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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儿子给老夫人行了礼坐下,莫老恨恨地盯了儿子一眼,对着二人叹道:“现在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我这不孝子已是差了一截,到孙子辈,又差了一截,再这样下去,这老祖宗传下来的都要没落了!”他儿子一听老父亲开始找茬,坐也不敢坐了,赶紧站了起来听训。莫老恨恨的指指他,又丧气地一摆手,“你坐吧,也一把年纪了,给你留点面子。”
老夫人在一边看了直笑,因是故交,莫老也不背人,日常也总叹息儿孙不争气。其实是他越老越小,总要儿孙哄着,儿孙也乐意配合,让他老人家高兴。这刚来的莫大夫名林,五十多的人了,常被训得一点面子也没有,但一片诚孝之心却人所共知。
阿山问小格格,老夫人就笑:“你这个宝贝可不好养!金贵着呢!”
阿山听了也觉奇异,莫老大夫一边说了自己的诊断,正说着,就见奶娘又抱了襁褓出来,周嬷嬷也跟了出来,一个劲儿的直诵佛,又给老太太行礼,“老夫人,再没见过这样机敏的,咱小格格就是和旁人不一样!”
老夫人问:“这回她亲娘她没再嫌弃?”自己说完先撑不住笑起来。“快把我们家的宝贝抱给我看看。”
周嬷嬷接过奶娘手中的襁褓递到老夫人手里,老夫人小心地把襁褓立起来,就见小丫头眼睛一眯一眯的,要睡的样子,想来她一个新生儿折腾这半天,也累了,要睡了。就抱在怀里轻拍,一边问老大夫,“老大夫,这孩子既是与常人不同,平时又要怎么养?”
莫老大夫道:“小格格这在胎里的脉就与别人不同,我儿初诊时就觉出异常来,回来和我一说,我就让他格外仔细些。”说着眯了眯眼,转头看了儿子一眼,“后来更奇,平常的胎儿四五个月正是最爱动弹的时候,小格格却格外安静,当时我儿来诊了多次,回家却说这胎是很稳的,且脉象越来越好,比一般的胎更好。”
老夫人轻拍着襁褓,也点头。
“那几个月要不是你们家诊着,我再不敢放心的。”
莫老大夫又眯眯眼,想是得意于自家的声望。
“我刚才也亲诊了,小格格的身体底子打得好,将来一准是个好的,只要平日细心照料,小病都不会沾的,无病无灾的就长大了!”
他话音一落,老夫人与阿山皆松了口气。老大夫既敢这样说,这孩子必是好的,再不用担心。
“因她五感天生敏锐,平日必然比旁的孩子更爱洁,对衣物更挑剔,比如那衣物稍硬点,她也是不乐意的。呵呵,自然比旁的孩子金贵。”老大夫边说边笑“我这一辈子也没白活,真遇到一个这样的,当年我从师时,听到师傅与师伯论到有这般天生异于常人的婴儿时还不信,当时我师伯儿子就在旁边,却原说的就是他。他就偷偷与我抱怨小时如何受罪,连一岁时奴仆照管不经心尿布换得不勤都说了一遍,他天生就比别的孩子记事早,这些事记得牢牢的,长大了就与我师伯抱怨小时虐待他。”
老大夫见老夫人听得仔细,喝口茶又接着说:“我那师弟还说那做的饭多难吃,周围多吵,总之,因当时条件所限,没少受罪,一定要我记下这案来,将来遇上了,注意一二,别让同他一样的孩子受罪,磨得我记全了,再不能忘才放过我。”
回想起当年,老大夫呵呵笑,“老夫回家去找找,当年他逼着录下的案卷肯定还在,他千叮万嘱让我放在师傅传给我的珍本中。找到了再让我这不孝子送过来。”
又闲聊一阵,送走老大夫两人,阿山问老夫人“额娘,莫老大夫既说孩子一准没问题,那是不是给她取个名儿?”
老夫人想想,一般小孩子取名晚是因为不知能否养活,自己家的小格格既然莫老大夫都说好,那一准能平安长大,现在起个名儿也成。
“这孩子我看那肤色,将来一准白净,又如珠如宝的养着,就叫玉儿吧!”
“额娘既定了,以后小格格就叫玉儿。咱家也有了嫡女了!”阿山正乐,就见管家急急进来“老爷,宫里传下旨意了,您看。。。。。。”
阿山一听,不待管家说完,冲老夫人行了礼转身就跨出门外,边走还边问:“可摆好香案了?传旨的是谁。”
管家小跑着边为他掸掸衣袍下摆,“来传旨的太监姓赵,以前倒没见过;看他神情,想来是好事。。。。。。“
老夫人让丫头注意前院的消息,让奶娘把已睡着的小格格抱进内房。
周嬷嬷却未退,只拿一些小格格的事来与老夫人说,一屋子人都心不在焉的等着前面的消息,不大会儿功夫,一个小丫头跑了进来,”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老爷升了!正三品!”
“今年不是刚升的从三品?又升了半级?”
“是呢!”旁边周嬷嬷一拍大腿,“记得那会儿刚诊出怀了小格格,老爷就升了,今儿小格格刚落地,老爷又升了,这事儿可太巧了!”
老夫人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由对这个嫡孙女又添了一分喜爱。“这样一说,今儿是十月三十,她玛法也是这天的生辰呀,这孩子,可真会挑日子!”老夫人越说越爱,恨不能现在抱在怀里再好好亲香亲香。可再想想,总这样抱来抱去的,她一个刚出娘胎的孩子,就算底子打得再好,也于身体有碍的,所幸刚才只是从内间抱到这外间,也没招着风,一边问周嬷嬷,“我这小孙女是都选的妥贴人服侍吧?你刚也听了,她可挑,那照顾不经心的,就不乐意,你给我说说,都安排了些什么人在照管?”
周嬷嬷赶紧回话:“夫人安排了跟前的赖嬷嬷和春兰专管着,连奴婢都没瞧上!”
老夫人点点头:“你个老货,还醋上了?赖嬷嬷奶大了你夫人,又照管了三个爷平平安安长到现在,是个妥贴人,刚才那奶娘我看着挺眼熟的,那是谁家的?”
“老夫人忘了,那还是老夫人做的媒呢,原是买进来的,是您的二等丫头,您指给了老爷跟前的家生子赵牛,赵牛他爹跟着老太爷时折了腿,一直是府里养着,又不原意白吃饭,就在门房里不愿挪窝了,说要给咱家看好门呢。”
“哦,是小福,我说呢,这也没多久没见呀,也就一年多,怎么就没认出来?”老夫人这才想起这丫头原叫小福,长得一副能生养的福相。
“这丫头服侍了老太太几年,沾了您的福气,过门几个月,就怀上了,头胎就生了个儿子。前几月选奶娘时,夫人看她收拾得整齐,到底是老夫人手下调教过的,就指了她来做奶娘。”
老夫人一听,觉得媳妇不错,到底是自己从娘家挑的,不像别家的媳妇,恨不能把自己房里把得铁桶似的水泼不进。那个春兰也是个妥贴人,平日里跟着媳妇,也见过她行事,是个细心的。放下心来。有这三个先用着,待小孙女儿再长大点再挑一些好的丫头子调教着,不能委屈了自己嫡亲的宝贝儿,这和儿子那两个庶女可不一样,天生就金贵。
再想想刚莫老大夫说这孩子要最柔软的衣料,就问跟着的琥珀,“我记得前几年有那宫里赏的细布,特别软和,当时我没舍得用,咱这老肉老皮的,穿什么都一样,就让收起来了,你记得放哪了?去都拿出来,给我的宝贝儿玉儿做衣服穿。”
琥珀正要下去拿,却被进来的阿山拦了下来。
“您都舍不得穿,哪能给她一个小丫头。”
老夫人白他一眼,“你没听老大夫说了,我们玉儿金贵着呢,就得好好养,给她穿,老太婆我乐意,给你这糙人我才不舍得。琥珀你只管去拿,别理你们老爷!”
琥珀笑着退了出去。阿山无奈,只能随她,只想着下次再好好找点好布料给老太太备下。
“你升了个啥官?”
“太常寺卿,正三品,就升了半级。”
“半级?年初刚诊出玉儿时,你不也升的半级,这一年就升了一级了,都是我们玉儿带来的好运道,你以前不是说三品是个槛,这要升到三品才算熬出头了?这不是,这都是今年的事,还不让对我的小孙女儿好点?”
看阿山点头,又说“你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十月三十呀!”阿山有点疑惑,再想想,拍拍光亮的额头“是阿玛的生辰。”
老夫人高兴了:“你快写信告诉你阿玛,让他赶紧回来,呆在盛京那地儿就不挪窝了,看完老朋友也该回了。告诉他,你媳妇儿生了一个和他同日的小格格。我看那老东西他回不回!”
5、难题 。。。
洗三与满月都是大办的,但是这一切和她这个小孩子其实没啥关系,不过是大人找着机会热闹热闹罢了。她仍然是该吃吃,该睡睡,等到要撒尿便便了,就哼叽几声,久了,侍候的人也找着规律了,小格格饿了不会吱声,这要尿要便了,就哼叽,极好带的。老夫人听了,也称奇。细想想,便招来一干人等敲打;吩咐了不许把格格屋里的这些异状说出去。又把莫老大夫送来的那本特殊的育儿经好好地看了又看,有看不懂的,就把阿山叫到跟前,让他一句一句给仔细分辩明白了,如果阿山不懂的,就让他去请教老大夫。
阿山被烦得没办法,老夫人这年轻时爱较真的劲儿又提起来了,也不敢让她太劳心,只把这育儿经摸得透透的,又背得滚瓜烂熟,还亲自调/教好一干侍候的人。老夫人一看,平日也没再听到哭声,想来是没有不舒服不妥贴的,要不,那嗓子嚎得,一点不比她哥哥现在的嗓门低。这不在一个院儿住的都能听到。
也没枉费一干人等的心血,小格格越长越招人爱,这才一两个月的功夫,仿佛已经会认人了似的,别人去调弄她,她总是爱搭不理的,但几个血脉亲人一来,就总是笑得合不扰嘴,咿咿呀呀的和你说话,也愿意让你摸摸她的小手小脚,这么小就能分出亲疏,让人又叹又爱。
小格格的机灵劲儿,是前几个小子比不上的,庶出的女儿更不可能拿来和嫡出的相比,虽说满人家的女儿尊贵,与汉人家不一样,但这嫡庶却是天壤之别的,阿山对这个年近不惑得了的嫡女比别的孩子更爱重,也许是几个孩子,这个最是费心,让他一个大男人都花了更多的心力来养育,这心,自然就更偏了。
可是最近阿山又头疼上了,这个捧在手心的宝贝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这事还不能找别人,他只能去找莫老大夫。
如今他也是莫府的常客,莫老大夫也不和他客气,张口就问:“你们家那宝贝又哪不乐意了?”
低头沉思的阿山为难地看看周围侍候的下人,莫老大夫有些惊异,挥挥手,让周围侍候的人下去。
阿山思量半天,终于还是决定问问:“莫老,这孩子的五感真这么敏锐?”
看莫老拈着胡须安坐不动,明显是在等他详细分说。
“刚开始,我还没弄明白,这孩子怎么隔三差五的就不搭理我,对别的家里人也没这样呀,后来,我才发现。。。。。。”阿山顿了顿,“。。。。。。要是我头天晚上去了我小妾房里,第二天这孩子就不让我抱,又挠又抓的,还把个小鼻子藏起来,倒像是我熏着她似的。”
阿山很无奈,难道以后只能隔三差五的抱抱那软绵绵热呼呼又香又嫩的小宝贝了?自己就这样被嫌弃了?
你说她一个几个月的连话也不会说的孩子,她怎么就这么精怪?
“嘶………”莫老不小心拽掉了好几根胡子。
“你没弄错,是这个原因?”
阿山见莫老似笑非笑的神情,感觉很丢脸。可他又对孩子这种情况束手无策,这到底是个什么孩子?
莫老爷子靠在自己多年的老楠木椅子上陷入回忆。半晌,他低叹一声,下决心似的一拍扶手:“唉,看来这孩子比我那个师弟更有天赋呀!”
见阿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老轻抚着手腕上的一串佛珠,那串佛珠色泽光亮,一看就是长年玩摩,从没离身的:“这串珠子是我出师前师弟送予我的,叮嘱我什么情况下都不要离身,到如今,已经有五十多年了,这珠子,最开始是黑色的,戴得越久,这颜色越浅,你看现在,已经是浅棕色了。”
说着把手伸到阿山近前,阿山一看,这珠子每颗通体浅棕色,看起来如琉璃一般,似玉非玉,似木非木,居然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在阳光下一照,珠子里倒仿佛有什么在流动,一时有些惊住了。莫老看到他的神情,把佛珠拢入袖中,微微一笑:“最开始,每粒珠子通体皆黑,后来,慢慢变淡,这淡却不是表面的,而是通体皆变,一日一日,一年一年,别人都以为只是一串普通的佛珠,其实哪知道,只要我摘下这珠子,就觉神思晦黯,腰腿酸软。你们常问我是怎么养生的,才能这把年纪还有这样好的精力。”莫老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