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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溅玉录-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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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尘一手举着花灯,藏在面具后的碧眸闪现怒意。红莲花灯高挑,在他的身上投下点点光斑。

“无……尘?”

眼中映入熟悉的银色面具和湖蓝纱衫,我忘情地扑进他的怀里,他被我撞得踉跄倒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你怎么吓成这副样子?刚才有人欺负你了?”他伸手揽在我的背上轻轻顺拂,柔声问道。

我窝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强掩下心中的躁动不安,再抬头时,嘴边咧出个大大的笑容:“我找不到你了,所以心里很怕,你怎么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呢?”

“还不是为了给你买这个!”他举起手中的花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芙蓉花灯精巧别致,灯穗子上的红线方胜打得端正。

我接过花灯,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无尘笑眼望着我,说道:“月夕节故老相传的习俗,女子站在桥上手持花灯,引来心上人的瞩目,再彼此交换面具算作定情的信物。你不拿花灯,可怎么找如意郎君呢?”

他故意拿话怄我,我横他一眼,笑道:“我若是嫁出去了,只怕有人要不开心了。”

他装作认真思索,摇头叹息道:“诶,只怕是你总也嫁不出去,赖住我不放,还要消耗不少好米好面养活你。”

被他那样子逗得不行,我边笑边朝前走去:“这位兄台,你可愿意让小女子赖住不放?”

他赶上几步,和我并肩而行,朗声笑道:“若能被你赖一辈子,我甘之如饴。”

一路上听人说放完烟火,该是表演祭神舞的时辰,我不想错过这难得一见的盛景,催促着无尘加快脚步。

禁宫前偌大的广场上张灯结彩,左右两座高耸的阙楼上悬挂着千余盏琉璃宫灯,映着宫墙下的御河水天一色。芙蓉曲塘,浮光掠影,人在景中流连,仿佛坠入了琉璃世界,到处耀眼夺目。

广场正中位置搭了座高台,台上放着一面数人合抱不过的红绫皮鼓。我站在台下,仰头朝禁宫前屹立的朝天阙上望去。

记得当年曾听人说起,醒月蓥帝登基即位夜登阙楼,姿容如凌仙谪凡,睥睨傲世,刹那间倾尽天下,万民无声齐齐跪伏于阙楼前的广场上向新帝叩拜,被传为一时佳话。

遥想那一夜公子兰在阙楼之巅的风仪,我不胜唏嘘,目光不自禁地流连在宫阁轩窗之间,找寻着记忆中的身影。

正自目不暇接,肩头猛地被人撞了下,身子一歪没有站稳,慌乱中我伸手向身侧抓去,斜刺里一条手臂伸过来揽在我的肩上,将我牢牢搂住。

手中的花灯掉在地上,被拥挤的人群踩得稀烂,我懊恼转头,正对上无尘所有所思的目光。

“你在找什么?这么心不在焉?”

他将我揽到一旁,和人群隔开距离,我“恩”了声,没有答话,他突然扳过我的肩膀,逼得我不得不面对他。

他的目光灼灼,落在我的脸上,努力梭巡着每一丝细节,我局促不安地垂下眼帘,闪躲着他的视线。须臾之后,他幽然一声长叹,郁郁开口:“你在想他,对不对?”

我被他问得心中一凛,怔忪间不知该答什么。

“才刚在驿桥上见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几乎失足掉下桥去,这会子又对着阙楼发呆,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还是有人和你说过什么?”他问得突兀,我疑惑地看着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我真想知道你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你就在我的眼前,我却时常感觉不到?为什么我总是害怕?怕哪天你突然就此消失了,再也……”他的手缓缓伸到我的脸畔,迟疑了片刻,又握成拳放下去。

我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实在是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唇边绽出一丝苦笑,突然发觉这满街的歌舞欢笑,距离我如此遥远,再再都与我无关。地上的花灯被人踩来踩去,灯穗子上的红方胜早已污黑一片,我走过去捡起来,紧紧握进手心。

回头茫然地盯着他,仿佛隔了两重世界那么远,他站在斑斓光影之中,脚畔的蓝衫被夜风轻轻挽动。

“若是,有一日我真的消失不见了,你怎么办?”余下的半句,忍住没有问出口。

若是有一日,我死了,你该怎么办……

无尘将我拽到面前,用力掰开我的手指,将烂掉的花灯扔出老远。

“那只灯已经坏了,你若是喜欢的话,我再给你买个新的,好不好?”许是因为风的缘故,他的声音透出些微颤抖,被吹散成零落的碎片。

我看着花灯被抛出的方向,淡淡回道:“好。”

“你心里想着谁,装着谁,今后我都不问了。你若是累了,想找个人靠一靠,记得我就在你的身边。”他的手指纤长有力,握住我的手,紧扣成双。

心里蓦然一惊,未及深思,已不由自主地应了声:“好……”

“你说找不到我,心里很怕,今后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哪怕你看到我就厌烦,恨不得杀了我,我也绝不离你的左右。”他的声音温柔低沉,似羽轻拂过我心底柔软的角落。

心里的暖意窜入眼中,连鼻子也觉得酸酸的:“好!”

他的眸中映着我的身影,丝丝流光沉淀凝结,漫天烟花划过眼尾,将我唇边泛起的笑意,淹没在刺目的极致绚烂中。

高台的四角分别架着四色铃鼓,不知何时,鼓前已站好身穿彩衣的舞者,八手齐扬,鼓声劲厉,整齐划一,倒似是出自一人之手。

鼓交三响,沸腾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平地扬起一阵朔风,千余盏琉璃宫灯同时上下翻飞。

瑶光暗换,舞者的彩袖丝绦层叠变换,在红绫皮鼓旁穿梭摇曳,化身为四只斑衣彩蝶。

“这鼓舞的名字叫作凤鼓朝凰,意喻迎凤归鸾,只在极喜庆的日子才会演出。想不到今日月夕节祭神,居然演了这套舞。”

这凤归鸾的喜庆之舞似有灵性,能将观者的心魂吸入其中,美得令人眩目夺神。我仿佛置身于一叶扁舟,整颗心随着鼓点起起伏伏,颠簸于风头浪尖,无尘的话音虽轻,却如霹雳贯入我的耳中,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相传凤鼓朝凰舞为千年前名满天下的冠雪书生所创,为了纪念他与心爱的女子相逢于月夜桥边,那日恰好也是月夕佳节,冠雪书生白衣雪面伫立桥头,一眼就看到了花灯街市上那个与他戴了同款雪色面具的女子。”极熟悉的轻佻声调钻入耳中,少年灵动的面容闯入视线,冲我俏皮地眨了眨眼,“这是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姐姐,你要不要听完呢?”

“苏、苏、苏沫!?”我大叫一声,赶忙抬手捂嘴。

“千余年来,月夕节祭神舞的主祭会穿白衣戴雪色面具,模仿当年冠雪书生的装扮拜神献舞,月夕节男女互换面具的习俗,也是自那时流传下来的。”

苏沫笑嘻嘻地一指台上,说道:“姐姐,你倒猜猜看,今夜这凤鼓朝凰舞的主祭是谁?”

花落水流深

第六十七章 

梦魂不识天涯路,

愿化杨花片片飞。

灯影纷乱,夜光变幻不定,天河上的群星璀璨莹华,倒映着人间的灯火。

一道白绫瞬息破空而至,划开沉寂的夜幕,翩跹身影踏绫驭风,自月宫中走下人间。

身穿洁白羽衣的主祭赤足落在皮鼓上,脚踝上一串银铃发出脆响,他的脸上佩戴着半张雪色面具,眼尾处两根红翎轻轻颤动,扫过如雪霜白的鬓角。

我的目光自那道身影出现的瞬间再难移开,心底涌起一个名字,几欲脱口而出。

咚,咚咚,咚咚咚……

分不清是鼓声,还是心跳的声音,蔓延在耳边。他踏着月色翩然起舞,纤细的腰肢旋转间,如雪的衣摆扑散在鼓面上,仿佛盛开的凝晶雪莲。

是他吗?

是那个迦兰等了千年,用尽一生去爱,去记忆的男人吗?

亦或是他?

在柔兰阁九曲玉阑畔自斟自饮,香雪海前痴望守候的醒月公子?

分不清是谁的声音在心底悲叹,眼中所见惟有那白如雪冷如霜的身影。他扬起的手臂上缠绕着冰晶紫藤,随着每一下舞动,在暗夜中划过一道道流闪的紫芒。

舞缭乱,影缭乱,皮鼓在他的足下鸣响,伴随着急促的银铃声。倏地一个回落旋身,他束发的银冠摔飞出去,在夜空中抛出一道银线。

没有预料中美若流华的青丝飞散,铺天盖地的白发在他的脑后扬起绝美的弧度,缓缓落于肩头靥畔。

心跳骤然而停,周围再没有任何声息,没有任何人的存在。一切光影都黯淡下去,惟有红绫鼓面上如雪翩飞的身影,清晰地映入眼中。

他怎会……白了一头长发?

怎么……可以!?

锐痛在心底滋生泛滥,仿佛张狂的野兽嗜咬着旧日回忆中的点点滴滴。

曾经与他临波月影下惊鸿初见,曾经与他烟雨亭心顾盼娉娉,曾经与他花树下嬉笑怒骂,也曾经无数次地设想过再相见的那一天,他高高在上睥睨众生,而我已是满目疮痍一身疲惫。

只是万万想不到,如今的他竟也是一头白发,不复见当年的潋滟风流。

“自你离开醒月后,那人日日在香雪海中流连,有时坐在树下狂饮至烂醉,一坐就是几日不起,人人都道他着了魔,患了失心疯。在外人看来,他是高高在上的贵人,从来都是一幅冷心冷血无牵无挂的样子,其实他终究不过是个人而已,是人就敌不过自己的心,再怎么装着不在意,逼自己去恨,去忘情,可总也逃不过心里真正的执念。”

“有人曾对他说,这世间最难求的便是真心人,而他苦等了千年,也无非是求个真心人。人心冷暖就如饮水,惟有自知,善或恶,也绝非表面看去的那样简单。有些人面热心却冷,有些人表面冷若寒冰,内心其实如火炽热,只是再烈的火,烧了千年终也有熄灭的一天。”

“他说,他宁可负天下人,却不能负了那人,那人当年宁可负了他,却不肯负天下。这天下既然是她要的天下,他便拱手相送,也只为了博她一笑。凝晶雪几度轮回,他的魂魄化为雪莲守在那人的脚下,看着她站在山巅上痴等,看着她亲手建起望舒山庄,将冰棺沉入千年寒潭。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草木无知,不能言,不能语,惟有陪在她的身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那样看着她,等了她几千年。”

“他说,再世为人,他把什么都忘了,却独独还记得她,历尽千帆,他终于找到她,却发现她早已忘了一切,甚至还怕他,怨他。这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可笑,究竟是谁比谁更无情些呢?谁亏欠谁更多些?真真是算不清了。”

“他回到凤阳城后屡次涉险,那时正是皇权易位的关键时刻,几乎到了九死一生的关头,他却还是耐不下性子,跑去东皋见她。记得是个下雨的日子,他远远地站在桥头上望着她,盼到了,见到了,站得那么远不敢过去,怕给她惹上祸端。手里的伞骨早已捏得粉碎,雨淋在身上,打得透湿,却也没在意,回来后终究是大病了一场,生了病的人,嘴里模模糊糊地总是叫着她的名字。”

“说是恨她,要她尝尽当年自己受过的苦楚,可无爱哪里来的恨?闹了这些年的别扭 ,乍闻她要嫁人了,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让旁人看了都心酸,外面上还要装出一幅风轻云淡来给世人瞧。用尽了手段,费尽了心机,到头来却都报复在自己的身上,人说天作孽尚可恕,这自作孽,怎么活?”

“东皋新帝登基娶妃的那一夜,他枯坐在龙椅上一夜白了头,第二日朝野上下无不惊动,他也只是下旨封了众人的嘴,再不许提起这事,只说是经年累月操劳过度所致。谁不知他当年登基,以天人之姿倾尽天下,只是如今风仪不再,叫人无端叹惋罢了。”

“这样的一个人,叫人瞧在眼里,替他疼在心里,他却也只是说,等她回来了,要求她一句真心原谅。姐姐,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后面的故事,该怎么讲下去呢?”

苏沫认真地看着我,我却已是一句话也说不出。眼中的泪,仿佛断线的珠潸然落下,再也看不清他的容颜。

是恨也罢,是爱也罢,传说或真实,突然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千年是等待,千年是情殇。

原来,他一直在距我最近,亦是最远的地方,默默守候。

无尘从袖底伸出手,为我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我回头看向他,他浅浅一笑,附到我的耳边轻声道:“不管你如何做,我会一直陪着你。”

轻柔的只言片语,仿佛雨露甘霖灌入干涸的心田,我茫然看着他点头,再回首望向高台之上,那兀自跳着迎凤归鸾的纤白身影。

似是有所感应,凤鼓朝凰舞截然而止,公子兰一身清寂端立鼓上,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雪色面具。

隔了几重人海,那淡淡投来的一瞥,却像是跨越了万水千山,视线交会的一刻,心头刹时间涌起无尽的惆怅空茫。

他的唇边扬起一抹弧度,冷若天上的银辉皎月,我下意识地退后半步,紧紧攥住了无尘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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