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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句不属于当今泰拉任何种族的咒言之后,凌霄就像是一位经历了长度跋涉的旅人,喉咙干渴灼痛,他大口喘着气,才能勉强集中起精神力,一边生命共同体的罗勒额际,也同时渗出了大量汗水。
而泰勒斯之眼的光芒下,伴随着某种震耳欲聋的回响,空间开始出现微妙的扭曲,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变化就突然而至——
冰冷的大气元素转瞬之间被烈焰点燃,激流似乎凭空出现,开始冲刷河谷两岸。而不灭之火愈发妖艳,如红莲盛绽,跳跃舞动于流水和波涛之间。
“……成、成功了!”最初的震愕过后,被冲击波掀倒在地,身体陷入短暂麻痹的科里,伦恩和路德他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随即跳跃起来,相继爆发出连串的欢呼声。
没有出现最令人担心的时空乱流,那些奔腾不息的水流,以及将黑暗的河谷沿岸映照得通红的火光,无一不在表明,凌霄所召唤出的火焰与水之眼,已然成功开启了。
“泰勒斯在上,看那是什么!”
科里他们还没高兴多久,从三人身后更远一些的地方,就传来了一阵骚动,惊呼声此起彼伏,也让他们放松的表情转眼凝固在了脸上。
受刚才那股能量震荡影响,几面坍塌近半的临时攻防墙后方,探头探脑出现了不少兽人的身影。虽然接到了上头的命令,奈何凌霄他们的动静太大,根本让人不注意都难。
当众人疾声惊呼的同时,凌霄和罗勒也跃出那个数米深的陷坑,他们其实才是最早发觉异变的人。两人的脚下,就是月影河谷原先干涸的底部河床,因泰勒斯之眼的缘故,变成了一边火焰漫天飞舞,一边又有流水自上而下不停倾泻的景象。
水与火互相交织又各自为政,这奇妙的一幕并未持续多久,水流就开始逆行,并仿佛自行拥有了意识,很快在空中变换成了一条长蛇般游走的庞大生物。
巨蛇无首无尾,还在不停成长,目前就几乎与月影河谷同宽,长度更是难以预估。它太大了,自它出现,连上空的泰勒斯之眼也因为其巨大的质量而在不断撑大。
水之巨兽似乎是由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包覆成形,庞大的水流就栖身于它体内,组成了其蓝色透明的躯干。若静静潜伏,它十足像是一条流淌于空中的悬河,但此刻,它高高仰起了那勉强能称之为头的部位,然后对着凌霄和罗勒他们的方向,恰似巨大的花朵绽放,突兀张开了层层叠叠无数的刺突,露出了其内部漆黑漩涡状的腔体。
那仿佛吞噬一切的可怕黑色漩涡,令人躁动不安,几乎本能地就生出逃避之心。
而伴随人群又一阵惊呼骚动,另一个火焰裂隙中,一大团呼啸的烈焰从凌霄他们头顶卷起掠过,瞬间带来了漫天的火雨。
当啸叫声越来越激烈,眼见那团赤红的火球拉伸膨胀,现出了细长头尾,三对火翼,以及完整的身体。那头浑身烈焰滚滚的生物,巨翼伸展,体积就远远超过了河谷的跨度。它每一次扇动翅膀,就有无数火光拖坠着黑色的烟幕降落地面,将河谷沿岸的地面烧融出一个又一个坑洞。
好在早先及时疏散了人群,在今夜之前赶至月影河谷的兽人大军,都已接到战争临近的命令,也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面对此时的突变,只有零星几处防守点受到了波及。
火焰暴风沿月影河谷的走向一路席卷,随后,巨鸟收拢火翼,竟停留到了另一头水之巨兽高昂的脑袋上。它细长的颈项调转方向,同样面朝凌霄发出了一声几乎刺破耳膜的利啸。
两头虎视眈眈的恐怖生物,虽然一时间似乎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它们都本能地盯上了凌霄,就像是知道,正是眼前的人将它们召唤至此处一样。
「不要移开你的目光,凌霄。」在脑海深处,那遥远又古老的声音又马上响起提醒着凌霄。
握在手中的生命法杖再度发出光辉,凌霄强迫自己忘掉喉咙传来的火烧一般的疼痛,他抬起头,视线对准了两头巨兽的方向,再一次将掌控权让出,交给身体中另一个意念发出远古的语言——
“火焰的魔扎坎,流水的狄米诺,降生于混乱星域的远古生灵,以真神泰勒斯之名召唤汝等,以吾血为凭,吾身为证,命令汝等响应!”
音波一层堆叠着一层,每一个字节都仿佛一道雷电劈落。
两头从河谷中现身的庞然巨物,也因那轰然作响的声浪而稍稍退缩,河之巨兽收敛了它张开的刺突,火红的巨鸟同时扇动六枚火翼,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啸响,面对地上那个微不足道的渺小人类,在各自的世界中横行无忌的两头远古巨兽,竟表现出了显而易见的不安。
虽然下定了决心,可凌霄何尝不是心怀忐忑呢,只不过他一早就明白自己不能退让,在这场无声的交锋中,只需后退一步,只要让怯懦浮现在眼底,一切都将功败垂成。
火精魔扎坎,水精狄米诺,被它们的创造者,它们的父神——泰勒斯,于梦中封印。两者和泰拉的生命形式截然不同,自亘古以来就生存在遥远的混乱星域。
当身体中的那个古老声音这样发出提醒时,凌霄还无法理解,直到他亲眼目睹它们出现,并感受到那股庞大纯粹的元素能量时,他才明白自己的决定是多么冒险。
但无论多么危险困难,既然已经定下目标,就只有努力去完成一途。
“以吾血为凭,吾身为证,命令汝等响应——!”
这是一场精神的角力,凌霄不能停下。他的声音沙哑,那些远古的语言,显然已经对他的声带造成了伤害。对面的巨兽魔扎坎和狄米诺,却还在试图抗拒,凌霄咬了咬牙,手背上青绿色的纹路开始疯狂增长,甚至令皮肤都绽裂开来,鲜血开始沿指间流淌,凌霄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他又重重将手中的生命法杖击向地面,绯红之血四溅,并立刻迸射出了璀璨的光辉,“以吾血为凭,吾身为证,命令汝等响应——!”
大量的烟尘在震荡中被激起,向外围不断扩散,威严的音韵响彻天地,但众生却陷入了寂静,无论科里他们,或是在场每一个目睹眼前景象的兽人,都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从凌霄口中发出的陌生语言,虽然没人能够听懂,却并不妨碍每个人体内的热血因那声音而沸腾,燃烧。古提瓦的兽人们很快惊讶地发现,他们的身体在这一刻竟充满了成倍于先前的力量!
连绵不绝的啸叫声中,探出河谷上方的火焰巨鸟魔扎坎,连同它脚下的水之巨兽狄米诺,这两头由纯粹元素之力构成的太古生灵,虽然近似于奥西多领域中所创造的火焰精元,却更为野性难驯,这一刻,在凌霄的步步紧迫下,最终还是垂下了它们高昂的头颅。
生于混乱的狂野之灵,被源自太古的魔咒一步步瓦解了抵抗的意图,当发现无路可走,它们唯有服从于本能。
在凌霄心念转动间,火鸟魔扎坎挥动六枚巨翼,脱离了泰勒斯之眼的空间障壁,直直冲入泰拉的夜空。它越飞越高,渐渐在深蓝的星幕下,化作了一个火红色的光点。
而流水的狄米诺,其庞大的躯干前段匍匐尘埃,风蚀的河岸岩壁因承受不住它的重压而不断崩解,大地连连发出震动,它面朝凌霄的方向,又打了个滚,才在轰隆剧响中,以最原始的状态回归到月影河谷底部河床。水流不断漫涨,卷起了浑浊的浪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一路沿整条河谷奔腾不息。
如果从天空俯瞰,就会发现,此刻在啸风平原荒芜的褐红色地面上,瞬间出现了一条宽阔的蓝色大河。
直到这时,凌霄才敢放松呼气,手中的生命法杖渐渐消散、分解,成为无数绿色的光点,他脱力地向后趔趄了一步,身旁的罗勒默不作声,却立刻伸出手撑住了他的后背。
侧过头,凌霄说不出话来,只能朝罗勒笑了笑。在科里他们大呼小叫奔跑过来之前,他放心地交出鲜血淋漓的右手,交给罗勒进行简单包扎。
“泰勒斯在上,这太疯狂了!太疯狂了!”从头至尾目睹了全程的科里激动得满脸通红,他跑到凌霄和罗勒的身边,连连挥动双手,简直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行了,行了,冷静点,刚刚还在叫我们沉住气的那个科里哪儿去了?”作为他的同伴,伦恩虽然心中也惊讶得无以复加,好歹他没有像科里那么失态。伦恩一面劝说着,一面和路德同时伸出手,拖住了还在试图手舞足蹈的科里。
凌霄微微一笑,似乎也受到了科里他们激昂的情绪影响,因为受伤的右手还在罗勒的手里,他只能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笨拙地打起了手势。
“计划、差不多、成功了,大家、可以、放心……”
“……”
总是一本正经面无表情的罗勒,竟然为凌霄一边包扎,一边逐字逐句当起了翻译,连凌霄温和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大概是反差太大,科里他们一时都被惊住了般没有反应。
包扎完右手,凌霄又乖乖张开口,让罗勒查看他受伤的喉咙。神色认真的银发青年,微微俯低身体双眉紧蹙,而凌霄只是眼含笑意地回望着他,两人间旁若无人的亲昵态度,倒让一旁的科里他们有些不自在起来。
不过尴尬的气氛并未持续多久,就被一阵匆匆而至的沉重脚步声打断了。
一队身披黑色重甲与盾牌的战士出现在凌霄几人面前,带头的男性摘下金属护面,露出了其下精悍深邃的五官,正是那名不久前曾与科里他们三个短暂接触过的巨狼族指挥官。
他朝迅风小队五人点点头,随后目光就聚集到了凌霄的身上,同样远远目睹了刚才令人难以置信的那一幕,他对这位身陷重重谜团与流言包裹中的泰勒斯使者,再无一丝疑虑,“神使大人。”他弯了弯腰,继续谨慎地发问,“不知道诸位的计划是否已经顺利实施?我们刚刚接到西段防线的绿色信符,表明他们正在遭受攻击。”
这名中年指挥官的话,很快让稍稍放松下来的凌霄他们心底一惊,视线也不由自主沿着月影河谷的走向,朝西方的尽头望去。
在三条星河与挪亚的光辉之下,今晚的夜空十分晴朗,但视线所及,遥远的西方天际却如同被墨色洇染,群星寂灭,只余一片深重的漆黑。
从派出的斥候队伍回馈的情报来看,在荒蛇族领地内集结,并开始向巨狼城进发的黑暗大军,很可能将在最近两天抵达月影河谷防线。凌霄他们只是没想到,敌人的动作会那样快,这场事关啸风平原所有兽人联盟生死存亡的大战,即将在今夜爆发了——
194
194、
泛光的雨幕冲刷着赤红的城墙屋脊;雷电轰隆轰隆响彻阴暗的天地间;被来自深渊的黑炎之火与风暴彻底包围的余烬城,犹如黑暗拥裹下的浓稠鲜血,散发出了恐怖阴森的气息。
光线昏暗的阿提拉神殿内,隔绝了雨声雷声;穿过整条漫长而阴冷的殿堂走廊,一尊尊整齐排列的黑色骷髅石像跪地托举着照明火盆,火光摇曳,将幽暗殿堂深处的每根石柱都投射出了一片不安定的阴影。
空旷的脚步声回荡不息,当行至尽头,为首的黑衣人率先停住了步伐。
漆黑石阶层层向上;巨大高起的祭台被圆形血池所环绕。浓烈的血腥气充斥在周围的空气中,方形祭台的每一个角上;以及血池边缘,都仿佛按照某种规则,竖起了为数众多刻满黑魔法咒文的六棱柱。
意识不清的少年和少女们被割开了双手手腕,他们身体赤|裸,头颅低垂,就像是祭品般被两两绑缚在棱柱上,悄无声息,仿佛已经死去多时。但仍有代表生命力的鲜血从他们体内流淌而出,染红了暗色的石柱,那些雕凿于柱身表面的远古咒文,也因血液的浸润而变得越发鲜明,它们泛着红光,并不断传递出异常邪恶的波动。
“夜幕降临,鲜血与死亡必伴随我左右,苏醒吧!来自深渊至暗处的生灵或亡者们,听从我塞尔曼的召唤!直至泰拉万物消亡,生命冻结的那一刻来临,阿提拉的力量都将与所有信徒同在——!”
祭台的中央,浑身笼罩在黑焰法袍下的魔法师手执法杖,双手高举,苍老又刺耳的咒语声抑扬起落。鲜血在其脚下不断汇聚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