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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难忘之续前缘-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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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七八日京中暴雨不断,沧波湖水猛涨。沿岸酒家妓馆大多进水,竟有一人多高。京郊的农户更是受灾严重,山体垮塌至房屋损毁人畜死伤不计其数。上好的良田亦被冲毁十之四五。而大街之上到处是关门歇业的商户,所能见者,除了一层层的雨幕,连只狗也看不到。前几日热的疑似到了三伏天,这雨一落地,倒又像是深秋的感觉。
    官家怜惜百姓受苦调拨了钱粮,命户部派了官员,在京中京郊各大寺庙道观开设粥厂。又恐底下人借机贪污赈灾粮款,特颁下圣旨在各粥厂乡间张贴。凡此恶行一经举报,本部的长官一并连坐。查实后主犯斩立决,从犯发配边远之地服役。
    这一日天色总算放晴。凤箫因有旧伤在身,双腿又不能动弹,故觉酸痛难当两足格外的冰凉。唤厮儿将收拾起来的脚炉,重新找出来用上,方才觉得好些了。
    用罢早饭漱口净手后,命厮儿寒生,疏雨将香具香器一一铺陈在几案之上。他二人皆不识字,虽哑却并未失聪,且都学得一手推拿之术。凤箫自然明白蓝桥之意,难为他竟能找到如此“绝妙”之人来服侍自己。不过二人既不能言,自然便不会多语倒也清静。
    凤箫挑了个白玉狮钮鼎式香炉,将炉中铺上一层香灰,用灰压一点一点压平整。在那十几个汝窑烧制的,贴着笺纸的粉青色小瓷瓶里,寻出蝉蚕香粉来。随后在锦盒中,取一只万字不到头的香拓。猛抬头,见寒生正看得入神,微微一笑道:“你也想来试试吗?”寒生不妨吓了一跳,往后退一步躬身连连摇首。凤箫不在理他,将香拓放入炉中,拧开瓶盖用香勺取了少量的蝉蚕香粉,均匀的填埋在香拓的空隙间,再用香铲将粉末极小心的压平压紧。如此繁复图案的一篆香,便是精于此道之人,也要近半个时辰方能做好。若提起香拓时动作过快,或是手上稍微不稳,下面的图案便全散架了。疏雨晓得他一时半会儿做不完,轻手轻脚的斟上茶,拉了寒生往屋外廊下坐着。
    凤箫原打算坐香习静,以求心中片刻安宁。谁知事与愿违,越想抛却烦恼却越要自寻烦恼。脑子里平白的想起宫宴那晚,自己正睡得迷糊,父亲不知何时潜入了房中。陡然惊醒,不用看也能感觉到那就是他。慌乱中正要高声叫喊,早被他死死的捂住了嘴,一面在耳边不住的哀求。暧昧而炙热的气息,不断的喷在自己脸上。凤箫被他压得死紧,又羞又恼又是害怕,眼泪不争气的直流下来。蓝桥亦感到了手上湿湿的一片,那躁动不安的情绪,像被高墙猛地挡了一下。
    今晚在宴席上,蓝桥见那人舒眉展目笑得格外动人,又与自己合填了一首词。握着留有他温度的笔管,竟激动地微微有些打颤,险些在众人面前出丑。后来见他以茶代酒遥遥向令德举杯,眼中缱绻之情唯有自己看得明白。
    想当年蓝桥时任太子中舍人,因文采出众颇得君上赏识。那时的君上年少开朗意气风发,又好激辩,时常召臣下在东宫谈论国事。先帝深爱此子,因怕大臣们拘束,时常在屏风后设坐听他们各抒己见。因而,蓝桥也得到了先帝的另眼相待。
    他父亲早丧在家中又是庶子,虽无人刻意欺负却也不受长辈们重视。今日终遇伯乐,让自己的才华不至被埋没掉。蓝桥对君上充满了感激之情,决定誓死效忠于他以报答知遇之恩。
    记得那年的冬月初九,适逢蓝桥当值。因人年轻染了些风寒也未在意,至午后时便发作起来。等完全清醒过来,一眼便看见坐在床前的君上,正对自己含笑相望。除了受宠若惊感激涕零,他隐约察觉到,还有别的什么在里面。当君上的手轻轻按在他的额头,蓝桥慌得合上了眼。幸而正发着热,便是脸红也无人看出来。不过君上却感到了一丝轻微的颤抖,问他是否发冷?蓝桥不敢睁眼看他,胡乱搪塞了几句应付过去。君上体谅他孤身一人在外做官无人照料,暗暗使人将他家乡的妻子冯氏并老母接入京都。这本是一番好意,可在蓝桥看来无疑是当头棒喝。无奈之下,只得将那胸中几点火星悉数浇灭,循规蹈矩的守在他身边。
    那一年君上随先帝阅军,蓝桥亦侍奉前往。他向来有些轻视舞枪弄棒之人,对令德却有了几分看中。乃至君上要将他收在身边听用,蓝桥也是极力赞成的。到后来他的母亲病故,蓝桥往部里报了丁优与君上作别,同妻子一道扶灵柩回家乡守孝三年。
    谁知才过一年,便听说君上领军平叛,不幸中了奸计坠入悬崖之下。从那一刻起,他平生第一次恨自己为何不是武将?不能在君上最危急之时挺身相助。等他披星戴月的赶过去后才知道,是令德救了君上。而君上早已离开此地,护送和亲的公主回京了。
    等守孝已满返回东宫后,君上不仅有了太子妃,有了宠妾。最重要的是,那个叫左令德的小卒竟然站在了他身边。君上与他来往亲密甚至超过了蓝桥,看令德的眼神对他来说是那么的熟悉。因为他也时常在暗处,偷偷的如此注视过那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蓝桥虽然心里很明白,君上与他二人皆是不可能的。但却又固执的认为令德钻了他的空子,因此暗暗的嫉恨起他来。令德对君上有救命之恩,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与他作对。左右对他不服之人甚多,蓝桥旁敲侧击的用言语挑拨一番,自有人寻上门去闹事。若是狭路相逢,必要拱手含笑夹枪带棒的说上几句。见令德无动于衷的走开,便暗自替君上不值。如此莽汉连个好赖话也听不懂,君上究竟爱他什么?
    渐渐的,蓝桥察觉君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时常独自一人在湖畔林间呆坐。昔日,如初生红日般光彩的少年已不复存在,只剩下无尽的忧愁与纠结,平添了几分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沧桑之感。
    蓝桥私下向几个中贵打听才知道,太子妃仗着先太后溺爱,嫉妒颇得君上宠爱的桂良媛(以后的桂圣人)。先太后不仅不主持公道,还斥责桂良媛以孕邀宠以下犯上。彼时桂良媛有孕在身,三九天被罚跪在永寿宫的转地上。君上在宫外校场看士卒操练,闻讯飞马来救。他对先太后是极孝顺的,晨昏问省自不必说,若有微恙必在床前侍奉汤药直至病愈。虽晓得桂良媛有满腹的委屈,也只能忍下心劝她多多忍耐。从来宫闱之争是无休无止的,君上亦无奈的陷入了没完没了的烦恼之中。
    此等事做臣子的怎好深劝?再说君上自遇到了令德,那些很亲近的话也只肯与他讲。蓝桥一半是灰心一半是无奈,只得将那份情更深的掩埋起来。
    因心中烦闷,随了诸位同僚往一家行院玩耍。偶然结识了做男子装扮的清倌人烛影。那烛影虽非秀丽绝伦,然琴棋书画诸般耍笑色色俱精。她偏好着男装,打扮起来竟平添了一股英气,在客人眼中又是别样的味道。蓝桥本不好此道,谁知一见了这烛影,便有些似曾相识之感。不动神色的在一旁细细观看,越看越是心惊。你道是何故?原来这烛影眉眼间,略略的有一丝君上的影子。众人皆不曾看出,唯有蓝桥这个痴儿留意到了。
    自此,他私下里往那家行院去过几回,每回必唤烛影不施粉黛扮男装作陪。那蓝桥既年轻人又生的儒雅飘逸,每与烛影相对,不是斯斯文文的说话便是作词吟咏。要嘛便只管望着她痴看,从未有一毫轻浮之举。送衣裙送首饰,必有几套做工精致的男装在内。烛影虽技艺上乘到底姿色差了些,院中色艺双绝者不下五六位,因此她并非大红大紫。如今,有这般合人心意的恩客时时光顾,不若趁着青春年少从良,以便跳出火坑脱去贱籍得一个好归宿。
    合该那烛影前世有债今生来还,终与蓝桥结下这段孽缘。蓝桥之妻冯氏数年未孕自觉有愧,又听说烛影是个清倌人,见丈夫甚是爱她便不再多说。
    唯让烛影困惑不解的是,洞房之夜蓝桥依旧要她着男装,依旧不许涂脂抹粉,甚至要她从即日起不再缠足。还未等烛影想明白,蓝桥便又对她说,与她再起个名字唤作“阿悫”,无人时只他一人能叫。等到千金一刻之时,蓝桥从头至尾唤着那个名字,在烛影身上万般纠缠不去。那烛影破瓜初夜,如何承受得起这般狂采滥摘?先还咬唇忍耐,到后来抱住蓝桥婉转娇啼低声相求。蓝桥仿佛猛地回到了现实,慢慢退出了她的身体。将她揽入怀中长长的叹了口气,伴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渐渐睡去。
    蓝桥对这个替身虽不甚满意,好歹有总比没有强。尤其见烛影女扮男装在窗前廊下,或写字或赏花,那神态举止竟有三四分像君上,他便感到一阵恍惚。
    不旧烛影便有孕在身,蓝桥越加的宠爱与她。冯氏也慢慢替她预备着婴儿衣物,挑选乳母以及生产之事。
    至五月时烛影已有八月的身孕。一则调养的好胎坐得稳,二则她毕竟年轻在府里关得着实烦闷,软磨硬套的求着蓝桥带她去沧波湖玩耍。蓝桥见外头风和日丽,又体谅她的心情,遂带着妻妾家人乘轿前往。
    也是那烛影的大限到了。偏巧这一日,恰逢令德一家也在湖上游玩。烛影在湘妃帘后远远的看见,湖心处的画舫上,有一雄健威武之男子立于船头极目远眺,顺口便赞道:“真乃巍然大丈夫也!”蓝桥素日还算开明,原也不会在一句话上计较。更何况,说这话的人是他的宠妾。正打算着与她调笑几句,不经意往外一看,那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虽然晓得烛影不过是无心之语,却是越想越恨。加上又吃了些酒,便将那旧时的怨气一并发在了她身上。
    那蓝桥在家中一贯是温和的做派,此刻陡然变得面红耳赤凶神恶煞的模样,将烛影与冯氏唬的魂不附体。舱中伺候水酒的两个女使,吓得低首缩背不敢乱动。冯氏仗着嫡妻的身份,想着烛影平日对自己倒也恭顺,于是大着胆子向前劝解。思量丈夫是极爱她的,如今她又有孕在身,有个台阶下骂两句也就罢了,又使眼色让烛影跪下。偏那烛影也是要自寻死路,虽然害怕,终究持着往日的宠爱,想着在人前失了颜面,连哭带诉的回了几句嘴。
    外头的家人只听“啪啪”两声响,紧接着蓝桥又连连骂了几声“贱人”一路将烛影拖出舱外。还未等他开口再骂,脚下一个站立不稳趔趄着往旁窜了几步。在众人的惊声呼中,眼睁睁的看着烛影被自己推下湖去。幸而方才因贪看沿岸景色未将船划入湖心,早有几个会水的家人赶着跳了下去。人是救上来了,惊吓之余胎气大动。
    蓝桥见烛影裙下动红不免慌乱起来,不顾污秽亲自抱了她乘轿归家,又使家人去请产婆速来,谁知才入府门烛影便已将胎儿娩出。蓝桥见是个儿子正欢喜不尽,却被眼前不断涌出的污血吓蒙了。大夫尚未赶到,烛影连一句话也不曾留下便咽了气。那小小的婴儿仿佛也识得人事,奋力的大哭起来。
    乌飞兔走光阴似箭,烛影留下的那个孩子已经十五岁了,蓝桥与他起名凤箫。冯氏亦诞下一对龙凤胎,取名凤弦,锦奴。那凤箫生来便有些沉静,冯氏怜惜他生母早丧倒肯真心待他好,凤弦兄妹也同他十分的亲近,蓝桥更是爱他胜过了凤弦。
    一半是觉得愧对于他,因为自己才使得他失了母爱。而另一半,则是凤箫的神韵越发的与君上相似了。若说烛影像她到底是个女子,非得换穿男装才显得出来,且多少有些女儿姿态。然凤箫本就是少年,欢笑时便似年轻时的君上,忧伤时更像如今的他。凤箫自幼便喜欢粘着父亲,以至蓝桥在外做了两年的地方官,也将他带在了身边。
    人的欲望一旦被长期的压制,只要稍有松弛,便如洪水般铺天盖地的,冲毁本就薄弱的理智。
    蓝桥先时还只在暗处窥视凤箫的举动,后来趁他熟睡之际守在床前默默相望。因一时的恍惚,终于错走了第一步,在那微红的唇上印下了逆伦之吻。事后,蓝桥有过短暂的羞愧与负罪感。挣扎犹豫许久,眼看着便要回京述职,若回到家中便少有机会了。于是,多年深埋的欲望终将残存不多的理智彻底吞没。到此刻,是圣贤教诲也罢,父子纲常礼义廉耻也罢,皆被他尽数抛于脑后。
    第一次,他在凤箫的茶中下了不少的迷药。因怕伤到他做好了一切准备,怀着忐忑又激荡的心情颠狂了大半夜。蓝桥做得还算温柔,次日上午凤箫醒来只觉后庭有些刺痛,还道是昨晚吃太辣的缘故所致,身体略显疲乏也未曾在意。蓝桥暗中窥视两日,见凤箫不曾有什么异状,遂将悬着的心慢慢放回肚中。
    人都说食髓知味。蓝桥首次得逞平静几日,便又有些心痒起来。在回京途中故意拖延时日,不得已,晚间便宿在了离城几里之外的遥度别院。
    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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