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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似乎没有月亮。在路灯强烈的光芒下,星空也难以看清楚。一切都朦胧、模糊。路灯的光芒照射下来,不仅没有穿透黑暗,反而愈添一分夕阳黄昏的惨淡。
许驰用手捧着弟弟的脸,感受着他皮肤传来的惊人的高温,终于是高高地仰起了头。
孤单的几点星光落进他的眼睛里,变成了模糊的几大团。
有露珠一样的液体挂在他的睫毛上,然后一滴滴地落下来。
许驰把手伸进衣兜,颤抖着摸出手机想给父亲打电话,但他的手机接收不到一点信号——就连110和120都拨不出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把手机远远地丢出去,手机砸到越野吉普的车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从喉咙最深处嘶吼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就像是失去伴侣的孤狼在对月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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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驰本不应如此绝望的,如果他不是清楚地知道这种高温能够带来怎样可怕的后果。
事情要从刚刚过去的那个下午说起。
许驰的手机收不到信号了,这种情况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突然发生的。当时许驰还以为是车跑到了某个信号不好的地方,并没有在意,直到半个小时候他的手机仍旧接收不到信号,收音机里也变成一片混乱的杂音,他才确切地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当时许穆还沉浸在失去母亲的痛苦中,正用蝇头小字在演算本上计算到圆周率的小数点后第三位。
两个小时之后,浓雾降临。
高速公路上当然不可能随便停车,哪怕是在浓雾笼罩的情况下。
许驰小心地开着车,他很幸运,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找到了一个休息站。
他把车停在停车位,走下车去打算找个固定电话打给父亲,顺便看看电视里有没有播报什么新的消息。
他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人。
任何一个。
或者说,他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有着清醒意识的人——除去他自己和许穆之外。
休息站里的所有人——小超市的收银员、拎着购物筐在收银台前排队等待付款的顾客、小吃店里吃饭的车主、端盘子上菜的服务员、拿笔记录点餐的侍应生、在柜台后面点钱点得眉开眼笑的老板、后厨房里把火苗开到最大,握着炒勺打算来一个最得意的颠勺的大厨……
所有人全都睡着了。
无声无息地、安静地、像是死亡一样的睡眠。
许驰甚至能够清晰地说出这些人在陷入沉睡前的一瞬间正在做些什么:
端盘子的服务员倒下时额头在桌脚上磕出了一点血,他手里的盘子倒扣在地上,菜汁从盘子里流了出来,将他橘黄色的T恤染成西红柿炒鸡蛋的红。
拿着圆珠笔记录点餐的侍应生比较倒霉,他倒下时手中用来记录的圆珠笔尖刚好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圆珠笔在冲力和他的体重之下穿透了他的脖子。此时他的整个人都卧在一滩血泊里,眼看着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脉动。
饭店老板手里抓着几张钱倒在椅子上,头磕在柜台上,嘴巴大张,涎水不停流出,滴在落了一地的钱币上。
而后面的大厨……他仰面倒在地上,炒菜的大铁勺端正地扣在他鼓囊囊软趴趴的肚子,油脂将他白色的围裙染上一大块颜色混沌的黄。几片碧绿的青椒和咖啡色的牛肉从铁勺中扬了出来,呈喷射状从他的肚子一直分布到脸上。
这些菜已经凉得透了。
超市里的人东倒西歪地躺成各种稀奇古怪的扭曲姿势。
固定电话中传来的是嘟嘟的忙音。
电视……电视中除去黑白相间的雪花之外,再也放映不出其他的图像。
许驰离开休息站,他在停车场里挨个车找过去,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清醒的人。
但他失败了。
所有人都安静地熟睡着。
就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沉溺于死亡的兄弟的怀抱中。
这些人的身份各异,睡着的姿势也各不相同。
但有一件事是相同的。
他们都在安然入睡,都在极高温度的高烧下“安然”入睡。
每一个人都在发烧,每一个人的皮肤都被高热烧得通红。但他们就像完全感觉不到痛苦似的,一个个脸上竟然还都带
着近乎于开心的淡淡微笑。
他们就这样在高烧中死亡,微笑着死亡。
休息站中已经有一半人这么死亡了。死神的吻让他们的身体褪去燥热,变成夜露一般的冰凉。
许驰当时来不及仔细调查,他直接跳上车,飞快地把车开出了这一段。
弟弟仍然在他身边奋笔疾书,哗哗地计算着。但浓雾和诡异到了极点的休息站被他成功地甩在身后。
白雾……不知从何而来,突然降临的白雾……使人在沉睡与高烧中不知不觉地死亡的白雾……
许驰一瞬间就把高速公路上出现的白雾与飞机上的白雾联系了起来。如果这两个真是性质相同的一种东西的话……
休息站中的人们并没有立刻死亡,变成丧尸,但如果休息站里的白雾就是飞机上的白雾的稀释……
必须尽快离开!必须尽快离开!
必须带着弟弟离开!
开车飞驰在高速公路上,他真的以为自己把死亡甩到了身后。
直到他看到丧尸堵路。
直到许穆把他从驾驶位丢到副驾驶座。
直到许穆一路冲出丧尸与撞毁车辆的包围,最终软倒在他的怀里。
直到他抱着弟弟高热的身体,除去怒吼之外再无一计可施。
木木……
他用拇指擦去眼角的泪珠,哑声对安然熟睡的弟弟说:“你必须给我醒过来。”
“木木,听话,睁开眼睛。”
“木木,醒醒,我叫你很长时间了。”
“木木,太阳要出来了。”
“木木,如果你……”
“如果你敢……”
“如果你敢死在我的面前……”
他紧握双拳,赤红着眼睛怒吼:“许穆!你他|妈|的给我醒过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幽桑地说,我好像卡文了……o(╯□╰)o
66
66、“哥……我想你了……” 。。。
许穆在他怀中睁开眼睛之时,许驰真的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一瞬间点亮了。
“许驰?”
他从喉咙中咕噜出一声呜咽,紧紧地抱住了弟弟,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在,木木,我在。”他的声音极其沙哑,像是用砂纸摩擦出来的一样。
许穆有些不理解哥哥为什么突然表现得如此激动,剧烈头痛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影响了他的判断力。他抬手揉揉太阳穴,觉得那里的血管正在激烈地搏动,好像卯足了劲儿要冲出皮肤似的。
他摸到了一种滑溜溜的东西。
他皱眉看着从额头上摸下来的绿色膏泥状物体:“什么东西?”
许驰有些尴尬——总不能说他当时以为弟弟烧得快要死了,所以一股脑儿地把他认为有可能达到降温效果的东西使劲往弟弟身上涂吧?于是他故作淡然地说:“没什么。”就要用袖子给弟弟抹掉头上的草泥。
他糊在许穆身上的草泥实在是有些多,绿色的膏体沾满了他的衣袖,而许穆脸上还是绿惨惨的。许驰举着两只手看看没办法继续充当抹布的袖子,灵机一动,掀起了自己衬衫的下摆往弟弟脸上擦去。
对于哥哥没头没脑的擦脸行为,许穆本是有心想要抗议的——许驰一激动起来下手常常不知道轻重,弄得他有些疼。但哥哥的衣袖在他脸上不停地来回胡噜,他只要稍微一张嘴,不是吃到袖子就是吃到苦涩的草泥,于是他决定安静地等许驰发完疯。
哥哥掀起衬衫下摆给他擦脸时,他下意识地一歪头,刚好看到了哥哥线条优美的结实小腹肌。于是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许驰猛地一收腹肌,声音中带了一点笑意:“木木,别闹!痒!”
或许是被高烧搞得头脑有些迷糊,许穆下意识地撇撇嘴巴,觉得这是一个报复许驰折腾自己脑袋的大好时机。他用手指戳着许驰的腹部,戳得不亦乐乎。
“……木木……”
许驰一把抓出弟弟不老实乱动的手,一边忙不迭地把衬衫塞回牛仔裤里,一边怒视许穆。
许穆无辜摊手:“手感不错。”
美人哥哥哭笑不得地把弟弟推开:“你该不会是又想说:‘我想吃你了。’这种话吧?”
“嗯,有点。”许穆原本就是上半身被哥哥抱在怀里,被美人哥哥推开后,他坐在哥哥身边晃晃脑袋,觉得头还是有些沉,身体也有些发软。
懒得支撑自己的身体,他顺势靠在了许驰身上,他用一只手臂环过哥哥肩头固定自己的身体,然后把头靠在许驰肩上,闭上了眼睛。他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我真有点饿了。”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哥哥衣服里面去摸小肚肚。
“木木!”美人哥哥再次把弟弟的手抓住:“我说,你都这么大了,没事摸别人肚子的这个恶习能不能改掉?”
“我又不摸别人的……”许穆闭着眼睛嘟哝,手又不老实地钻进哥哥的衬衫里:“你的肚肚摸起来手感最好了……饿……”
“滚!”美人哥哥横眉怒目地打掉弟弟的手,他换了一个姿势,由盘腿坐在草地上变成双臂抱着膝盖,腿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腹部,似乎是害怕许穆继续做些什么。
“小气。”被高烧把脑子烧迷糊掉的天然呆弟弟揉揉鼻子,闭着眼睛在哥哥肩头蹭了蹭,柔软的短发在许驰的脖子上蹭得痒痒的。
“哥。”许穆的声音软软的,他含糊地说:“我想你了。”
高烧的迷糊之中,他好像又回到了童年,他嘟着嘴巴,鼓起脸颊说出清醒时死都不会说出口的抱怨:
“你好久都没回来,我想你了。”
“要不要每次都离开那么久啊?多少也抽点时间陪陪我吧?”
“你这样子会让我觉得你在躲着我啊,为什么?我有哪里做错了么?”
“就算长大了,我们也是兄弟吧?兄弟应该是要……在一起的吧?”
“不可以在一起生活吗?”
“我可以陪着你去探险,我现在的身手不比你差了。”
“哥……我想你了……”
许驰哑然。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抬头望着夜空,沉默。
许穆在哥哥身上蹭了蹭,晃晃脑袋,觉得高烧似乎稍微褪去了一点。但他的身体依旧在向外散发着惊人的热量。他使劲儿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的头痛越来越严重了,就好像有无数只小锯子同时锯着他的脑袋似的。
他的眼前到处都是金星飞舞,身体里血脉的每一次振动都像是一声惊雷炸响在耳际。他调动起自己的精神力打算试试看能不能减轻一点头痛,但他调动起精神力的一瞬间,他手腕处的水纹空间陡然产生一股极强吸力将他所有的精神力全部吸收了进去!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涵着一汪清水的石臼,下一刻,他就失去了意识。
“别蹭了。”许驰有些不自在地动动身体:“既然醒了,那我们就回车里去吧,外面毕竟有些冷,你可别受凉。”
许穆趴在他身上不吭声。
“木木?”他伸手推推弟弟。
许穆顺着他的力道一下子倒下去。
“木木!”
许驰一激灵跳起来,险险在弟弟摔在地上之前接住了许穆。他抱着弟弟失去意识的身体,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耳中爆出一声轰鸣。
下一刻,他发现自己跌坐在地上,摔得很疼。
“……木木?”
许穆紧闭着双眼,没有对哥哥的呼唤作出任何反应。他全身的肌肉都在抽动颤抖,似乎正在经受某种极度巨大的痛苦。颤抖了片刻之后,他身上的高热稍稍褪去,但呼吸却也变得微弱。
许驰捧着弟弟的脸,觉得自己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换得时光倒流回五分钟之前……什么代价都可以。
许穆的呼吸和心跳越来越微弱,最终完全停止。
许驰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这一刻,世界上的所有全部离他远去,他几乎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他把双手按在弟弟胸前,一次一次机械地作着心脏起搏,垫起弟弟的脖子,捏开许穆的嘴做人工呼吸。
一切都是徒劳。
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似乎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