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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荷见他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煞白了小脸，丹凤眼似是要滴出水来：“睚眦，不要相信因缘镜，那是诱使天神陨落的邪物！”
映出未来的因缘镜，原本就是，让这些虽然寿命极长，却不知自己前路的神明的克星啊！
“可我相信。”
见他提腿欲走，瑶荷不顾神的矜持，提高了音量，声音在颤抖着：“离暗天君堕入魔道了，难道你也要重蹈覆辙？！”
睚眦的脚步微微一顿，又往前行。
电光火石之间，脚下忽然出现了藤蔓般缠绕的绿色，在睚眦前方雾气环绕，睚眦皱着眉，停了下来。碧绿的枝条快速成长，一片片荷叶围绕在睚眦身旁。
瑶荷手上闪动着金光，移步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要相信狻猊，他是个狡猾的神，一不留神就会被他骗了！任何亲近他的，谁都没有好下场！”
“他没有感情的啊，睚眦！”
这一句话，终于让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瑶荷，落了泪。
她死死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闭上眼，袍子下的纤纤小手被指甲刺得发红，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漾着潋滟的水光，实在是我见犹怜，令身后开的遍地荷花黯然失色。
睚眦一挥衣袖，化去了瑶荷的法术，显现出原来的庭院，沉默的紫荆落满了仙气四溢的天池。
他听后，金色的眸子盛了复杂的情感，似是多情的迷恋，又似痛苦的自责。睚眦苦笑着，低沉的声音中透着苦涩，他说：“并非襄王有意，神女无梦。”
瑶荷的双眸瞬间睁大。
“而是昔日芙蓉花，今成断肠草。”
是的。
现在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他的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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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曜来人间之前其实就对这地方很感兴趣，不过一直都没机会也没时间付诸行动，但是还是在天界各位仙人的藏书阁好好看了书。
例如《仙女在人间注意的一百条事项》、《人间美食收录》、《人妖殊途事件》、《致富人间》等等。
虽然父神青苍天君已经告知他要提防魔君离暗，但是他也只是下去摸摸鱼，人间一百天游什么的。如果能逮住紫玉最好，就算一不小心完蛋了还是能回天庭的是不？
反正睚眦已经回去了，青苍天君也不会这么没人性赶他下来。嘛，就算赶下来没面子的人也不是他。
阳曜很满意，完全当作轻松的公费旅游去了。
没有任何压力，赞！
他跳了轮回井，没选奈何桥，奈何桥那是凡人去走的，他在地府扫地的时候还跟着实习了一段时间，奈何桥属于随机分配，而轮回井是内部优惠，还能填表登记去哪种等级的家庭。这些天跟鬼官们都混得熟到不能再熟了，况且这次下凡有父神的谕令，走得异常顺畅，看着睚眦在那边急得跳脚，他肚子都快笑抽了。
关于孟婆汤，他还管孟婆问过了，孟婆说保准“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让他放心下来。
下降的过程倒没有书上说的那么恐怖，反正他是神明之身嘛，也死不了。轮回井内部不如外表那般狭小，宽敞得很，壁上还设置了豪华的走马灯，一边下落还能一边观看。
照理说凡人在死前会出现走马灯，是关于此人的一生历程，包括他记得的或者不记得的事情，一一呈现出来。
地府的小鬼觉得好玩，央着娃娃脸阎王给弄一个，这阎王在私奔之前还不忘搞点建设，真给弄出来了。
坠落的过程似乎无限的漫长，两侧正播放着各种关于他自己的片段。
一袭红衣，款款而来，左手朝阳，右手凤鸣，双剑嗡嗡作响，漆黑通透。然而他冰冷的微笑之下，却是遍地魔族的尸体。
另一个片段闪过。
身着绿衣的女子捂住他的眼睛，勾唇浅笑。
“咦……？”
阳曜看到有一个极微小的场景在变化，虽然极快，但是他还是捕捉到了。
玄衣少年在桃树下半跪，他一身绯色，正温柔地笑着替少年绾起青丝。
画轴中的他薄唇轻启，落下清朗低柔的呼唤——
“……”
什么也听不到。
阳曜几乎想跑回去挠死娃娃脸阎王，坑爹的哑剧呐！气哭！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包子铺等了半天，发现轮到他居然卖光了！
说起来，还没跟瑶瑶告别呢……
毕竟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跟她好好道歉。
还有睚眦——
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阳曜眼前一黑，闭上了眼睛。
第十章：丞相府少爷
唐代的樱桃毕罗，宋代的宋嫂鱼羹、原味瓜齑笑红楼、螃蟹橙酿，清代满汉全席……
这都是阳曜下界时记录在小本本的计划，可是……这是什么鬼地方！？
他低咳两声，又种族歧视了，鬼官们还是很好的，嗯。
和他所看的关于人界的书不一样，他所处的地方并不是历史书上任何的一个朝代，开始还以为是跟西方的神明签了什么合约，一下子跑到别的地方旅游了，结果认真一看，人还是他熟悉的黑发黑眸，说的话也是他懂的。
开头他还绞尽脑汁想是不是去了哪个境界了，可能来错了。现在阳曜已经绝望了，爱咋咋地，大不了回去赖账算了。
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已经混了大概三年了，搁在天界只不过是过了三天，扶桑在干嘛呢？也不会下来跟他通通口信儿，睚眦到底回去了没啊？搞不好恼羞成怒下来打他一顿怎么办？上次灌他孟婆汤真的好害怕啊！虽然面上装得淡定，但是睚眦……
从来没有看见他那样狂气，可是眼底一片哀伤的神色呐。
就算那家伙回到定云天，也绝不会原谅他了吧，那个小气鬼！
他眯着眼睛，阳光晒得身上都热烘烘的，舒服极了。说起来，睚眦也喜欢晒太阳，明明是修行水属性法术的。
“少爷？你在哪里啊？”听到呼喊声，阳曜翻了个白眼，慢慢从屋顶上坐起来，懒懒散散地顺着一边的梯子爬了下去。
人界是一个神奇的地方，除了名字以外，还有姓氏，和定云天、天庭还有妖界什么的都不一样。
比如说他，说起来要给司命星君点个赞，给他选了个好地方，尊贵至极的丞相府，而他是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司徒羡之的嫡子，司徒澈。
“小碧如，我在这里。”费力地从屋顶上爬下来，司徒澈又为这副小小的身子默哀了一番。
他还是一条龙的时候，虽然有点笨重，但是好歹会飞啊！现在没有了神力，还笨手笨脚的，这可叫他怎么办？！
“少爷你可吓死奴婢了，你知道我多着急吗？”碧如看到司徒澈正往自己招手，立刻奔过来抱着他，眼泪一直往下掉。
“小碧如还是这么爱操心，都说没事的。”他拍拍碧如的脑袋，碧如今年7岁，母亲是伙房的下人，因为手脚灵巧和模样清秀，被安排在他身边解闷。
好吧，其实是他跟母亲要的，碧如笑起来的样子只有左边有一个酒窝，跟小时候的瑶荷很像，凭着这点儿私心，他就把碧如留在他身边，天天给她穿绿衣，黛绿翠绿青绿草绿随她换。
“还不是少爷，到处乱跑，奴婢很担心的。”见碧如又想把他抱起来，司徒澈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摆摆手。
开玩笑，他还没被谁抱过……好吧，刚出生身体没力气被产婆抱来抱去，但是这么屈辱的黑历史他早就忘了。
“爹爹回来没有？”他跟着碧如摇摇晃晃地走着，想起今天他那高官老爹。
“老爷刚回来，今天好像心情不大好，少爷待会要注意一些才是。”碧如提醒大大咧咧的司徒澈，他偷偷撇嘴。
人间这便宜老爹跟定云天那完美主义的父神青苍天君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青苍天君总是高高在上的，充满了睥睨天下的凌人之气，不容他人侵犯分毫。
“知道了，小碧如要乖点。”碧如在司徒羡之的房门前停下来，双手在膝前握紧，低下头朝他鞠躬，司徒澈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
“是。”
关于这个世界，虽然年幼，从来没有机会出家门，但是他通过丞相老爹多少了解一些。如今年号万安，沈家当权，其他的他不太清楚，但是每年的祭天都非常隆重，也许是个重视祭祀的国家。
想到这里司徒澈要气哭了，想长大！说好的抓捕紫玉的只能推后几十年啦，才不是他想偷懒的！
彻底沦为废柴的人类司徒澈美滋滋地想。
“爹爹，你回来了？今天累不累？”他走进去，司徒羡之背对着他，刚从朝堂回来，墨色的发用玉簪绾起，紫色袍子上纹着赤红的鬼车，司徒澈是第一次见他穿着官服，不禁停下脚步，呆愣地看着司徒羡之。
“澈，怎么来了？”
司徒羡之放下手边的书，回过头来，凤目微微上勾，笑着朝他伸出手。
因为下界得到特许没有喝孟婆汤（好了好了，是灌到睚眦嘴里了！），什么都记得，除了有点少年老成。不过，司徒羡之也很喜欢他倒对了。
“来，过来爹爹这边。”
“嗯，嗯……”司徒澈的注意力还停留在他的官服上，慢慢地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跑到司徒羡之旁边。
“今天爹爹回来得好迟！”
“陛下找我谈了些事，耽误了些时辰。”司徒羡之叹了口气，低下头轻轻揉着他的头发，“澈儿长高了呢。”
“真的？”他想想自己只比司徒羡之的膝盖高上一些，默默望天。
真的是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呐。当年从小火龙熬成风流天下的狻猊天君那几百年到底过得多么艰辛呐！
人真是伟大的生灵。
“澈儿，今日国师提起你了。”司徒羡之的手在他头上停留了一阵，墨色的眼眸中凝着犹豫。
“呃？他找我干嘛？”他一愣，来到这世界的疑惑之一是一般人的命名是父母，但是他的名字却是由国师赋予的，这显然有问题。
下来人界之前，他了解到人间除了一般的人类，还有一些人游离于人与神、人与魔之间，那就是术士一类的修仙炼道者，或者以寿命或不义之事滋养妖魔，从而获得力量的。所以自从成为毫无力量的普通人类后，他对这些具有超凡力量的人类尤为忌惮。
当年国师为他命名的事情似乎轰动一时，因为即使是皇子，国师也从未做这种事情。连皇帝陛下也对他好奇不已，来过他们家几次。
国师身上肯定有问题，说不定他知道紫玉在哪里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他想去见一见国师，于是拉了拉司徒羡之：“国师说什么啦？”
“他说你自小聪慧过人，向陛下建议让你入宫做伴读。”
他眼睛一亮。
入宫！国师大人！我来了！
可是看司徒羡之的神色，显然是不希望他入宫，他愣了愣，拽住他的袖子摇了摇：“爹爹不想我入宫吗？”
司徒羡之看着他，苦笑了一声，将他肩上的乱发理好：“终是天子身侧，你的性格太过莽撞，虽胜在机灵，但总爱闯祸……也不知道是谁把你惯成这样了。”
“爹爹，我不爱闯祸好不……”怎么到哪里都是这不受欢迎的命，全世界的人都觉得他爱闯祸，不说会死吗！
“好，好。”司徒羡之笑着摸着他的脑袋，浅浅地笑着说，“澈儿，只要爹有能力，就帮你担着，尽管闯祸去吧。”
司徒澈蓦地抬头。
墨色的凤目中有水色在浮动，温柔得像定云天的瑶池中的水波，正注视着他，他一笑：“怎么了，澈儿？”
这个人类，应该是说真的。
而且，相似的话语，他隐约有些熟悉感。
“我会掂量着闯祸的……”
司徒澈轻轻地说。
“澈儿，小孩子不怕做错，”司徒羡之听了大笑，拍了拍他，“再说，就算你说要掂量着，还是大祸小祸不断。”
“我也是有尊严的……”害他心悸了一阵，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类啊喂！
“什么？”
“没有！我是说，爹爹你多给我讲讲外面的事嘛！”司徒澈连忙转移话题，“爹爹都没有带过我出门，在家里闷死了！”
“上次不是云娘带你去集市了么？”
她是顺带去了买菜啊？！连碗云吞也没捞着呢老天！
“好，过两天爹带你去。”司徒羡之笑着说。
“对了，这边……呃，我是说伴读我不是不够年龄么？”在定云天看的书都说人间一般至少六七岁才去的吧？
“是的，不过皇子们也没到入读的年龄，所以是想让你们结识一下，增进感情。”
司徒澈沉吟了半分，恐怕不单是增进感情这么简单，看了那么多历史书，伴读这一职还包括站在哪个阵营，搞不好站错队伍全家被抓去做串串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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