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是如果换成是又林,她也会选择离开。留在石家只会困死,事情不会有转机的。
那石琼玉呢?她怎么想?两人这一分别,不知将来有没有在一起的机会,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再见一面的机会。
这几天又林都没有出门。虽然她算是分享了石琼玉和杨重光两个人小小的秘密,可是这会儿石家正是多事之秋,这会儿上门去纯是给人添堵找麻烦。
杨重光的选择,也是走。
他在石家这么多年,要走时,听说行李只有两个小藤箱,包括为数不多的书,还有那么几件衣服。又林看看自己屋子里,如果她要搬迁的话,东西可能几辆车都装不下。有些东西虽然用不到的,但却代表着一段难忘的回忆,也不能轻易丢下。
杨重光的物件这样少,不用问,石家对他并不象表面上那么优容宽厚。石家除了石琼玉,别人肯定没有给他留下多少美好回忆。
直到蒋学政那艘大船离开于江,这件事仍然被人津津乐道了好一阵子。实在是于江地方小,如此豪门秘辛,人人欲得知而后快。就是没内情,传来传去也硬生出许多内情。比如有人说,石家做事如此凉薄,半点不肯担责任,当年要不是看自家大女儿病歪歪的不是个长寿相,怕嫁不出去,也肯定不会愿意把杨家的孤儿接到自己家来,等病秧子女儿死了,这个杨重光就成了石家巴不得甩脱的大包袱。
还有的说,石家当年不但接收了杨家的孤儿,还接收了人家家的财产呢。可是人家孩子小,不知道这事,石家就把好处全昧下了,倒对杨家的孩子处处刻薄……如此种种,议论纷纷。
又林也猜着,说不定石家真的手脚不干净。杨重光家当年到底是遭了什么变故?亲人都亡故了,那家产呢?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啊。是根本没有,还是被有心人侵吞隐瞒了?
又林在门前遇着朱慕贤,这位仁兄又回书院去念书了,大半月才有一日假,回来看望祖父祖母。
“朱大哥。”
“李姑娘。”
“朱大哥这是才回家,还是要出去?”
“正要回家,你这是?”
又林说:“我去周姐姐那里。”
小英最懂得又林的眼色,往前走了一步,替他们看着街边的情形,朱慕贤身边跟的小厮书墨也退了几步。
“那蒋家靠得住吗?怎么事隔多年突然冒出来这么一门亲戚?”
朱慕贤压低了声音,很快地说:“蒋家是我和杨兄一起去寻的。你还记得那次在越秀遇上你们,我们还搭你们的船回来的。虽然早就托人打听了,可是那人一直到去年才找到蒋大人和陆姨妈。年初托人送了信去,蒋大人也回了信,他是个守信诺的人,答应了年中会来,果然来了。之前他们也一直没有杨兄的消息,不知道他的下落。”顿了一下,又说:“蒋大人看过杨兄做的文章,对他很是欣赏。”
杨重光是个有前途的人,都不需要太大的投资,只要不挡住他的去路就行了。他自己会拼搏向前,力争出人头地的。这位蒋大人夫妇俩是念着亲戚情谊也好,有别的打算也罢,对杨重光来说都一样。
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又林低下头,微微出了一会儿神,朱慕贤说:“我猜你可能会挂心这事,这几天都在学里也脱不开身,今天要是没遇见你,我也打算让书墨给你的丫鬟捎个话,好让你知道这件事。”
又林有些惭愧,她并非那样的热心人,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倒是朱慕贤,他倒真是个热心肠的人,对朋友十分仗义。
原来他们那回偷偷的去越秀,就是为这件事去的。居然筹划准备了这么久,还能一直不动声色不露破绽,实在是不能小看了他们。
虽然年纪不算大,可这两个人真是沉得住气。
“杨兄走时,说了会写信来。等我收着了,就知道他在那边的境况了。到时候……”朱慕贤压低声音说:“石姑娘那边,你若是方便,就请帮忙带个消息给她,省得她也放心不下。”
第69章
让朱慕贤意外的是,他觉得是个热心好姑娘的又林想了一想,却摇了摇头。
“这个消息,我只怕不能帮你捎。”
朱慕贤愣了一下:“为什么……”
又林摇了摇头:“杨公子这么一走,以后再来于江的机会只怕不多。就算会回来,那也得是几年后了吧?他能给石姐姐什么保障,什么承诺?他现在下只怕什么也给不了。既然如此,我觉得他还是尽量远着些石姐姐更好。女子的名声太过要紧。将来要是……要是他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那当然是再好不过。可要是……不成的话,杨公子大可以再寻一门好亲事,石姐姐却可能就此毁了。”
朱慕贤目光有些发直,过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说:“你说得是……我,也曾想过。只是他们两人都太苦,太不容易了,我总想着要能帮他们一把……”
帮人有很多种方法,当然,这种牵线搭桥的行为,朱慕贤的确是一片热心肠。可是从坏的一面看,好心不一定办好事。这个时代女子的名节甚至比她的性命更重要,而且这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甚至会关系到她的全家,全族。
套句被说滥的话,爱很重要,可是仅仅有爱是不够的。
“有时候要对一个人好,不是一味的顺着、纵着,让他能任性妄为才是好,说不定,反而是害了别人。”
小英探了一下头,轻声说:“姑娘。”
又林会意:“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朱慕贤点了下头。又林走到门口转头看的时候,他还在那里垂着头若有所思。
看他的样子,倒不象只是为了杨重光的事,好象别有心事一样。
大概,想起了他的表妹?
谁知道呢。
总之又林觉得,杨重光和石琼玉之间,困难重重。在这个婚姻必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单单只有两个人的感情,那是远远不够的。正常的,圆满的婚姻,应该是象周榭那样的,门当户对,知根知底,脾性也相投,这就够了。在一起生活,有这些做基础,婚姻才算成功了一半。
只有爱的话……
那够什么?那什么都不够。
既然知道这不是正路,这帮人不但没帮对地方,反而可能会害了他们,又林又怎么会从中推波助澜呢?
她是不会缺德的去告什么密,可是她也不会当多事的红娘。
周榭的嫁衣已经绣好了,搭在架子上头,红彤彤,金灿灿,说不出的精致,也说不出的喜气。又林一进门就被这一片大红给震住了,一只脚迈进了门里,一只脚还留在门外,惊讶地半张着嘴。
周榭有点儿不好意思,招呼丫鬟把罩布盖起来。
“别盖哪,我还没细看呢。”
又林走到跟前,这嫁衣上的一针一线,皆是出自周榭之手,再没有第二人动过。这衣裳,一辈子只穿那么一回,然后就会深藏在箱底,再不示于人前。花费了那么大气力,前前后后好几个月,却只有一次穿着它的机会。
也许会有人觉得不值得。
现代的女性早就不绣嫁衣了,有的租婚纱,有的则去买一件。可是那些买来的、流水线生产的婚纱礼服,怎么能有这嫁衣来得郑重和华贵?
更难得的是,周榭这件嫁衣,从头到尾,针脚都是一般的均匀细密,既没有哪里显得因为漫不经心而疏散,也没有哪里显得急躁不耐烦而错乱。周榭的性格就是这样,谨慎,细致,耐心十足。这样的性格,放在谁家做女儿,做儿媳妇,都是上佳人选。
当然,自家表哥也是个好青年,好学上进,孝顺知礼。两家彼此知根右底,门当户对的,你敬我,我敬你……
过日子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纵然现在他们连对方的长相都不大搞得清楚,可是感情么,成了亲之后慢慢就会培养出来的。
又林想,她的将来,大概也是如此。
爱情什么的,实在太奢侈,也太靠不住了。
又林坚决不承认自己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因为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过的。从成亲挑开盖头的一刻才认识,马上就洞房,接着就生儿育女过日子——
有爱情的人当然也是有的,只是,很少。
周榭这会儿特别盼着又林来。她不能出门,在家里实在憋闷。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又林对自己舅舅家的情形当然知之甚详。关于刘家舅舅舅母的喜好,脾性,口味,有什么忌讳……这些事情每个新嫁娘都得了解。诗里不说么?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刘书昭也有妹妹,但是周榭熟悉的当然是又林了。有什么事情,自然先和她打听。
只是周榭脸皮薄,不好意思问得太多。又林很善解人意,自己主动说起来。比如舅母不爱吃南瓜,也不喜欢豢养猫狗。舅舅则喜欢浓一些的重一些的茶味,平时闲了还会抽袋水烟。刘家的女儿性子都不古怪刁钻,周榭嫁过去不用害怕被姑婆妯娌联手刁难。
婆家的人都讲到了,不过讲得最多的还是刘书昭。这位表哥呢,打小就不是个调皮的人,才三四岁已经启蒙读书,七八岁上可以背诵大篇大篇的那些圣贤诗书文章。一般的读书人,常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来给自己鼓劲儿,读书是为了博取功名,为了荣华富贵。当然这样也不能算是什么错,但是……毕竟是太功利了些。读书只是他们达到目的手段而已。刘书昭却是真的爱读书。读书可以令人明理,可以开拓眼界,可以懂得许多事情。
又林一面说,周榭一面用心的记,看她的样子,恨不得把这些都拿笔记录下来才更放心。
又说了几句闲话,周榭问起:“听说石家最近被人议论纷纷的。”
“你也听说了?”
“家里下人都在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的也不算多。就是那位寄住在石家的杨公子,他的一位姨母寻了来,让他认亲,并且把他带回安州去了。听说会好好栽培他读书,好光耀杨家门楣的。”
“石家就答应了?”
“他们当然不能一口应下,不过倒是顺水推舟把球又踢给了杨重光自己,让他自己择定去留。”
周榭想了一想,摇头说:“石家怎么……这样也实在太不厚道了。亏得大哥还跟石伯父学了两年武,平时对这个师父那样敬重。”
毕竟石家的是长辈,还有周富辉他们这一重关系,周榭也不好指责他们,转而说:“有一阵子我还以为我娘想娶石姐姐进门当我们家的大嫂呢。不过后来再细想就知道不可能的。石家是做过官的人家,嫁女儿肯定不愿意低就,石姐姐必定也会嫁一户官宦人家的。只是没想到……”
周榭和又林互望了一眼。
只是没想到,石琼玉早就有了心上人,就是杨重光。
细想想并不奇怪。杨重光生得那样俊逸,远远近近的没有哪个同龄少年及得上。而且据说也很有才华,只是一直没有正式的进学,给耽误了而已。石琼玉和他应该算是青梅竹马了,对他的感情也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周榭一面替石琼玉惋惜,一面说:“昨天我叔叔从杭州府捎了些东西回来,胭脂有两盒,我看颜色很好,香味也正,你拿一盒去试试吧。”
她一面说,一面起身去取了胭脂盒子来。旋开盒盖,果然有一股特别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颜色是很正的大红。
“太艳了,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我可没地方擦去。”
“你这丫头,也不小了,自己平时也该好生拾掇打扮一下,出门的时候也不要那么随随便便了,有的是等着相看你的人。”
周榭拉着又林坐下,取了签棒挑了一点胭脂,替又林点在唇上,又薄薄的匀开。豆蔻年华的少女,唇娇嫩而饱满,象含苞待放的花朵一样。一着上色,更显得娇艳。又林自己看看镜子,只觉得里头的人看起来十分陌生。那张平时看起来只能说是清秀的脸上,因为这抹胭脂色,忽然带上了一层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妩媚。又林想擦掉,周榭按着她的手:“很好看啊,不要擦。”
“怪别扭的……”
“这有什么。”周榭说:“好啦,这盒送你吧,要记得用,能搽嘴唇也能搽脸,可别搁坏了。”
“知道,我一定记着用。这盒胭脂多少钱?”看盒子也知道不便宜。
“这个我也不知道,一起捎来了好些东西呢。”
不用问,肯定都是给周榭采买的嫁妆。
于江毕竟是小地方,许多大户人家要办嫁娶的大事,都会到杭州府去采办购置。周家又不缺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