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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循着这声熟悉的呼唤,我果如其然地遇见等候我多时的冥帝。
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定格成五个简单的字眼:“大恩不言谢。”
他平静地走到我面前,双手合拢,俯身一礼:“不过举手之劳,弥合那厮这次竟连空明镜也用上了,贤弟岂还能袖手旁观?”
我苦笑:“可叹那镜子一砸就碎,我先前懵懂无知,都未曾发现有何处不妥。”
冥帝僵硬的脸上少有地拂开一缕自得的笑意:“大哥可是要去寻魔尊?”
俯瞰桥下湍急的流水,我凄然一笑:“我要到何时才能如若谷当年那般好运,在茫茫的轮回中,寻回那个人。”
哪知,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账簿,递到我手中。
我讶然,翻开生死簿,第一页写着慕远二字,其后详尽地记录了他的生辰年月:冥历朔申寅年阴月。而后的生平,足足三十余页的空白,三十余页之后,映入我眼中的,却是凌乱的删改的痕迹,浓厚的墨汁早已将原本的字迹掩藏殆尽。
我笑:“难道如今冥界之中,不得篡改生死簿的禁令,已被废止了?”
冥帝摇了摇头:“大哥且看到最后。”
往后翻,又是大片的空白,直到生死簿的末页,写着一行整齐而隽秀的小字:林元夕,生于冥历酉巳已年阴月,人间。
我的双手不禁发着颤,险些将手中的账簿摔落,不可思议地抬头,问:“这,这命数,是天成的?”
大千世界,轮回辗转,慕远竟这么好命,第一世便投胎到这片寰宇之中的凡间。
冥帝静默地注视着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愕然地望着他,浑身激动的热浪渐渐冷却。此时我才注意到,他身旁的尊者,如今只剩了黑面鬼纯钧,九幽却不知去了何处。
“他临走时曾道,不过十八层地狱,三千岁后,又是好汉一条。”冥帝幽幽然地诉说这段隐晦的言辞:“虽天地有情,然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以寡人只力,也只能默许他陪令弟的前世走过最后一程,直至踏入轮回之途,其它,实属无奈。”
据说,冥界的十八层地狱,已然空了很多年。
凡间里流传着这样的传说,穷凶恶极,罪债附身之人,死后就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然而,实际上,冥界的十八层地狱只有冥界的人有资格涉足,外界被勾进冥界的魂魄,便是做过再大的恶,顶多也就是留在此间做上几年的鬼奴,洗净戾气,便可转世重生。
而九幽,这个数千年来第一个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篡改他人生死簿的人,也便成了这十八层地狱建成以来的第一个住客。
我在地狱里见到他时,他孱弱的躯壳被纠缠不清的毒瘴与荆棘折磨得千疮百孔,不过,幸而他毕竟是冥界中人,不似我等的血肉之躯,至少在我看来,他并不是十分痛苦。
见到我,他依旧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开口就来一句:“哟,我还当谁来了,你不急着去寻你的老相好?”
我道:“我已知道他去了哪里……所以,特地过来向你道谢。”
“谢什么谢,我当初救他只不过因为还没到簿子上写的时辰,哪知该到勾魂的日子他却跑了。”
这蹩脚的借口,让我心中莫名地酸痛。你若真只是想勾个魂,何必去占着狐狸的身子,又何必尾随着保护他这么多年,还甚至不惜为了追着慕远前来我云上仙界而去修研仙道——寻常的狐狸吃了我界的桃子,得个散仙的根骨倒还有那点可能,你身为冥界的尊者,要做成此事,却必然要花费万倍的努力。
“你为何要如此待他,其实,你本不必受这多少年的苦,或者说,这些苦应当我来替你受才对。”
他仰起脸,斜望着右上方将他死死铐住的铁镣,长长吐了一口气,道:“以前我问帝君,轮回转世,重获新生,本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为何许多的人却宁愿不入轮回,也不想喝下那碗忘川水。他说我等冷血之人恐怕难以理解,如今我总算懂了。为这个答案,在这呆三千年,倒也不亏。”
我不知当说什么,走到他身前,念开咒法,手中淡紫的雾气渐渐升腾,将他紧紧包裹,渐渐浸入他破败的身躯,与他融为一体:“你已修有仙根,我的灵力应该可以减轻你的痛楚……这笔情算我欠你的,三千年后,你记得来找我算账。”
他哼了一声,翻了翻白眼:“口说无凭,反正你命长的很,好好照顾你家弟弟,等我出去了叫他给我烧鱼吃。”我正惆怅着慕远这一世转世为人,哪能有那么长的命,他却又补充道:“别找借口,我就不信你没办法让他得个不死之身——不然你这神帝当年是怎么当上去的?”
我欣然点头:“好,一言为定。”
林元夕,这是这一世,慕远的名字。
秦淮河畔,三月柳荫下,我与他相逢之时,他还只是个四岁的孩童。
隔了数株挺立的杨柳,远远地听见他脆生生的呼喊,“哥哥!”
蓦然回首间,他追着另一个男童,从柳条间穿梭而过。
往事虽已远去,光景依如昨昔。
一如三千岁前,在我怀中欢笑嬉戏,天真可爱,无忧无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