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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
我几近虚脱地瘫倒在草地上，怨灵已经不见影踪，可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久久不肯散去。脚步声响，我抬头，看见夜魂站在我面前。艳阳下，他的脸色也是格外苍白。
“我把你父亲的灵魂带回来了。”他虚弱地笑笑说。
我的目光从他苍白的脸孔移到他指缝间时明时暗的微光。夜魂张开双手，指缝间光芒大盛。我只模模糊糊看见一个金灿灿的东西飞向棺材中的父亲，下一秒父亲就一手撑着棺木，颤颤巍巍坐起来，揉揉眼睛，不确定地看向我：“英璇，是你吗？”
“父亲！”我三步并作两步两步冲上前，扑进他的怀抱。炎天罡伸出粗糙的双手捧住我的脸孔凑到近前，仔仔细细端详：“真的是你，我的好孩子。这么说我们都没有死？……”他的脸上陡然失去血色。
我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夜魂斜倚在园中一棵老槐树下，抱着胳膊看着我们，唇边挂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快……快离开这里，这个人要杀我们！”
“爸爸，你别做梦了。就是他刚才救活的你。两年前他杀了你，现在他既然让你复活，自然不会再把我们怎么样的。”
父亲直愣愣看着我，眼睛越睁越大：“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他是——”
“暗塔三级黑暗术士夜魂。”我替他把话说完，“我知道。”
“让黑法师做事是绝不会没有代价的。告诉我，他答应使我重回世间的代价是什么。”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这——”
“告诉我！！！”他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疯狂地摇晃着我，“如果他要对你不利，那我宁愿我不曾活过来！！！我不允许你为了我而受到任何伤害！！！炎英璇你听到没有！！！”
大滴的泪珠出现在他的眼眶中。
我的心从未像现在这般痛过。是的，为了父亲我忍受了许多常人无法忍受的耻辱苦楚，可与这些相比我更无法忍受看见父亲为了我而痛苦的表情。出于父亲的直觉他看出了我的牺牲，但我必须瞒住他，我必须装作一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的样子，我不想让他为了我痛苦。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让人信服，但我还是有意无意躲避着他的目光，“爸爸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的。”
“看着我的眼睛。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我终于崩溃了：泪水刷的涌入眼眶，嘴唇哆哆嗦嗦的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猜的没错。”淡漠的声音从树下传来。我猛地转头，夜魂放下抱住双臂的手向我们走来，脸上满不在乎的笑容在他看清我的表情的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小璇你哭了？”
他震惊的声音在寂寞的园中回响。
他摘下黑手套，修长的手指白皙如玉。
他伸出手指轻轻拂去我眼角的泪滴，然后，迟疑一下，缓缓将手指放到唇上。
泪水冰凉。
我又一次傻掉了，只知道呆若木鸡地看他，忘记了思考，忘记了呼吸。
忘记了一切。
诡异的气氛终于被父亲的咳嗽声打破。
我如梦方醒，看向父亲，后者正看向夜魂，脸上是惊愕到极点的表情：“你……你刚才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我心中暗自庆幸：他还不知道我和夜魂真正的关系……
“还有你刚才叫我儿子什么？！！”他的声音更高了，怒气冲冲。
我在心中默默祈祷：夜魂，你不要再刺激我的老父亲了……
祷告还未完毕，他的手臂就绕到我的腰间。
夜魂在我旁边笑的一脸挑衅，就差吼出来“我就当着你爹的面搂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完了，什么都完了。
我盯着地面，不敢看父亲的表情。
果然，父亲的声音已经不是“暴跳如雷”四个字能形容的了：“炎英璇，这个夜魂把你当女人玩弄你为什么不反抗？！！”
夜魂笑的更加邪气：“他又不是没反抗过，不过现在已经屈服了。”
“夜魂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你儿子也曾经这么骂过我。”上帝，夜魂到底有基本的廉耻之心没有？！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因为是他，我并不追究；但是你要为这句话付出代价。”
“不要！！”我不能任这场戏演下去了，“夜魂你不可以——”
“开玩笑的。”夜魂看向我，目光柔和许多，“你这么爱你的父亲，我怎么可能伤害他让你伤心呢。”
“炎英璇。”
我的心因为父亲的语气几乎停跳，他的声音里已不再有愤怒，仅剩下压抑得令他窒息的绝望和深深的疲倦。
“孩子，抬起眼看我。”
我鼓足勇气看他：“父亲，什么事？”
他的目光仍固执地停留在夜魂放在我腰间的那只手上：“夜魂，我能麻烦你暂时放下手吗？”
夜魂松开手。
“英璇，我要你老实告诉我：你和他究竟到了什么程度？”父亲一字字问。
“……”我喉咙哑得厉害。
“睡过了。”夜魂毫不避讳，“他肯定不好意思说，我就直接替他回答你好了。”
父亲直勾勾地瞪着我，眼珠子都快掉了。
我沉默。
“真想不到。”良久父亲长长叹一口气，率先移开了目光，“你从小就刻苦好强，我本以为你能有一个很美好的前程。”
“对不起。”我小声说。
“你不是对不起我，而是对不起你自己。为了我你犯不着这么做——与其让我活过来看见你成了别人的玩物，倒不如不让我活过来。”
连嘴唇都被咬出血来。
“你母亲呢？她在哪里？”
我尽量婉转地回答：“她不在这里了，你还是不要找到她的好。”
我从他更加阴沉的脸色看出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唉，倒霉的老父亲，复活发现自己的儿子成了仇人的玩物不说，老婆还跟别人跑了，他大概会觉得醒来还不如不醒吧？
☆、第十三章 黑夜城堡
离开炎府一路上我对夜魂的态度都很恶劣。
“你生气了。”
不理。
“你就是生气了。”他挡住我的去路，“你为什么生气？”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那些？！！”
他在那里装无辜：“哪些？”
“那些！！”看他还在装糊涂，我更加认定了他是想占我口头便宜，我本来不想说的，可看他这样子实在气不过，好……说就说！“你为什么要跟他说我和你睡过？”说到最后两个字时，我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你刚才为什么要哭？”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先回答我的。”
“我压根没有哭。”
“撒谎。”
“我不想理你。”
“那我也拒绝回答。”
“……”我为什么要和他进行这么没有意义的对话？“反正我打也打不过你，拗也拗不过你，你爱说不说。”我撂下话准备一走了之，却再次被他从后面抱住，“你干什么？！松手！！放开！！！”
“你去哪里？”
“要你管。”
“咱们有约在先，现在我已经兑现了我那部分承诺，你离不开我的。”
不提到那个契约还好，一提到它我更是火大：“你从头到尾都在耍我！！你这个无耻的败类——”
“不要生气了，原谅我好不好？”
“好”字没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一时间我真想狠狠给自己一个嘴巴：“个屁！”
“哎呀不要这样嘛。”他在我耳边哈气，弄得我一身鸡皮疙瘩集体仰卧起坐。我终于受不了转过身来，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双唇再次被他用嘴堵住。我敢说此刻我的脸红的像猴屁股，又羞又怒：“亲够了没有？亲够了放开！”
“没够。”他又凑上来，我把脸别开，“要不今晚继续？”
我愣了三秒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没门！”我猛地挣开他的怀抱，退后三步，“夜魂我警告你你要是像上次那样强逼我我就去死。”
“我可以再像上次那样先给你下个冰冻魔咒和你做完再解咒。”他挑眉看我。
“你要敢这样……”我深吸一口气平定情绪，“那我就敢再在你不备的时候偷袭你，直到你被我杀掉为止。你别以为我在开玩笑，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就会这么做。”
“小璇你真没情调。”
“你那个不是情调，是肉yu。”
他愤愤不平地看我：“早晚有一天你会答应我的，而且答应得心甘情愿。”
我讥笑：“那你就慢慢等待着那一天的出现吧。”
难得一次和夜魂较劲大获全胜，我哼着小曲大踏步从他身边走开，被他叫住：“回来。”
“干什么？”我心中升起一丝警觉。
“我要施展传送法阵把咱们送走。”
“去哪？”
“黑夜城堡。”
我这才想起来夜魂在他们国家有多么尊崇的地位。他的父亲，暗塔之主秀吉，在摩斯国的地位仅次于国王龙冥殇，作为他的独子，又天赋异禀，夜魂在摩斯国的权利可想而知：“哦我忘记了，黑夜城堡是你的私人财产吧？”
“我是黑夜城堡的主人。”
父亲有一座塔，儿子有一座城堡，这父子俩可真够奢侈的：“我是白法师，你叫我到你们黑法师的领土上去做什么？”
夜魂的唇角又泛起了他特有的飘忽不定难以捉摸的笑意：“你现在难道还以为你是白部族的一员吗？”不等我多说什么，他就捉住我的手，同时身上蓝黑光芒亮起，将我推入另一个空间。
“这就是黑夜城堡？”
“嗯，你觉得怎么样？”
我环顾四周，城堡以黑与白为主色调，巨大的黑色窗帘垂下，挡住窗外绝大部分光线：“有点阴森，光线太不好了。”我的话音刚落，窗帘就被夜魂用魔法拉开，露出外面血红色的残阳。我走到窗前向下俯瞰，发现我们在的地方好高啊，整个大地看起来都成了一个迷你的棋盘。就在我探头往下望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尖锐的啸声，我一抬头，正好看见一个身披灰色斗篷的玩意儿堪堪贴着我的脸颊飞过：“天啊，这是什么东西吓我一跳。”
夜魂走到我身边：“一种怨灵，对塔里的人不会有伤害，但会把企图靠近这里的不速之客撕碎吃掉。”
人家都说黑法师残忍冷血，果真不错：“你干嘛弄这么恐怖的东西在这里？万一有谁一不小心来到那些怨灵的攻击范围之内，那怎么办？”
“被怨灵吃掉呗。”夜魂一脸无所谓。
“你……这是人命！！！你怎么能这么把人命当做儿戏？！”
“这城堡是很久以前就建起来的，城堡建成的那一天就被施加了灵魂封印的咒语。暗塔也是如此。没有人可以改变它。”
“怨灵是什么东西？”我看着一个又一个灰色的身影从窗前飞过，心中无比压抑。
“每一个飞翔的怨灵都是一个人被禁锢的灵魂，”他也看着它们，面无表情地解释，“这些人的身体要么被魔法毁灭，要么被其他怨灵吃掉，他们的灵魂受到封印的束缚无法转生，只得停留在束缚之地，久而久之就成了怨灵。”
“也就是说，”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任何人未经许可来到这里，也会和它们一样？！”
“对。暗夜城堡建成之初只有五个怨灵，其他的怨灵都是最初那五个怨灵手下的牺牲品。”
“你们都是魔鬼！！！”我失控地狂吼。
“这就是魔鬼了？”夜魂轻轻一笑，夕阳照在他白皙精致的脸上，妖异得令人挪不开眼。这眉眼，这笑容……他就像一朵开在血与火中的曼珠沙华，有多美丽就有多致命，“你要是知道有些高等妖兽的行径，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呢。不说这些了，等你有足够的心理承受力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