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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唐站在门口处,也感觉到了帝起身上的冷意,站了片刻,便离去了。
帝起缓缓地蹲下了身,将那碎玉一块一块地拾了起来,放到了手心。
紫观府建在高山之上,除了正中的楼阁沉浸在一片紫色之中,其余都弥漫着一层白光。
灵兮带着梓清去了一座幽深的院子,刚进院子里,梓清便听到一阵剧烈地咳嗽声,那人咳得十分厉害,似要将肺都咳了出来。
梓清顺着那咳嗽声望去,便见柱子后走出一个人。
那人身上披着一件藏蓝色的袍子,因为太过瘦弱,那袍子倒像挂在那人身上。凌乱的头发下是苍白至极的脸,偏偏眼睛生得十分大,显得十分不相称。
那人止住了咳嗽,看了梓清一眼。
那张脸看起来十分恐怖,被那双眼睛看着,梓清也觉得生了一股寒意。
灵兮却似没看见那人一般,带着梓清进了屋子。
屋子收拾妥当,需要的物什也已备齐。
“公子好好休息。”灵兮说完便要告退。
“刚刚那人是谁?”梓清问道。
“我也不知。”
梓清紧紧盯着灵兮,却见女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灵兮离去后,屋子里只剩下梓清一人。
梓清坐在镜子前,才发现自己脸色难看的厉害。
紫观府守卫森严,当年魔界不知道派了多少人,最后都死在阵术之中。如今他不废吹灰之力便进来了,自然要好好查探一番。
梓清用打好的冷水洗了一个脸,方才精神些,又将自己收拾一番,便往外走去。
紫观府十分大,梓清走了一下午,也没有走过几个地方,回来的时候,脚却已经软了。
洗了浴在床上躺下,脑袋昏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睡得很不安慰,梓清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借着月光,便见自己床边站了一个人。
梓清心中一寒,连忙闭上眼睛,用耳朵去听那人的声音。
“既然醒了,何必装睡?”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似带着一股魔力,让人全身舒畅。
梓清心中一凛,仅是声音便可迷惑人,此人定不简单。
梓清并不出声。
不知何处生了亮光,屋子竟瞬间亮了。
梓清睁开眼,便看清了床边站的人,正是白日里所见,此时那人换了一身黑色衣服,显得格外恐怖。
“你是何人?”梓清问道。
那人并不理会梓清,还是从袖子中拿出一根细长的针,那针泛着粉红色的光芒。
“此乃殒罗针,将此针插入经脉之中,然后拔出,身上的真气便会顺着那小缝散了出来。因其缝隙极小,甚至无法寻到,只能一天天看着自己真气耗尽,成为废人,并且此生不得修炼。”那人自顾自道,一脸沉醉的表情。
看着那人眼中的杀气,梓清心中发寒。
那人看了梓清一眼,发出一个意味不明地笑:“可想试试?”
那人对自己抱着明显的敌意,但是梓清与他并不相识,所以并非因为个人恩怨,而是因为自己身上的地煞之气,因为自己要与仙尊成亲。
那为何这人会在紫观府中,灵兮视而不见便默许了这人的存在。
梓清心中万分猜测,那人已经拿着针靠近,似乎在思考下手的地方。
“此身非我身,即便我允了,怕是仙尊不允。”梓清道。
提到‘仙尊’的时候,那人眼中的煞气更重了些,眉目之间染上了疯狂的神色。
所以这人嫉恨自己是因为仙尊,但到底是因爱生恨,还是因怨生恨?
那人突然抓住了梓清的手,那人明明瘦弱的不成样子,梓清却动弹不得。靠近了,梓清才发现眼前的人眼睛十分漂亮,眉目之间带着一股风华,若是并非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应当是一个美人。
还是个毒美人。
梓清冷冷地目光落在那人身上:“那你不如杀了我。”
那人脸上闪过诧异:“你想死?”
“此身不由己,倒不如死了。”
“你不想与愚蒙成亲?”那人道。
这人唤的是‘愚蒙’,而非仙尊。而且声音虽冷,‘愚蒙’二字却带着亲昵。
“心有所属,又如何想与他人成亲。”梓清道。
那人那诡异的笑消失,手上的针也收了起来,坐到了梓清的身边,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你属意何人?”
“帝起。”
“帝起?”那人表情变得十分怪异,“帝起冷情冷心,看着都讨厌,你是瞎了眼?”
“仙尊并非冷情,却冷心。”梓清突然道。
那人突然轻声笑了出来:“你这心思未免剔透了些。”
那人像是一辈子没有说过话,竟缠着梓清说了一晚上的话,到了第二日简直是疲惫不堪。那人也爬上了床,扒着梓清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梓清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双乌黑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自己,把他吓了一跳。
突然有人推门而入,梓清还未反应过来,躺在自己身边的人便被扔下了床。
仙尊愚蒙站在床边,眼睛死死盯着梓清,一向柔和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冷气,似在发怒。
愚蒙明明是在看着自己,梓清又觉得他的目光并未落在自己身上。
那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慢吞吞地爬了起来,拍干净自己身上的灰尘,冷声道:“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仙尊的手握成了拳,俊美的脸上多了一丝疲惫,闭上了眼睛,过了片刻才睁开:“不要靠近他。”
那人发出一阵尖刻地笑:“还未成亲,便当宝一样了?”
“郁追!”愚蒙冷冷地喊了一声。
郁追瞪了愚蒙一眼,转身往外走去,那消瘦的背影看起来十分刺目。
郁追走后,仙尊便坐到了梓清的床边,刚刚的疲惫不复存在,温和道:“这地方住地可还好?”
仙尊愚蒙,不管骨子里如何,外表看起来都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但是这份温柔用在自己身上,梓清便觉得毛骨悚然:“甚好。”
“仙修界万千修者,唯有灵脉越高,这灵气越盛,万千修者更易修炼。灵脉之前,情爱便显得微不足道了,所以不必怪帝起。”愚蒙道。
梓清乖巧地点了点头。
仙尊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问候了两句便离去了。
“可惜万千修者,在我面前,却也不算得什么。”梓清将脸埋在了手掌中,而后咬牙切齿道,“帝起!”
梓清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面容变得冷硬起来。
梓清盘腿运功,手掌间飘出许多灵蝶,从窗户飞了出去。
日子过起来难熬,但是回首望去,却觉得愈加微不足道。
越靠近九月十五,梓清心中愈加不安起来。
不甘不愿。
梓清做了一个梦。
梦里到处是红绸,那红绸缠着他一圈又一圈,缠得透不过气来。身边许多人来来往往,却都只看着他笑,笑笑便过了。
那红绸越缠越紧,突然有人走到自己的面前。
那人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长袍,乌黑的长发束起,面如冠玉,艳丽无双。
梓清呆呆地看着他,忍不住赞叹了一声:“真好看。”
那人似乎没有听清,凑近了他,明明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梓清却感觉到他在笑。
“刚说什么?”那人问道。
梓清突然有些慌乱,刚刚那话却是说不出口了,便胡乱道:“你为何穿成这样?”
“成亲啊。”那人宠溺地看了梓清一眼。
“成亲?”
那人将自己身上的红绸一层一层地解开,梓清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也穿着大红色的长袍。
梓清猛地抬起头来,双眼眯起,眼中便泛出一股笑意。
“成亲啊!”梓清念叨一声。
突然,眼前的人消失了,身上的红袍也消失了。
梓清睁开眼睛,呆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才发现是一场梦。
梓清将手握成拳放进了嘴里,木然地咬着,便这样一直到了天亮。
九月十三,天气晴朗。
梓清的精神奇异的好,走到门口处,气沉丹田,大吼一声:“郁追!”
梓清叫完便回到屋中,一口一口地吃起桌上的糕点来。
当将最后一块糕点吃完的时候,身后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郁追似乎更憔悴了些,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梓清:“扰人清梦,实在该死。”
梓清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吃饱喝足,甘愿领死。”
郁追一屁股在梓清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撑着下巴,一脸阴森森地看着他。
“我要见帝起。”梓清道。
“于我何干?”
“帮我出紫观府。”梓清道。
紫观府外全是阵术,未得仙尊允许出去便是找死。
“我哪有这般能耐?”郁追轻笑。
梓清紧紧盯着他:“你有。仙尊座下四大长老之一,怎么会没有能耐?”
四大长老,最后一位名姓、所修术术、居于何处都不知,而郁追在这紫观府中便是个神奇地存在,所以梓清便生了猜测。谁知郁追竟不反驳。
郁追面容转冷,直直地盯着梓清。四目相对,谁都没有移开。
过了许久,郁追站起身,往外走去:“随我来。”
郁追选的是一条小路,那人看似憔悴不堪,实则身手敏捷,并未破阵,便悄无声息地带着梓清出了紫观府。
郁追从怀中取出一个葫芦递给梓清:“乘此葫芦,御风而行。”
梓清接过:“多谢。”
在梓清转身的那一刹那,郁追突然将一根针刺进了梓清的手中。
锐痛一闪而逝,梓清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你若逃走了,愚蒙岂不扒了我的皮。此针在你身上,无论你在何处,我都可知晓。”郁追说完,身影便消失了。
到达承天阁的时候正是中午。
帝起的小侍从,梓清的模样守门之人自然知晓。
梓清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也无人阻拦。
梓清直接去了主殿,苏唐见了他,那张笑脸上全是惊诧:“你……你……”
“结巴了?”梓清挑了挑眉。
“你……你才结巴,你不是在紫观府吗?!”
“这回娘家岂不正常?”
梓清丢下一句话,便往里走去。
只是踏进大殿的时候,梓清瞬间便颓然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看着那笔直的身影的时候,心猛地跳了一下。
那人背对着梓清,笔直站在那处,看起来竟有种孤寂感。
梓清走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了那人。
“帝起……”
帝起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挣脱,任由身后的人抱着。
过了许久,梓清才放开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帝起,眼眶竟有些发红。
帝起转过了身,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为何会在这里?”
梓清抓住了帝起的手,吸了吸鼻子道:“想你了。”
帝起呼吸一窒,脸色有瞬间的松动,不会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想要甩开梓清的手,才发现他抓得十分紧,竟似要将他的骨头抓碎了般。
“你身带地煞之气,不可乱跑,我送你回紫观府。”帝起道。
梓清脸色猛地一变,吼了一声:“帝起!”
帝起被他吼得一愣。
梓清放开了他的手,突然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那有些惨白的唇边落下一个吻。
软绵绵地感觉一闪而逝。
梓清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胸前,听着那平稳的心跳,蹭了蹭,亲昵道:“你不想我吗?”
帝起紧紧地握成了拳,终究不忍心推开他。
梓清伸出手,落在了帝起的胸膛上,轻声道:“帝起,你喜欢我。”
“那又如何?”帝起终于开口,喉咙干涩地厉害。
梓清突然轻声笑了起来,笑得有些薄凉,笑得帝起心惊。
“是啊,那又如何,终究抵不过仙脉。”
梓清突然放开了帝起,怀中一空,帝起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梓清用那泛红的眼睛看着帝起,嘲讽道:“帝起,你真可怜。”
帝起木然站在那处,没有看梓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地方。
“比我还可怜。”梓清继续道,而后将头埋在了手臂,声音沙哑道,“不,我更可怜。求而不得,身不由己,这可怜之事都落在我身上了。”
梓清将脑袋搁在了桌子上,看着面前盛满水的杯子,不再说话。
一人坐着,一人站着,便这样过了许久。
梓清突然站起身:“都说阴阳相合,但是万年来,仙魔两界本处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