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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七章 他的孩子
城门处;一男一女混在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今日是册后大典,守城士兵们接了令严守;对进出城门的人严加盘查。 但城内百姓欢天喜地;士兵们情绪也受到感染;表情较平日轻快不少;许多过往行人会偶尔与他们聊上两句。 穆谨一身普通商贾的衣着;而南槿也在见面之初就被他拖去打扮成了个普通人家丫鬟,两人走在一起,十足十一对主仆。
息闵早已准备好出城所需的一切,穆谨领着南槿;面无表情地轻松过了关;城外散落人群中的十几人迅速向他们靠拢;南槿倒吸一口气,紧紧拉住穆谨的手,却听他解释道:“自己人!”
原来早有人等在城外,只待他们出来。 有人牵过两匹马来,穆谨将南槿扶上其中一匹,叮嘱她坐稳,转身自己也上了马。 南槿心中一直悬着,此刻还是忍不住问:“梓商呢?”
穆谨朝她安抚一笑,道:“不用担心,我带着你走东城门,另一批人已接了梓商,此刻应该也要出北城门了,他们出来后会一路往北,到了蒙山便与我们会和。”
南槿心中仍有疑问,但细想之下,还是没有问出来。 其实她很担心,万一梓商没有被救出怎么办?她能丢下他独自离开吗?可是同样的,万一被追上的是她,她是绝不希望梓商也跟着一起的。 正如迎风所说的,两个人无论谁能逃出,都是好的,最坏不过重又被抓回去。
一行人快马加鞭往北奔去。
蒙山距离江阳城50里,是越江边最险的一座山,山并不高,但林木茂盛,地形复杂,东面是悬崖,跳下去便是滔滔越江水,沿江一路向北再行近百里便可到达长江。
但南槿没想到出了城事情反而变得不顺利,身后远远地扬起烟尘,好像追来不少人马,而此时离他们出城不过一刻钟。 卫瑜桓派出了最精锐的队伍,不过一会儿便将十几人截住。
双方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交涉,便已拔刀相向。 南槿庆幸卫瑜桓没有亲自追来,否则只怕他们真的逃出无望。 而眼下穆谨所带的这十几人也俱是好手,十几人并不恋战,只是护着南槿与穆谨,且战且退。
双方都渐渐有所损伤,血迹绵延一路,后方又不断有人补上,终于慢慢开始有人倒下,南槿回望已趋劣势的战局,转头着急看着一直随在她左右的穆谨。 穆谨却只是极冷地扯了扯唇角,眼神坚定不容动摇。
南槿也狠了狠心,咬牙奋力拍马,马儿吃痛,疯了一般往前奔去。
身后的人一个一个减少,穆谨也开始被迫不断回身反击。 南槿全身已趋麻木,脑子里只一个念头,快些,再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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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
被皇帝极为重视的册后大典最终草草收场,这让一众臣子们错愕不已,但无论如何,礼已成,皇后已然成了南越国新朝的第一个皇后。 众臣子依然被留在殿前宴会,皇帝和皇后却已早早离席。 有眼尖的人会发现,整个椒房殿突然就被悄悄冒出的禁卫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本被精心装饰过的后殿此刻一室狼藉,刚获册封的皇后匍匐在地,全无声息。 盛怒的帝王背对众人,浑身散发着足以致命的冷冽气息。
宫人们或许还不知其因,禁卫军统领卫峥却清楚的很,这个皇后,被人掉包了。 他早该知道,事情一旦牵扯到她,就不会如表面上那么简单。
卫峥悄悄遣散四周瑟瑟发抖的宫人们,殿内便只剩三人,此时有兵士又匆匆进来,附耳悄声对他道:“只带回了孩子,大人已往北奔至蒙山地界,此刻应该被我们的人追上了,但不知对方底细,不确定能将人带回。”
卫峥一点头,那兵士便又退下,殿内陷入让人心生恐慌的沉寂。 卫峥上前几步,小心汇报,只说到“孩子已被带回”几个字时,地上一动不动的迎风猛然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地望向他。
卫瑜桓此时也回过头,卫峥心惊地看到他眼中嗜血的阴狠,垂头不自觉退了一步。 帝王之怒,必定要血流成河,他有些难过地想。
下一秒,卫瑜桓的话便印证了他的猜想。
“带上这个女人,那个孩子,还有息闵,随朕追拿。 宫内戒严,搜捕所有相关之人,杀无赦!”
卫峥心惊胆跳地跪地接旨,眼中暗沉的地面似乎已然开始透出一片暗红血色。 谁能想到,新朝刚立的第一件盛事还没落幕,紧接着的便是漫天的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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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槿已经拖着重伤的穆谨在山间穿行许久,穆谨的追随者都已陆续倒在路途,那些追上的人也都跟着一并被拉下,而更多的人还没有来得及补上来。 南槿心中已绝望到几近麻木,这一次如果真不能逃出,穆谨只怕也要因她而命丧南越,她怕自己死掉,却更害怕穆谨因自己而死。
密林中根本没有任何前人的足迹,更不要说有路径可循,穆谨好像全身都是伤,一身青色衣袍颜色厚重得像被鲜血浸泡过,浑身血腥味早已掩盖了曾经令南槿印象深刻的草木气息。 他的头一直耷拉着,已经沉默很久,南槿每次看他,都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恐惧与绝望侵蚀着她剩余不多的勇气,她只得不停地与他说话,偶尔能得到一声微弱的应答,她疼得发紧的心才能得片刻喘息。
南槿的裙角被利刺划成一块一块如拼接的破布,手背脸颊也伤痕累累狼狈不堪,可她一步也不敢停下。 穆谨告诉他,走到山顶,东面的悬崖下是越江,下面有他的人在等候,他们需要做的就是从那里跳下去。 可是上山的方向被密不透风的树木遮得严严实实,根本不知道还有多远,到底还要这样子走多久,或者他们到底能否在下一拨人找到他们之前走到那里。
一切都是未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牙闭眼走下去。 就算是要她的命,也不能让穆谨死在这里。
可是他们还是来了。 嘈杂的人声、树枝折断的啪嚓声越来越近,就沿着他们上来的方向,一点都不曾偏差。 穆谨的意识好像又陷入昏迷,南槿怕得浑身颤抖,眼泪一滴一滴沾湿衣襟,她拖拽着他脚步不停,一边轻声地抖索着一遍又一遍唤他的名字,可是都再没有应答。
追踪的人群已经依稀可见,深青色的南越皇宫禁卫军制服。 南槿泪水迷蒙的双眼往后一扫,又轻轻凑到穆谨耳边唤了几声,他要是再不醒,他们便真的走多不了几步了。
然老天还是选择在最后这一秒庇佑他们,穆谨轻微地哼了一声,混沌的眼神随即有少许清亮,他吃力地抬头打量周围此刻境况,便听见耳边南槿几乎是兴奋激动的声音:“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穆谨想冲她笑笑,却又听她小心说道:“他们已经来了!” 她那么小心翼翼,满脸伤痕,脆弱得仿佛随时都可能崩溃,可是望着他的眼神满是倔强,等着他给她一个希望。
穆谨的眼中有一丝难过心疼,然而身后的动静已经再清晰不过,他收起所有情绪,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力气,猛地拉着南槿往前快步冲了出去。
南槿还没来得及惊讶,眼前的景象已经让她几乎惊叫出声。
密林顷刻间被拨开,眼前只有碧蓝如洗的天空,一处断崖横在两人脚下十步外的地方。 山风呼啸如狼嚎,将两人发丝衣摆拉扯出恣意飘扬的弧度。 只要十步,就可逃出生天。
南槿想笑,又想哭,走到这一步,终于是要解脱了。
两人携手,不再停留,毅然往前冲去。 而就在此刻,一声盖过一切声响的呼啸响彻山间。
“娘亲——”
南槿惊骇回头,只愿自己是听错了,只愿事情没有到这一地步,那分明是她的梓商!
她一路安慰自己,指望着梓商早已被人带到此处,哪怕刚刚那一刻,看着空无一人的悬崖,她也指望梓商早已被人送到了悬崖下穆谨的人的手中,可是她还是低估了卫瑜桓,梓商还是落在了他的手中。
南槿眸中几欲泣血,如被钉在脚下的岩石上一般,回身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 那里有她的父亲,她的儿子,还有她儿子的父亲,此刻正一手钳制着儿子的腰,缓缓向她走来。
山风明明狠戾,却无法将卫瑜桓的戾气吹散一分一毫。 南槿木然向前迈出一步,伸出的手直直指向那两人,却被身旁的穆谨一把拉住,她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告诉她:“先等等!”
可是她几乎完全失去了旁的意识,只眼睁睁地看着卫瑜桓走到自己的十步开外,空出的一手抽出佩剑,无声无息地一划,身后她的父亲和一身盛装的迎风,就被押着朝向自己的方向跪下,两把剑就悬在了他们的颈侧。
卫瑜桓自始至终没有开口,此一刻划出的剑竟缓缓移到自己的左边,寒冷剑锋下,是梓商柔嫩的脖颈。
南槿几乎立刻瘫软在地,猛然张大的嘴发不出一丝声响,惊恐地睁大双眼望着梓商。 卫瑜桓似乎极满意她的表现,从来对着她只有温和的脸上竟有了些嗜血般的快意。 他将剑锋又移近一寸,紧紧贴着梓商的皮肤,唇角却仍勾起温润的弧度,仿佛每日里跟南槿闲聊时的语气:“阿迎,跟我回家可好?”
时间几乎在这一刻静止了,许久以后,南槿回忆起一生中的这一刻,都有些不甚明晰,仿佛只是一场不堪回首的噩梦。
可实际上,最先做出反应的却是迎风。 她突然疯了一般挣脱禁卫军,丝毫不顾悬在头顶的利刃,跪着爬近卫瑜桓,抱住他的腿,嘶声颤抖着说道:“不要,陛下! 陛下,你不能杀他,你不能......他是你的孩子啊!”
☆、69第六十八章 逃脱
卫瑜桓的人生走过二十二年;遇见过许多荒诞的事情。 比如身为尊贵公主的母亲与人私奔,然后又被人抛弃,不得不自裁于家中祠堂;又比如身负皇族与显赫的元帅府卫氏两重血统,却落魄如孤儿,无枝可栖的自己与胞弟;再比如明明该成为自己之妻的女子;在大婚当天搂着别的男人;与自己对峙于悬崖边。
但这一切;都不如跪在自己脚边抖如筛糠的女人的一句话来得荒诞。
她说什么?
她说自己一手钳制的、被自己当做威胁阿迎的筹码的这个孩子;这个他一直以为是阿迎给姜家所生的孩子;是自己的!
他的世界突然间陷入一片诡异的静寂;像是脑中有什么东西猛烈爆炸后导致瞬间的失聪,他朝南槿笑着的唇角弧度未变,却将视线转至自己脚下;眼神茫然地看着抱着他腿哭喊的女人。
他想这个女人真是疯了,他试图说服自己,她只是在耍什么诡计,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他的剑已然搭在孩子的后颈上,因为心中巨震,或者原本他也没想过要控制力道,此时细而嫣红的血流已然从孩子细嫩的后颈流淌下去,一滴一滴浸润脚下的岩石与泥土。
他突然狠狠地抖了一下,从头到脚,几乎全身的每一寸都被心底隐秘间滋生的情绪控制住,眼神因而更为涣散,手上的剑却一刻也没有松。
孩子在看见自己的娘亲后,也意识到这一刻的纷乱,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只一双眼哀哀地望着前方不远处,那里是瘫坐在地的南槿。 但他突然感受到握剑之人的情绪波动,因为他的后颈狠狠地疼了一下,他不小心溢出一声痛呼,随即又惊慌地闭上嘴巴,生生忍住。
这一声却将所有凝滞的气氛瞬间打散,迎风双手竟攀上剑尖,狠狠握着向上抬起,掌间的刺痛让她镇静了一分,她松开一只血流奔涌的手,再次攀上卫瑜桓的衣摆,抬头哀求道:“陛下,这一切都是迎风的错,是迎风逼她走的,是迎风的错,迎风罪该万死,但孩子,这孩子,是陛下的骨肉,是息风迎怀胎十月万死才得以保存的您的骨肉,求您......求您......”
她的再次开口终于引起一阵骚动,是同样跪在一边的息闵,他双目赤红,如要吃人一般瞪向卫瑜桓,挣扎的同时被禁卫军按在地上,满面尘灰却咬牙切齿地怒吼:“卫瑜桓,你该死! 你不要动他! 有种你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息闵的怒吼将卫瑜桓最后一丝希冀扑灭,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如果那不是他的孩子,息闵一定后否认的,他一定会的,他恨不得自己死,怎会愿意他自己的外孙无辜沾染他卫瑜桓的血脉。
他有些无法控制,浑身脱力,双手竟同时松开了。 剑掉在地上,孩子落进迎风怀里。 他呆滞的满布血丝的眼转向孩子脸上,看到的只是无尽的惊恐与厌憎。 这个孩子,他从不敢肖想的阿迎与他的孩子,将自己的亲生父亲当做了洪水猛兽。
仿佛山间的凉风顷刻间全数被灌进他的身体,他感到彻骨的寒意,充斥周身的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