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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格格的话,这是五爷的马!”
墨涵掏出随身带的打赏银子,一包全递了过去:“给五爷说,我借他的马一用!”
她抢了马缰,踏着镫子上了马,也没鞭子,那马竟不走,她拔了簪子顺手扎上马屁股,那马吃痛,发狂的奔了出去,踉跄追来的胤禛只得眼睁睁见她绝尘而去。
墨涵任由马奔跑,根本不顾是在朝着什么方向走,反正去哪里都一样,在这里,她没有家,她连该去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从来都是胤禩在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家。她忽然想起那个叫媚儿的小,自己骂她“贱!被男人打成这样还想跟着这个男人!”,她现在不也是一样的境况么,他负了她,可她却还在想他,“贱!”她又拿簪子去扎马!
已是初十的丑时,众人都聚在胤禟的府里,连新郎胤祥也在,都等着派出去的四路人马回报消息。
“不能再坐着干等!我出去找!”胤禩早就坐不住,站了起来。
胤锇从来没这样对胤禩无礼过:“你现在着急有个屁用!早拉着绮云四处显摆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墨涵?”
胤祯却反骂他:“你什么都知道,怎么还在墨涵面前胡言乱语?”
“我什么时候胡说了,我说的都是事实!”
“你就不知道把她拦住?”
“谁拦得住她?你家四哥估计还在家里瞧大夫呢!”
胤祥心里也烦,吼道:“都别吵了,仔细想想,她能去什么地方?”
“她能去的地方不都寻遍了么?五哥那里也还没消息。”胤祯说,“四哥说,太子也派了人在四处找呢!”
胤祥觉得还是得让胤禩多考虑才会有结果,不过后者愁眉不展,根本冷静不了。胤祥去桌上斟了杯茶,递给胤禩:“八哥,你典静,你才能知道墨涵可能去哪里?”
胤禩却是茫然的摇头,胤祯心里终究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太子与绮云合伙骗了墨涵进宫来,存心羞辱她么?八哥,只是这孩子的事,瞒也是瞒不住的,你该早给墨涵说,让她心里有个准备啊!即便今天没遇上,再过个把月,墨涵见了绮云的肚子也会知道啊!”
胤禩长叹口气,半天才说:“绮云的肚子是假的!”
这下连胤禟都是大吃一惊,众人都嚷道:“什么?假的?”
“她求我准她收养个孩子,还说已经挑好了孕,因此要扮作四个月,又要我在众人面前成全她的体面,要殷勤体贴。她答应从今以后绝不再去寻墨涵的麻烦。”
“这样你就答应了?”胤锇还是不满。
胤禩犹豫半天,才说:“墨涵曾经假传了太子的手谕,不许索额图在抄家之前转移财物,这手谕不知怎么落在了绮云手里,她借此要挟。”说到此,他忽然想起,从怀里掏出张纸,就着蜡烛点了,直到化为灰烬。
胤锇这才信了,说:“八哥,你原来有苦衷,你也是为着墨涵好。等墨涵回来,我们帮着你劝她就是了!”
一直不说话的胤禟忽然开口:“她自己是不会回来了!”
“何出此言?”都在追问他。
胤禟的声音有些沙哑:“八哥,咱们都被绮云算计了!她知道墨涵此刻受不得半点刺激。她为什么偏偏要装四个月大的肚子?因为她知道,墨涵若没有小产,此刻正是四个月的身孕!”
中卷 断袖
“九哥,墨涵的银子是在你这里吧?她即便要去什么地方也会来取吧?”问话的是胤祯。
胤禟却说:“她不会是去南边了吧?”
胤祥从外边进来,说:“有消息了,九门提督传来的,说是酉时三刻,见过枣红的马驮着个孩闯出了西直门。若非是守门的佐领认出是五哥的马,原打算追上去治她的罪。”
“追不上,五哥的马是沙场上历练过的马。旁的马被墨涵用簪子扎,她早就被甩下来了,可五哥的红拂却会越跑越勇的。”胤禟说。
胤锇问:“她去西边什么地方?”
大家都看着胤禩,等他作答。胤禩并不作答,只沉默的闭着眼,忧虑、懊悔、心痛、自责──谁也炕透他究竟在想什么。兰兮在一侧用镊子小心的把胤禩手里的碎瓷片取出来,胤禟那句“小产”,让他失控的把手里的茶杯捏得粉碎。
都知此刻急也没有,天亮方出得了九门,胤祥坐到胤禟身旁:“小产的事,你该早告诉八哥。”
“我答应过墨涵不说。都是我大意了,只想着怎么把绮云这事瞒住墨涵,反正她不会进宫去,所以才劝八哥先别知会她。等她心里的忧伤淡点的时候,再让八哥给她细说。”
胤祯有些不服气:“你心软瞒着,却帮了倒忙。”
胤禟却有些火大:“谁看了不心软?包着她的被子都被血染红了,睁大眼睛却流不出一滴泪,开口第一句话就说不能让八哥知道,你狠得下心肠么?”
胤祥说:“不过她气尚好,倒炕出什么,好像还胖了些。”
“她就是怕八哥看出来,每天光乳饼就要吃一斤!”众人都知道墨涵不喜欢羊奶的膻味,乳饼一类是素阑吃的。
兰兮咳嗽几下,众人才发觉胤禩已睁开眼看着他们,这才想到适才的话只会令胤禩心中更加难受。胤禩沉吟片刻,说:“墨涵不会主动去任何地方,只可能骑着马随意走。天亮咱们就去城西四处打听,总会有人见过她。不管是谁先寻到她,都不要费唇舌去解释,那样只会激怒她,你们谁也说不过她的。要紧的是先把人带回来!”兰兮还要为他上药,胤禩却谢绝了,此刻他只觉手上的刺痛能让他稍微清醒的思考问题,这点伤痛与墨涵所承受的岂能相比。
墨涵实在没办法打听出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因为这个大宅子里的每个仆人都是哑巴,而且是清一的男人。她怎么来的此处,睡了多久,全都是疑问。那个人可知道自己无家可归的苦楚,不去想他了!一个四十岁的仆人给墨涵送来粥菜,还守着看她吃完。之后就不再有人来理会她。
墨涵只得出了屋子,到处遛达,似乎处处都熏了一般,淡淡的幽雅的梅味。她已看见十来个人,都是哑巴,每个人各司其职,忙着自己的事。她拉住个在院子里修剪万年青的仆人,给他比划着大马的形象,然后又学着马奔跑的样子,好歹是表达清楚了。仆人把她带着左拐诱过了几道门,到了一个过道上,指了一扇门,竟回去了。
墨涵进了那扇门,果然是个马厩,一个超级大的马厩,地面比上驷院略小点,不过圈养的马却全是上品。如果用豪华轿车来形容上驷院的马,那这里的就全是顶级跑车,肌肉、线型一级棒!而且这里马的待遇很好,全是住的单间。
却有匹大白马看上去眼熟,那马见了墨涵竟也兴奋的嘶鸣起来。“海棠?”可是不是说已被太子杀掉了么?她又仔细去瞧,越看越像。只可惜没有松子糖,否则一试便知。却听见背后有声音,一个男人正牵着老五的枣红大马进来,看来马已做了宠物容,干净不说,更显威武了。那男人也不理睬墨涵,只取出个小盒子,把一种油涂到马蹄上,他显然是做惯了这类事,细致不说,更力求完。涂幽工具是支毛笔,若只看他的姿势,还以为是在作画,柔得墨涵都心生羡慕。
墨涵过去问道:“请问有喂马的松子糖么?”
那人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对她的话没有丝毫反应。
墨涵又凑得近些问:“请问有喂马的松子糖么?”
还是沉默,不过墨涵倒发觉他的装束大别于仆人,虽然也是简单的青衫布衣,却是专门浆洗过的。
她有些惋惜,这样优雅的一个人却也有残疾:“可惜啊!可惜!”
她不再去费口舌,又去看那白马,想起以前为了好玩,给海棠梳分头,遂取了簪子给这白马理顺毛发,意一剩刚分了个中线,手就被拉住,那男人是满面怒容,一下子夺了她的簪子:“你伤了红拂还不够么?”然是哑巴。
红拂?五爷的马么?墨涵赶紧解释:“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要看看它是不是我的海棠?”
这隙住的是那男人:“你识得海棠?”
“真的是海棠么?它──它不是死了么?”
那男人只是追问:“海棠是你的?”
墨涵点点头。
“真是你的?”
墨涵不耐烦了:“我只是要证实一下而已,现在它在这里,我又不会夺回来,你反复问做什么?”
“那五爷被皇上罚着圈三月也是因为你了?”他倒是什么都知道。
墨涵才想起那是五年前的事了,的确是她连累了胤祺:“是哦,我伤了海冬青,五爷是因为包庇我才被皇上责罚的。对不起!”她忽然觉得这个对不起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对这个人说。
那男人撒然兴奋起来,激动的上前握住墨涵的手,简直是革命同志会师的热情:“我还以为没机会感谢你,然想还是红拂有灵气,领了你来!”
墨涵实在不敢打击他的情绪,几次要甩开他的手都强忍住:“你要谢我什么?”
他脸上浮现的居然是子般的娇羞,莞尔一笑,妩媚的呈现着意,他好似在回忆什么欢喜的事情,半晌才对墨涵说:“你也别管我谢你什么,反正你受之无愧就是了!”
墨涵尴尬的咧嘴苦笑,看看自己的手,他才不好意思的松开,说:“海棠是被五爷调包救下的,生了匹杂的马,威武得很,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说起马就口若悬河,墨涵一看就知道他唤作匪思的马是海棠去勾引野马的结果。
“没什么匪夷所思的,它的老子是草原上的野马,蒙古人说是神马。”
“怪不得呢?”
“我都知道马的名字了,然知道怎么称呼你?”
那男子羞怯的一笑:“我都忘了说了,我的汉名叫策风,是五爷给我取的。我知道你叫墨涵,五爷说过。”他只要不说马,就又恢复儿家的情状。
“策风,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来的?”
“这是五爷的庄子,你昏睡着,红拂常来,所以就带你来了!”他带着墨涵进了书房,亲自生起炉子烧水沏茶,他做任何事都认真极了。
书房的墙上只有一幅画,画的正是墨涵伤那只御赐海冬青。
墨涵见他俨然主人般操持着一切,心里渐渐有了谱,问道:“五爷真的什么都给你说?”
策风很是骄傲:“当然!”
“可他怎么没告诉你我一直喜欢他?”墨涵很认真的说。
策风的神情先是狐疑,不过瞬间就释然,眼波流转,深情款款:“五爷没说过,所以你说的是假话。”他的语气很坚定。
墨涵笑笑:“我不会喜欢五爷,就算喜欢他,我也争不过你!”策风惊诧的看着她,她却正说,“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也不会因此瞧不起你和五爷。而且我很羡慕你对他的信任,想来他也是对得起你的深情的。”
墨涵和策风只三天就混得很熟了,不过多半是策风在说胤祺的好处,墨涵只是一味的倾听,她向来没有痛快倾诉的,什么事都郁积于胸。策风是正黄旗的一个宗室家小养的儿子,在家里就被嫡子们欺负惯了,从小倒是和他老子的马夫亲些。后来就在正黄旗下当兵,归胤祺管,胤祺见他熟悉马,就让他专门管战马。几次出征胤祺都把他带在身边,还救过他的命,多年的朝夕共对,两人心里都有了那样的情意,只是世俗的阻碍太多,都隐忍于心。后来战事停了,胤祺怕他回去又被欺负,就把他安顿到这里,给了他一个安定的家。而直到胤祺被圈,来庄子呆了三个月,他们才最终迈出了那一步,所以策风一直觉得墨涵是间接帮了他的大忙。
“策风,其实你们对彼此都有感情,走到一起只是迟早的事,我并没帮到你什么。”
“墨涵,其实就算你瞧不起我都没什么,只是我不愿意为了我的缘故,让人低看了五爷。”
“错的是他们,不是你们。这个世界只有男人、人两种,不能因为不喜欢异就剥夺爱的权利吧?只要是诚心去爱,就是好的,若有人瞧不起,是他自己的观念有问题。”
“能认识你真好,你说的这些让我再无半点遗憾。”
“你就这样守在这里等他,不会寂寞么?”
“怎么会?我每天都高高兴兴的,照看着我们的马,等着他回家──”
策风简直十足的小人样,墨涵虽觉得他幸福,可若要她学这个生活状态,是万万不能的,那不是就完全失去自我了么?
“墨涵,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出城来?是心里难过,才扎了红拂吧?”策风和她做了朋友,倒不再计较她虐待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