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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涵是见面熟,立刻好奇的打听:“柯先生怎么会来此处,是要精益求精,还要在遣辞造句上细斟状?”
“唉——”柯劭忞长叹口气,竟是惆怅满怀,他犹豫再三,左右看看胤禛、墨涵,才说:“小姑娘,你也算老朽的忘年交了,不妨对你们说,出大事了!”
“哦?什么事让柯老如此苦恼?”胤禛问。
“唉——”他还是连声哀叹,“此不足为外间道!”
他二人赶紧点头承诺。
“我大清朝遭遇晴天霹雳,出大变故了!”老人想来是对没落皇朝有真感情,竟一掬老泪。
“大清不是早就——改了民国了?”墨涵顾及胤禛的感受,好容易把个“亡”字咽了回去。
“老朽说的是之前,世宗爷遭逢不幸,历史将重新改写。康乾盛世,远胜于文景、贞观之治,开元盛世更是难望其项背,如今却没了!怎么就没了啊!”他关注的然仅仅是一朝一代,更是史学家对历史沉重的责任感、归属感。
只一句“世宗爷遭逢不幸”,墨涵就了解了原委,只是重新改写,将改成怎样的局面呢?单看柯老的哀痛,便知事不乐观,蝴蝶真的引发海啸了?胤禩呢?他的命运怎样呢?
“柯老,圣祖爷第八子胤禩结局怎样呢?废太子胤礽呢?”墨涵已是毫不避讳,圣祖、废太子,哪里还管胤禛惊讶的目光。
“问题就出在这里,胤礽不及被废即为胤禩鸩毒致死,同案的还有九贝子胤禟、十贝子胤锇,胤禩被圣祖赐了三尺白绫,胤禟、胤锇圈终生。圣祖爷复又为直郡王所辖,康熙五十一年三月辛卯,圣祖崩!”
寥寥数言,于墨涵却如五雷轰顶,难以招架,脚下发软,竟有些站不住,胤禛赶紧扶住她,紧握她的手,见她已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滚落,脸苍白,唇发乌。他哨心疼她的悲切,转而不得不佩服墨涵,她实在太好强,不容自己有片刻人的柔弱,不停的深呼吸,止住泪,声音犹带哽咽,就十分镇定的说:“既无世宗,就谈不上高宗、仁宗了,那大清又亡于何处呢?”
“我本是一游魂,却被抓了这差事,给了一个新的稿子让我撰写。老朽只读到圣祖崩,就难以看下去了。想到一生心血研究付诸东流,才到此哀悼自己罢了!”学究最重的不是声名,而是传世著作,柯老也不顾在小辈面前丢脸,暗自啜泣起来。
墨涵松开胤禛的手,过去搀扶柯老:“柯老,您先回去歇着,莫要太过伤神了!您知道么?魂魄也能做梦的,您刚才说的不过是南柯一梦,哪里就真有这样的事!您做了一辈子的学问,几时听说过如此荒诞的笑话。咱们这会子遇上,估计也是梦。是庄子化为蝴蝶,或者蝴蝶化为庄子,何必过于计较,当作是梦不捍?您先请回吧,睡一觉就万事大吉,我给您担保,康乾盛世还是康乾盛世!”
她的话对老人而言,恰如溺水人眼中的稻草,再不实际也聊胜于无。柯老对他们挥挥手,黯然飘向上空,不见踪影。
墨涵回首面对胤禛,转瞬间,她的笑容已粲若,实在是不可思议!她轻挪步子走近,意外的主动将身子靠向胤禛,双手勾住他肩,柔声说:“我有负你的情,是我亏欠了你!但若是你有亏欠我的地方,该怎霉偿呢?”
他心中虽对她这样的亲昵生疑,却身不由己,只说:“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竭尽所能!”
“我要星星作何用?我要的东西都是最最实际的,也是你力所能及的。”她贴得更紧密了些。
“终我胤禛一生,无所不尽其极!”他脑子尚清醒,知她有所求,可心里却是欢喜她这样的举动。
“我记住了,我信得过你!还好是困在此处,而非去了盛唐!”她是由衷庆幸,真去了唐朝,从何知晓历史的偏离。她的精心拐带却促使胤禩等人的命运更为不堪,这岂是她的本意。
他冲动的想告诉墨涵事实,他也有丹药可回魂,却又不舍眼前须臾的温存。人生就是这样的无奈,等到回去了,她的眼里又只有胤禩。如今,算是同舟共济,患难与共,她能投怀送抱,回去了,对自己,毋庸多想,她肯定又是敬而远之了。就多享受一下这样的晃吧!
隐约间,她的手在取什么,定是那锦囊了!胤禛苦笑不迭,是啊,她哪里听得胤禩有难,定是要弃他而去了,只是不曾想她竟要使人计来安慰自己。
“胤禛,其实多个朋友救于少个敌人,你并不是冷酷无情的人,对你的兄弟宽厚一些,你将得到更多!”
他答应着,她则踮起脚尖,冰冷的脸侧贴着他的。胤禛感觉到她把丹药已吞了下去,娶不揭穿,他在想,或许这就是最最基本的人,任凭多么真情的人,在命攸关时,都不得不自私,墨涵同样是无法免俗的。可他也安慰自己,既是人之常情,何必要苛责于她。他只默默的用脸颊去温暖她,感受她的丝丝秀发掠过皮肤的触感。
墨涵退后半步,看着他的眼睛,神情肃穆,一字一句的说:“记得你答应我的,你若食言,我会后悔一辈子!”说完,她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的看了一眼,深深的吻上他的唇。她的吻不再如草原上那挑逗的袭,而是带着些决裂的狂野,那样强烈的情绪让胤禛无从分辨她的悲喜,有不舍、有痛苦,甚至包含更多的意义。他只能热烈的去回应她,去感受她,唇的交织、舌的缠绕,他吸吮着有她体味的唾液,似乎随着体液的融合她的灵魂也离他更近。
只是胤禛却逐渐觉得意识在模糊,四肢乏力。墨涵也感觉出他的变化,想要扶住他,却力不从心,虽然搂着,胤禛还是慢慢滑倒在地上,墨涵平静的让他躺在地上。
墨涵不知何时起,已是满面泪痕,然慌乱,只冷眼看着胤禛的变化。
胤禛想要伸手去为她梳,可手脚毫无知觉,张口,竟难发一眩墨涵拉起他的一只手,胤禛看见她很用力的握着,自己却感觉不到,而那只手也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透明。
墨涵的泪水就没断过,可她却任由泪水流过脸庞:“胤禛,活佛没骗我!是你带着我见到活佛的,他给的药真的有效。我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就要回去了,记得你答应我的,善待你的兄弟,哪怕爱屋及乌,也请你善待他们。你记住,把你欠我的情还给他们就是了。”
胤禛连最后的视觉都要失去了,他阑及自责,更阑及掏出怀里的锦囊,只带着那个对他而言永恒的吻和墨涵的泪光悄然的消失于无形——
中卷 流逝
作者有话要说:请各位亲不要拘泥于是否合乎医学常识,只希望下卷还有你们的支持!
写了一;心很难受,虐其实是见残酷的事;连我自己都受不了;几落泪!那个淘气的小丫头,从水里钻了出来,她的大眼睛笑敌成缝,她的笑有好多种,多到令他目不暇接。她的笑声是他听过的最妙的声音,她搂着他嗅草,她要摔他的琴,她把他推到水里——她温柔的来亲吻他,她的唇有独特的海棠气,可就在接触的一刹那,所有好的景象化为乌有,四周漆黑,只剩她独自无声的哭泣,那眸子满是幽怨,满是无助——
“涵儿!”随着一声惊呼,胤禛顿时醒觉,房里还是习惯的点着长明灯,能让他迅速感知身处何地。这个梦在反复出现,即便最末的情景总能将他压抑至极点,可他,仍旧在潜意识里期盼能再次重温这个梦,至少梦里她还能哭能笑,还能离他近一些,他亦能看得真切些感受她。
娴宁默不做声的起身;从五更鸡里端出碗微热的核桃杏仁露递给胤禛;他接过去一口气喝了;复又将空碗递还;然曾看她一眼。四年有余,他已去了十次塞外,在明是打着见活佛的旗号,可娴宁知道他究竟是为了谁而去。
看他还难以入眠,娴宁低声劝道:“十三弟今日晌午还来打听爷几时回京,说是皇阿玛明日圣驾返朝,爷若赶不及迎驾,恐又被人非难。十三弟真是周到,亲自跑了几趟。爷还是安置了罢,明儿还要起早呢!”
她嘴里说着胤祥的好,可心里却怪他管的闲事太多。头年胤祥跟着老爷子去了五台山,回来时却是放他独自返京。他不知哪里去寻的,竟带回个子送给胤禛,这丫头倒和那正主儿有七分相似。胤禛是连着几都去守着新人,娴宁原担心她从此椒房专宠,可派去伺候的人却回禀,爷丝毫不曾碰过那丫头,里只是耐心教习她学唱什么曲子。待得未出十日,以纳新之喜为名请了几位兄弟来饮宴,还特地请了自三十七年出事以来就未有私交的八贝勒胤禩。开席不久,爷就令新人来给叔伯兄弟们敬酒。既为姬,就该着人装束,爷却让她穿的是未出阁孩儿的旗装。娴宁虽不曾眼见其情景,也猜得出各人之情状。及至新人唱了什么“爱不释手”的曲子,胤禩愤然辞席而去,胤禟等人也随着去了。连,胤禛就打发人把这子送走了,后来说是赏给了什么发配的员。
“四年了,他还不能忘却么?”娴宁默默问自己。
胤禛闭目沉思,去了十次了,活佛还是未见他,只叫传话的人给他说,转机不在胤禛手中,而在墨涵心里。四年来,惟有这一句,可就这一句,又该做何解呢?
康熙四十二年,以正月里大臣恭进“万寿无疆”屏为序幕,皇帝庆贺五十寿诞的大典活动就一出接一出。康熙兴致盎然,先南巡阅河,次又登泰山,到三月,将至万寿节的正日子才回京返宫。接着就恩旨不断,上至王公朝臣,下及黎民百姓,莫不受惠。可明眼人却看出了端倪,惟独先仁孝皇后的娘家叔叔,索相一家无任何恩赐。自从头年南巡太子患病以来,索额图就如惊弓之鸟般数着日子过活,圣眷已淡是众所周知的事。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康熙不知怎么想起了赫舍里家那个养在宫里的恩古伦格格。外间都说格格已病了快五年,不见好,却也无命之虞。皇帝忽然颁了恩旨,仁孝皇后父正黄旗一等公赫舍里氏噶布喇无嗣,着将镶黄旗赫舍里图纳之子过继承嗣,袭一等公,还远离索府赐了新宅子。老爷子看似突兀的决定却暗藏了诸多玄机,皇子们都在私下揣度此草蛇灰线伏了几多千里脉。
胤禛向康熙转呈了哲布尊丹巴活佛的寿礼——法器一件,躬身聆听圣训。
员的贺寿折子堆积如山,只是按照各地各部的区分了抬进乾清宫做做样子,康熙的心情似乎很好,问道:“活佛可好?”
“回皇阿玛,活佛让儿臣回奏,一切皆宜。”
“胤禛啊,你是康熙十七年出生的吧?”
“回皇阿玛,儿臣惶恐,皇阿玛日理万机,还记得儿臣的生辰。”
“恩,快二十六了,你也该好好磨砺自己的心了!多理佛对你有益处的!”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
出了乾清宫,放晴的天空都无法让胤禛释怀,磨砺!还要怎样磨砺?还未到依制换夏装的时节,可今年似乎特别的热,等到万寿节仪式甚为繁复,定要记得吩咐娴宁把蟒袍补服的衬拆一层。他信步往西五所而去,出门月余,也不知胤祥的功课怎样了,皇上已给胤祥指了婚,年底满了十八就要成亲,赐府单独过日子了。若没有那番变故,指给胤祥的很有可能就是墨涵。不觉间已进了御园,胤禛忍不住就将步子踱向绛雪轩。人去楼空,惟有西府海棠不解愁思,依旧年年开谢。今年暖得早,蕾已挂在枝头,似季先发。物是人非,徒添伤悲,胤禛在心里自讽:“胤禛啊胤禛,你究竟是高看了自己,低估了墨涵。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在那样危急的境况下还为着片刻温存置她于两难的绝境,直把她也看得如己般自私!”可这样的反省亦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他转而将自责化为对胤禩的仇怨:“涵儿都是为了他才糊涂至此!他何德何能堪当此情?我真是触景伤情得昏庸了,不是早就想明白了,我没有错,我只是为了得到涵儿的爱,错的只有他一人!”再去看那海棠,已是极为刺眼,“此处门亭,他胤禩可是常客!”
他匆匆向外走,刚出月亮门就见御园中呆站一人,目光正痴痴的投向绛雪轩,胤禩是也!
二人立在那里,对视着,虽惊讶,然觉意外。
这四年,胤禩修炼得都快得道成仙了,永远是风扶面的微笑里外应对,在朝臣的口评中是清誉有加,于亲贵间,又凭借裕王的赞许而结交甚广。唯一中不足的就是众人说到胤禩,不免有“只可惜——”之语。“只可惜——”,只可惜良是现下子中最后一位被册封的。
此刻,胤禩脸上的笑依旧,只是话语冰冷:“想不到四哥竟是念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