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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自己吃得可欢了。良哥儿比他大得多,但吃东西却相当挑剔·一共也没吃几口,也难怪这孩子生得瘦弱。
老爷子暗自下定了决心。
连着下了两三天的雪,天气极冷。不过与之相反的是过年的热烈气氛。亲朋好友之间相互拜年·小孩子更喜欢烟花爆竹,各种好玩儿的玩意儿,好吃的东西,以及过年的时候是不用做功课的,最后一条最重要。连总是闷闷的良哥儿脸上都难得的露出了一点儿笑容。
他们兄妹一直留在大太太屋里,只是隔三差五的被乳娘带去见一见钟氏。
其实对良哥儿来说,这段日子他非但不觉得孤单和惶恐,反而比在亲生父母身边觉得踏实。大太太可不会象钟氏一样把他整天关屋子里,再说,还有叔叔。四叔是个特别好的人·说话和气,会教他写字,还教他念书。他念的可比原哥儿好——原哥儿太笨了。
这会儿良哥儿选择性的遗忘自己比人家大几岁的事实了。过了这个年,他虚岁都八岁了,可算是个大孩子了,可原哥儿呢·还得归在奶娃娃的范围里。四婶儿也很好,总有很多好吃的点心备着。不象原来,朱正铭一看见他就板着脸,钟氏则总是皱着眉头,两个人还时常的吵架。良哥儿在他的屋里都能听到他们尖锐的刺耳的声音,每当这时候他都钻进被窝里把头蒙住,希望他们吵一会儿就会停下不吵了。
又林正给敏哥儿换尿布,天气冷,又阴寒,尿布换下来洗了之后都是烘干的。放在一边备用的尿都在炭盆边焐过一阵儿,暖乎乎的,垫上去不会冰着敏哥儿,要是太凉了,他肯定会不舒服,而且又林还怕冰着他的肚子。还不满百天的孩子实在太娇嫩了,细节处一点儿都不能马虎。
原哥儿和良哥儿一前一后蹬蹬的跑进了屋,原哥儿手里还捧着雪球,这么冷的天,他头上还蒸蒸的冒汗,一边喊着娘,一边冲进了屋。
“哎哟,你们这是做什么了?”
又林一看他这一身的脏,就知道这孩子肯定摔跤了。地下又是冰又是雪的,大人走路都得小心翼翼,更何子。不过好在冬天衣裳穿得厚,原哥儿穿得象个小棉墩儿一样,摔也摔不疼他。
“娘,娘,你看这个。”
他手里捧着那个雪球跟又林献宝。
“嗯,这是谁给你的?”
“六叔给的。”
这家里年轻的叔伯也就是朱博南还有这么份儿童心了,要么就是年轻的小厮下人才会弄这些。
“乖,在哪儿碰见的你们六叔呢?”
“就在后头。”原哥儿胡乱的指了下。
那应该离桃缘居很近,毕竟又林也不放心孩子们跑太远去玩儿。
朱博南的亲事已经定下了——从上次出了三太太疑心他们夫妻的事情之事,朱博南大概是觉得心里很愧疚,也许是为了避嫌,没再到桃缘居来过。朱慕贤跟他讲课业上的事,都是去小书房。又林有好一阵子没见着这位小叔子了,也就是除夕夜里团圆宴的时候匆忙的见了一面。感觉好象朱博南又长高了些,不过看着更瘦了。
“这个给弟弟玩。”原哥儿灵活的爬上坑,就要把雪球往敏哥儿的脸上搁。
又林回过神来,既好气又好笑,赶紧把他抱下来:“不成,弟弟还小,玩不了。你自己玩吧。瞧这一身儿脏的,跟花猫似的,快去换身衣裳,把手和脸也洗洗,再回来跟弟弟一起玩儿吧。”
良哥秀气得跟个姑娘似的,身上脸上倒没象原哥儿一样都是灰泥,小声说:“四婶儿。”
又林笑着说:“原哥儿来啦?你也一起洗洗手去,回来好吃点心。”
过了一会儿两人回来了,原哥儿换了身儿衣裳,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点心端了过来,蒸的面果子,做成各种水果和花的样子,而且闻起来上头也是各种不同的香味儿。良哥儿抓了一个桃子的,原哥儿则挑了一个苹果形的。毕竟是男孩子,对花儿朵儿的不怎么感兴趣。
两个孩子并排坐着吃点心。
又林在一旁说:“慢点儿吃,小口吃,别噎着了。”又让人倒了茶来。
昨天晚上朱慕贤和她说起来,老爷子这次下定决心了,告老的折子已经递了上去,按常理,皇帝会挽留一下,不过这都是走个过场,老爷子年事已高,皇帝也不会强留。
一来是老爷子政治嗅觉敏感,不想再一次搅进这次朝堂和后宫的大变动之中去。二来,他也想在家享两年清闲——教导重孙子。
他宦海浮沉,已经忽略了儿子、孙子们也没有多教导,趁着身子骨还硬朗,重孙子他总能再看顾两年,总不能再长于妇人之手,把好好儿的孩子养废了。
又林当然知道,老爷子主要是顾虑良哥儿。他是嫡长孙,让钟氏再那么养下去,将来只怕真废了。
她问:“原哥儿也一起开蒙?会不会早了些?”
“你放心,老爷子自然有分寸。重心肯定是放在良哥儿身上,原哥儿还小,跟着认几个字,总比他天天上蹿下跳的捣蛋要好。”
这倒是。
都说外甥象舅,又林深以为然。德林小时候也够淘的,通儿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货,原哥儿这一天到晚没一刻消停,顽皮倒不怕,就怕他把自己弄伤了。
“那这事儿大嫂那边……”
以前这事儿就提过一次,可是钟氏太过溺爱孩子,硬是给拦了。
“大嫂且得养身子呢。”朱慕贤对钟氏也没好气。
既然老爷子连官都辞了,这事儿肯定是已经成了定局。
钟氏一个孙媳妇儿,在儿子的教育问题上,其实是不能与长辈相抗衡的。
至于二房那边,二太太瞅着大房的孙子,又对儿媳妇的肚子殷切期盼起来。
白氏难免有些心慌,倒是朱长宁安慰她,这孩子要看缘份。郎中也没说他们身子有什么不妥,那就不用心急,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的。
朱长安呢,过年他倒是肯回家了,让他的一个通房一个姨娘都喜出望外—可是朱长安一点儿亲近她们的意思都没有,仍旧在前院儿住了。并且过了除夕,朱长安就和二太太说了,趁着人还年轻,把她们好生打发了。
二太太也猜着儿子的意思了,并不打算再劝他。照她看,打发了也好,另挑好的再服侍儿子也是一样的。
可是朱长安却接着说,过了年,他打算把韩氏接回来。
第311章
这可让二太太没想到,足足愣了一会儿才说:“接她回来什么?”
她既三年出无,还谋害了朱长安的子嗣,把她送到庄子上待个一二十年都不为过。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二太太休了这个媳妇的心都有。这件事朱家是占着理的,韩氏的娘家没什么人撑腰,绝不能说半个不字。
朱长安那时候看起来对韩氏是早就心灰意冷了,怎么出去了这么半年,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要把韩氏接回来了?
二太太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见过她了?”
朱长安没有要隐瞒二太太的意思:“前些时日经过,在庄子上见了她一面。”
二太太从鼻子里长出气,心说果然如此。
“她是不是苦苦求你了?还是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朱长安沉默了片刻:“她说她知道自己做得过了份……人也瘦了很多,我都差点儿认不出她了……前天庄子上有人来给我报信儿,说她有孕了。”
二太太饶是经过了许多变故坎坷,还是十分吃惊,第一反应是难道韩氏怎么会有孕?进门这么多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肯定是身子有毛病,怎么这会儿怀上了!第二反应就是,这消息会不会是假的?还是韩氏给儿子戴了绿帽子?
二太太想归想,可是她绝不会把真实想法说出来。
“有了孩子了?你……”
朱长安点头说:“是,上次在庄子上的时候,我和她同房过,算起来也快有两个月了。”
“你这个……”到底是亲儿子,二太太没把难听的话真的骂出来。
只要是男人,别管十六还是六十,全他娘是一路货色!有人稍微勾引一下,就管不住下半身了。
朱长安到是很坦然,他和韩氏还是夫妻,就算韩氏做错了事被撵到庄子上,也还是他的女人,这事儿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二太太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韩氏会不会是装的?
不,她虽然以前做过蠢事,可是假怀孕这种事情一下子就能揭穿,她肯定不会在这事上说谎。
但接下来另一个疑惑又在二太太心中缭绕不去,这孩子——真是儿子吗的?韩氏在庄子上也有人看着她,可是如果让她瞅着空子,勾引了庄子上人,怀上了野种却想借机翻身呢?
这可能性很大,二太太不得不防。给儿子戴了绿帽子还想用个不明不白的野种混充朱家的子嗣,这个事,二太太绝不能容忍。
可是对着儿子,二太太又不能直说自己的怀疑。这种事哪怕只是怀疑一下,对男人来说也是奇耻大辱,哪怕是亲生母子之间,二太太也不能轻易说出这样伤害儿子颜面的话。
二太太转了话题:“你想什么时候接她回来?”
“庄子上又冷又简陋,什么都没有我想过了十五就把她接回来。”
二太太点点头:“可是为什么要把刘姨娘她们都打发了?这……”这是韩氏的要求?那她真是太小看这个儿媳妇了。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已经学会挟天子以令诸侯了,还不知道怀的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得出来呢。
“不是她的意思,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朱长安说:“看看家里这些事,大伯父那就不说了,我之前院子里也是妻妾争风——可是四弟那儿就很太平,孩子都生了两个了。”
还有朱正铭那里,夫妻不和闹腾得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没有哪个女人会真的肯包容丈夫的其他女人,包容其他女人生的孩子来危害自己的孩子。
这个道理他早该明白了。朱长安小时候就见过二太太对付二老爷的姨娘通房,他知道他没有什么庶出的兄弟姐妹,绝对不是一件巧合。
连母亲都是如此,妻子那样做也不奇怪。
朱长安打算再给韩氏一次机会——也许这一次结果会与上一次不同。
没有谁能象圣人一样,他自己不是,父母不是,身边的人其他人也不是,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朱长安想了很多,韩氏和其他人比起来并没有多大的罪过只不过别人没被抓着,而她被刚好抓了个正着。
不说旁人,就说他的亲生母亲二太太,这种事就做过不是一回。
“刘亭她这个人……我从来都摸不准她在想什么。再加上她身世复杂,留在家里终究不放心。至于春荷,她还年轻着,趁现在出去也好找个人家。”
二太太并不完全相信朱长安的话。
她觉得男人就没有不喜欢身边的女人越多越好的,这会儿之所以要打发了房里人,一大半肯定还是韩氏挑唆的,剩下的小半原因,大概是已经对那两个女人都不觉得新鲜了。尤其是春荷,伺候他好几年了,开脸的日子也不短了——二太太对儿子房里的事可是一清二楚,在她点头许可给两个丫头丹菊和春荷开脸之前,儿子就已经和她们偷偷摸摸的好上了。算一算,可不好几年了。
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等韩氏这孩子生下来了,二太太当真想请个人来给验验,听说滴血验亲是很灵验的。要是自家的种,那当然一切好说。要不是——二太太准能让韩氏后悔生到这世上来!
过了十五,朱长安果然也回禀了老太太,然后动身去接韩氏。照二太太的意思,打发个管事妈妈去接就得了,还用得着亲自去?太给她脸了。
二老爷倒是比妻子想得开,劝她说:“长安也是看重孩子,有身孕的人是得稳当些好。那会儿你怀长宁的时候,我不还陪你去庙里进香什么的?”
他若不提,二太太都要把陈年旧事忘光了,现在想来,往事还历历在目呢。
“去你的,那能一样嘛。”
二太太紧跟着想起的却是那次去进香的缘由——
并不是去求子,也不是想去求保胎。而是因为在她怀胎的两个月前,她刚刚弄得一个通房丫头小产了。紧接着她也有了喜讯,可是一想到当时的情形,心中还是不安。去进香、捐香油钱,不过是图个心里踏实。
二太太有些感慨地想,那时候到底还是年轻,没经过多少事,做一点亏心事就寝食难安,自己怀的时机又正巧,难免疑神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