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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纯孜莫名其妙,「恭喜我什么?」
「你自己看。」
「看?看什么?」邵纯孜疑惑地咕哝着,随意抬起手来看了看,第一眼,什么也没看到,再多看两眼,这才惊愕发现,在他的小手指上,不知什么时候缠绕了一根细细的红线。
线本身不会超过一公尺,而越往末梢,颜色越浅,到尽头处就仿佛是化为了透明,被隐藏在空气中,看不见,摸不着,但依然存在。
他拽住红线扯了扯,倒也没什么情况发生,好像那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红线而已。但毫无疑问,它绝不会普通,否则不可能引起海夷注意。
「这是什么东西?」邵纯孜纳闷地问。
「听过月老的红线吗?」海夷反问。
「听是听过,那又怎么样?」邵纯孜越发疑惑,骤然灵光一闪,「月——月老?」
月先生……不是吧?不会吧?不、可、能、吧!?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海夷答得模棱两可。
「那……这根红线对我会有什么影响吗?」邵纯孜现在更在意的还是这个。
「算是个标记,让他可以轻易找到你。另外,如果他把你的红线跟他的红线连接起来,你们就会相爱了。」
「相……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又——这——样——?
邵纯孜简直崩溃,先是个女妖怪,现在呢,居然来个公的!
要不要这样啊?老天爷,不管他犯了什么大错,直接天打雷劈弄死他就好了,用不着这样整他吧?
「那家伙……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气急败坏地叫道,「混蛋,我饶不了他!」转身就想冲回酒吧里。
海夷从身后送去一句:「不必了。」
「怎么不必?那个该死的混蛋竟敢耍我!什么狗屁红线……我要用这根线把他脖子勒断!」
「他已经不在那里。」
「什么?」邵纯孜愕然回头,「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那他去了什么地方?要怎么找他?」
「不知道。」
「你!刚刚你不是还说你当然知道?」
「你现在是小孩子在无理取闹吗?」海夷冷冷挑眉。
「……」邵纯孜突然讲不出话来。
气还是气得半死,但也正因为这样,才更是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才能表达。而另一方面原因也是,他心里确实明白的,海夷并没有说错。
他现在真是有点无理取闹的嫌疑了,迁怒到海夷身上,然而就算是海夷也不可能是什么都知道的。
他低下头,瞪着自己手上那根红红的线,死劲拉扯,扯得手指都痛得要断了似的,红线本身却丝毫不为所动。用牙齿咬,牙龈都快咬肿了,依然徒劳。
「要怎么样才能把这玩意弄掉!?」他几欲发狂地嚷着。
「你弄不掉。」海夷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那你呢?你能不能帮我弄掉?」
「不能。」
「为什么?」
「不为什么。」
「……」
邵纯孜倒抽了一口凉气,双眼骤然瞪圆,「你是弄不掉还是不想给我弄掉?」
「都是。」一抹微弧若有似无地掠过海夷唇角。
弄得掉弄不掉又怎么样?明明一开始就提醒过不能让那个人碰到手,结果却还是被人碰了,小朋友,这么不听话可是不好的啊……
这时候,有辆计程车在路边停下来,车里的司机望着两人,看他们打不打算叫车。
海夷果然走了过去,邵纯孜瞪着那个潇洒无情的背影——扑上去将这人推倒在地狠狠踩上一百遍啊一百遍——意淫归意淫,可惜实际上却是无计可施,最终只能满怀懊恼地跟了上去。
车子开动后,邵纯孜继续瞪着自己的手,那根红线时有时无。他发现了,只要他用力想看,就会看得见,如果不想看,也就可以不看见。
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后来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那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东西留在手上……」
「留着也没关系。」
海夷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只要别再让他碰到你的手,红线不被连起来,那么对你基本上不会有其他影响。」
「你说得倒是轻松!」
邵纯孜横眉竖目,「如果你手上被弄了这种东西,我就不信你也会这么无所谓!」
海夷不冷不热地笑了笑:「要么你就把手指砍断,红线自然也就跟着走了。」
「你——你说什么!?」邵纯孜霎时面色全黑,怒不可遏地挥出了拳头。
一秒后,就被对方轻轻巧巧地扣住手腕,不管他怎么拼尽全力也没能把手抽回来。
可恶可恶可恶,太可恶了!
「混蛋!」他怒吼。
「……」海夷看着他。
「王八蛋!」
「……」静静地看着他。
「死太监!」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海夷。」邵纯孜认输地唤了一声,尽管脸上还交织着不甘不愿,「算我拜托你可以吗?想办法把这个给我弄掉,不然我一想起来就烦……」
海夷双眼微眯,英挺的眉挑起来一点,又挑起来一点:「你在求我?」
「我才没有……」
邵纯孜冷哼,蓦然用力咬牙,狠狠地瞪了回去,「我求你又怎么样!你到底帮不帮我?」
这真的是求人的态度吗?海夷用手指捋起那根红线,徐徐滑到了尽头,深邃的笑容在唇边悄然蔓延:「下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会跟他说。」
听到这话,邵纯孜立时喜上眉梢:「真的?」
「嗯。」
太好了!邵纯孜总算展颜,笑意展开一半突然凝住,抿了抿嘴,别别扭扭地挤出一句:「那谢谢你了……」
虽然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哼哼,不过以海夷的耳力,也足以听得清清楚楚了。
「不用谢。」他说。
邵纯孜莫名很想往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上抽一巴掌……当然也就只是想想而已。
之后车内平静下来。即使在这平静中,邵纯孜那无法停转的脑筋依旧想这想那,后来他便想到——
「月老什么的,不是神仙吗?」
「嗯。」
猜测得到肯定,邵纯孜顿时愤慨。那个桃花眼的混蛋居然是神仙?哼,就算是也一定是神仙中的败类、残渣、害虫!
腹诽够了,念头一转:「月老的红线不是用来结姻缘的吗?」
「嗯。」
「但应该都是给别人用的才对吧?」
「反正他的红线是给自己用。」
「……」这也太奇怪了吧?话说回来,「他既然是玩红线的,那他卖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兴趣。」
「……你在魔镜中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你说的海若?」邵纯孜念头一转。
海夷点头。
「她是你的什么人吗?」邵纯孜接着问。珍惜借阅证,勿随意传播。
海夷沉默不语,邵纯孜以为他可能是不想回答了,却又听见一句:「特别的人。」
「特别的人?」
邵纯孜吊起眼梢,「情人?」不然还有什么人会让海夷这样找寻?而且单就外表而言,这两个人看起来的确是天造地设……
海夷只是勾勾嘴角,似乎笑了一笑,但又好像没有。
反正邵纯孜看不懂那表情是什么意思。不管怎样,再追问下去就未免太八卦了,而且比起这个,邵纯孜更加好奇的还是:「她被封印了?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封印?」
「这也是我要查清楚的。」海夷语气冷淡,脸上倒是难得现出了一丝认真起来的样子。
邵纯孜自然越发好奇:「怎么查?」
「目前还没有确切线索,不过……」
海夷缓缓眯起了眼,「大概很快就会有了。」
邵纯孜听得似懂非懂,其实也不是非要弄懂不可,只是,望着对方那深邃异常的眼神,看来这件事对他而言真的意义非凡?
话说回来,还真是从没想过,原来世上也有事情能令他这么为难啊……
迄今为止数不清被这人说过多少次风凉话,现在这算不算是风水轮流转?那要不要也反过来幸灾乐祸一把呢?
邵纯孜舔了舔唇,下一秒,不经大脑的话语冲了出口:「那祝你早点找到她吧。」
海夷侧过脸凝视而来,泛着瑰丽光华的紫眸比刚才还要锐利,而又更加深邃……
邵纯孜浑身说不出的不自在:「看什么看?我脸上长东西了吗?」
「小春子。」
海夷微微一笑,忽然伸出手,扣住邵纯孜的下巴轻轻摇晃两下,「我想月先生会看中你并不是没有道理。」
「什么?」邵纯孜愕然僵硬,怎么回事?这种诡异莫名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你的确很搞笑。」海夷说,唇角继续舒展。
邵纯孜先是一阵迷惘,然后,嘴角微微抽搐起来。搞、笑?他很搞、笑!?
「我去你——去你叉的!」
第四章 没耐心不负责任的老师绝不是好老师
回到饭店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直到现在邵纯孜心里依然很乱,仅仅这两天之内就发生了太多事,莫清、柳白、月先生……
烦啊!怎是一个「烦」字了得?
想用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邵纯孜把行李拿出来,打开箱子,就看到那把弓——墨痕。
回忆之前在酒吧里,海夷和那个蜘蛛怪对战,果然这人还是很厉害啊,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做到那样吗?
……不,肯定是做不到的吧。但是,就算做不到那种程度,他也不应该……他更不甘心,只能像先前那样坐在一边干看而已。
心念一动,邵纯孜迈脚就想往门外走,却犹豫了一下,转而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看样子人还没睡。
「海夷。」
「嗯?」
「之前那个蜘蛛……那对双胞胎从手上突然变出大锤,那招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什么?」
「就是让兵器『咻』的一下自己出现。」
邵纯孜想了想,「对了,之前你自己也用过这招吧?就是你手上那些线还是鞭子之类的东西,也是这样出现的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想做就自然做到了。」
「你少他……的敷衍我!」
邵纯孜愤愤啐了声,继续追问:「快告诉我,到底那是怎么回事?」
数秒钟的安静之后,听筒中传来一句:「你想学?」
「废话!」
邵纯孜没好气地说,「不然我还问你干什么?」
「你认为你学得来?」
「我当然……」
倏地,就像是被大桶冰水从头顶一浇而下,邵纯孜的脸色越发僵硬,拳头握了握又松开,声音变得沉闷不堪,「你是说我学不来吗?」
听筒中再度寂静,很久。久到邵纯孜几乎绝望,却出其不意地听见:「或许你可以。」
「什么?」
邵纯孜胸口轰然一震,「真的!?」
「或许,具体怎样还得试过才能确定。」
「试?那要怎么试?怎么试?」邵纯孜急切追问。
「现在——?」从这拖长的尾音就可以想象出某人此时皱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不过,眼下的邵纯孜是已经管不着那么多了。
「就现在!」撂下这一句就结束通话跑了出去,来到对面的房间门前,按响门铃。
门打开,门内的海夷完全是与白天邵纯孜来敲门时一模一样的形象,头发湿乱,上身赤裸,腰上裹着浴巾。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邵纯孜,沉默不语。邵纯孜目光炯炯地回视着,同样闷不吭声。
就这样过了片刻,从身后传来意味深长的笑声。邵纯孜回过头,只见两名金发女郎从走廊上经过,眼中透出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目光。
奇怪,为什么觉得她们的样子似乎有点面熟?该不会跟白天时候经过的是同两个人?不是这么巧吧……
邵纯孜暗暗咋舌,先不管这些有的没的,扭头重新看回海夷,问:「要怎么试?」
海夷依旧不说话,忽然伸手到邵纯孜上衣口袋里,把房卡拿了出来。然后拉着他回到他自己的房门前,刷卡开门,把他一路拖进了屋子中央。
沉默中,海夷缓缓抬起手。邵纯孜的目光不自觉地跟着他的手,而后看见,一缕一缕如同尘沙似的东西,在他手里逐渐凝聚,成形,最后形成了一把弓,通体乌黑,凝重而肃穆。
这把弓……邵纯孜想到了什么,立即跑到箱子那边,果然墨痕已经不在。
他回到海夷面前,难忍兴奋地说:「就这个,就这个!你是怎么做到的?」
海夷没有回答,再次扬手,之后的画面就像刚刚那次一样,只不过这次是把弓从一只手变到另一只手上。而这次更可以看到,在那之前,弓本身先是化成了沙,既而再重新汇聚。
「看明白了吗?」海夷终于开口。
邵纯孜摇头,又想了想:「我只知道你是先把弓分解了,再重塑起来。」至于这是怎么做到的,他就完全不明白了。
「差不多是这样。」海夷说。
「我也可以学吗?」
「你做不来。」
「那你为什么还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