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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这几日都在庙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倒也算是相熟了。朱老太太谈笑风生的,她和李老太太更熟悉,交情也好,说起许多话来关老太太都插不上嘴。三人吃过茶,朱老太太果然又请了一位同样也在庙中小住消暑的张老夫人一起来抹牌。
关老太太不停的擦着汗,手心潮乎乎的连牌都拿不住。她原来想和李老太太提一提孙辈的亲事——可是现在人多眼杂,却不好出口了。
也罢,现在不提便不提吧,反正等开了春,自家外孙就要下场,一个秀才是十拿九稳跑不掉,到时候说亲,也更有底气了。
朱老太太看看自己的下家——李老太太打牌不怎么在行,但是好在她心细,不大出错儿。再看自己的对家,关老太太一头是汗,手忙脚乱的,要不是一边儿有个丫头帮着,她连一把象样的牌都摆不出。
朱老太太噙着笑,丢出去一张牌,端起茶盏来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又林坐在祖母后头替她看牌,时不时的小声出个主意。关老太太这会儿已经顾不上打量又林了,倒是朱老太太,目光时时从又林身上掠过。
这时候的女孩子,几天不见就觉得象是变了一个样。虽然身量还未长开,脖颈肩背显得单薄,但是她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脸颊和下颌的婴儿肥一天天收减,越来越清丽妩媚。
第七十七章 归心
李老太太和又林都能看得出来,朱老太太其实有意无意的在挤兑关老太太。
说起来,她们也是刚认识,就在寺庙里这么几天相处,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何苦这么为难她呢?
不过说来也奇怪,能到庙里来小住消暑的人,哪会缺这几个打牌消遣的钱?难道关老太太没带零钱匣子,怕一会儿出丑?
李老太太看她满头是汗的样子,倒怕她再次中暑发病,那可不是闹着顽的。因此打完了这一圈,就说:“坐在屋子里也怪闷的,今天山下送来了瓜果,咱们到院子里坐坐,喝茶吃果子。”
朱老太太看得出来她有心打圆场,只是一笑,手里的那副牌也就拆了,最后这一圈不输不赢,钱散了各人收好。关老太太的脸色明显好看多了,一边招呼丫头扶她起来,一边摸出帕子来擦汗。
李老太太虽然守了多年寡,也受过穷捱过苦,但是一直都十分豁达。对关老太太这样紧张,实在有些想不通。心里既然存了点疑虑,关老太太第二日第三日又过来,并且婉转的打听起又林的年纪性情的时,李老太太就四两拨千金的把话题带过了。
又林听着丫头给她偷偷报信儿,总算松了口气。
虽然早晚有那么一天,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但是能多向后延一些日子,总归是好的。起码,让她的心理准备更充分。
结亲,虽然是两个年轻人的事,但是这不是他们自己的事,更由不得他们自己作主。双方家长衡量着对方的条件、门第……等他们一切都决定了,又林只是被嫁的那一个。
她不是很喜欢关老太太,大概和这个人的品格言行关系不大,只是她不喜欢被那种评估打量的目光反复扫描,仿佛她并不是一个人,不需要尊重与理解。她只是一个贴着待沽价签的孙媳候选人。
山里头的清晨特别凉,又林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醒得早了,一时也不急着起床,听着窗外面山林间各种鸟儿的叫声。
最多的当然是麻雀、喜鹊、还有百灵,八哥,山雀,长长短短,高高低低的交织在一起,再没有比这更让人心里安静畅快的声音了。大概因为靠近寺庙,无人杀生,反而有人放生的缘故,四周鸟雀特别的多。山上野兔快要换毛了,又林带着弟弟妹妹在外面见过好几次,野兔呆呆的趴在草里不知道想什么,一动都不动。但是当德林想接近它被发觉的时候,这小东西虽然秋意初至,但是小英都打热水来给她漱洗。因为山上的水不管是泉水还是井水都比平地要凉得多,刚一醒过来手乍往水里一伸,能把人冰得牙关直打战。
山上固然清冷寂寞,但是住下来之后,渐渐就习惯了。等李老太太说要走,又林还觉得有些舍不得。
小英她们已经开始收拾打包东西了。虽然只是上山来小住了数日,可带来的东西着实不少,衣裳、书、笔砚这些,还有替四奶奶求的佛珠,给李光沛捡的石头、树根这些东西,平时不觉得多,一收拾起来,居然满满当当的装了一大车。小英总怕漏了什么,点了一遍,又从头再点一遍。
又林笑着说:“不用看了,屋里都收拾得这么光净了,哪还会漏下东西。”
小英摇头说:“小心一万年都不嫌多,要真漏下一样半样的,怎么办?难道再回来找?就算不怕耽误功夫回来找,那也得能找到啊。不成,我再去外头看看。”
外头还能有什么,就是上次又林教弟弟妹妹下棋,德林和玉林把棋盒儿打翻了,后来捡完了一数棋子少了两颗,也不知道滚哪儿去了。又林倒没觉得什么,小英却一直惦记着。魏妈妈开玩笑说,没准儿是让山鼠给拖到老鼠窝里去了,小英居然还真去找了把铲子来想挖地寻洞。、玉林和德林跑前跑后的,一会儿抓起这个,一会儿又拿起那个。出来这些日子,两个孩子都想家了,这会儿真是归心似箭,兴奋得象两只老鼠一样,玉林还好些,德林简直象是被烫了尾巴尖儿的老鼠,不是上窜就是下跳的。
又林被他闹得头大,连哄带吓的让他坐下来再念一会儿书。她这个长姐还是很有威严的,板起脸来,德林也不能不买账。不过看了几行字,德林忽然想起来问:“姐姐,我们走了,还来吗?”
“可能明年夏天会再来吧?”双林也不确定。也可能明年夏天李老太太会下乡去他们家的庄子上小住,也可能就不出来了。
德林啊了一声,露出有意外的表情。
“怎么了?”
“我和小六子约好了……他还要带我去爬后面的山呢。”
又林问:“小六子是谁?”
小英解释:“就是前两天和少爷一起玩儿的那个小孩儿?姑娘不记得了?他从小就被扔在寺院门口,是寺里的和尚养大的。倒是很聪明的一个孩子,也没什么残疾,不知道家里人怎么这样狠心就把他给扔了。”
这么一说,又林也想起来了。这两天是见德林和一个寺里的小孩儿一起玩来着。虽然那孩子在寺里长大,但是并没有剃度了就当小沙弥。听寺里人说,好象想等这孩子再大一些,看看他自己的意思。他要是不想出家,寺里当然也不会勉强他,就让他下山去。
“你要是实在想他,可以给他写信。”
德林马上追问:“真的吗?我能给他写信?”
“是啊,只要你认真读书练字,写信又不难。写好了,打发人捎信过来就行。”
又林的话,安慰的成分居多。但是德林却从此真的发奋读书用功起来,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以前德林对念书可并不怎么上心,一有机会就想偷个懒逃个课。
但是现在他有了目标。
既然要和小伙伴通信,那他得首先会写信才行。为了这个目标,他开始认真而持续的努力。
瞧,孩子之间的友谊,并不象大人想的那样尽是儿戏。他们很认真的结识并交往。
第七十八章 归家
四奶奶已经数日没见着儿女了,头一天晚上便睡不实,还被李光沛取笑。四奶奶惦记着儿子在庙里不知道过不过得惯?女儿在庙里陪着老太太这些天是不是想家?
“不用着急,明天他们一准儿是到家的。过了午我就去迎他们。”
四奶奶笑而不语。李光沛说是不着急,其实他也很心急吧。连最喜欢的饭后一杯茶都喝得无精打采,没有儿女环绕膝下,总是让人觉得没着没落的,心里身边儿都空的让人不自在,尤其是德林顽皮,不知道他在山上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摔着碰着,吃得饱吗?晚上睡得实吗?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这让四奶奶如何放心得下呢?
四奶奶这几天已经嘱咐人打扫收拾,又提前了一天让厨房做了李老太太喜欢的菊花火腿、酒酿清蒸鸭子,李光沛也特意买了又林喜欢的老刘记的糖酥果干。以前又林在家里,隔三差五就会打发人去买来吃。这回上山些天,估计肯定对这个朝思暮想。
虽然李老太太她们人不在家中,但是屋子院子每天都打扫。四奶奶犹不放心,特意又咐吩一遍,恐怕被褥潮了,或是屋里插的花不新鲜了。婆婆当然不能怠慢,孩子也不能让他们受委屈。
船到于江的时候已经是后半晌了,李光沛迎了老母与儿女回来。李老太太穿着一件秋香色的绸衫,又林扶着她下了船。李光沛忙迎了上去,行礼说:“母亲回来了。”
“你看你,事情又尽快,又怎么特地来迎我们?”李老太太说的是嗔怪的话,但是语气里毫不悦的意思。
谁不喜欢儿孙孝顺?尤其李老太太青年守寡,把儿子拉扯这样大着实不易。
有些老太太生怕儿子被媳妇拢过去不和自己一条心,这种心态其实大多数人都有。李老太太素来豁达,可是儿子这样周到孝顺,她心里自然熨贴。
又林察颜观色,当然知道李老太太心里欢喜,一面也给李光沛行个礼:“给父亲请安,父亲母亲这些日子身体还好?”德林和玉林也跟在她后头,参差不齐的请安问好。
李光沛笑着说:“好,好。坐船累不累?快扶你祖母上车,咱们一道回家。”
李老太太十分欣慰,等回到家之后,诸事齐备,四奶奶忙前忙后,捧箸安席。
“你们也真是,都这个时辰了,就该先用饭才是,怎能一直饿着等我们回来呢?”
四奶奶笑着说:“您不知道,我早就偷偷垫过肚子了,饿不着我的。”乳娘把小少爷也抱了来,这孩子还没取大名,只取了个乳名,唤做通儿。
李老太太在山的时候,最惦记的就是这个小孙子了。通儿脾气甚好,和李老太太也亲近。含糊不清的喊祖母,口水糊了李老太太一脸都是。李老太太的心都要化了,搂着通儿好一阵心肝肉的喊。
德林他们倒不会因为祖母亲近小弟就妒嫉。再说这会儿他们也没空儿,在山上这些日子实在是馋坏了,德林起劲儿的往碗里扒那红亮诱人的红焖羊肉,吃得脸都快埋进碗里了,一直不抬头。四奶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慢些吃,没人和你抢。小心吃撑着了。来,喝口汤。”
翠香忙盛了小半碗汤递过来,德林喝了两口,继续扒肉。玉林也好不到哪儿去,素菜一筷子都没动。青菜豆腐在山上已经吃得几个孩子快做恶梦了。别说他们,就是李老太太,也比平常多动了几筷了荤菜。
胡妈妈不用四奶奶吩咐,已经让厨房煮了消食汤来。用了山楂、山药、陈皮和其他东西一起煮出来的,酸酸甜甜,全家上下都很爱喝。
李光沛心里高兴,也多吃了半碗饭,晚间过来陪李老太太说话。
“几个孩子都听话,德林虽然说有些贪玩,但是一天一篇字还是补齐了。你也不要太催着逼着他,弄得孩子对读书写字惧怕起来,那倒不好了。”
“母亲说的是。只是一天一篇字,也不算多。儿子并不图他现在就学出个功名来,只是想让他先习惯着,眼见一天大似一天,总不能还总是贪玩儿。”
李老太太点点头。
她虽然心疼孙子,但也希望孙子成为有本事有能为的人,绝不能纵容溺爱,养出个纨绔来。李老太太转了话头儿:“又林又孝顺,又懂事。在山上的时候有位关老太太,象是挺中意她,想说给自己外孙子呢。”
李光沛马上严肃起来,态度如临大敌:“是什么样的人家?”
儿子素来沉稳,这么情急的时候倒不多。好象不是在问未来的女婿人选,而是在防贼一样。
李老太太有些感慨,女儿馨兰出生的时候,丈夫何尝不欢喜?两个人对着襁褓中的女儿,说着将来要给她寻什么样的夫家,说得有来有去,乐此不疲——
当父母的总是这样傻气。
想到亡夫,李老太太眼眶微热,借着喝茶一低头:“看你,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那家要是真有意,自然会有下文。再说,他们家哥儿听说开春也要下场,有没有真才实学,到时候一考就见分晓了。”
李光沛应着:“母亲说得对。”回去后到底还是把这事儿存在心里,决定遣人去好生打听一番。
又林顾不上歇息,先整理带回来的东西。给父母的,给亲戚的,当然也不会漏了隔壁周榭的一份。
这年头寺庙的功能和业务多多,除了供佛参禅,颂经超度,还兼营旅游、餐饮,服务多元化。念珠、护符这些东西,不管是不是真的灵验,当做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