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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西,给不识货的人也认不出来。”张夫人言下之意,是有人很不识货。
张玉馨不能说长辈不是,可是她懂得她娘的意思。
大奶母就不象是识货的人。最起码,四表嫂的好处她们刚来几天的人都瞧出来了。大姑母却一直视而不见。
“你姑母也不是那样不识货的人,但是婆媳哪——”张夫人叹口气。
婆媳就是天生的仇人,两只眼只能看到对方的短处。若是换了别人家的姑娘,别人家的媳妇,这么个品貌。这么份儿嫁妆,大太太怕不得赞不绝口羡慕得眼红才是。可是对自家的媳妇……
当然了,这世上做媳妇的都不容易。得熬许多年呢。大太太是命好的,一直没受过婆婆的气,只是现在和老太太一起住着就百般的不遂意。觉得有人压在头上挺不直腰杆了。她也不想想。就朱大老爷那个脾性,要是没有长辈在头上压着,不定多出格的事都做出来了。
可就算是娘家人,有些话也是不能劝的。就算劝了也是白劝,听不进去的。
张夫人来京城可不是来管小姑子的家事的,她一边打理自家宅院预备搬出去——现在暂住可以,总不能女儿也在朱家发嫁吧?天底下也没有这个道理,她们姓张又不姓朱。另外就是宅子一弄好。就把于佩芸也接过去住,省得她在外头不省心。张夫人可不象大太太那么心软,拎不清。于佩芸在外面多住一日。名声就更坏了一分。除了大太太,谁还能放心这样的女人进自已家的门?张夫人已经开始盘算着给于佩芸寻个什么样的夫家了。不能找太远的。自家附近的合适的人家并不是很多。首先于佩芸就是嫁过一次的人了,再加上她那个脾气性格——太好的想都不要想。找个老实的能容得下她的,大不了自己多贴她点嫁妆傍身,下半辈子让她平平安安过了也就对得起她去世的娘了。
张夫人比两个小姑子年纪大了许多,说是小姑,其实是把她们当女儿一样看待的。小姑子撇下这个女儿去了,自家怎么也不能让她的孩子没个着落。
于佩芸磨磨蹭蹭的,还是上门来拜见舅舅舅母。
她一次老家都没回过,和舅舅舅母都不亲。
张夫人一见她,眉头就暗暗皱了起来。
于佩芸穿着一件桃红衫子,下头系着双鹊衔花式样的裙子。这身打扮显得她娇柔妩媚,可是太不端庄,脸上的脂粉也浓,不知道的准不当她是良家,还以为是哪儿的娼伎呢。
其实于佩芸以前也算会打扮,可是现在手头羞涩。再说她现在又接触不到京里名媛闺秀们的圈子,不知道现在京里姑娘都穿什么。隔壁杨奶奶说现在这衫子裙子正当季,街上人都在穿,她也就做了这么一身儿穿——太贵的她也弄不起。
但她也不想想,杨奶奶那是什么身份的女人?她说街上女人都在穿——会上街抛头露面的又是什么身份的女人?京城一向风气开放,这裙子衫子都显得轻浮,衫子是挖的桃心领,裙子的裙角系得高,走起来飘飘摇摇的。她穿的和她们一样,张夫人又是个十分重规矩,刚从老家来京的人,怎么可能看得惯她?
“听说你病了,现在可好些了?前两天我让李妈妈和你姑母的人去瞧你,她也说得不清楚。现在还吃什么药?”
“已经好了,药也不吃了。就是身子还虚,不大敢走动,到今天才来拜见舅母,请舅母不要 见怪。”于佩芸在张夫人面前底气虚,头也不敢抬,声音也很小。
张夫人又皱一下眉。
这穿戴不行,举止也不象样子。不知道大太太以前是怎么教养她的,弄得她这么没有规矩。
看样子把她接回老家之后,一时间还不能打她出门嫁人,得好好给她扳一扳这些毛病才行。
“你现在日常起居就这么个丫头伺候你?你当时出嫁时陪嫁其他人呢?”
说 起这个于佩芸一肚子气。
她身边也只有添香是信得过的,继母给的人,身契都在继母手里,如何能与她一条心?刘家三少爷死后,好几个人就扔下她跑回于家去了。她从刘家出来时,剩下的人见跟着她没个着落,人家也不傻,如何肯跟着她呢?所以到头来她身边只落得添香一个。
“这怎么能行呢?”两个年轻姑娘,还在外头赁屋住,肯定会引人起邪心的:“我这里还有人,让郭妈和她男人跟你们一起回去。她男人看个门,她能给你们买菜做饭,先把这几天支应过去,等张家京里的宅子一修缮好了就一起搬过去住。”
于佩芸想着有人伺候当然是好事,但是只怕舅母的人不服她管,反而不自在了。可是她在舅母面前也不敢反对,就应了下来。
“你和刘家的事,现在他们那边是怎么说的?你的嫁妆单子和婚书都收在哪里的?”
于佩芸一愣。
大太太虽然是她亲姨母,一直说要给她撑腰,可是也没问过她这么详细。
“他们家那边原来都给我弄了个院子了,墙高高的,只有扇小门。原来那里是关犯错的奴婢、姨娘的,我要是住进去,等于是要坐一辈子的监牢。我没答应,就趁着一大早从角门出来的……他们家人还到于家去找过两次,我也没有住在于家……”
她说得啰嗦且没有重点,不过张夫人还是听出来了。这个刘家听起来是仗势欺人,就看着于家不会给她出头,要把人一辈子拘死。
这样的婆家有如火坑 ,她急着跳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张夫人的气消了两分。
“于家又是怎么说?”
于佩芸更是气愤,恨恨地说:“我那继母说我已经嫁出去了,是刘家妇,不是于家的人了,不让我进门,让我乖乖到刘家去。还说我那公公要是一发怒,父亲年底考绩只怕不妙,一大家子人都要受我连累……根本不顾我的死活,就是要把我抵给刘家好换他们一家子的平安富贵。”
这实在是过份了。
张夫人面如寒霜,就算现在忙着女儿的亲事,也不代表她就不能找上门去跟于家讨公道。
这是觉得她们张家没人了吧?虽然丈夫只是个田舍翁,可是二叔三叔可还是官身,于家这么欺负张家的外甥女,简直是无法无天。果然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于家姑爷当年看还算老实,可是现在枉顾女儿的死活,良心都叫狗给吃了!
张夫人这里可还有当家小姑出嫁时的嫁妆单子呢,于家这么苛待于佩芸,张夫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于佩芸没了母亲,舅舅家替她出头也是理直气壮的。
张夫人想,还好侄儿朱慕贤先写了信来,不然这事儿张家人在老家一点儿都不知道。
到底还是不亲。
于佩芸一直在京中,所以跟朱家亲近。可是大太太毕竟只是她的姨母,平时照顾她还行,一遇着事就没法儿替她出头了。
于佩芸在张夫人面前大气不敢喘,只有大太太的时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又结结实实的诉了回苦。一个人养病多么凄凉,如何想念大太太云云。她对着大太太灌迷汤是一灌一个准,什么从小就把您当成亲娘,除了您再没别人疼我记挂我,什么在病中谁都不想,只想着大太太一个之类的。
大太太安慰她半天,又说:“你舅母来了,刘家的事情应该就能了结了,你以后也不用这么躲躲藏藏的了。”
于佩芸一喜。
和刘家断绝关系的话,她就能堂堂正正的和表哥在一块儿了吧?
第247章
大太太没有马上提起张夫人要把于佩芸接回阳陵老家的事。
一来,她也并不是太舍得于佩芸跟张夫人走。她多少是暗示过外甥女儿,她可以长长久久留在朱家的,现在变卦,大太太面上也挂不住。二来,于佩芸自己肯定也不乐意回阳陵,她以前就不爱回老家,总觉得阳陵是乡下地方,又闭塞又守旧,规矩还特别的大。
最后一条才是她不爱回去的重要原因。张家在阳陵是大族,族人极多,走在路上简直人人都有关系,都要行礼问安,稍错一点儿就要被人指指点点。
于佩芸一见张夫人就气短,就是怕了她的规矩大。
张夫人说到做到,过了一天就带了人去了于家。于家本就理亏,张夫人既挟威势,又占着道义,倒是很容易就把于家那头儿说通了。反正刘家儿子也死了,就算他们把于佩芸再逼到刘家去,也从刘家沾不到什么便宜。可是张家和朱家不同,就算不讨好,也不能往死里得罪。
这件事情须要快刀斩乱麻,拖下去容易夜长梦多,张夫人这边得了于家的准信儿,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刘家。
刘家人当然是不情愿的,可是刘家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想跟张家、跟朱家结怨的。刘夫人爱子心切,恨不得让于佩芸给儿子陪葬。刘老爷子没有夫人这么心切,但也觉得这个儿媳妇的作为伤了自家颜面。但是刘家的长子和次子可不这么想。一来这个弟弟几年来一直病歪歪的,也谈不上什么兄弟情份。就算有点儿情份,可是为了他留下的遗孀跟人结怨。耽误了以后的前程,那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过一个妇人,放她一马又怎样?与人方便,才能自己方便。
自家倘若点头应下来。以后同朱家、张家的人见了面,他们也算还有三分人情,能帮一把的说不定会帮一把。但如果和人结下仇。谁没有走窄的时候?人家见了能踩一脚必定要狠踩的。
张夫人虽然是头次上门,可是功夫没少下。刘家人心涣散,刘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寻死觅活的也不顶用,到底还是由刘家长子出面代去世的弟弟写了放妻书。
张夫人不动声色,把放妻书捏到了手里。
成了。
办成了最要紧的一件事,张夫人倒是和软起来,关于嫁妆的数目。陪嫁的那些人的处置,都退让了一大步。
不过刘家长子也不是个糊涂到只看这点小利的人。既然好人都做了,何必在这些细节上头再让人不快?所以张夫人留下人清点处置于佩芸的陪嫁,自己先回来。
说实在的,于佩芸的陪嫁真没有多少。于家给她备的那些绸缎首饰不过是面子货。一点儿都不硬实,值不了多少钱。所有东西满打满算的也不到一千两银子,张夫人对这些也不是很看重。就算是张夫人打发跟随自己的的大丫鬟出嫁,连东西带银子也赏了不止几百两呢。于家这种刻薄,刘家这种算计,都让张夫人看不上。
张家的宅子已经修缮得差不多了。其实张夫人没上京前已经派人来打前站了,大的地方都整修得差不多,也晾了这么几天,万事齐备。马上可以搬进去了。
张家一家人于是和朱家辞行,大太太舍不得哥哥一家这么就走,但是张家毕竟是来嫁女儿的,没有在别人家发嫁的道理。再说只是搬离,又不是现在就离京,张家还要在京里几个月。要见面还是有机会的。
最高兴的是钟氏。她掌家理事总觉得一年比一年吃力。公中的收益就那么一点,能进钱的营生要么是老太太的陪嫁,要么是大太太的陪嫁——她自己手里也是握着私房的,这些钱可不会归到公中。
钟氏本来想往自己手里多弄点儿,可是接了手才知道,自己不往里贴就不错了。二太太甩手丢过来一个烂摊子,可她不接还不行。
长辈活得越长久,那些真正的好东西她就摸不到边儿。可是没了长辈遮风挡雨,这个家也肯定没有现在这么体面显赫,儿孙的前程又没人看顾。到时候要靠谁提携?
这些令钟氏十分矛盾。
权衡下来,她还是希望老太太老爷子长命百岁的。只要他们在,就是参天大树,他们这些人都可以下头被荫蔽。
张家搬走,安顿下来了倒是请朱家的人去做客。
张家在京城的宅子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小,小三进院子,张夫人当然住了正院,张玉馨则在后院收拾出三间屋子暂住。她只是来待嫁的,在这里住不了几天。但即便如此,屋里还是摆了好几盆花,妆点得生机勃勃。帐子用的是暖暖的橘色,架子上头也摆花瓶和两本书,一看就是个闺房的样子,一点都不显得潦草凌乱。
又林打量了一眼屋子。她估摸着张夫人现在应该忙得很,这屋子多半是张玉馨自己收拾出来的。
“我也跟表嫂学了,屋里不用什么熏香,就拿水果摆一摆,既当了摆设,还香了屋子,摆完了还能吃掉,一点儿都不浪费。”
又林一笑,坐下来接过茶。
钟氏在前头陪着大太太和张夫人说话,张玉馨请她来后头坐坐。
“表嫂到了京里之后,能过得惯吗?”
虽然张玉馨比一般同龄的小姑娘要镇定从容,可是想到出嫁,还是露出一丝紧张与惶恐来。
“一开始是不惯的。”又林也没有一味的说好听话安慰她。这些话也骗不着张玉馨:“衣食住行没有一样能习惯得来。连京城的风吹在脸上都觉得紧绷绷的发干,喝得水都觉得发硬。但是这些都能习惯。不太习惯的是,地方是陌生的,人也都不熟悉。说一句话,走一步路之前都忍不住要想一想,这样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