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而蔡平似乎没注意到,继续翻腾着竹简说:“刚才娘亲给我的,吩咐说有时间的话让我找工匠给配个金项圈,配套着一块儿送给阿媚,等她出嫁时带着,哎,你认识……”蔡平说着抬头,见管休脸色苍白,目光也有些呆滞,不由担心问道:“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可是这趟出去累了?”
管休有些发愣地眼神涣散转看向蔡平,冲他勾了个僵硬的笑,声音略显沙哑:“可能吧……我……我回去休息,这些你自己能弄完吗?”
蔡平赶紧冲他摆手:“那你赶紧歇着去吧。我一个人就行。”说完见管休机械转身,颇为关切地问:“你一个回去成不成,要不我找人送你回去?”
管休头也不回地冲蔡平挥挥手:“不必了……我想……一个人回去。”然后脚下有些踉跄地出了蔡平书房,留蔡平一个人在那里喊:“路上道黑,你小心点。”
管休哪里还听得到,他几乎是满目仓惶,跌跌撞撞走出蔡平院子的,脑袋发懵,心里生疼,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好容易等转到一条无人来往的花间小道上,才失去力气般,一下扶住了海棠树干,仰头闭上了眼睛。
刚才蔡平跟他说什么?早年?阿媚的夫家?原来……她是订了人家的姑娘啊!那傻丫头估计还不知道呢吧?不然怎么会那么没心没肺跟他笑闹呢?那个丫头,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心思呀?
^ 等等,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最好一辈子不曾知道!不然他成了什么人?他干了什么?那些事会让他毁了心上姑娘的名节的!
管休觉得自己心里那股尖锐的刺痛感马上就要压抑不住一般,不由攥紧了扶树的拳头。低头轻咳几声,然后睁开眼睛,满目的忧伤眼看就要溢出眼眶。管休豁然转身抬头,才发现,自己恍惚间,竟然又来到了蔡妩的书房外:灯没亮,门闭着,房上的雕花还跟它主人的性子一样透着活泼轻快,让人忘了忍不住心头愉悦,笑上眉梢。
管休静静地靠着海棠,定定地看着房门有半个多时辰,才仿佛做了什么决定般,转身大步离开。
而他刚走远,书房边墙不起眼的角落里,杜若一手捏着那根发簪,一手拿着帕子捂住嘴巴,蹲靠在墙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听到,也看到,从她拿着簪子到蔡平书房找管休看听到蔡平回话,到管休踉跄出门,再到刚才管休看着姑娘书房豁然转身。
管休对她家姑娘的心思,没有一个人比杜若更清楚,因为她自己就跟他一样:*而不得,辗转反侧。只是她家姑娘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情,他却连她心思都没搞清楚过。
在管休走后,杜若一个人蹲坐着发了半个时辰的呆。然后拍拍脸,抹了泪,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向蔡妩的房间。蔡妩此时已经倒在榻上睡了,只是不知为何是和衣而躺,想是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去的。杜若看看蔡妩,又攥攥帕子,表情坚定地握握拳头,转身朝门外去给蔡妩打擦脸热水去了。
第二天的时候,杜若眼睛红肿地去蔡平那里找管休还玉簪,管休不在。
第三天再去,还是不在。
第四天,依旧一样的情况。
第五天的时候,杜若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下人,得到一个让她心疼有担忧的消息:管休病了!
杜若把这个消息告诉蔡妩,蔡妩练字的动作一僵。低头沉默好一阵子,才声音沉闷地吩咐杜若:“你……代我……去看看他吧。”
杜若点点头,静立一会儿,抬头看看蔡妩,忽然开口:“姑娘,您,您……喜欢管公子吗?”
蔡妩一愣,然后放下毛笔,望着窗外声音苦涩地幽幽回道:“喜欢。姑娘对他有兄妹之义也懵懂之情,我曾想过这辈子的良人怕就是他了……只是如今……哈,不说了,往事勿提……杜若,姑娘知道你对管哥哥的心思,你要是……想离开,姑娘不拦着……姑娘给你送嫁……风风光光的……”
杜若咬咬唇,眼中泪光闪耀,却依旧坚持着冲蔡妩笑笑:
“姑娘胡说些什么?杜若是姑娘的!姑娘在哪里,杜若就在哪里?将来姑娘出嫁,杜若跟着姑娘出嫁。姑娘若是将来治家用得着杜若,杜若就嫁了管事给姑娘做管家娘子;若是用不着,杜若就梳了头做姑姑,帮着姑娘照看小姑娘小姑爷!”
说完杜若擦擦眼睛:“啊,不说了。再说又该惹姑娘眼泪了,杜若还要替姑娘去待看管公子呢。”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蔡妩眼泪凝聚眼眶,从窗户看着杜若离去背影,冲着她喃喃:“杜若……你个傻姑娘……真是个傻姑娘……”然后低下头任由泪珠滚过眼角,一滴一滴落在前襟,桌案。
等到快过年的时候,蔡家开始忙年。
腊月二十七那天,管休消失了两个多月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蔡家大院。只是这次他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给蔡家家主和蔡平递辞呈的。
蔡斌听说后,眯着眼睛微弯着背把管休叫到书房,一老一少关着门谈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谈得内容是什么,两人谁都不曾透露过。
而蔡平则在听说管休要走后,很是惊讶地找了管休,从头到尾地反思了一下自己以往过错,把自己说的批的体无完肤,更信誓旦旦说自己从此以后绝对改过,希望管休留下来。
管休淡笑着听完蔡平的自我反思和自我批评。不置可否的站起身,给蔡平一个用力的拥抱,然后拍拍蔡平后背:“兄弟,好好保重!”接着扔下发愣的蔡平,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走了。
蔡妩终究是知道了管休的举动。她把脸埋在手里,指缝有泪滴滑落:“我早该知道,他还是这么做了!”
大年过后不久,蔡妩生日那天,管休忽然通过杜若约了蔡妩。蔡妩放下手里绣了一半“安”字的锦囊,带着杜若匆匆忙忙赶到管休说小山坡。然后在那里看到了一身白色长衫,袖口束腕,脊背挺直的管休,站在松树下,眉眼含笑地望着自己。
他还是那般,不带一丝病气:剑眉斜飞入鬓,眼睛英光闪烁,轮廓硬朗,身姿挺拔。
见到蔡妩时,仍旧礼貌而感激地冲杜若笑着点点头。杜若勾了有些忧伤地笑回他,然后站在几十步开外的地方,背向管休蔡妩,似乎担起了放哨的责任。
管休定定看着蔡妩,似乎要把她样子刻在脑子里,过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阿媚啊,往年你过生辰都是收礼物,今年换换样子,送我一个礼物吧。”
蔡妩抬头看他,以目光询问。
管休笑意温柔地说:“送我一副字吧。就用你那手叫不出名字的笔体。”
蔡妩点头:“好。”
管休接着要求:“要《诗经·燕燕于飞》。”
蔡妩一愣:但随即答道:“好。”
管休笑了,上前两步站在蔡妩面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蔡妩抱在了怀里,蔡妩愣了愣,没有一丝挣扎地闭上了眼睛。就听管休说:“杜若把那天的话都说给我听了。我很高兴,真的!”
蔡妩低头不语。
管休沉默一会儿,微微抬了抬蔡妩下巴,却最终只在她额上落了一个轻轻的吻,然后有些复杂地说:“你可一定要过得好好的。不然,我可是……真不甘心呐!”
蔡妩在管休怀里狠狠点头。
管休环着蔡妩的手则越收越紧,像是要把心上姑娘揉到自己身体里一样,蔡妩一声不吭,任由他抱紧自己。良久,管休才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天色不早了,你回吧。”说话的时候,手下意识地又紧了紧,却最终放开蔡妩,退后一步,不言不语地看着她。
蔡妩静静看了管休一会儿,然后冲管休敛衽行了一礼,转身叫着杜若离开。
……………………………………………………………………………………………………………………………………………………………………………………………………………………………………………………………………………………………………………………
出正月第二天,正绣嫁衣的陈倩忽然慌慌张张地跑来蔡妩书房,见蔡妩在收拾东西,一把拉起蔡妩胳膊:“阿媚,你怎么还这么悠闲,管休要上战场投军,你哥快气疯了,你赶紧去劝劝他。”
蔡妩愣愣,抬头问:“他们现在在哪里?”
“城外。你哥已经带着人去追了。蔡伯父听说后,让我直接叫你去城外。”陈倩说完还歪脑袋皱了皱眉,不知道这准公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阿媚去,不是有把他们俩搅和一块儿了?
蔡妩笑着拍拍陈倩胳膊,安抚道:“我知道了,放心吧。我这就去,你还要忙备嫁的事,赶紧回去吧。”说完转身冲杜若:“带好我之前准备的东西,去把最后那坛昆仑觞拿来,然后到马厩找我。”说着拿起案上卷好的丝帛和刚才收拾的锦囊往书房外走了。
陈倩一头雾水,看着蔡妩的背影不明所以。
而城外官道上,蔡平正和管休争执不下。
蔡平拉着管休袖子:“你到底发了什么疯?投军?你脑子呢?出行这一趟你又不是没看到这世道多乱,你投军不是找死吗?”
管休看着蔡平也不反驳,只是笑着任由他拉扯自己袖子。
蔡平冒火瞪他:“管叔父知道吗?我不信他会同意让你从军去!你肯定瞒着他老人家呢,跟我回去,别在发疯地弄的家里人都担忧不已。”
管休摇摇头:“家父知道,也已经同意了。真的。”
“你胡说八道!我不信,你跟我回去再说,别在这丢人……”
管休看着蔡平,正色道:“伯直,我心意已定。你还是让我走吧。”
蔡平拉着管休不放:“不可能,我就从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过投军念头!”
管休低头苦笑:“那你还真是不了解我。”然后眼睛望向官道远方接着说,“从什么时候,黄巾乱前,或者更早……”
蔡平一口打断他:“别跟我在这里扯些有的没的,赶紧随我回去……”
僵持了一刻钟还多,蔡平好话坏话说尽,管休就是打定主意要走。最后蔡平狠狠地瞪着管休:“你非让我把你打晕了带回去吗?”
管休低头一笑,然后转看蔡平:“你打不过我。”
蔡平无语,转身就瞧见远处一红一蓝两道倩影骑在马上向这边奔驰而来。
当前红衣丽影正是蔡妩。
他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微变的管休,舒口气暗道:总算来了个能说会道的了,再纠缠下去,我非被这小子气死。
可是他没想到蔡妩刚下马,管休就先发制人:“阿媚也是来拦着我的吗?”
蔡妩抬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摇摇头:“蔡妩不敢。蔡妩不过是听说管休哥哥要投军报国,特来送行罢了。”
蔡平急了:一个管休就够乱了,阿媚怎么也跟着来添乱?却见蔡妩已经站直身子,朗声对杜若说:“杜若,拿酒来。”杜若似早有准备,从马上挂着的行囊里拿出一摞酒杯,托盘,酒坛,开了封,一一倒好,端着来到蔡妩和管休面前。
管休笑看着二人举动,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蔡妩执起其中一杯呈给管休,一杯拿给自己。看了看一脸着急的蔡平,又把视线转向眼前的管休。
“管休哥哥此番投军,蔡妩既是送行,自当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头把杯中酒灌进喉咙,然后不逮管休反应,又从托盘里拿了两杯灌下去。手执三个杯子同时向管休亮了亮杯底。
蔡平愣了,管休也微眯着眼睛,一言不发饮尽杯中酒。
刚把酒杯放回托盘,就见杜若又给满上,蔡妩继续拿起一杯:
“第一杯,蔡妩愿管休得遇明主,一展雄才。”说完一饮而尽,看向管休。管休也拿起杯子陪她饮尽。
“第二杯,蔡妩愿管休克敌制胜,逢战奏凯。”
“第三杯,蔡妩愿管休同僚和睦,袍泽友善。”
“第四杯,蔡妩愿管休身体康健,无病无恙。”
“第五杯,蔡妩愿管休建功立业,耀祖光宗。”
“第六杯,蔡妩愿管休不忘故土,衣锦还乡。”
“啪”“啪”……“啪”杯子落案,铿锵之声不绝。
两人各自灌了六杯以后,蔡妩面色不变的拿起第七杯。
管休皱皱眉,拦下蔡妩胳膊,声音有些苦涩地说:“阿媚不是打算要把我灌醉了带回去吧?”
蔡妩摇摇头,把第七杯双手呈给管休。
管休无奈地笑笑,最终还是接下看向蔡妩:她给的,哪怕就是鸩酒,他怕是也会毫不犹豫接下仰头饮尽。
蔡妩执起案中最后一杯,抬头目光坚定的看着管休:“第七杯,第七杯……蔡妩向天祈祷:
不求管休能封王拜相万户侯,但求他儿孙绕膝老来无忧!”说完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