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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来,他想尽了方法,也不能唤醒沉睡的她。
十年来,他故意从不为她净身,以此肯定着她的异于常人,以此坚定着那颗因为等待而变得日渐暴戾的心。
十年来,他日渐减少花在朝堂上的时间,增多守在她身畔的时间,如此,才不曾疯狂。
十年来,他日日搂她在怀却日日觉得空虚。
十年来,他亲她,吻她,抚摸她,她毫无反应;因为空虚,因为恐惧,他在房里怒吼,狂啸,甚至砸坏了她心爱的梳妆台,可她仍然无知无觉,只是躺在那里,不睁眼,也听不见。
他威胁她再不醒来就去找别的女人,她不理他;他不吃不喝,她也不理他;他负伤而回,在她耳边诉苦,她不理他;他故意在她面前无故责骂儿女,她还是不理他……
如果不是感觉到她的吸呼,日日听着她的心跳,他会以为抱在怀里的是个布做的玩偶娃娃……
看着丈夫眼中掠过的那丝疯狂,感受到丈夫的恐惧与凄凉,玉儿倒吸了口凉气,赶紧把头伸过去,安抚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这样的暴虐,是她从不曾在他身上看到过的;这样的恐惧,让她的心也跟着发凉。
“对不起,我不知道睡了这么久。”久得丈夫的脸上刻上了风霜,久得他由神采飞扬的青年变成了沉稳的中年。
看着妻子满含歉疚的目光,雅尔哈齐恨道:“你要补偿我。”
轻轻顺着丈夫的背:“好,好,补偿你。”
听着妻子的声音,雅尔哈齐目中泛起水光:“你要每天和我说话。”
“好,天天说,直到你听厌烦为止。”
“你要给我做好吃的,一天至少三顿,都得是你亲手做的。”
“好,做吃的,做好多吃的。”
“要给我做衣裳,每天服侍我穿衣洗漱,陪着我吃饭,和我一起逛园子,陪我看日升月落,每天唱歌给我听,还要给我念书……”
“好,好,都依你。”
“每天晚上至少三次,如果我觉着不够,你也要随我的意。”……
玉儿的脸霎时暴红,狠狠地冲丈夫翻了个白眼:“你不想活了是吧,至少三次?就想着纵欲,能不能想点儿别的?”
雅尔哈齐不乐意了:“十年,你自己算算,你欠了我多少,我禁欲可整整禁了十年!你不让我多试试,我会留下心理阴影,会认为自己废了。你现在醒了,当然要好好补偿我。你自己说,就按一天一次算,十年,你欠了多少次?准备多久还完?”
玉儿涨红着脸咬牙,“你就不能找找别的补偿方式?”
雅尔哈齐看着妻子脸上灵动的表情,又喜又悲,固执道:“欠什么就赔什么,想用别的还,休想。”
看着丈夫贪婪地看着自己的模样,玉儿心怯地转开眼:“我要换衣裳。”
雅尔哈齐这才想起方才自己情难自己后一通发泄,似乎把妻子背上的衣裳打湿了,一时也有些不自在,便想下床去替妻子取衣裳,可看看睁着眼看着他的妻子,又不舍得离开,扬声喊道:“绿樱,进来。”
一个十**岁的丫头应声轻快地走进来,“爷,您有什么吩咐。”
叫绿樱的丫头抬头间,便看到了倚在自家主子怀里的女子,一时惊得瞪大了眼,半晌,方反应过来,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恭喜夫人醒了过来,奴才绿樱给夫人请安,夫人吉祥。”
玉儿看着那恭顺的跪在地上的丫头,也不出声,过了一会儿,方道:“替我把中衣取来。”
绿樱低着头应了声是,打一旁的衣柜里取出一套棉制的白色中衣,放在床头:“夫人可要沐浴?”
玉儿漫声道:“现在什么时辰?”
“回夫人,一更三点。”
“着人把水抬进来吧。”
绿樱退了出去,玉儿回头冲雅尔哈齐皱了皱鼻子:“这丫头谁选的?居然嫉妒上了,怎么着,我这夫人就该长睡不醒?”
听着妻子的话,雅尔哈齐先开始还楞了楞,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妻子对于人心善恶最是敏感不过的,想着一个奴才居然敢因为妻子醒来就心生不满,雅尔哈齐眼中闪过一道凶光。
“平素见她办事妥贴,谁知道是个狼心狗肺的,爷一会儿替你出气。”
若说现在有什么最让雅尔哈齐忌讳,不用说,肯定是长睡不醒这几个字,他盼了十年才盼着醒来的妻子,那个奴才不替自己欢喜也就罢了,居然敢因此心生不满,她这是不想活了!
感受到丈夫的怒意,玉儿不在意地摇摇小手:“得了,这大晚上的,别找不自在了,过两天找个由子打发了就成了。”
雅尔哈齐抓住妻子的小手,感觉着她在手里挣动,听着她娇声轻语,看着她噘嘴瞪眼翻白眼儿,雅尔哈齐狠狠吸了口气,觉着空了十年的心,终于被填满了。
“玉儿,你不会再睡了吧。”
玉儿听着丈夫小心的询问,安抚地摸摸丈夫的脸,完了对他唇上蓄的胡子皱了皱鼻子表示不屑,“我也没想到会睡这么久,其实,我只感觉顶多过了几个月罢了。当日那个乌木赤作法要唤醒太子,却不知道有个西方的恶魔在一旁窥视,那个恶魔想借我的灵魂恢复伤势,我没法子,只能一直修炼,直到把那个恶魔拘在一个玉器里,这才醒了过来。放心吧,以后不会像这次这样了。”
看着丈夫还有些不安的神情,玉儿道:“若不是看你变了好些,我都不相信过了十年呢。”
雅尔哈齐的脸色一下难看了:“变了好些?玉儿,你嫌我老了?”
玉儿听了这话,乐得咯咯直笑,直到见丈夫神情越变越危险,方抱着他的脑袋道:“唉呦,我家的男人居然自认为老了。这可是个稀罕事儿呢。”
雅尔哈齐哼道:“爷快四十了,你的模样却还像十**岁的样子……”
玉儿好笑道:“你便是八十了,不还是我男人?我自己男人,我会嫌弃?你便是发落齿摇,一张脸皱得像个核桃,那也是我自己的,我也像现在这样抱着你,疼你,好不好?”
雅尔哈齐听着妻子这话,心里甜得跟吃了蜜似的,可看着妻子取笑的眼神,又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太子早被废了,得改叫二阿哥,以后出门儿可不能说错了。”
听着这话,玉儿叹了口气,他还是没逃掉既定的命运吗?
见妻子叹气,雅尔哈齐极不乐意:“不许想别的男人。”
玉儿无奈:“便是连儿子们也不行?”
雅尔哈齐正要答是,却被抬水进来的下人们打断。
丫头们知道自家主子的习性,但凡是夫人的事儿,从不假手于人,故而也无人留下来献殷勤,都退了下去,玉儿起身下了床,往屏风后走去。
雅尔哈齐看着十年未动的妻子行走间却无一丝迟滞,脚步轻捷地往屏后而去,便呆呆地跟了过去。
玉儿脱衣进了浴桶,冲傻呆呆盯着她看的丈夫一笑:“要帮我搓背?”
虽说已过十年,可在她的心里,实际上不过是几个月不曾见着丈夫,原就是亲密无间的枕边人,此时一丝儿不自在也没有。
雅尔哈齐也不反对,拿起一边的巾子,轻轻替妻子擦拭粉嫩的背脊,十年,她一点儿不见老,他的头上却已因多年的焦虑与悲苦早生华发了……
玉儿趴在桶沿,侧转头看着丈夫:“孩子们怎么样了?”
雅尔哈齐看一眼妻子,“普儿和容容都成婚了。”
玉儿猛地直起身子,瞪着丈夫,雅尔哈齐回看着震惊的妻子,轻声道:“十年了!”
看着两行泪从妻子瞪圆的眼中滑落而下,雅尔哈齐俯下/身,抚摸着被泪水打湿的妻子的脸,嘶哑道:“玉儿,真的是十年啊。”
心脏一阵痉挛般剧痛,直到此时,玉儿才真正体会到时间的残酷。
☆、332伤痛
332伤痛
在妻子愣神间;雅尔哈齐已轻手轻脚把她收拾妥当,裹上巾子包好;抱到外面的炕上。
玉儿红着眼眶;“这十年,都是你替我净身吗?”
雅尔哈齐看着妻子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知为何;露出一丝笑容,“这十年,我不曾替你净身。
眼;不等她开口,又道:“我也从不让任何人替你净身。”
玉儿傻了,难道;她十年不曾洗浴?
看着妻子呆呆的模样;雅尔哈齐眯着眼:“若不如此,我又怎么能知道你是否异于常人,我又从哪儿去寻找支撑自己精神的依凭?十年不洗,你不尘不垢,被褥半月不换便会落上一层灰尘,可你身上却从来不沾一丝尘
即使如此,我仍然恐惧,我不能忍受放你在那儿半个月不碰,抱着你柔软的身体,每日把手放在你胸前感受心脏的跳动,可是,我仍然担心你会如那个乌木赤一样,随着灵魂破灭,身体也随之消亡……若非一次无意中牵动同心珠,我几乎以为你只是被做出来的假人……”
玉儿的泪又一串串落了下来,看着妻子梨花带雨的模样,雅尔哈齐却笑道:“你哭什么呢?不过,你这样哭,我真喜欢,这十年,你都不理我,有一次,我伤得很重,快死了,你也不理我,我就想着,正好,咱俩死一起吧,就让人把我放在你身边。”
谁知道,放在她身边,自己却好得快,那样重的伤,养了不过一个月就全好了……
看着丈夫笑容满面,玉儿的心一阵一阵绞痛,这十年,面对不言不动的自己,他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由着妻子解开身上的衣裳,由着妻子查看身上的道道伤痕,感受着妻子的手轻抚过那些伤疤,雅尔哈齐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那明明已经愈合多年却日日疼痛的伤疤,在妻子来回的抚触中,那些别人不知道的疼痛正在减弱。
“疼吗?”
雅尔哈齐点头:“很痛,痛了好些年了。”
玉儿满眼泪花,丈夫受伤时,她不曾照顾他,没有她的伤药,丈夫不知受了多少罪……俯身在每条伤疤上亲了亲:“还痛吗?”
“还痛……不过,比先前好些了。”
玉儿在每一条伤疤上细密地落下无数的吻,直到连最细小的伤痕也过了一遍,方带泪笑问:“还痛吗?”
从始至终,雅尔哈齐一直看
着妻子,看着她的泪落在自己的身上,看着她小心翼翼唯恐碰痛他一般地轻抚,看着她细细地亲吻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痕。
“今天不痛了。”明儿说不准还痛不痛。
玉儿眼中带泪却忍不住笑,这男人,三十多岁了,还撒娇!
靠在枕上躺好,一只手在丈夫身上道道狰狞的伤口上流连,轻声问着是什么时候伤的,为什么伤的,那时天气如何,是否出汗腌得伤口难受,用了什么药,多久伤口才愈合的……
听着妻子紊紊叨叨地问,雅尔哈齐边回忆边细细地回,随着妻子的抚慰与因为心疼而颗颗掉掉落的眼泪落下,伤口的疼痛,慢慢消减着,消减着……
不知说了多久,玉儿突然起身,想要下炕。
“你做什么去?”
玉儿眨眨酸涩的眼,看着丈夫:“我渴。”
因为妻子温柔的抚摸,雅尔哈齐本舒适得一动不想动,此时听说妻子渴了,却仍起身下炕替妻子倒了一盏茶,玉儿伸手要接,他却又缩回了手,示意要亲自喂她,玉儿无法,倾身过去,他笑着站在炕边,端着茶盏,放到妻子唇边,看她含住杯壁,微倾杯身,细细地喂妻子喝茶。
玉儿被喂得直翻白眼,倒不是雅尔哈齐动作粗鲁,实则是他的动作太过小心,每一次,只让她浸湿樱唇,他便又仿佛怕她呛着似的放平茶盏,如是十余次。
玉儿直起身,瞪着丈夫:“还让不让人喝水了?”
看着妻子目中燃起的怒火,雅尔哈齐却愉快地笑出了声:“怎么,为夫的服侍得不好?”
玉儿翻了个白眼儿:“你是替我洗嘴唇还是喂我喝水?”
雅尔哈齐端着茶,站在炕前,看着恼怒的妻子,呵呵地笑着,眼见妻子的眉毛要立起来了,他方坐到妻子身边,一手环着妻子的肩背,一手将茶盏举至妻子唇边,这次,玉儿也不等他喂了,伸出一只手捉住丈夫端茶的大手,微一用力,茶水倾进檀口,这才真正喝着了盼了半天的茶。
感受着施加在手背上的力道,愉快地看着妻子仿佛怕他反悔似的大口喝着茶,直到杯中茶水见底方才放开手,看着妻子唇畔沾上的水渍,雅尔哈齐伸出手指轻轻擦拭干净。
“还要吗?”
玉儿摇头。
雅尔哈齐将茶盏放到一边的小几上,上了炕。
“雅尔哈齐,你变坏了。”
雅尔哈齐笑眯眯听着妻子控诉,见她噘着小嘴,横眉立目一副准备找他算帐的恼怒模样,微一转眼珠,“想知道普儿娶的哪家的姑娘不?”
玉儿呆了呆,扑上去,一把抓住丈夫的衣襟:“谁家的?性情好不好?对普儿好不好?是他自己看中的,还是皇上给他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