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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抹人影笼罩在光亮之中。“布隆?”桐青悒陡然看清,那跪在身边的人一身风尘仆仆,发丝凌乱,竟是那般憔悴狼狈。
他一把扶起他急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你一个人回来?”“殿下……”布隆尖细的声音突然一阵沙哑,一脸悲然欲泣的神情,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紧紧抓住桐青悒的衣摆哽咽道:“都怪老奴没用,老奴该死啊……”桐青悒脸色僵硬,猛然深吸口气说道:“甬帝怎么了?”
布隆浑身一颤,老眼中滚动的泪花顿时洒了一地,哭道:“甬帝……甬帝……不慎落马,重伤昏迷……”
“啊……”空气中一片惊骇的抽息,灯笼的光影剧烈地晃动了一。贝叶与一众侍卫僵立在一旁,个个面色如纸。除了布隆哽咽的低泣,再没有多余的人声。许久,桐青悒突然开口对着空气说道:“你们刚刚听到什么了?”众侍卫一阵惶恐,倏地跪地,连声答道:“卑职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桐青悒微微点头,转身看向一直沉默立于身后的贝叶缓缓道:“先带总管去梳洗一番,然后再来见我!”
“是!”贝叶领命,扶起哭倒在地的布隆与一众侍卫离去。泡了澡,换过干净的衣裳,暖暖的奶茶下肚,布隆总算回复了一丝往日的生气,镇定平静下来,将甬帝如何在下穹孜托城受伤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
甬帝桐格落马之后一度昏迷不醒,护卫连夜将其送回那曲城。随行军医与城中大夫都束手无策,桐格全身上下没有半分皮肉伤,可是神志却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反复数次之后,桐格将内侍总管布隆单独叫道身边,命其代笔写了封诏书,然后盖上帝王金印,命他连夜赶回帝都交给世子。布隆将那封紧紧揣在怀里的金锦交到桐青悒手中,沉声道:“一切,甬帝已有安排!”
接过金锦的一刹那,桐青悒忽然感觉到了一分沉重,那卷轻柔的金锦仿佛有千斤重一般,令他的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尽管已经预感到金锦的内容,可是亲眼看到后,心头依然无比震撼,他无法明状自己的心情,悲喜交杂,是责任亦是抱负,而更多的却是沉重……
已近五更时分,书房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内侍领着宫女们已至门外。桐青悒将金锦重新交到布隆手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慎重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老奴明白!”布隆双手捧着金锦,跪礼后悄然没入书房的屏风后。“进来吧!”桐青悒开口,书房的门应声而开。内侍领着宫女轻轻走进屋,动作娴熟地伺候桐青悒梳洗、更衣,之后奉上参茶、餐点。待桐青悒用完早膳,正好五更钟响,一行人遂离开夏旭宫至金穹殿。
七十三、临危受命
风吹动树叶的声响在每日清晨都格外清晰,仿佛细密的雨声“沙沙”作响。半月来,已经习惯于在这样轻柔的声音中醒来。时间仿佛在这个角落停止了流动,一切都重复着一成不变,宁静,寂寥。
推开门,天空青蓝,青衫如烟。习惯性地看向屋前的那一片树林,葱郁繁茂,树叶重重。径直走向那片树林,在一株粗壮的大树下停住,然后弯腰抬起地上的一片树叶。手中的落叶枯黄半绿,不似枝头的绿意盎然,她轻轻叹息一声,抬首望向破晓的天空——不变的,只是人的错觉而已!数抹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方才她站立的那片林前,树叶的“沙沙”声响依然清晰,仿佛那些人影没有生命一般。浅尝了一口石桌上早已备好的素粥,再抬首,黑衣人已向两边分开,密林中突然露出一条小径,一抹藏蓝锦袍立于其间:“老奴奉世子之命,前来恭请狻猊将军入宫!”
朝阳的第一缕光芒突然自东方破云而出,映照在那张冷硬的玄铁面具之上,激起一阵淡淡的金色光晕。那一瞬间的震摄,竟令布隆不敢直视。
“请将军加冠更衣!”话落,他亲自将一袭绛红军袍和青玉冠奉上。桑珏扫了眼前那一袭军袍,复又抬眸看向垂首而立的布隆,自始自终一脸漠然,唯有面具下那双清冷眼眸愈渐深沉。“辛苦总管大人了!”
金穹殿上,群臣朝毕正欲行礼退朝,忽闻殿外一声尖细嗓音传来:“老奴布隆参见世子殿下!”话音刚落,但见一袭藏蓝锦袍缓缓出现在大殿门外,双手执金锦诏书,一脸肃然庄重,昂首阔步迈入大殿之内。
乍见那抹人影,群臣一片惊愕,任谁也未曾想见追随甬帝出征的内侍总管会在此时出现在金穹殿!待回过神来,布隆已行至大殿玉阶之下,双手执帝王金锦诏书面向世子免行俯身大礼,只垂首道:“老奴奉甬帝之命传达帝旨!”见帝王诏书亦如见帝王,众臣莫不垂首俯身,恭敬跪拜。桐青悒亦自王座起身,于丹墀之上单膝及地,行半礼。
布隆缓缓将金锦摊开,扫视殿下一周,神色庄严朗声诵读诏书:“蒙天之佑,承上之佑,世子桐青悒文才武略,仁德爱民,实为帝王明君之材。时逢内贼外寇,天下动荡之时,今朕决定传位于世子桐青悒,袭承象雄帝业,统领象雄军民平定天下,再创辉煌之世!”顷刻之间,金穹殿内恭贺之声震梁动地。
世子继承大业原是意料之中,只是不承想甬帝竟会在如此境况下突然传位,当日甬帝气势万千,御驾亲征,誓言平定中穹,而如今身在沙场,却突然发回诏书传位于世子,其中隐情莫不令人惊疑不安。恭贺声落下,群臣皆小心沉默。桐青悒归位之后,布隆再次开口:“宣狻猊将军觐见!”殿内一片哗然,百双眼睛齐唰唰扫向殿门处。阳光耀眼如金,绣金虎纹绛袍明艳似火,玄铁面具冷硬无痕,清俊“少年”面容如水。
“卑职桑缈参见世子!”沙哑冷清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之上,群臣无不惊愕。布隆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周神色复杂的群臣,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
“甬后……”伴随着宫女焦急的声音,一抹白发苍苍的人影突然冲进了金穹殿。“甬帝,甬帝……”甬后拉珍蓬头散发的模样霎时映入百余双惊讶的眼中。尾随而来的几名宫女见甬后径直冲入了朝殿,吓得脸上血色尽失,只能无助地跪在殿门外。
“母后!”桐青悒走下玉阶,扶住情绪激动的拉珍,轻声问道:“您怎么上这儿来了?”“甬帝……”仿佛没看到他一样,她依然望向空空的宝座。愣了半晌,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急急问道:“青悒,你父王呢?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你的父王?”桐青悒温柔笑着,轻轻揽着她安抚道:“父王打了胜仗很快就会回来了!”
“可我刚刚明明有听到甬帝回来了……”她仍然紧紧地抓住他,突然看向立在一旁的布隆:“我看见内侍总管布隆了,他是和甬帝一起出征的,我看到他了!他回来了,甬帝也就回来了呀!为什么我没有看到甬帝,没看到……”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情绪越来越激动,细长的指甲都扎进了他手臂的皮肉里却浑然不觉。甬后拉珍情绪失控的异状令所有人都唏嘘不已。自长王子桐青蓝死后,甬后的情绪便一直不稳定,甬帝御驾亲征后更是严重。
“殿下……”布隆心惊地看到桐青悒的手臂已经渗出血来。他摇了摇了头,示意布隆宣布退朝,然后扶着拉珍走出金穹殿。从金穹殿通往朝阳宫的一路上,甬后拉珍都像一个吵闹不休的孩子般不停地询问甬帝的消息,任凭桐青悒如何安抚也无法让她平静下来。
“青悒,你父王什么时候回来?”服过太药长老调配的安神汤药后,拉珍的情绪渐渐地平缓了下来。桐青悒体贴地替她拉好被子,柔声安抚:“父王很快就会凯旋而归!”“真的很快就会回来了吗?”“嗯!”“我想睡会儿……”拉珍的眼皮越来越沉,药效开始发挥作用。“睡吧!您累了。”“青悒”她忽然又睁开眼睛,拉住他的衣袖叮咛道:“要是你父王回来了……你要叫醒我……”
“放心吧母后,您好好休息,父王很快就会回来的。”他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手,直到她安然闭上眼睛睡着。“殿下,甬后还好吧?”在宫外徘徊许久,终于见到世子出来,布隆忙上前询问甬后情况。桐青悒叹息一声,说道:“父王受伤的消息千万不能传到甬后耳中!”“老奴明白!宫中的琐事殿下可放心交由老奴打点!”“如今时间紧迫……”布隆抬首看向他神色添了几分凝重,缓缓道:“中、下穹的战事不能耽搁啊……”“嗯!”桐青悒点头,然后问道:“桑缈呢?”
“狻猊将军一直在书房等候!”不过短短半月,再见面却如隔了无数春秋。桑珏面无表情地行礼问候,然后沉默不语,仿佛一尊冰冷的石像。那清冷的气息依然熟悉,却又让人觉得遥远。
许久,桐青悒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心头纵有千般情绪却汇不成一句完整的话语。半月来,他几乎翻遍了上穹,苦寻她的下落,承受着思念和担忧的煎熬。然而,这一刻,她终于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明明近在咫尺之距,却如隔了千山万水一般。“你的伤……”“谢殿下关心,卑职伤势早已痊愈!”她一字一句平板回答,漠然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怔怔看着她,忽然发觉她又完完全全地回到了“桑缈”的角色,恭敬而疏离。
“为什么?”在经历了诸多事情之后,为何她还如此坚持。桑珏没有一丝犹豫,开口道:“为人臣者,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值得么?”他心痛地看着她,眼中溢满懊恼。“卑职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被软禁的半个月,她终于有机会思考那些她从未仔细深究的东西。她的人生究竟是为什么?她想要的又是什么?因为五岁那年的一句话,她选择了一条艰难的路。
从一个懵懂的孩子到少年英雄的狻猊将军,她牺牲了许久,也亏欠了许多。将军的荣耀光环越盛,其下的阴影便越深。权势与欲望的阴谋角逐,远非“梦想”那般单纯。当日,交出虎符离开皇宫的那一刻,她便已看清,一切功勋荣耀都不及帝王威严。如今,她重披绣金虎袍,亦十分明了,将军的价值在于帝王江山的安稳。
既然选择了将军路,她便只有以“桑缈”的身份存在才有价值。因为“桑珏”,桑珠成为帝王联姻的牺牲品;因为“桑珏”,家族遭受了生死威胁;因为“桑珏”,国乱之时,江山岌危。“美人,倾国倾城,狼烟四起。”若然“桑珏”命中注定有此劫数,她便要“桑缈”应验——“英雄,志在千里,尊长九天。”
玄铁面具下的半张脸坚定执着,清冷疏离的气息仿佛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他与她分隔在君臣阶梯的两端。桐青悒苦笑一声,将赤金虎符轻轻放在案桌之上:“既然你要成就‘狻猊将军’的荣耀,那就如你所愿!”
七十四、昌都陷危
下穹连城昌都。深夜,桑吉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猛然惊醒。门外守夜的侍卫还未开口,他已披好外袍拉开房门:“出什么事了?”“启禀镇国公,洛大人突然返回,说是有重要情报要通知您!”
“莫儿又回来了?”洛云也被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桑吉回头看了眼洛云道:“外边儿天凉,你别起来,我去看看。”说罢,他带上房门,随前来报信的侍卫一同赶往前院。洛卡莫身上背着清晨离去时的包袱在院里等候着,额上满头大汗,一失平日的从容优雅。
“莫儿!”桑吉唤了一声,大步走上前:“你怎么又回来了?”洛卡莫见到桑吉竟顾不得行礼,急急说道:“城郊八十里处有一大批难民正向昌都城赶来!”“难民?”桑吉神色一惊。“那些是托孜城的难民!”洛卡莫神情凝重地强调。
傍晚时分,赶了一天路的洛卡莫在一处小溪边休息,忽然,一头牛不知从哪儿冲出来。他以为那头牛是哪户牧民家走丢的,便牵着牛一路沿着小溪寻找牧民。走了不到三里地,便看见了一座小山坡,山坡下聚集着大批带着牲畜的难民。正当他欲上前归还抓到的牛时,却意外地在难民中看到了数十名身着黑铠黑盔,手持利器的骑兵。“黑铠黑盔……”桑吉眉头紧蹙,刚硬的脸上掠过一丝隐忧。
洛卡莫有些着急道:“姨父,您要尽快做好防备,只怕那些难民是故意用来做诱饵的!”桑吉沉吟半晌,缓缓说道:“不止那么简单!”洛卡莫一愣,看着桑吉脸上不同以往的沉重神色,心底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觉。桑吉抬头看了看天色,忽然说道:“此时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你去叫你姨母收拾一下,我会命人备好马车,即刻送你们出城!”“姨父?”洛卡莫瞪大眼睛,未料到桑吉竟会做出如此决定。
“记住,马车一定要走偏僻小路,路上尽量不要耽搁,到达上穹境内才算安全!”桑吉一口气交待完,然后唤来侍卫去准备马车。“可是,姨父……”“我不走!”洛云不知何时突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