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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烟雨的嘴唇微颤了半天,才用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句话,不过这句话却和经理的问话风马牛不相及……
“我没来过这里……”
“啊?”
没来过,也从来没见过经理的这辆车,更没有见过经理把高挽的头发放下来的样子。但为什么会这么熟?
一直紧紧追随在她身后的鳞片摩擦声消失了,“某种东西”的存在感也不见了,她知道,自己已经逃脱了“那东西”的追捕。她微微舒了一口气,精神骤然放松,身体随即向前倒了下去。
“任烟雨!”
任烟雨是被自己手机的音乐声吵醒的,她睁不开眼睛,只是本能地用手在周围摸索着找到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
“小姐!你到底是想求救还是想和我玩捉迷藏?”电话里的男声几乎是怒吼了,“你把我弄来了,你自己在哪儿!?”
“啊……?”
“啊什么啊!你还没睡醒是不是!我饿着肚子等你等到现在,你自己不会跑去睡觉了吧?”
“嗯……”
电话那头的温乐源七窍生烟,大吼:“你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亏我居然还为你担心,你居然这么对我!”
她有些懵懂地把电话放在稍远的地方,当看到显示屏上显示的“绿荫公寓”几个字时,她的脑子才真正醒了过来。
“呀!怎么会!对……对不起!我……”
她慌慌张张地爬起来,一条毛巾被从她身上滑了下去。她拉住毛巾被,看了一眼周围,背部的肌肉忽然变得非常僵硬。
她正在一个普通的公寓中,公寓内只有普通的装饰,甚至从最大的沙发,一直到最小的留言条都是最普通的东西。
她从来没有见过房间里的这些东西,也从来没有在这样的房间里呆过,可是依然很熟悉……就像刚才看到那些建筑物,还有经理的车,以及她下班后的模样。
一般人在熟悉的地方总会有亲切感,但让任烟雨害怕的是,这熟悉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似乎是与某种不好的东西联系在一起似的。
“喂?怎么了?”
任烟雨拿起电话,惶然道:“我……我不知道我在哪里……”
“啥?!”
经理端着一杯散发着花香味的茶水走进来,她啊了一声,手一滑,不小心把电话给按掉了。
“你醒了?”经理走到她面前,把茶水递给她。
她暂时按下了把电话打回去的想法,双手接过杯子。
“你……是您把我扶到这里来的吗?”
“嗯。”经理短暂地回应一声,转身走到离她较远的沙发上坐下。
“实在对不起……”她双手捂着温暖的杯子,低头道,“我有些不舒服……这次真是麻烦您了……”
经理没有说话,那双精心勾勒的漂亮凤眼稍微往旁边扫视了一圈,便一直停留在任烟雨身上,神情看起来很奇怪。
她那种眼神专注的注视让任烟雨如坐针毡,几次把杯子举到唇边,又几次放下。
“经理……?”她这种眼神到底是……?
在这种不大的空间里,两个人这么互相干瞪眼不说话也不是办法,任烟雨努力想开个话头,却发现自己连半个话题也找不出来,反倒是经理率先打破了沉默。
“任烟雨。”
“啊?噢!”任烟雨的心莫名地惊了一下。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等一下我送你回家。”
经理的与其非常冷静……冷静到了淡漠的程度,明显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任烟雨用力抓紧了身上的毛巾被。
“啊……没关系,其实我现在就可以走了,麻烦您真是对不起……”
她一边用快笑不出来的微笑表情面对经理,一边快速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岂料一阵晕眩袭来,她不由向前倒去,眼看就要撞上前方钢化玻璃的茶几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经理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她的腰。
在接触的瞬间,两人接触的地方传来令人恶心的感觉,她本能地想推,但经理比她更快地出了手,将她猛地推倒在沙发上。
后背撞上了柔软的靠垫,任烟雨的眼前出现了五彩斑斓的幻觉图案,在那片彩色的幻觉中,只有经历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茫茫的白色轮廓。
“我不是说了我很讨厌你吗!”经理尖锐地叫,“你能不能不要再让我碰你!”
任烟雨眼前的昏花还没有退去,耳中虽然听见经理的叫声,脑子却无法理解她话中的意思,只是模模糊糊地想,经理好像一直都很冷静,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温乐源用力扣上电话,可怜的座机咯吱咯吱地响了半天,好像快要散架了。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居然敢挂他的电话!她居然敢挂他的电话!!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温乐沣从墙外穿入,轻飘飘地落在温乐源的身边。
“怎么样?”
“已经知道基本位置了。”
“这么快啊?”
“……因为很明显……”
“啊!?”
坐在温乐沣躯壳旁的阴老太太忽然大笑起来:“活活活活……这回很危险,要莫我帮忙哈?”
温乐沣刚想说话,温乐源却在前面截断了他:“不必了!姨婆大人,您的价码实在太贵。”
阴老太太又活活活活地大笑起来。
温乐沣:“……哥,你们两个都钻钱眼里了……”
温乐源也不辩驳,拉着温乐沣就走。刚要跨出门时,他忽然又回过头来,指着阴老太太道:“喂!看好他!别让那几个猫崽子在他脸上磨爪!”
阴老太太又笑:“那就快点回来哈,老太婆看不了那么久……”
温乐源用力哼了一声,一只打算爬上温乐沣躯壳的小猫又畏畏缩缩地退了回去。
温乐沣的魂魄侦测位置在空中,温乐源要看到目标自然也是空中比较快,两人当机立断,从空中直接飞至要去的地方。
“情况真的那么糟啊?”温乐源边飞边问。
“嗯……”温乐沣犹豫地点头,“恐怕比你猜测得更严重一点。不过按理说她的没那么大,不该这样才对。”
“不是吧!”温乐源惨叫,“那我这回揽了个啥活啊!价格和难度不符啊!”
温乐沣叹气:“你见到任烟雨肩上那条的时候就该知道了吧?那怎么可能是普通任务……认了吧,谁让你碰到的。”
“又不是我的错!”
“好好,我知道了……”温乐沣不在一地应了两声,指着前方道,“你看,就是那里了。”
暗夜中,纯黑色的大地底色上的城市,被无数的灯光照得如同钻石一般闪亮璀璨。然而在这城市的某处,有一个很不起眼的范围内的灯火却显得极为黯淡,就像一件贵重礼服上的某处钻石被人换成了玻璃一样。
温乐源和温乐沣停在了那个范围上空,也许是这暗夜寒风的关系,温乐源觉得自己的手脚正在慢慢变冷,连身体也冷得有点僵硬了。
“真是……出乎意料的……啊……”
那片黯淡的范围是一个平常的住宅小区,就和它附近的所有小区一样,有人来人往,也有灯火通明,但不知为何它就是显得很暗很暗,就像有一个纱罩套在它的上面似的。离得近一点时,可以看到灯影中有无数错综乱舞的影子在蠕动,就是它们遮挡住了光线,如果女妖精在这里的话,恐怕连这个小区她都看不见了吧。
“要下去吗?”温乐沣我呢。
“有没办法不下去?”
“……”温乐沣斜他一眼,温乐源讷讷地捂住脸。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还不行么……”
两人往小区缓缓降了下去。由于现在还不到睡觉时间,这附近来来往往的人较多,他们在降落的同时用了一点小技巧,把自己的身影从普通人的眼中暂时“消除”了。
随着降落的高度变化,刚才只能看到模糊影子的东西慢慢变得清晰起来……那是脱离了人体蜚语蛇们,挺着比温家兄弟还要高个几头的身体,在这个仿佛已经被它们完全占领的地方穿梭来去,这个世界好像已经没有了人类的存在,只能看到它们半透明的身体流窜在光影交错之中,组成一片片复杂而混乱的图案。
“这些……”温乐沣眉头皱得很紧,“这些蜚语蛇还没有变成完全的‘实体’吧?怎么能离开宿主到处跑的?”
在成熟之前就能暂时离开宿主的只有女王,普通的蜚语蛇只有在成熟后才能杀死宿主成“现实”而离开,如果不成熟它们是不会离开的,除非宿主出现了什么意外,它们被迫离开时就会变成这种透明的样子,一旦见到日光就会死去。
如果说有一两条蜚语蛇因为宿主出现意外而离开还有可能,这么大片的未成熟蛇……总不可能是它们的宿主集体猝死吧?
“只有一个可能,”温乐源仰首看向某个地方,道,“它们是被‘女王’叫来的……”
虽然蜚语蛇们似乎是在漫无目的地四处游动,但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它们其实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向一个方向做环形的移动,而温乐源现在所看的地方就是那里……一栋看起来比别的更加黯淡的楼房,在那栋楼房的窗口处,正飘浮着一个女人模样的影子。
“这回的女王是个女人啊?麻烦……”温乐源低声叨叨。
“那个倒没关系,哥,你不觉得奇怪吗?”
“嗯?”
“它现在应该处于即将成熟的重要时刻吧?为什么会飘浮在这里?为什么不紧贴宿主?”
女王就算变成眼镜蛇或者女人它也始终是蜚语蛇,它拥有部分特权不表示它就能脱离蜚语蛇本身的缺陷束缚。现在既然是成熟之前的最重要时期,那它就不该脱离宿主,让自己暴露于可能无法成熟的危险当中。
“嗯……它的感情咋样?”温乐源我呢。
温乐沣看着那个身影,闭了一下眼睛:“有点……有点混乱……”
“嗯?”
“焦躁、愤怒,而且还带点恐慌。”
“恐……恐慌?!你是在说女王吗?”
“应该是在害怕什么,不过我和它又不是同一个种族,所以不太确定。”
温乐源有点烦了:“好了好了,管它那么多!反正我们已经找到了!它是实体对不对?趁它还没成熟,我现在就去弄死它!”
他的身体飘飞起来,疾速向女王的身影冲了过去。
温乐沣慌忙拉他:“等一下!我话还没说……”
完字没说出来,温乐源的身影已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毫无阻碍地冲过了女王……冲过?
温乐源看看自己,又回头看看本该在自己面前现在却跑到了身后的女王蛇,发现它无论从哪个方向看来都是纯粹的黑色,心中突地沉了一下。
这个女王……它根本就没有变成女人,而是变成了一个拥有女人形态的影子!
“这下完了……”温乐源对自己苦笑。
上次那个实体的眼镜蛇就已经让他们疲于奔命了,这回的甚至是个影子……
女王转头……不,也许她根本没有动,对它来说,前面或后面根本没区别。
仿佛是被什么遮挡了光线的各栋楼房上,无数软体动物的影子蓦然弹跳,向他兜头压来。
蜚语蛇们的影子铺天盖地,温乐源想逃,却发现自己唯一的出口竟只有女王所在的地方!留,会被压死;进……就算女王只是个影子,它的牙也是很厉害地!
在这种时候哪里容得他胡思乱想?他下个念头还没出来,蜚语蛇已经扑了上来,劈头将他压了下去。
温乐源被压在了地上,哎哟哎哟地惨叫起来。
“救命呀……好恶心呀……它们不是还没发育好吗……好重呀……呀呀……”
温乐沣:“……”原来你那么肆无忌惮是因为这个……
“乐沣……你不帮帮我吗……流言好重呀……”
“流言压死你也很轻松,”温乐沣好像没有去帮他的计划,只是袖手旁观地说,“想都不想就去攻击蜚语蛇,你真的想自杀吗?”
“乐沣……”
温乐沣仰着脸看了半天,疲惫地按了按脖子:“它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