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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以来,她跟他到底算什么呢?他们的爱情真的这么不稳固,难以承受一个小小的地震?
贝凝伤心透了!她也似乎没有理由再待在这里,待在柏毓身边。
狠下心来,她再看了柏毓一眼,这一眼包含了伤心、迷乱而震荡,却又压抑不住深深的浓情……
她咬了咬唇,反身头也不回地冲出去。
〃贝凝!〃
柏毓像是突然从迷思中醒来,本能要去追贝凝,然而菱謦却硬生生地挡住了他的去路,她气急败坏地:〃你有毛病啊!还追什么追?!〃
是啊,还追什么追?柏毓心痛而酸涩地想,他的脚步陡地停住了。
他的犹豫、质疑,肯定已经把贝凝伤得体无完肤了,而以他现在的状态,他绝对没有办法对待贝凝如同以往,没办法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既然如此,他拿什么去追贝凝?
两相交战,却找不出一个平衡点,也理不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他既恨自己,更恨这情况,无端地,他把气全出在菱謦身上,猛地转头,他对她大吼:〃你这八婆就不能一分钟不讲话?!〃
菱謦被他骂得呆怔了半晌。柏毓随手抄起了一瓶威士忌,在众人鸦雀无声,好奇而惊讶的注视下走进他的办公室,〃碰〃地甩上了房门。
☆☆☆
〃这白痴季柏毓,看我不宰了他!那个什么烂理由,他居然也相信?!〃
当天晚上在贝凝的小窝居里,胡妮忿忿地咒起柏毓来。她爱管闲事的个性,使她忿恨的程度丝毫不比贝凝少。
〃算了。〃贝凝勉强摇了摇头,那双故作坚强、却掩不住失望与幻灭的泫然眸子,更让人心疼。
〃岂能这么容易地就饶了他?!〃胡妮不平地嚷。
〃就当我看走眼了。〃贝凝从椅垫里站起来,去给自己倒杯热水,而神思不宁的结果,是她把大半杯热水全泼在自己手上了。
〃哎哟!〃贝凝本能反应地缩回手来。
〃怎么了?〃胡妮立即冲过来,又关心又谴责地:〃伤心也不必虐待自己,一定痛死了!〃
〃还好,〃贝凝甩甩手。其实那热水并不太热。她抚着手,幽幽说:〃不会比我的心痛。〃
胡妮难得地闭嘴了。她是知道贝凝的,她这么不容易爱上人,一旦爱上了,就是全心全意,贝凝的伤心不是她可以体会的。
用烫痛了的手握着一只瓷杯,贝凝静静地倚在窗前。呆呆垮坐着的她,觉得自己像株繁枝盛开过的昙花,已经可以凋谢了。
一颗颗泪水往下掉,像融了的冰;窗外夜晚模糊的柔云,是不是天的心?一片一片,也游离碎散了。
他的甜蜜,曾经是她柔情的国度,而现在,却成了刺伤她的利刃。
一滴泪水又悄悄滑落脸颊,她用手擦去了它,下定决心,要让自己脱离这种难熬的情绪。
她坐上书桌前的椅子,开始翻她的电话簿。胡妮看着十分纳闷,忍耐了许久,终于发问了:〃你找谁的电话?〃
〃韩泽宇在美国纽约的电话,我记得我姐给过我的。〃贝凝头也不抬地继续翻。〃柏毓既然说他的个性是跟泽宇对调了的,那我就把泽宇的电话给他,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那么无稽的事你也信啦?还去帮他?〃胡妮受不了地喊。
〃不是我信,是他信。既然这样,我不如做好人。〃贝凝不带感情地说。
〃不如叫韩泽宇骂他一顿。〃胡妮出馊主意。
贝凝只是摇了摇头,没再多说。她找到了泽宇的资料,也不打电话,只是写在纸上,传真去了柏毓的办公室。
一切公事化一点吧,免得听见了彼此的声音,又更为难。
然后,贝凝正色地面对胡妮。
〃胡妮,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放我一阵子的假?〃
〃你……你要干么?〃胡妮吓呆了,很怕贝凝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教人后悔的事来。
〃我想回家。〃她慢慢说。
原来是回老家。
〃回去也好。〃胡妮叹了口气,却也放心多了。贝凝回家有家人照顾,总比在这一个人伤心好。
〃铃铃……铃铃……〃
花生咚咚地在地上跑,经过胡妮身边时,一把被她逮了起来。她边逗花生边问贝凝:〃你回家,那花生怎么办?带回家吗?〃
贝凝微微一怔。她倒是忘了怎么安置花生了。她懊恼地:〃糟了,我妈那么爱干净,要是我带只猪回去,不把它宰了吃掉才怪。〃
〃那怎么办?〃胡妮开始觉得花生有点可怜。
〃能不能……你每天来喂它?〃
〃每天啊!〃胡妮这下觉得可怜的是自己了。
看胡妮面有难色,贝凝也知道这要求实在是太麻烦人家了。从胡妮手里接过花生,盯着它圆圆而单纯的脸,她叹了口气。
麻烦的小猪。贝凝忽然想起她跟柏毓的一切好像都跟这只猪有关系;第一次见面是它毁了她的猪脚,然后柏毓又把花生送给了她。那天晚上柏毓喝多了酒留宿她这,要不是花生胡闹,她跟柏毓也不会……
所有的记忆,甜美的、苦涩的,一下子统统浮现贝凝眼前。她悄悄叹了口气。唉……
算起来,都是猪惹的祸。
〃如果有人要,把它送人算了。〃贝凝下意识说。
胡妮讶异地伸了伸舌头。〃你舍得呀?〃
贝凝神思恍惚的苦笑了一下。当然舍不得,她不过说说罢了。就像她跟柏毓的爱情,她又怎舍得?
贝凝飘忽的神情,让胡妮看了都难过。她所认识的贝凝不是这样的,她应该是甜美而带点真纯的自然魅力,绝非现在的憔悴又无精打彩。
〃那个死季柏毓,脑子里装的是豆腐?真不晓得他在搞什么!〃胡妮恶狠狠地忍不住又骂。她发下豪语:〃你看着好了,我要是不能让他把他那个死脑筋转回来,我就不姓胡!〃
〃喂,你可别叫人去揍他。〃贝凝像是忽然醒了过来似的,认真地嘱咐胡妮。她知道胡妮有这习惯的。
〃呃……〃胡妮讪讪地笑笑。她本来是有这打算的,没想到被贝凝拆穿了。不过她也真笨,该想得到的嘛!把柏毓揍扁了,贝凝不更心疼才怪。
既然如此……
胡妮忽然诡诡地笑了笑,〃只要不揍到他就行了吧?〃
第九章
柏毓愈来愈喜欢他的办公室了。他发了疯似地狂接案子,就算下班,晚上他也待在办公室里。但他明白,他之所以把自己困在这,无非只是想打发时间,借工作来忘掉他的烦恼罢了。可这办法实在是天底下最没用的办法,因为不管他工作再忙,他的脑子总有空闲的时候,而只要一空闲下来,他的眼前便会自动地出现贝凝那令他身心都为之悸动的身影,之前困扰他的问题,也会随之浮现。
这些日子他早思夜想,不过也只是想找出个他能接受的答案,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发现自己似乎有点像是走入了泥淖,入了尖塔,不管他怎么想,都厘不清他的思绪。
他只想找到事实。
从传真里,他看见了贝凝给他的电话。他也曾打过越洋电话给韩泽宇,但没找到他的人,柏毓选留了话请他回电。对他来说,韩泽宇是一个关键性的人物,如果泽宇也当真觉得自己的个性变了,那十成八九,大师的话就有道理了。
这天中午,他莫名其妙地接到了大师的电话。
〃季先生?〃大师的声音听来很紧张,好像在害怕什么。〃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诅咒的事吧?〃
〃记得。〃柏毓闷闷地说。哪里可能忘得掉?!
然而大师接下来的话十分出人意料。
他急急忙忙地;〃不要记得!忘掉它,千万要忘掉它!就当我没说,或是我胡说,总之,没有这回事,是我乱扯……〃
大师的话又急又乱,而且十分突兀,听得柏毓莫名其妙。
他突地火起:〃你有毛病!先前说得那么笃定,现在又反悔!〃
〃那是因为……是因为……〃大师的声音愈来愈小,愈来愈害怕,像是正被人挟持似的。
柏毓疑惑着,然而他脑袋一转,明白了。
〃大师,有人逼你说这些是不是?〃
〃呃……呃……〃大师支吾着,不敢吐实言。
柏毓笑了起来。八成是胡妮!仗着她那些道上的朋友,把大师给扁了一顿,还逼他来对他翻供。
〃随便你怎么说吧,我都听见了就是。〃真是闹剧一场!柏毓想都不想就挂了电话。
唉唉!胡妮这笨女人,做这事有什么实质效用?指望他因为这样就解决了疑虑?这根本不可能!
〃铃……〃电话又接进来了。柏毓拿起话筒,以为又是大师,没想到却是个他不熟悉的声音。
〃你好,我是韩泽宇。我收到你的留言,不晓得你找我什么事?〃
韩泽宇!柏毓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像深怕泽宇下一秒就会把电话挂断似的,他急急忙忙地说:〃韩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知道你不认识我,可是我们有个共同认识的人蒋贝凝。是这样的……〃
他深呼吸一口,尽量有条理地把整件事跟泽宇说明。
〃季先生,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泽宇听完之后作了回应。听他的口吻,可以想见在纽约的他肯定皱着眉头。〃你不觉得这种说法和你的作法都很可笑吗?〃
〃可是,〃柏毓这辈子极少这么被人数落。他忍耐地,〃可是你原本是个学理工的人,为何忽然想到美国去念艺术?这你要怎么解释?你不觉得自己的转变很突然?〃
〃我并不这么觉得,〃泽宇很笃定。〃虽然我在台湾学的是理工,但我对艺术也一向很有兴趣。况且人在不同的时候本来就会有不同的决定,这是很平常的,你为什么要觉得意外?〃
〃那你对贝凝呢?〃柏毓又找出一点,〃你从前这么喜欢她,还追过她,却忽然舍得丢下她,去美国念书,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我到现在还是喜欢贝凝的,〃泽宇不讳言,〃只不过我想贝凝并不喜欢我,所以我也没追上她。既然如此,放弃她不是件很正常的事?〃柏毓默然了。看样子韩泽宇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也从来没怀疑过。这也难怪,因为遇见那怪老太婆的人是柏毓而不是韩泽宇,韩泽宇要是这么就容易相信柏毓的话,那才怪了。
所以,泽宇的这通电话也没帮上他什么忙棗
〃季先生,〃泽宇在那头开口了。〃我实在很想告诉你,贝凝是个好女孩,她既然选择了你,我希望你能珍惜她,不要乱想,不要傻了。好了,电话费很贵,再见。〃
电话挂掉了。
柏毓烦躁地摔下话筒。他当然知道他该珍惜贝凝,可是以他现在纷乱无端的心绪……他该怎么做?
〃叩叩棗〃娴娴敲了门便走进来,〃老板,你有客人耶。〃
柏毓的眉头皱得更凶。〃我不记得今天我约了谁。〃
〃临时的啦,〃娴娴笑道:〃是谢太太。你记得吗?就是跟谢先生打离婚赡养费官司的那个,她说她要来谢谢你。〃
然后,娴娴往旁边让了让,一个很平凡的中年妇人就走了进来。
〃不对吧,〃柏毓挥挥手,〃打官司的是阿胖不是我,应该去谢谢阿胖才对。〃
〃两位都应该谢,〃谢太太诚挚地说,〃如果没有你的让步,我不可能打赢官司的。〃
〃我没什么功劳。〃柏毓仍说。
〃您也许觉得没什么,可是……〃谢太太想了想,换了个方式说:〃季先生,我的大女儿今年十一岁。她学小提琴已经五年了,得过不少比赛,也被她老师视为音乐天才,我很以她为荣。但是你也知道,学音乐是要花费不少钱的,小提琴更不是便宜的东西,所以当她父亲决定断绝我们的一切财源时……〃
谢太太顿了顿,有点伤感地,〃我不得不告诉我女儿,从现在开始,妈妈要去找工作了,但妈妈没什么技能,所以赚的钱只够养你和弟弟、妹妹,并没有余力再让你学音乐了。季先生,你能明白我说这话时心里有多难过吗?〃
整个办公室里是一片寂静,娴娴默默不语,柏毓也回答不出来。
谢太太继续说:〃我的大女儿很懂事,她听完之后,就把她的小提琴收起来了,收到柜子最上面的那一层去,然后跑来跟我说,她说:妈妈,我不学琴了,我要快快长大赚钱。这时候,我的心里已经不是难过,而是悲哀了。我女儿原本也许会是个小提琴家,但现在,她以后大概只会是个店员,或者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
谢太太站在那里声音已经很难平稳。
〃我并非是一个很依赖别人的女人,我也知道要自食其力,但我的前夫不该规避责任,这也是他的子女,他有义务让他们过好一点的日子。现在我的大女儿很高兴,因为她又可以找回她最喜欢的小提琴了;我更高兴,因为我不至于抹煞了一个未来的音乐家。〃
她一口气说到这:〃所以,我该感谢你,我也会要我女儿永远记得这些。谢谢。不打扰你了。〃
谢太太说完,轻轻鞠了个躬之后就走了。娴娴一看,立刻主动地送她出去。
而柏毓只是愣愣地坐在那。他心中的震惊与激动,是言语无法形容的。
他干了这么久的律师,一向只有他的当事人夸他好,然后掏一把律师费给他,之后两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