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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刺里红袖便冲着风轻竖了竖大摇指。
次日里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早早的崔云骁便令白总管将准备好的礼单取了来过目,见上面东西都很周全。没有什么要添的,便扶着已然准备妥当的梓清坐上马车,他则是骑上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一行人活活荡荡的走出府门。
府邸,郭氏早派了得力的小厮,在门外候着,一得到回报,说是新姑爷和小姐回来了,王老爷连忙指了人,将那准备好的大红鞭炮点燃。
一阵欢庆声中,梓清入了府门。
蒋少轩也带着王梓淇早早的回了府门,这厢院子里鞭炮才响,他已一身便服锦衫的走到府门之外,陪着王老爷将崔云骁迎进了府。
众人欢声交谈,郭氏因是女眷,避在内室没有出来。王梓淇便拉了梓清进了内室,才刚刚闪过便压低了声音问梓清,“王爷对你好不好?”
梓清笑着挽了王梓淇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
王梓淇便似松了口气,两人说说笑着去见了郭氏。
才刚走进,梓清不由得便愣了愣,只因房子里多出了两个人,三姨娘和王梓萱正低眉垂首的坐着。见了梓清进来,二人连忙起身,三姨娘脸上陪了笑脸,上前道:“大小姐,四小姐来了。”
王梓淇冷冷的哼了声,梓清淡淡的点了点头。
王梓萱站起,上前,轻声福礼道:“见过大姐,四姐。”
王梓淇摆了手,梓清见有些日子没见,王梓萱似乎越发的憔悴了。
郭氏扬了手,梓清上前,轻声唤了声,“娘。”偎了上去。
郭氏不由眼眶一红,语带哽咽道:“到底是你命好,还有这样的造化。”
王梓淇在一旁插话道:“娘,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好难过呢?”
郭氏便擦了眼,笑道:“是啊,可是个大喜的日子。”又揽了梓清的手,担忧道:“王府里的人对你好吗?”
梓清点了点头。
“说是王爷要远赴边关,你怎么办?是随行,还是在这等着,如果不随行,王爷身边服侍的人,安排好了吗?”
梓清抬头,看着郭氏,轻声道:“娘,王爷请了旨,女儿可以同行。”
郭氏便双手合十,会了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三姨娘看向梓清的眼,不由得便越发的羡慕了,到是她身侧的王梓萱神情略显木然。梓清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
恰在这时,下人来报,说是庆王爷来给夫人请安。
郭氏忙遣了大丫鬟芳草打起帘子恭迎口一侧的三姨娘起了身,避到一侧。
“王爷。”屋外响起小丫头问安的声音,话声才落,便见流光一闪,一身天青色长袍的崔云骁走了进来(国丧不能着喜),“小婿见过岳母。”
郭氏半侧了身受了一礼,又福了身道:“见过王爷。”
崔云骁亦侧了身受了半礼。
王梓淇与王梓萱跟着上前见礼。
内室稍坐片刻,前厅便来了人回话,说是午宴已备好,请王爷王妃入席。梓清便上前催了崔云骁,道:“你且先去喝杯酒,我与娘亲、姐姐随后就来。”
崔云骁笑了,行礼退了出去,梓清上前扶了郭氏,正欲出去,不料身后却响起王梓萱略显悲戚的声音,“四姐姐。”
梓清回头,王梓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四姐姐你就权当是可怜妹妹,成全了妹妹的一番心意吧。”
郭氏眉眼一蹙,便欲发作,梓清手里略略用了力。郭氏不解的撩目看她,梓清淡淡的笑了笑,转而看向王梓萱,“五妹妹,为什么一定要法门寺。”
王梓萱回头看了眼避在侧室之内的三姨娘,脸上生起一片犹疑,然她却知道,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椅清是断不会同意相助的。
“妹妹只想凭着自己的努力,为姨娘尽尽孝心。”
梓清不由得,便吸了口气,王梓萱这般当着郭氏的面说出这番话,便是大逆之话了,照理说她喊的母亲是郭氏,三姨娘虽是生母,却也是下人,她这厢说要对一个姨娘尽孝……梓清不由侧了头去看郭氏。
郭氏神色之间一片漠然,对着王梓萱道:“我自问待你亦不差,然千好万好,没有一个肚子好,你与她亲,孝顺她也是应该的,我不怪,亦不怨你,可你若是揣了什么花花肠子,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王梓萱不由得便伏地而拜,轻声道:“母亲,女儿亦是半残之身,如何掀得起什么风和浪。”
郭氏冷冷的哼一声,“今天是王爷王妃回门的日子,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母亲。”王梓萱抬头。
郭氏却是就着梓清的手,朝厅堂走去。
因人员单少,亦无外人,一家人便围了个八仙桌用膳,三姨娘亦跟在众人身后,出来侍候用膳。期间,崔云骁数次将一些梓清偏好菜食夹至她碗中,郭氏看了不由得便温温而笑。
用罢膳,再稍坐片刻,梓清欲起身告辞,下人却来回,说是蓝少秋求见。
梓清看了眼崔云骁,见他淡淡的点了点头,便让蓝总管请了进来。
“可要我避上一避?”崔云骁轻声道。
梓清笑着回道:“你愿意?”
崔云骁哼了一声,头仰得高高的,梓清不由失笑,难得看到他这般天真的一面,不由得便笑出了声。恰在这时,蓝少秋被引了进来。
“见过王爷,王妃。”蓝少秋拱手行礼。
“少秋,什么王爷、王妃的,你还是叫我梓清,叫他云骁好了。”梓清笑了上前相迎,又令下人上茶。
崔云骁亦跟着淡淡的笑了笑,转了头对梓清道:“少秋亦不是外人,你们说说话,我去找少轩有些事。”
在蓝少秋讶然的神色下,崔云骁昂首而去。
“梓清。”蓝少秋看了梓清,轻声道:“他对你很好吧!”
梓清笑了点头,“妆朵呢?怎么不见她?”
“我来就是想跟你说说她。”蓝少秋看着梓清,道:“能不能让她也跟着你们一起走,此去苗疆山高水长,我一时无暇送她,不如让她随了你们一起走。”
“妆朵愿意吗?”梓清看着蓝少秋,妆朵的心思,她不相信他不知道,而自己这一生,定是对他有所负,真心的希望,他能放开心怀,去接受另一个女孩。
蓝少秋神色黯了黯,梓清的意思他怎么会不明白?续而,淡淡一笑道:“我与她说好了。”
梓清略作沉吟,点了点头,道:“那就一路吧,我也好有个伴。”
蓝少秋点头。
两人一时之间便陷入沉默当中。
“梓清……”
蓝少秋似有话要说,梓清看向他,他偏生又低了头,不言语了。梓清不由错愕,相识多年,何时见过蓝少秋这般扭捏,一时怔了怔。
未几,“少秋,你有话要说?”
蓝少秋抬头看着梓清,现在不是从前了,他对自己道。可是即使是从前,眼前的这个人,又何曾让他操心过?深深的叹了口气,自袖内拿了一枚印章出来,道:“这是汇通天下提钱的印签,只要有分号的地方都可以用,不限额。”
梓清看着那枚象牙色的印签,笑了接过,收在袖内。见她收下,蓝少秋似是松了口长气。
“梓清,不论何时,有事都一定要来找我,好吗?”
梓清点了点头,道:“会的。”
再坐了会儿,眼见茶都凉了,蓝少秋起身告辞。
梓清起身相送。
“不要送了。”蓝少秋在门外站定,回身看着梓清道:“我不喜欢看你站在原地等待的样子,很累。”
一句话,梓清不由得鼻子便酸了。
很多年前,有个人对她说,梓清你只管住前走,累了,就回头看看,我总在那等着你的。
“少秋,壮朵是个好姑娘。”
蓝少秋,点了点头,笑了笑道:“我知道。”
梓清便再无言语了,拒绝已是残忍,如何还能再开口去劝他勉强自己的心?
“进去吧,别让他多想。”
梓清摇头,看着蓝少秋道:“你跟他一样重要,对我来说。”
蓝少秋不由得便飞快的转了头,那一瞬间,梓清看到眼前有白光划过。蓝少秋再开口时,语气之中已有哽意,“梓清,我很高兴,你这样说。”
梓清微微的低了头。
再抬头时,蓝少秋的身影已然不见。
蓦的,便感觉到自己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住后靠了靠,找了个舒适的方向窝了。耳边响起崔云骁酸酸的话语,“我难道养不起自己的女人吗?”
梓清握了他放于胸前的手,轻声道:“少秋是我的亲人。”
身后的人长长的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了。
这般告辞回到王府时,已是申时。
才刚回到行云阁,梓清与崔云骁分头行事,梓清去检查那些箱笼,看看可有遗落的东西,崔云骁则是去找了英亲王,商议一些事。
便在这时,昭阳阁的雪霜来传话,说是安庆长公主请王妃去叙话。
梓清一愣,不明白这位公主又想做什么,刚赏了个如花似玉的人给崔云骁,这会又将自己喊了去是为什么?使了个眼色给红袖,梓清便带了香雅随同雪霜前去。
昭阳阁
梓清给安庆长公主问过安,乖顺的坐于一侧。
安庆长公主也不言语,只是端了茶盏,不时的吹吹,撇去茶盏内的浮沫。
梓清不由得便暗笑,这招她好似昨日拿它对付过田淑婷,现在安庆长公主拿它来对付自己,她可不想认为这是报应。是故,她只是低眉垂眼的,观察着自己的指甲上有几个小太阳。
“庆王妃。”安庆长公主终于出声了。
“是,公主。”梓清半抬了脸,轻轻的应了声。
安庆长公主搁了手里的茶,眉眼端凝的看了眼梓清,轻声道:“骁儿执意要带你赴任,本宫也没办法,谁让本宫就疼他这么个混账东西。”
梓清笑了笑。
安庆长公主又道:“好在本宫也总算没有愧对他的父亲、母亲,将他养育成人了。”
梓清再次笑了笑,她打定主意,不轻易的接话。因为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坑,等着自己,宫里斗出来的人,不是她可以应对的。
安庆长公主见她只笑不语,不由便挑了眉头,心道:到是聪明的,知道说多错多这个理。心里不由便放下了几分成见。
“本宫昨日赏给骁儿的那个丫鬟,如何?可服管教?”
梓清知道,这院子里发生的事,不可能瞒过安庆长公主的眼,昨天风轻敲打雪梅的事,安庆长公主必然知晓,既然当时不出面,可见她也是存心想挫一挫雪梅的气势,让她明白,就算以后上了崔云骁的床,也只是个下人。
“是个伶俐的丫头。”
安庆长公主不由便扬眉看梓清,她不相信她的用意梓清会不知道?如果不知道,昨儿个风轻何必那般!心里便有了计较,笑了道:“左右不过是个下人,若是不听话了,不要觉得是本宫赐的人便为难,该打便打,该骂便骂。”
梓清轻声道:“是。”
安庆长公主又端了茶,轻啜。
“本宫原本看着你身边的丫头甚少,然,想着一个院子里住着,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可这般去嘉庆便不一样了,样样事都离不了人,本宫这还有几个伶俐的丫头,不若就先给你使吧。”
梓清倒吸了一口给气,光是塞给崔云骁不算,还要塞给她。是做通房用的,还是派来盯梢的呢?只一个寻思间,梓清便有了打算。
抬起脸,温温婉婉的笑道:“孙媳谢公主的好意,可是王爷有交待,说我们这趟去嘉庆,为人行事尽量低调,便是那些杂七杂八的物什,也是能不带的便不带,就怕被有心人看了去,参王爷一本。”
安庆长公主原本端凝的脸便超发的肃沉了,她连瞧了梓清好几眼。
就在这时,雪霜来回话,说是庆王爷来了。
安庆长公主不由便瞪了梓清一眼,然那目光还没收回,崔云骁已然入内,促狭道:“祖母你干什么拿眼瞪我的王妃?”
屋子里的人不由得都捂了嘴,侧了头,想笑没笑。安庆长公主一窒,干瞪了眼看着崔云骁。
梓清起身,上前迎了他道:“瞎说什么呢,公主是在跟我说些你小时候的趣事,怎么就成瞪我了。”
崔云骁却忽的便肃了脸,睨着梓清道:“公主、公主、公主是我什么人,你又是我什么人?是不是嫌那天的打赏不够多,还想着再问祖母拿点,才能喊声祖母!”
话落,崔云骁立刻又扭了身子,走到安庆长公主跟前,“祖母,太外婆给您的那些传家宝呢,分些给我的王妃嘛。”
这下屋子里的人,再也没忍住,轰一声全笑开了。笑声中,崔云骁微挑了眉,对着梓清桥眉弄眼的,梓清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安庆长公主笑着作势拍打崔云骁,“混小子,就掂记着你祖母的那点东西。”
崔云骁跟着哎哟哎哟的叫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