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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吃了吗?”他轻声问。
“哦,还没。”
“高福,让厨房弄点清淡的,就摆在这里吧。”他对高福吩咐道。
“是。”高福应声退了出去。
“不是在宫里吃过了?”
“赶了几天的路,晚上胃口不太好,也没吃什么,再陪你吃点儿。”
“哦。”我走到小桌旁坐了下来。
“五台山好玩吗?”
“不过是随驾同行,哪儿有什么机会游玩。”
“真幸福,我都没有机会去。”在现代我也没有去过五台山,听说都是寺庙,他信奉佛教,这种地方对于佛教信徒来说吸引力更大吧。
“你若想去,他日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真的?那再叫上胤祥一块儿,咱们一路游山玩水,仗剑天下,行走江湖。”听见他说会带我去,不由来了兴致,眉飞色舞的幻想起来。开玩笑咧,跟着两个阿哥出门旅游,不愁吃不愁住,多惬意啊!
“你和十三弟倒是走得很近嘛,都敢直呼他的名讳了。”他薄唇轻抿,眼光直直的审视着我。
“名字起了本来就是给人叫得,都像你们这样避讳,这普天之下能有几个人敢叫?搞不好有一天走在大街上别人冷不防叫一声,你们都不知道是在叫自己了。”我这个现代人对这种封建社会的封建形式本来就不是很理解。
“这些话说过也就罢了,在外面万不可再混说。”他突然正色道。
所谓入乡随俗,到了这大清朝,还是要遵守这里的规矩,否则不是罚罚款就能了事的,一个不小心,小命可说丢就丢了。见他一脸严肃,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我也不再争辩。
“知道了。”
“明日,是你的乳名?”听见自己的名字突然从他口中说出,我下意识惊慌的望过去。
“你……你怎么知道?”心虚的问。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明日书房独坐,离去不知对错。此别向天涯,心似秋凉叶落。珍重!珍重!春夜寒梅伴过。”他轻声背诵出我写下的如梦令,没想到居然都记下来了。“老白居的伙计和大胡同的那个小女孩也是如此叫你。”
“哦,是,是,我倒忘记了,明日是……是我阿玛给我起的乳名。”他什么记忆存储系统啊,能记得这么多无关痛痒的细节。
“为什么叫明日?有何含义?”
“希望在明日的明日。”听爸爸说,当初他给我起名字的时候就是取得这个意思。反正比雅的阿玛已经过世,也死无对证了。
“希望……在……明日……。”他自言自语的重复着我的话。
“之前那些匪徒?”晚饭摆好后我们各自默默的吃着,想起打劫我们的那些蒙面匪徒。事后一直没有问过,当初射我一箭的那个人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抓没抓到。
“活捉两人,交了刑部。”
“那……会怎样处置他们呢?”
他吃完最后一点,缓缓放下碗,轻拭一下嘴,不紧不慢的走回书桌前端起茶杯。“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只是想知道伤我那人有没有……有没有被抓到?”见他不说,我低声嘟囔着。
“斩监候,年前处斩了。” 简短利落的回答。
“杀了?!”虽然我差点死在那人手上,可真没想过要他死。按照我们现代的刑法,断不会判得这么重,震惊之下手一抖碗“咣当”一声跌在桌上。
他见我如此反应,一言不发的站起来,负手走到窗边。“你差点死在那一箭之下。”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是因为这个?!我不还没死嘛!”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可是天大的罪过大啊。
“如此大奸大恶之人,目无王法,天子脚下,公然抢掠劫杀,行刺皇子,杀害朝廷亲兵,按照大清律例条条死罪。就算没有伤你,也是同样的下场。”
听了他的话,自责的心态虽有所减轻,但还是忍不住为鲜活生命的结束感到惋惜,“有头发谁又愿意做秃子,想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铤而走险的走这条路了。佛家常说,导人向善,为何就不能给他们一次改过的机会呢。哎!”。
“治国平天下,怎能妇人之仁?若这世间人人都因走投无路便落草为寇,朝廷对此均宽仁处之,那于其他受难百姓又该如何?法理何在?国之根本何在?”他转过身冷厉的对我说。
God!我错了,不该癞蛤蟆上高速,愣充迷彩小吉普。这治国之道要是我也懂,就是我站着这边训你,不是你站在这边训我了。我在学校给人大代表投投票,已经算是我和政治深刻的握握手了。这三百多年前的国事儿,我不发表我的意见了,也轮不到我发表。
见我不再吭声,他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好了,以后这些事儿你就别管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什么东西,慢慢走过来递给我。“这个给你。”
我伸手接了过来,是一块小巧的圆形绿玉佩,沁色自然,刀工利落。我对玉器没有一点了解,看不出好坏,但是玉佩上雕刻的几株翠竹看起来非常漂亮,就连细小的竹叶也清晰可辨棱角。玉佩上方有一条红绳穿过,看长度比较像项链。“好精致哦!”忍不住赞叹起来。
“这是皇阿玛赏赐的。”
好家伙!听到他说皇阿玛,我差点一个拿不稳跌落在地,手中的玉佩仿佛变成一块烧红的炭,我惊惶失措的把玉佩放回他的手中。
“皇上赐的我可不敢要!”
“既是赏了我便是我的,我说给你就给你。”他说着拿起玉佩不容我反对的挂上我脖子。
“这……这……我这大马路上走着都会莫名其妙摔一跤的人,这御赐的东西给我挂着,要是不小心弄坏或弄丢了,可不要我的命嘛。”说罢,作势要摘下。
“不过是块玉佩,谁会动不动就要你的命了?”他一把拉开我的手。“你这两年不是落水便是杖斥,还险些一箭丧命。这块玉在五台山经高僧开光祈福,你挂着也能替你挡灾癖邪。”
我是不相信这些的,但是他的这份心意却沉沉的塞进我的心,暖暖的,无法抽出。他眼中是盈盈的波光,那里面有我怔然对视的身影,我的手不自觉放了下来。
良久,他轻叹一声,别过头走回桌后,对我轻轻摆了摆手。“赶了几日的路,有些乏了,你身子刚好,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走出书房,小花园被银色月光包裹着,园里的昙花大概因为这暖春提前开放了,娇艳的绽放在群花之中,花瓣白如大片飞雪。它有很顽强的生命力,也只要拥有一点点水份和阳光就可以坚强的活下去,但唯独这美丽只在一瞬间出现,一瞬间逝去。我不自觉摸上胸前的玉佩,昙花再美,无论再有多么顽强的毅力,无论是多么的仰慕这片黑夜,盛放,注定只在一瞬间,终究只能是这夜幕下的一个过客罢了。
【第二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时候忽略了 四儿的名字犯了忌讳
于是更名为香穗 … =
见谅雨季的天空好象小婴孩儿的情绪,忽地说变就变。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空,倾刻间暗了下来,没有闪电,没有雷鸣,雨悄悄地来临,滴滴嗒嗒,淅淅沥沥,渐渐的雨越下越大。午饭后我换上雪白的轻薄纱罗,解开长长的辫子,让我的发丝也趁机享受一下这凉爽。热了好几日,吃饱喝足,舒舒服服的在榻上躺着,睡意渐渐袭来。
朦朦胧胧间,忽听喜儿扬声请安“贝勒爷吉祥。”
顿时睡意全消,急忙翻身坐起,穿好鞋跑到门口,“这么大的雨怎么跑来了?”雨下得猛烈,溅湿了他的长袍下襟。
“刚从宫里回来,过来看看。”他挥手掸试一下袍子,撩起袍襟迈进屋,走到桌前坐下。
喜儿打来热水,我拧了一把热巾递给他,“有事叫我去不就行了,你一个爷大雨天的倒亲自跑来,我要英年早逝一准就是被你折的。”
他抬起头嗔怒的瞪我一眼,“平日里没规矩也就罢了,怎么说话也没个深浅,什么早逝不早逝的?”
知道他信这些,我吐了吐舌头,“开玩笑啦,不要这么认真嘛。”说着把热茶递给他。
坐在屋里说了没几句话,雨渐渐停了,太阳又钻出云层露出笑脸。
“这夏季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缓缓站起身踱到门边。
我走到小院儿中,站在闪着雨滴光亮的石板上。听着雨滴从屋檐滑落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一丝甜美,总会勾起人们对雨季的无限遐想。之前的热气随着雨水的冲刷,变成一股股淡雾缠绕在花草树木与亭台楼阁间。深吸一口气,泥土夹杂着雨香花香迎风拂来不禁让人神清气爽。
“这个时候最惬意了。”我微笑着扭头望着他。
他目光柔柔的放在我脸上,脸上若有所思的浮起淡淡的笑容,转身走到我的桌前拿起笔抬手写了起来。我好奇的跟了进屋,只见他在纸上轻笔一挥,笔酣墨饱的三个字跃然眼前,下面还有几行小字。
“烟波浩淼,荷露饶人迷。
雨菲轻绵,似酒醉人。
沙罗轻舞,颜面桃花。
绿雾凝苍,烟雨快逸情。”
我轻声念着。“烟……雨……阁。”
“之前这里一直空置着,也就没立牌匾,今日这场雨倒是来得好。”他颇为满意的放下笔。
这行小诗对我来说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倒是烟雨阁三个字很是喜欢。
“不错,光听这个名字就觉得凉快了,呵呵。”要是才女此刻一定要好好表演一番了,可我实在没实力卖弄,只能傻呵呵的笑了笑。
“这行鸡肠子是什么?”我指着烟雨阁三个字旁的一行不知道是什么的文字问道。
他狐疑的扭头看着我,“你不认识满文?”
咕咚!我使劲的咽下一口口水。怎么会忘记这点,这满人可是有满文的呀,比雅身为满人,就算不识字,至少也应该知道这是满文吧。只说不认识也罢了,如今还说这个是鸡肠子。
“我……我……不是病……病过嘛,一下……没想起来。”这两年都过去了,也不知道这招能顶多久。
他一言不发的瞅着我,眼神好像X光要把我看穿一般。我感受到这沉沉的压力,手紧张的攥紧,大气也不敢出。忐忑的把眼光从他脸上挪开扔在地上。
良久,终于听见他的声音传过来“你若愿意,以后我再教你。”
听到这话,心上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其实我的担心也有些多余,我这从头到脚除了就是比雅还能是谁?谁会想得到灵魂转换这一说呢?只是要我当着他的面瞪大眼说瞎话,还是会不自觉得有些害怕。以后还是要小心,不可麻痹大意啊!
没几日匾额送了来,这小院儿因为我的入住,也有了自己的名字。烟雨阁!
在这里,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掩,我抬头便能看见蓝蓝的天空,蓝得纯粹,蓝得清澈,蓝得让人心醉。进入盛夏后,炙热的阳光有力的阻挠了我出府的欲望,更多时候我情愿呆在烟雨阁里。今天天空多云,用了早饭,便晃到小花园中逛逛,刚走没多远,一个挂着铃铛的竹制圆球滚到脚边,我蹲下身捡了起来。
“这是我的。”
抬头一看,是李氏的第二个儿子弘昀,自从弘盼夭折后,府里只有乌喇那拉氏的弘晖和这位两岁的弘昀两个小阿哥,他从不对我提起他的两个孩子,我也很少看到。只见弘昀正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盯着我,眉眼有点像他,小脸蛋红彤彤的,十分可爱。
“叫我姐姐就给你。”我把球举到他面前笑嘻嘻的逗着他。
“姐姐。”弘昀奶声奶气的叫了声。
“真乖。”我把球递给他,忍不住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二阿哥。”一个小丫头赶了上来,见到我居然在捏她的小主子,竟呆呆的愣在一边。看她的样子很面生,大概是新来的不认识我吧,我站起身来微微一笑。
“奴婢是新来的,不知姐姐是哪个屋里的?”许是看我样子不像一般的丫头,她显得很客气。
“我在书房当差。”虽然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奴婢的身份,但是我总不能对她说我是贝勒爷的客人这么怪异的话吧。
“哦。”听到我也只是打工的,她面上一松,笑盈盈的对我说“我叫香穗。刚进府没多时。”
“呵呵,你是侧福晋屋里的吗?”
“嗯,被派了来伺候二阿哥。”见她单纯开朗,不觉和她坐在草地上聊了起来。
“原来姐姐进府都这么久了,我才刚好,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错了规矩,以后姐姐一定要多多提醒才是。”见我一脸和气,香穗也放松很多。
“不知道姐姐住在何处?往后要是香穗有不懂的地方,也好去请教一下姐姐。”
“呵呵,不要这么客气啦。叫我比雅就行了,我住在烟雨阁。”
我刚说完香穗好像见到鬼似的蹭得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你……你就是比雅……姑娘?”
见她这个反应,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要不要这么大反应啊?我又不是鬼。”
“奴……奴婢刚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姑娘赎罪。”香穗惶恐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