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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祖不敢抬头,心里更没底了。
皇帝把老婆说的笑话重复了一遍。
胤祖的脑子非常好使,智商在他们家能排到前三。虽然不知道爱因斯坦是谁,但听完笑话,基本也就知道自己那小动作被老爹发现了。
他很少出手,在兄弟们中一向是个油盐不进的孤臣形象,基本没谁怀疑他。此次设计得十分缜密,本来以为万无一失的,如今一下子被揭穿,惊心之余,自信心也大受打击。
胤镇头晕耳鸣,心里发苦,正无话可说,听老爹继续道:“这个笑话还没完。爱因斯坦叫了帕斯卡出来,将牛顿的话讲给他听。帕斯卡笑笑,俯身将牛顿脚下的木板抽走,道:我现在是帕斯卡,那么,平方米没有了”我便是牛顿。说完便将木板丢掉了。”
皇帝看胤镇:“西学你们从小就学的,这些年更是加强了不少。这个笑话想必你是听得懂的。你说,爱因斯坦应该抓哪个牛顿、哪个帕斯卡呢?亦或是,自己吃了这个哑巴亏?”
胤祖浑身冰凉,口p首不起:“儿臣死罪!“
皇帝不理会,望着天上的星星,缓缓的道:“在联的儿子中,若论实心任事,没人能强过你。所以”你这一出手,稳准狠,够隐蔽,够阴毒,一箭数雕。若非联早已留心”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也要吃下这个哑巴亏的。到那时,难免把算计乾清宫夫人的罪过加到太子或者老八或者旁人身上,那可就真的父子离心、鸿沟难平了。”
“儿臣死罪!“
皇帝平静的道:“且不必请罪,联今日叫你来,也不是要听你谢罪的。”
胤祖伏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多年的忍功发挥了效力,强撑。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道:“也许是联错了。你小时候,性子急躁”联便要你戒急用忍。后来………尽管放松了些,却已经晚了。唉!现在看来,性子急,也未必是什么大缺点。联过于求全责备了。联希望自己的儿子都是最好的、最优秀的,却忘记了……“……
他住口不言,发起了呆。
忘记什么?胤镇心中好奇,忍不住微微抬头去看父亲。
皇帝叹息:“很平常的道理,却很容易被忽略。”
低头看胤镇,“势不可去尽”话不可说尽,福不可享尽”规矩不可行尽,凡事太尽,缘份势必早尽。要求完美…………是联自误了,只怕也误了你。多年戒、忍下来,你这性子”唉!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你本是刚直急躁、趋于极端的性子,强自抑制,不过是硬生生将本性隐藏起来罢了。实际上”仍日是大悲大喜,大爱大僧”事必躬亲,一丝不芶,较真执拗…………何曾真的改了性子呢?恐怕压制久了,比以前还要更强烈些。人天生的癖性,原是难改的,也难说好与不好。只你这性子,有些“尽,了,略松一松的好。”
胤祖眼中含泪,重重磕下头去:“汗阿玛,是儿子不好。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汗阿玛的教诲是没有错的!“
皇帝轻轻叹道:“罢了!如今说这些,也无意义。唐敬差不多痊愈了,乾清宫夫人看在弘晖的份上不计较,已放下了此事。联…………对自己的儿子又何苦要求更多?联当年,一心希望,自己的儿子们,各个才智双全,文武兼备。太子成为一个好君主,皇子们都是贤王能臣。便是这份求全之心,造成了今日的困局。才智文武俱皆上乘,又身在皇家,离皇位如此之近,有谁能真正的甘心屈居人下?”
“汗…………阿玛!“胤旗艰涩的出声,想要说此什么,动了半天嘴唇,最终没发出声音。
皇帝摇摇头:“不必多说,你随联来。”说这话,自在前头走了。
胤祖艰难的爬起来,步履不稳,跟在后面。
父子两个进了清溪书屋皇帝寝宫。
寝宫的灯光一直亮到次日天明,红日东升。
没人知道父子两人谈了什么。
各方的探子传出的消息大司小异:雍郡王出园时,看样子仿佛受到过什么重大冲击,满面泪痕,神情悲愤又迷惑,深一脚浅一脚的,摔了好几跤。
目光迷离,似乎眼前万物皆不在眼中,魂儿飞了。
汗阿玛这是把老四怎么了?!
跌跤?难道大半夜的打子老四板子?
不可能!真打了不会跌跤,直接抬出去了。
那是怎么回事?
太子以下诸皇子惊疑不定。
当然也有人惊喜参半。
难道老四也要倒台?
矮油!被圈的又要加一个了?
结果等了好几天,老四依然在外,虽然沉默得像冰雕似地,可人家是自由的。
“当日奴才不当值,后来听小太监说,常有德前脚儿去传雍郡王,后脚儿皇上便将清溪书屋的人都遣出去了。外围的人只见雍郡王进去,究竟什么事儿,大棱只有天知地知,皇上知,雍郡王知……”魏珠儿说着话”心里也不踏实。皇上派小德子去传人,而不派他,这本身就是个信号。他有点儿后悔。可已经上了八爷党的船,下去是不行滴!
他久在御前,掩饰心思的本事一流,胤棋注意力在别处,一点儿也没发现他的想法。
弄不明白其中关窍,胤褂纳闷不已。又问魏珠儿:“汗阿玛近来可好?德妃母薨了,朝政上又琐事多多”加上天气炎热,老人家操劳有些过了。”。
魏珠儿苦着脸:“可不是么!皇上这段日子可是辛苦!每日忙到二更之后,将近三更才就寝。要不是唐佳主子时常亲手做些吃食送去,有好几次皇上都忘了用膳。”。
胤棋点头叹道:“汗阿玛忧劳国事,可也要保重龙休才对。唐佳夫人倒还是喜欢做膳食”我记得夫人说过,夏日里头偶尔吃此酸辣之物,很能促进食欲的。”。
魏珠儿道:“正是。八爷记性好。前天,唐家主子好像就做了个酸辣凉粉。皇上爱吃着呢。”。
胤棋又与他说了几句,方客气的将他送走了,自去后宅与八福晋商量不提。
暑气越来越重。皇子们不能剃头,顶着多出来的“毛绒绒””这个热!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可以散心,日子过得十分枯闷。
在这种燥热的天气里头,一桩桃色新闻的出炉”给京城添了一份火爆,让大家有了八卦的话题。
二品散佚大臣贾珍的便宜妻妹尤三姐,因为被心心念念的情郎柳湘莲退婚,挥剑自尽了。
柳湘莲之后悔之不及,又遇上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那么一个破老道,被几句话点化,跟着老道出家去了。
娱乐匿乏的时候,有这么个事儿,那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露。
八卦大军遍及京城内外”无论贵贱。
八卦得深入了,更多的内情也就浮出了水面。
好好的,柳湘莲为何退婚?
答:嫌尤三姐家风不好,人品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儿?
答:那尤三姐有个亲姐姐,名唤尤二姐。姐俩个原是跟老娘改嫁到尤家的。
哦…………
改嫁呀…………还有啥?
答:尤二姐原是订了姓姓亲的,对方叫什么张华。那家本是皇粮庄头,后来败落了。尤家女人嫌贫爱富”就起了退婚的心思。
哦…………
嫌贫爱富啊………家风和人品是不叶地。还有啥?
答:那尤老娘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知,或是老糊涂了。放纵两个未嫁女儿跟大女婿搅和在一起,她那大女儿便是这贾珍贾大人的继室,向来不得宠的”哪儿是两个绝色妹妹的对手?这不就………
嘿嘿嘿…………
不管事实如何,这是最公认的版本。通常八卦到后来”就是淫笑了。反把那尤三姐之死与柳湘莲出家抛到脑后。
御史当然不能放过贾珍,很快有人上本弹劾,还顺便加了几件旁的事儿。
事实俱在,贾珍要倒雾了。皇帝将会把他贬到西伯利亚去。
唐果很郁闷。贾珍如何,她懒得理,她为泰可卿耳惜。
她不明白,贾珍不是有了泰可卿吗?既然肯为她冒险,为什么还是跟尤氏姐妹扯到一起?
皇帝笑叹:“果儿,这个时代,男子是没有专一的概念的。那贾珍并不是正人君子,遇见美人,又是个心存住幸想要攀附的,怎会放过?他对泰氏有情不假,可这并不妨碍他猎艳。秦氏本人,恐怕对此也只能哀怨。这是这里的规则。…”
“哦…………那你说心存侥幸想要攀讲是什么意思啊?”。
皇帝递过暗卫的报告:“那尤氏一个做母亲的,领着两个未嫁的女孩儿,又不是穷得过不下去,为何要频繁到继女家里去打秋风?去了也就算了,居然一点儿也不知让未嫁的女儿回避,还制造机会让二女儿往姐夫身边凑,那又是为什么?果儿,你就是心太软,并非弱势的人就一定可怜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反复修改关于胤镇性格的表述,更晚了。(换了五种表述方法…………他的性格太复杂了!)
这里二尤的故事采用脂评本,早期的红楼版本里,尤二姐、尤三姐均与贾珍父子有染。脂评本中的尤三姐,原是一个“使人家丧伦败行。”的“淫奔女””她在*时候作出种种淫情浪态,人所不及:但当她声明非柳湘莲不嫁以后,的确认真而且专一。那个版本的第六十五回,便是《膏梁子惧内偷娶妾淫奔女改行自择夫》。”淫奔女。”在当时,是不会被世俗所容的。所以连贾宝玉也对柳湘莲支支吾吾。
后来高鸽那个,改了很多,大概是为了更符合当时的道德观吧。
脂评本片段:
当下四人一处吃酒。尤二姐知局,便邀她母亲说,我怪怕的,妈司我到那边走走来。尤老娘也会意,便真个司她出来,只剩小丫头们。贾珍便和三姐挨肩擦脸,百般轻薄起来。小丫头子们看不过,也都躲了进去,凭他两个自在取乐,不知作些什么勾当。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大观落幕
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
尤三姐之死,因本人的青春美貌,增强了悲剧的力量。也许正是因此,柳湘莲才一冷入空门。后世便有人说,“操碎桃花“与“拍烂黄瓜“给人的视觉和心理冲击力相差太大。倘若是“拍烂黄瓜“兴许会是另一番结果。反正,与爱情的关系不大。
逝者已矣,悲剧却未曾结束。对于京城里许多人来说,对二尤香艳故事的关注,远高于她们的性命。
好事者收买要家下人、族人,打听那尤二姐与尤老娘的后续。
还能如何?
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贾珍被贬去西伯利亚看驿站跟原来鄂伦岱做过的那工作差不多。不过他这地方儿比鄂伦岱那还偏远些,级别倒是比鄂伦岱高。那里冰天雪地的,要是不提前做好准备,寒冬时节必定会被冻死。
但这种驿站有专门给养,那贾珍早年又在西伯利亚置过土地,如今反成了退路,倒也没有太大困厄。
贾珍很光棍。他的大部分私房原本交给了泰可卿,眼下被削爵贬谪,宅邸被内务府收回,他便把剩下的家产敛吧敛吧,分成了五份。一份自己带夹,一份散给族中少有的几户上进人家,结个将来的善缘。那贾芸、林红玉夹妇便是其中一家。剩下的两份,一份给了儿子贾蓉,另外一份,一半给嫡妻尤氏,一半散给其余姬妾,打发她们回家另找人家。并出了休书,让尤氏改嫁。
尤氏素来是个有心人,其管家才能不下于王熙凤,却比后者低调守拙,小心谨慎。自己琢磨了一番,倘若拿了休书虽说贾珍在休书中说明自己无过,此事京城也人尽皆知,但二嫁的名声到底不好。再者,倘若自己没了夫家,又无父亲兄弟孤身一个女子,难免被欺负,手上这些财产未必保得住,还得被尤老娘母女拖累。留在贾家,尽管没了诰命,可名分尚在,自己到底是有个绮靠。因此誓死不肯接休书,只说自己为公婆发送守丧尽了义务,律法有云:三不去。贾珍无权休她。
贾珍也不坚持让她随贾蓉夫妇领着些老实的家人去金陵祖宅,老实度日。
至于最后一份家产,则是作为嫁妆,给了贾惜春。
贾惜春已知自己身世乃是沈家幼女,妙玉的妹妹对在贾家所受待遇也就没了不平,坚辞不受。
贾珍见她如此,亦不勉强,道了保重,带了些身强力壮的家奴,赴西伯利亚上任去了。
贾珍远走,宁国府烟消云散,大观园无人照管那假宝玉夫妇以“乡间嘈杂,不得安心读书“为名,即将搬回。
这下子贾惜春和妙玉的处境便尴尬起来了。妙玉想起昔年与唐果曾有一段善缘,虽说朗图余孽尚在但自己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