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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奔扬起嘴角:“可能方才姑娘与那群人都在忙着探讨皇帝与后宫事宜,顾不上察觉我靠近。”他的笑意再深了些,“真是没想到,那位乐越贤弟竟然是要做皇帝,志向远大,孙某佩服,你们不是奉了未来国师之命前来民间的么?怎么,连造反也是奉了密令?”
琳箐后退一步,不耐烦地道:“关你什么事,还有你不阴阳怪气就不会说话?”
孙奔嘿了一声,道:“好吧,那在下就直接点。像乐越那种人,只是个寻常的庸才,不值得姑娘你在意,何必在他这种人身上花心思?还不如另外寻一个值得的人。”
琳箐撇撇嘴:“比如找你?”
孙奔抚掌大笑:“果然够爽快,我喜欢。”
琳箐环起手臂:“孙奔,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乐越么?”
孙奔扬眉,满脸愿闻其详的神情。
琳箐一字字清晰地道:“因为,他从来不会,象你一样说这种恶心得要命的谎话。”
孙奔不以为意地哦了一怕,再度证明了他脸皮坚韧的厚度:“姑娘,我说的话句句是真,却被你说成谎言,我觉得很冤枉。”
琳箐不耐烦地挥挥手:“行啦同,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你有什么企图直说吧。我知道你也懂些玄法,是听到刚才我们的话猜到了什么才来找我的吧。”
孙奔再度露出他那口白牙:“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姑娘,不和你开玩笑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姑娘,如果孙某没猜错,你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护脉神吧。”
嗯,够直接。
琳箐不说话,默认。
孙奔扬扬眉:“而且不是那个乐越的护脉神。因为我看得出,乐越身边的那个昭沅少年是条龙。龙啊,选皇帝的吧。”
琳箐再默认:“你想当皇帝,就去找昭沅嘛,看看它能不能放弃乐越选你。”
孙奔摇头:“在下对当皇帝没兴趣。天天三更睡五更起,顶着帝冠穿着龙袍听大臣念经批奏折,简直是活受罪,倒找钱我都不做。”他望着琳箐的目光蓦然变得凌厉,“我只想要兵权,能打仗,可以让我报仇雪恨。”
琳箐不得不承认,从某些方面来说孙奔的确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她面上仍是云淡风轻地佯作不解道:“你想要兵权干吗来找我?”
孙奔望着她:“难道,会有人把姑娘你当成辅佐文臣的护脉神么?”
琳箐变了颜色,竖起眉毛恶狠狠道:“什么意思,我看起来很没学问?”
孙奔满脸无辜地摇手:“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姑娘你看起来很有力量。”
这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话,琳箐哼了一声,直截了当道:“你死了这条心吧,就算我是挑武将的神,也不会选你这种人。”
孙奔满脸诚恳道:“你觉得我哪里不够格:”琳箐道:“哪里都不够格,首先就是人品太烂。”她懒得各孙奔再多做纠缠,正要甩手走开,孙奔在她身后道:“乱世这中,不需要好人。”
琳箐转过头:“你错了,凡间什么时候都需要好人。而且……”她的周身晕出淡淡的红光,“急功近利者,从来都难成大事。”
孙奔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红光中,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急功近利么?可能我的确有点。”而且暂时不打算改正。
琳箐回到刚才的转角,用法术查探了一下,居然没有查探到乐越他们的气息。
她有些疑惑,难道是刚才和孙奔纠缠了及久,乐越他们走到自己查探不到的地方去了?她沿着他们可能会去的方向迅速寻过去,找过了两条街,依然没有他们的踪影。
琳箐隐隐感到不对,雾气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浓,四周一片模糊,透出诡异的味道。琳箐驾云而起,升到半空,不由得大惊失色。
浓重的雾气像一个白色的罩子,把整个紫阳镇严密地罩住,雾气之中,影影绰绰,浮动着飘忽的幻象。
是妖法!还是居然连她都没察觉出的妖法!紫阳镇中,真的隐藏着出乎意料的东西?琳箐急急降下云头,向着城中的某一处直冲过去。
乐越嘴里虽然说不用管琳箐,可昭沅看得出来,他仍然有些挂念,一直在假装不经意的左右看。一个小小的角落都要提着灯笼过去照一照。
夜雾由薄渐渐转浓,走到一个三岔路口前,乐越犹豫了一下,向左转,是马富的棺材铺所在的街道。可是琳箐使性子离开,一定不会在他们将要前往的地方等着。
如果向右走,再想回到棺材铺就会比较绕路了。
昭沅提着灯笼问他:“我们向哪边走?”
乐越想了一想:“再去棺材铺那边看看吧。”反正按照琳箐的脾气,说不定等一下就回来了。
有一缕缕的白色烟丝在他们面前缭绕而过,昭沅抬爪去碰,烟丝四散开来,溶进充塞在天地间的雾气中。
包裹着一切的乳白色越来越重,几乎已看不清十步以外的物体。
洛凌之道:“越兄,你有没有觉得蹊跷?”
乐越还没答话,有隐约的说话声从左侧传来,伴着如笛似箫的清婉乐曲,在雾气中模糊而空灵。
乐越的腿好像不听使唤一般,情不自禁的向左迈去。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猴叫。
乐越心中一凌,神智蓦然回归清醒。飞先锋扑扇着翅膀跳到他面前,神情显得有些激动,在地上连跳带叫嘎嘎吱吱指手画脚比比划划,似有警告乐越他们不可以过去之意。
洛凌之道:“大翼猴乃是通灵性的魔兽,它这样警告我们,看来那边有连它都忌惮的东西。”
说不定就是紫阳镇许多年来夜夜闹鬼的根源。乐越精神大振:“过去看看。”
反正有应泽这位上古大仙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越往前走,雾气越浓重,提在手里的灯笼像几点微弱的鬼火。昭沅小心戒备,伸手拉住了乐越的袖口。
走了大约十步左右,天地豁然开阔,前方一丝雾气全无。
乐越站在浓雾与开阔的交界处,不由得愣了。
眼前的街道一片灯火辉煌。街上的人流熙熙攘攘,沿路各类摊贩挤挤挨挨,高声叫卖,店铺灯火明亮,门窗尽开,谈笑声,划拳声,酒杯碗碟碰撞的声音从那些房舍内飘出来,酒楼中宾客满,勾栏内红袖招。
街中央处的棺材铺无影无踪,那里立着一栋两层高的华楼,衣装整齐的小伙计在门前笑迎四方来客,有身背行囊神色匆匆的落魄旅人,也有高头大马拉着的华车,还有扛着书箱进京赶考的书生。门前柱子上,“祥泰客栈”的旗帘高高悬挂。
如笛似箫的曲子在这片繁华气相中萦绕,似在引人沉醉,沉醉在一个灿烂的梦境中,再也不醒来。
昭沅跟着乐越往街道中走,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从它身边擦过,却好像和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中,它看得见他们,他们看不见它。
他们谁也看不见,他们的世界里只有这条繁华的街道,只有头顶的皓月银星朗朗的天,只有无纷扰的安乐。
乐越像被一根丝线牵着,一步步走到客栈前。有身穿绸缎的人正被家仆从花车上扶下。
这人会是谁?是游历各处的豪门老爷,还是路过此地的客商?倘若是客商,是姓赵姓钱姓孙,还是姓李?迎客的小伙计躬身微笑:“客官请进。内有上好空房。”
不是对他们说,乐越却有种走进客栈的冲动,想要走进这个沉酣之中,安逸平和的梦境。
他想沉浸这个梦中,询问,客商李庭,是否宿在此处,他现在何方?乐越感到肩膀有隐隐的异样,他陡然回过神,发现傻龙在拼命拧他的胳膊。飞先锋正扒在他肩头张开血盆大口用力啃咬。
洛凌之温声道:“越兄你还好吧,刚刚若不是及时扯住你,你就走到客栈里去了。”昭沅满脸担忧。
乐越抓抓后脑:“啊,哈哈,刚刚一时大意,差点着了道儿。”他四处看了看,“这肯定是片幻境,而且这里没有一个活人。”
应泽啃着点心道:“嗯,也没有死人,不是鬼。”
这么说来,都只是幻象而已了。乐越皱眉四处望了望:“那么,到底幕后搞鬼的是谁?”
应泽抬起袖子,向一个方向指了指,不屑地道:“一只小怪而已。”
大翼猴跳回地上扇了扇翅膀,吱吱叫了两声,激动地比划,表示不是一只小怪。
应泽道:“在本座看来,叫小怪都对得起它了。你们去打打看吧。”言下之意,他老人家不屑于出手。“猴子,本座觉得你很有能力,完全可以与它一战!”
得到应泽这句话鼓励,飞先锋瞪圆了红眼睛,周身浮起升腾的绿焰,皮翅抖了两下,身体开始膨胀。
它胀胀胀胀到差不多一座房子大小,那些来往行人繁华街道的幻象,在碰到了它身上的绿焰后,立刻消失无影,化作浓浓的白雾。
它腾空而起,用拳头捶着胸脯,嘶吼了几声,向着应泽所指的方向直扑而去。
昭沅拉拉乐越的衣袖:“我们还是去帮忙吧。”
乐越点头:“也是。”让猴子一个人去打太不讲义气了,非大侠所为。
他和昭沅一道追着猴子的身影,洛凌之也紧随其后。
猴子飞到某一处屋脊上,盘旋了几圈,刚刚抬起猴爪,那婉转的乐曲蓦然变了曲调,猴子竟然慢慢放下了举起的爪,身形慢慢的缩回寻常大小,落到了屋顶,好像喝醉了一样东倒西歪地走了几步,曲声再转轻快,猴子一跳一跳地跟着曲子,拿大顶翻跟头,扭腰摆尾,手舞足蹈。
完了,猴子着了道了。乐越追赶的脚步慢下来,提醒昭沅和洛凌之道:“看来这妖怪不寻常,小心点。”
应泽一直不紧不慢地尾随其后,嗤道:“不是小怪厉害,是猴子太没定力。”
但他仍然端架子,不打算出手,施施然等着乐越来求他。
乐越正打算遂了老龙的心意开口相求,半天空中突然流星般落下一个绯红的身影,直向着猴子舞蹈的方向坠去:“乐越乐越,你没事吧!”
是琳箐。
琳箐钻进浓雾以后,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终于觉察到妖气的起始之处在城东南角,且与乐越昭沅等的气息混在一起。
她急忙踏云赶去,降下云头,蓦然发现整个紫阳镇灯火通明。
空中有奇异的乐曲在响,乐越站在一处屋脊上对她微笑:“琳箐。”
琳箐迅速向他奔去:“乐越乐越,你没事吧。”
乐越笑得很温柔,和平时一点都不一样:“琳箐,对不起,刚刚惹你生气了。”
琳箐怔了怔:“你……和我道歉吗?”
乐越微笑着点头:“嗯,对不起。琳箐,我喜欢你。”
彷佛一个惊雷在头顶裂开,琳箐傻了,她的脸轰地烫了起来:“你……你怎么啦?说这种话……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乐越深深地凝望着她:“琳箐,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琳箐更傻了,她平生头一次讷讷的说不出话,只能直直的望着眼前乐越的双眼。
看着琳箐的身影呆呆的站在屋顶上,乐越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
昭沅暗暗戒备,连琳箐都能搞定,这只妖怪太厉害了,必要的时候,它一定拼命保护乐越。
应泽摇头道:“小麒麟,定力也不够强啊。”
它振袖而起,升到半空,眯起双眼。他看到了,小麒麟和猴子的不远处,坐着一个人影,手执竹笛,正在吹奏。
应泽冷笑一声,正要一道雷电劈去,吹笛的人站起身,转过头,微风中青色的衣袂翻飞,熟悉的唇边漾起清浅的微笑。
“泽兄,多年不见,你还好么?”
乐越眼睁睁看着老龙定在半空中,一动不动,不由得喃喃道:“不会连他老人家也中招了吧。”
昭沅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轻声说:“应该不会,应泽殿下是不是正在观察或者震慑妖怪?”
乐越倒吸气道:“震慑有个鬼用,对待妖怪,只有一个字,打!不用留情。”也许老龙在动手之前想装装样子。
洛凌之沉声道:“我们还是谨慎些,上前看看较好。”
乐越点头:“洛兄,我和昭沅在前,你断后,有什么不对就拉我们一把。”洛凌之把手中的灯笼递给乐越,接过他拿的铜锣,“越兄,你小心。”
乐越拉着昭沅的手,一步步向前走。
琳箐和飞先锋所在的屋脊,越来越近。
乐越的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咳嗽。他还没来得及诧异,一个身影从屋顶落下,站到了他的面前。一身半新不旧的道袍,三缕飘然长须。
乐越愕然:“师父,你老人家怎么在这里?”
他不由得松开了昭沅的手。
昭沅感到乐越松开了它的手,顿时一惊,正要回头,猛然听见一个声音道:“昭沅。”
一个穿着金色龙纹长袍的男子就站在三步开外。
昭沅瞪大眼:“父……父王。”
鹤机子对着乐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