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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息风迎是息闵最最珍爱的女儿,也是让自己的母亲死亡的那件事的参与者,所以她才成为自己一开始便找上的最佳途径。
两年的时间,他等她长大等了足足两年,然后便是今夜。 像是一切都是预先计划好的,又像是自己某一个瞬间不经意真心想要做的,总之眼前这一刻如意料中的发生了,可是他为什么会感到无穷尽的空虚,以及那一丝丝的绝望?
他成功地毁了息闵的掌上明珠,或许是因为大仇得报,接下来何去何从他并不甚清楚,所以感觉迷茫。 但那越来越强烈的绝望却像游丝从他的每一个毛孔渗入肌理、再到五脏六腑,最后侵透心脉,他感到一阵强似一阵的寒凉,从心底发出,随着不断湮灭的理智,以及不断攀升的欲望,渐渐将他淹没。
他爱着的女子,也爱着他,这世间再没有如此美好的事。
他爱着的女子,他却不能爱,这世间再没有如此绝望的事。
他爱那女子,却终究狠心弃了她,这世间再没有如此残酷的事。
最后的一夜,之后天崩地裂。 于息闵,于息风迎,或者再于卫瑜桓,都是一样,谁也没能逃过。
但就像无力的人们常常说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息闵为他的多情、息风迎为她的天真都得到了惩罚,那么卫瑜桓呢?此时此刻,面对着三年后连自己生辰都已舍弃掉的息风迎,卫瑜桓想,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的时候终于来了。 而他等这一天又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桌上的面已经不见一点热气,看模样甚至都干结在一起,南槿仍旧紧盯着端坐桌前沉默良久的卫瑜桓,脸上除了初始的怒气,再无其他情绪。
卫瑜桓从回忆中回神,看着明明一模一样、却如此陌生地面对自己的脸,低声说道:“阿迎,我从来没有记错过你的生辰!”
南槿原本就不甚稳定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此生唯一能瞬间激疯她的莫过于与卫瑜桓谈论息风迎的生辰,她可以不因他的背叛而恨他,却不敢相信他还能如此堂而皇之地在息风迎的生辰来面对她。 可恨的是她否认身份,反而限制了手脚,不能当面甩他几巴掌,而且如果再这样与他耗下去,她怕自己真的要失控了。
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出口的话却仍似猝了毒,于卫瑜桓而言,字字诛心。
“公子不厌其烦地逼我承认那人的身份,究竟是那人已死,还是将你抛弃?如果已死,公子真不用再纠缠往事,人死灰飞烟灭,爱恨痴缠,都已渣都不剩,你想再多也不值一分钱;如果是那人将你抛弃,那公子更不用想了,负心之人注定要为人所负,老天会替你惩罚她,而你所要做的就是早早忘个干净,早早寻找下一个,这样才对得起自己。 而我肯定不会是公子的下一个,公子请立刻马上离开吧!”
“这就是你想要跟我说的话么?”卫瑜桓脸色有些苍白,站起身在几步之外细细地看着她:“你说的都没错,老天正在替你惩罚我,如果你希望,他还会一直惩罚下去。” 他又渐渐逼近她,直到近在眼前,他才捻起她散落的一缕发丝,轻轻揉搓着,看着她道:“可是如果你不在我身边,你怎么能看到?”
“阿迎,我今日便要走了,就像荀谦一样,为了战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他貌似询问,但其实内心早已有了答案。
南槿只是撇开头不看他,他再苦笑一声,眸色暗沉:“那你就好好的,等我回来找你,不要再躲开我,我不会再让你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35第三十四章 难回姜家
景帝六年五月初,东阳王终于没有扛住漫长的空虚寂寞,挥师十万西出东阳郡,直逼京城江阳。
皇室虽微,但尊严犹在,景帝一怒之下御驾亲征。 同时各方势力纷纷在第一时间做出响应,元帅府卫家的军队理所当然地作为亲征主力,而其它各方,尤其是南方独大的息氏,却只是加强了戒备,并未有任何支持的举动。
了解息家的人都觉得此举再正常不过,息家与皇家的恩怨已不是一天两天,如果不是因着息家一贯的传统以及现任家主息闵的过分低调,只怕率先起事的就不是东阳王,而是“南郡王”了。 “南郡王”是民间私下对息闵的称呼,以他息家的势力,家主称一方之王并不为过。
战事一触即发,但在相关的人相继离开南离岛之后,南槿反而感觉轻松了不少,她知道这绝大部分得益于卫瑜桓在她眼前的消失。
而离开南离岛的机会也几乎就在眼前,荀谦临走前早已料定卫瑜桓会在同一时间离开,因为他已被景帝亲封为大将军,领兵随皇帝亲征,而他等到荀谦离开之后才离开,已是延迟了。
南槿可不想管他这么做的原因,她已将全部心思都放到了回去的事情上。 如今的海路已多开辟了数条来运送矿石,都是自家的船,她倒不用担心,她担心的是卫瑜桓留下的暗卫。 荀谦曾慎重地警告过她,如果不想将姜家太快牵扯在内,就不要轻举妄动,尤其不能回姜家。
而南槿最怕的也确实是这一点。 姜家有她的梓商,还有姜怀岳,以及那么多姜怀中托付给她的人,姜家是她最软的一根软肋,在抚郡能确保阻隔卫瑜桓的势力之前,她不能让姜家暴露在他的眼线之下。
回家已是不可能,但卫瑜桓知道她来自抚郡,她自是可以回去抚郡的,至少离梓商近一些,也让姜怀岳不要那么担心。
这一路过去,虽然南槿早就预料到不能轻易完全摆脱那些烦人的尾巴,但这些暗处的跟随者如此的强大,也实在是脱出她的意料。 她们一路各种方法用尽,改装、易容、更换线路、制造意外、突袭,甚至真刀真枪的打斗都用过了。 南槿自己不会武,只能依靠自己的四名侍卫来判定周围跟着的到底是卫瑜桓的人,还是荀谦留下的人。 但越往抚郡走,南槿就越不用再询问,光从侍卫越来越暗沉的脸色来看,就知道卫瑜桓派来的这些实在顽固的紧。
对于自己坚持的事情从来不会半途而废,哪怕中途遇到再多困难,几年前息风迎所认识的少年的卫瑜桓就已是那副模样,如今他已成了雄踞北方的卫家之主,只怕那些个性中的强势与不服输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南槿在一路往抚南城奔驰的马车上皱眉沉思,眼见着离家越来越近,尾巴却仍是跟得紧紧的,看来她真的料中了,她如今是有家不能回了。 卫瑜桓虽然正忙着领兵作战,看如今模样,却还没有忙到忽略她的事的地步,她仍是需要等。
到达抚南城中的那一晚,南槿只让迎风找了家偏僻些的客栈住下了。 城中认识她姜家大奶奶的大商家不在少数,她又不能保证人人都为她保守秘密,所以干脆就混个脸生的。 住下的当天晚上,南槿因偶感风寒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却又越发病得厉害,只能让迎风去请了大夫来。
大夫进门的时候,南槿从坐着的床上一跃而起,直直扑向来人,姜怀岳愣是被这样的热情吓了一跳,看着眨眼便移至眼前的人,他脸上的惊愕又瞬间转化为浓浓的喜悦,竟一时没忍住,给了她一个用力的拥抱。
南槿只错愕了一瞬便恢复如常,她用力地拍拍姜怀岳的肩膀问:“怀岳,你可好?我家梓商可好?”
姜怀岳略显拘谨地放开她,垂眸笑着答:“我们都好,倒是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连家也不能回了?”
南槿尴尬地顿了顿,跟小叔子说起曾经的纠葛,好像还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好在姜怀岳原本便知道那些故事,她便只随意将遇见卫瑜桓的事情轻描淡写了番,得到的反应是意料中的沉默。
南槿忐忑地抬眼看了看姜怀岳,突然撞上他也正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意外的是,姜怀岳难得的没有躲闪。 从前的姜怀岳有多腼腆她是知道的,这才一个月过去,竟有些不一样了。 南槿细细一寻思,好像还不止,他甚至连走路都稳妥了不少,也不像之前那样爱脸红羞涩。
南槿心中欢喜,他们姜家的四公子,竟然在短短的半年内,摇身一变,从一个柔弱残障病态小受,便成了丰润如玉翩翩佳公子。 要是让姜怀中知道了,估计也舍不得那么早走了,这往后一年半载的,抚南城的姑娘们怕是要碎了不少玻璃心的。
南槿细细盘算着,不小心溢出笑来,一丝不落地全数落进一直看着她的姜怀岳眼中。 他收回神思问她:“你笑什么?”
“我在想这抚南城内哪家的姑娘比较好,或许咱家快要办喜事了!”南槿笑着觑了他一眼。
姜怀岳一愣之后脸色立马黑了,认真道:“阿槿,此事你不要操心!”
这模样倒把南槿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姜怀岳,当下心思一转,便犹豫着问道:“怎么,你有中意的姑娘了?”
姜怀岳清凉墨黑的瞳仁中独独倒映着南槿的脸,望着她的眼中闪过一瞬的光彩,却在张了张嘴之后湮于无形,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那么怀岳,除了你本身的身体状况之外,我所能为你操心的便只有婚姻大事,如今你已大好,接下来便是顺理成章的成家,长嫂如母,我不操心,谁为你操心?如果你有中意的姑娘当然最好,不管什么女子,什么身份,你看上的总不会错。 但如果没有,我为何不能为你安排?又不是逼你成婚,只是让你自己选一选,这抚南城满城的未婚女子,难道还没有个合适的?”
南槿温和劝说,却不料姜怀岳只是淡漠地笑了笑,一句也不愿答她,屋内气氛降至冰点。 南槿心中叹气,只好转移话题道:“罢了,此事我们再说吧! 今天有另外的要事,如今战况不明,我怕是有段时间不能回家,有机会我会去药行,到时候你帮我将梓商带上。”
姜怀岳听她松口,这才点头应允,二人便再无话可说,姜怀岳起身告辞,南槿想想让盯着的人看见长留一个大夫在客栈房中,也确实有问题,便也不留他。 姜怀岳走到门口,最终还是没忍住,回头认真看她一眼,嘱咐道:“你自己小心,我不方便过来看你,你便常常去药行,我在那里等你!”
迎风送人出了客栈,回来闩好门,转身便皱眉问道:“奶奶你是故意的?”
南槿无奈地笑笑,道:“其实我说的也没什么出格的,怀岳父母不在,我作为长嫂,操心他的婚事本也正常,只是你心中有旁的心思,才觉得我故意。”
迎风道:“我是一直觉得四爷对奶奶不一般,如今他大好了,原本还极力隐藏的情绪心思,如今都不大藏得住。”
“你也看出来了!”南槿看她一眼,有些掩饰不住的烦躁:“我也看出来了,所以刚刚确实有些故意。 我与怀岳,是不可能的! 与其让他越陷越深,不如快刀斩乱麻。”
迎风心中不忍,南槿和姜怀岳原本都是多么好的人,如果只是单纯的男女,必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可惜相遇太晚,中间已经隔了太多的人事。
“姜家虽只是商贾之家,但传世百载,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死死地摆在他的面前,长嫂与小叔,这样的关系足够让我们被整个抚郡唾弃,我倒无所谓,大不了再躲一次,躲回南郡,一了百了,但怀岳不行。 他没有撼动世俗的力量,我也不想他为了我这样的人冒如此大的险。”
南槿细细解释着,却立马遭到迎风的反驳。
“奶奶怎能这样说,奶奶这样的人是怎样的人?不过是嫁过人了,但那又怎样,又不是不能改嫁?奶奶比抚南城里那些没出过阁的女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况且奶奶自己也说过,想要便去争取,这会儿怎能这样丧气说话?”
南槿因她气氛的话一愣,继而才有些晦涩地说道:“迎风,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自贬身价,我说的我这样的人,不是指着嫁过人,而是我根本不爱他!”
没有爱,再多的冒险,也不值得。 哪怕他舍弃身家,哪怕他不顾生死,她不爱他,就不可能回报他同等的感情,甚至不可能会记得。 那么以后的姜怀岳或许只能在独自一人的回忆中惨淡度日,又或者他会恨她,而这些,都不可能是她想要看到的。
他是她的家人,她怎么舍得让他受到伤害。
☆、36第三十五章 不得不逃
此后的日子,南槿干脆在城中买了个院子,总住客栈也不是个事,人多嘴杂,万一碰见熟人都不知怎么解释。
她倒并不担心卫瑜桓怀疑,住客栈和独自居住一个院子在卫瑜桓看来都应该是一样的——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与小梓商和姜怀岳的见面都在偷偷摸摸地进行,梓商已经两岁半,越发地聪慧,姜怀岳几乎将他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一是为了安全,另外也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