个管家也姓王,跟了王越许多年,最是忠心,之前一开始他上总兵府拜访的时候,王越还特意介绍过此人。
眼下那位王管家从当铺里出来,形迹却不像寻常那样从容,反倒显得有些鬼祟。
唐泛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随着他,人也离开仲景堂,一路跟了上去。
路过那间当铺的时候,他还特地往里头看了一下,正好与里面一位掌柜模样的人对上视线。
唐泛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便扭头专心致志地去跟踪王管家了。
王管家的脚程很快,而且借着人群的掩护,很快就跟唐泛隔开很大一段距离。
唐泛不得不加快步伐,紧紧盯住前面,以防把人跟丢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要跟着王管家不放,人都会有手头比较紧的时候,到当铺去典当点东西也很寻常,王管家的行为其实并无不妥。
但唐泛从刚刚站在药铺门口的时候,心中就总有股奇异的感觉挥之不去。
仿佛觉得自己漏掉了某些颇为重要的讯息。
不过眼下他也没有工夫去细想了,只能一心一意跟着前面的人。
也不知道王管家是不是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了,唐泛瞧见他脚下忽然一慢,闪身就拐进旁边一条小巷里。
唐泛微微皱眉,赶紧也跟上去,拐进那条小巷。
小巷很狭窄,不过只有一条路,往前几步就需要往右拐。
结果等他拐过去之后,才发现前方是一条死巷,没有出口。
唐泛一愣,随即意识到对方肯定已经发现自己在跟踪了。
他想也不想就转身疾步往外走。
眼看熙熙攘攘的街道近在咫尺,可还没来得及等他松一口气,巷口处便闪出一条人影。
对方朝唐泛扑了过去,手上仿佛还带着利器。
唐泛下意识往旁边一闪,后背狠狠撞上土墙,紧接着手臂又是一痛。
他禁不住吃痛出声,对方已经扑上来朝他身上一通乱摸,摸完了就跑。
因为对方手上有匕首,唐泛也无法拦阻,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抢了自己的钱袋然后扬长而去。
敢情闹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来抢钱的?
唐大人目瞪口呆,直到旁边有人哎呀一声:“这位小哥,你手上流血了!”
唐泛侧头,发现自己昨天才刚脱臼的手臂又添新伤,胳膊上被划了一道,虽然没有伤及筋骨,但也是鲜血直流,不多一会儿就将袖子给染成了深色。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难道这条胳膊就这么招人恨,人人都瞧它不顺眼?
他自觉伤得不算重,便谢绝了路人陪他去药堂的提议,自己捂着胳膊上的伤口一路又走回仲景堂,来时并不觉得漫长的路,回去反而走得气喘吁吁,加上失了一些血。
等靠着仲景堂的门边时,唐泛就有些晕眩了。
迎上来的又是那个伙计,他见唐泛刚出去没一会儿,眨眼就带着伤回来,不由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来搀扶:“您这是干嘛去了,怎么弄伤的,快快!杜姑娘!杜姑娘!”
药堂里的人很识趣地为他们俩让出一条道。
杜瑰儿闻讯匆匆赶过来,一看到这情形,也连忙道:“快进后堂,那里有纱布和药,先止血再说!”
伙计赶忙扶着人进后堂,那头隋州已经瞧见这一幕,转眼就找来纱布和药,二话不说将唐泛的外裳和里头的单衣都除下一半来,然后开始帮他处理伤口。
杜瑰儿本想进来,见此场景,便也赶紧回避了出去。
虽然这分明不是唐泛的错,但瞧着隋州一言不发紧抿着唇低头为他敷药包扎的模样,唐泛没来由地就有点心虚,连忙干笑一声,意图活跃下气氛:“其实也就是被划了一刀,没什么大……”
碍字在对方抬眼看他的时候不自觉吞了下去。
隋州看着血不再往外渗,锁住的眉头却未松开,只是细心而均匀地继续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