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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又跪下了,“儿臣有罪,儿臣是来向汗阿玛请罪来的。”
皇帝笑笑:“你的事儿且先放放,待朕将眼下这件事处理了再说。一旁站着吧。”
胤禩心里一叹,不敢多说,磕了个头,走到太子身后,也COS上了。
屋里一片安静。
大家伙儿连呼吸都尽量放轻了。
还是皇帝打破了沉寂,摆弄着茶碗,也不知是对谁说话:“天真娇憨又有些才华的美貌少女,一般来说,盛年不再的男人很可能会比较喜欢这一类。所以,你什么手段都不用使,什么事情都不必跟着掺和,只要本色演出就行了。有各路人马暗里帮衬着,不出意外,在后宫里怎么也能占上一席之地。”
说完看地上的唐果:“本色演出,这个说法儿你懂什么意思吗?”
那位唐果迷茫了一下,点了个头。
皇帝往炕里挪了挪,盘膝坐了。小德子和一个小太监悄默声上前,将炕桌抬起来往后放,重新端上茶来。
皇帝喝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道:“倘若原来的‘后宫第一人’因为什么事儿失掉了地位,你就是宠冠后宫的人了。赫色图氏,是不是?”
赫色图氏快哭了:“陛下,奴婢不敢有此奢望。奴婢只要平静过日子,每天有的吃、有的玩就好了。”
皇帝眼中闪过怒气,转瞬即逝,淡淡道:“赝品终究是赝品,钮钴禄氏没学成,你占着性子上的优势,到底也只是赝品罢了。”
不再看赫色图氏,转头对唐果道:“你学弹琴也有不少时日了,最喜欢哪支曲子?”
唐果面带凄凉:“琴者,情也。琴曲无非是寄托心曲。情分都不在了,哪支曲子又有何意义?”说话间,眼神再一次飘向太子。
皇帝笑得玩味,眼光扫过太子和胤禩。太子老僧入定状,没反应。胤禩一闭眼,有苦说不出。
皇帝轻咳两声,面上一丝尴尬:“情分……说的不错。既然没了情分,那就弹一曲……《去妇词》吧。前明王恭所作的那一首。”
有人拿上琴来,给摆放好了。
那唐果虽觉意外,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无可奈何。暗自猜测:李白所作的《去妇词》是乐府体裁,偏偏又要弹王恭的那一首,什么意思?据我所知,王恭的《去妇词》并无人配曲。难道是平日里,他们……
多加了几分小心,借着调音的机会思索一会儿,开始弹奏。
刺促何刺促,东家迎鸾西家哭。
哭声休使东家闻,东家新妇嫁郎君。
满堂笑语看珠翠,夹道风传兰麝薰。
浮云上天花落树,君心一失无回悟。
明知遣妾何所归,饮泪行寻出门路。
青铜镜面无光采,苦心尚在容华改。
东家新妇倾城姿,似妾从前初嫁时。
这诗本就哀伤凄婉,她又心有所感,弹出来自然十分应景儿。赫色图氏在一边泪水盈盈,眼泪待落不落。
“呵呵……”
铮!
琴弦断了。
屋里的人骇异的往炕上看。
那笑声是从墙里发出来的。
皇帝一手扶额,“可算是看够了!不然我可演不下去。你的要求也太刁钻了。而且也太考验为夫的耳力。坐的远,根本听不见你说话。”
“墙”往两边退开,唐果笑容可掬的出现。——哪儿是墙啊?那是两扇酷似墙的闭合屏风,摆在炕上,看着像墙,实际上是在炕上又隔出一块儿不小的空间。宫里都重新装修过,这景仁宫的暖阁也很少人来,眼下又是这么个景况,谁注意炕原来有多大?
屏风后,唐果坐在那儿,两边各趴着一只超大号老虎。
见暖阁里众人都看她,唐果把笑容收敛收敛,挥手:“各位晚上好。”
皇帝“扑哧”一笑。
唐果讪讪,“嘻嘻……习惯用语。”
俩人在一个炕上坐着呢,懒得弄那么多规矩,唐果往皇帝那儿蹭蹭,坐在他对面了。俩老虎懒洋洋跟着过来,分别在皇帝和唐果身侧。
小德子给端上茶来:“夫人请用茶。”
“儿臣给夫人请安。”完全变成背景板的胤礽和胤禩趁这工夫跪下行礼。
“免了。”
“你……你们……看戏?!”地上那位唐果,应该说是苏灵韵,声音都变调了。不过看起来不是吓得,是气得。
不但看戏,还把她当戏子一样!居然还点曲子!
其实她想多了。唐果就是想瞧个新鲜。毕竟和自己长这么像的人不是经常能见到的。何况对方还绞尽脑汁的模仿自己。多新奇的事儿啊!
唐果正在喝茶,空不出嘴来答话。皇帝问老婆:“戏也看完了,感想如何?”
“演得很好啊!要不是弹琴技艺太高,我估计咱们没先知道的话,也很难分辨吧?当然啦,别的破绽也有,不过不是很明显。比如,她一次也没问过大虎、二虎的情况。再比如,小悦报了病假,她也没过问病情。这样一来倒省了咱们的事儿。小悦是藏不住心事的,大虎、二虎更是一出现就得露馅儿。”说着拍拍二虎的脑袋。二虎哼哼两声,算是附和。
皇帝微笑,也拍拍大虎脑袋。大虎给面子的蹭他的手。
苏灵韵咬牙切齿:“原来你们一开始就……这么多天,你们……还有那几个奴才……你们……”
她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唐果慢慢给她解释:“是啊,一开始就知道。我出去看马戏,就是为了给你们机会换人。哦,对了,在茂德楼设计机关和负责换人的,实际上是皇家暗卫。这个不需要意外吧?你们在宫里在各处安插间谍,皇家暗卫当然也能渗透到叛党里去。所以啦,我不过是从一队暗卫换到另一队暗卫那儿去。至于为何你们没发现,那是因为你们在京城的总负责人,也是皇家暗卫。有他在,唐眉根本到不了我身边。她那复仇计划自然也就无法实施。你们的总头领倒是想来主持大局,不过大概他到不了京城了。可以说,你们组织现在是个信息不畅、被分割开来的势态。”
这话说出来,别人犹可,胤禩心里又是一阵剧烈翻腾。
汗阿玛的势力已经伸到如此之远!
他本来就心灰意冷,如今更是绝望。
先前还有些不甘——他派去调查秦可卿的人回来报告,种种迹象表明,当年秦可卿逃过一死,的确与唐果有关。似乎是求了唐果之后,贾珍又向皇帝效忠,才换得秦可卿活命。
胤禩虽然在夺嫡手段上欠妥,政治智商也不够高明,但那得分跟谁比。
得了报告,静下心来仔细一分析,贾珍是他爹的秘密间谍——贾珍这些年都在为他爹做事——贾家有份记载各家王府和各大家族当年在江南贪污、建立秘密势力的罪证——贾珍被弹劾去了西伯利亚——大观园里找着那份罪证……
这怎么看怎么像个圈套!
分析出这个结果,胤禩出了一身冷汗。倘若这是他老爹有意设计,那他现在拿着这份罪证收拢各大家族为己用,岂不是也在他老爹意料之中、掌握之内?
琢磨了好几天,又参考一番他大哥、三哥以及索额图倒台的经过,胤禩不得不确定,自己掉沟里了。
顽抗到底?死路一条!
主动认罪?不甘心!
绝处逢生的妙计?想不出!
后来还是念及弘旺,才下了决心进宫请罪。
八爷党里几个核心人物打算从唐果着手打击胤礽,胤禩是知道的。他自己也参与了计划制定和行动指挥。
但换人这一节,他不知道。——胤禩只知王子腾等人与江湖人有往来,也知道他们手下各有势力,可叛党的事儿,他是不了解的。
迫于形势前来认罪,没想到赶上这么一场戏。这下子那点儿不甘完全没有了。只有无穷无尽的后怕。
夺嫡和与叛党相勾结,完全是两回事!后者是反叛之罪!
胤禩心突突乱跳,竭力自制不让自己失态。
苏灵韵可没他那么能耐,看向唐果的眼神快要冒出火来了。
唐果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卖力啊?不是他们用药物胁迫你的吗?”
苏灵韵恨恨道:“当然是想毁了你。要不是你,我怎会落到如此田地?要不是你,我还在济南过着安宁无忧的日子!你才是我最大的仇人!”
唐果心一痛。人家说的有道理。若非两人长得太相似,苏灵韵的确不用卷进这件事来。
皇帝冷笑:“是吗?苏氏,你凭什么过安宁无忧的日子?凭你父亲留下的大笔财产?你不会不知道,那是苏永茂在苏州织造府任职时,通过贪污、压榨织工、盗卖贡布得来的钱财吧?因为他的贪婪,有三名织工因为过度劳累早死。若非苏永茂辞官远遁,他必会被缉拿下狱,你也不过是个辛者库罪奴而已!再者,你真的想过安宁无忧的日子?那你去济南做什么?你若不痴心妄想,唐眉哪能找得到你?”
他这几句话轻描淡写,苏灵韵却似被当众剥了衣服一般,脸色变了数变,“你……你什么都知道了……”看皇帝的眼神已露出恐惧,还有些羞惭。
“济南第一才子,闻名山东的美男子罗寻,他的原配夫人已病情好转,并没像你希望的那样归西。”皇帝“很好心”的告知。
苏灵韵眼中凄楚、妒忌、失望、愤恨、怨怼……
唐果摇头叹息。这个时候了,还想这些!
情之一字,真的很难理解。
唉!
“主子!八百里急报!”小德子快步进来,呈上密信。
皇帝展开看看,面上透出笑意,将折子递给太子:“你们兄弟也瞧瞧吧。”
胤礽躬身接过,与胤禩一起看。
是胤裪、胤祥联名来的报捷折子。
新式海军一战成功,粉碎了叛党与东洋海盗联手袭击宁波通商口岸的阴谋。擒获匪首,斩杀海贼二千余,声威大震。——宫中上演太子和唐果的“勾结”大戏,海上再来这么一下子,两相呼应,原是叛党给皇帝的致命一击。若是成功,皇帝必然大受打击,死不了也得脱层皮。后宫里赫色图氏趁机上位,前朝上,皇帝的通商政策也会备受质疑。须知在正史上,后来会禁海,也与“海贼闻风妄动”,清廷防备南洋汉人借机颠覆有关。
太子心一动。
原来十三弟九月里回京是和汗阿玛谋划这件事……
十二弟去广州也是为此了……
胤禩想的也是一样,脊背莫名发凉。
皇帝命人:“将这几人关了看好,明儿再发落吧。”
这指的是苏灵韵、赫色图氏和奉先殿那个太监。
又对太子和胤禩道:“夜深了,都先回去歇着。有事明日再议。胤禩……就在咸安宫休息一晚吧。”
皇帝说完,自己下了地,又扶了一把唐果,俩人带着老虎,出门走了。
“弘德殿那边儿早都收拾好了,你偏要看戏,耽搁这么长时间,今儿才能入住。在外头有什么好?”皇帝埋怨老婆。
“这出戏很有趣儿么!也是麻痹对方的好方法不是?你看,这省了多少事儿!而且,你不是想把暗处的钉子仔细拔拔?要是不让人家演完,也不会拔得这么痛快,你还得另想办法,多麻烦!有那么多暗卫保护,我在宫外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这些天不也安安全全的?”
“不过是多费些脑筋,打什么紧?”
“嘻嘻……现在这样子,不过是咱俩见面要偷偷摸摸,也没什么打紧啊。虽说有点儿像偷情……也是难得的体验啊!”
“咳咳……胡说!”
……
苏灵韵有点儿“戏子”的觉悟了。她终于知道,自己揣摩了那么久,都是白费劲。大方向错了,细节再精准,也没用!
“咳咳……”
太子轻咳两声,“八弟,太晚了,先歇了吧。不必多想。”
“是。太子请。”
片刻之间,东暖阁人去屋空,灯火熄灭。
闹剧收场。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正文完结(中)
康熙四十九年腊月初八。
雪花飞扬,冷风刺骨。
胤禩站在院中,仰头看高墙上方狭小的天空。
时间……
过得真慢。
两年而已,他却感觉已经在这里关了一生。
“小阿哥,您慢着点儿,这雪大路滑的。”
“多谢你带路。秫米。”小男孩儿稚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胤禩心中巨震,立即转头盯着那扇门。两年了,他还没见着看守以外的人呢!是弘旺吗?
“哎!”那秫米正是弘旺的贴身小太监,答应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大块银子来,塞给带路的狱卒,“这位差大哥,天寒地冻的,买些酒喝暖暖身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