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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说的话,此时突然显得非常有不详的预兆。还有那无名的留言。
万一那孩子真的有什麽三长两短……辜负了夫人的托付……杜安比自己坠楼那个时候还要恐惧,理智此时都消失了。
所有的可能性都在杜安脑海中翻江倒海:自己是不是对他太严厉了?他是不是找个没人的地方翻墙溜出学校了?会不会,有人把他……
一个人僵立在黑暗中。更让杜安郁闷的是,虽然是特别顽皮孩子们聚集的半军事化学校,可是雷克顿中学却绝对不采用在校园里设置监视镜头的做法。诺大一个校园,要找一个孩子顿时变得海底捞针一般。
最後一个念头,突然提醒了杜安什麽。
通讯器!这孩子不会关通讯器地址!那不就是等於身上装了一个监视器吗?
杜安连忙手忙脚乱地打开自己的监视器,巴掌大的小屏幕上,连上了“学生:朱利亚?夏克维尔”之後,果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绿色亮点。
在校园里!
杜安转身就向黑暗中校园的方向奔去。
他不敢跟任何人联络。不敢告诉珍妮,不敢告诉斯蒂夫,不敢告诉亚瑟,更不敢告诉迪迪。朝著夜幕下的校园一路狂奔。
幸好朱利亚的那个小点并没有什麽移动,所以,几乎半个小时之後,杜安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可是,眼前的这栋建筑却让他发怵了。
黑暗之中矗立的,正是去年校园抽象艺术核心,卜多大师的杰作:“思之塔”
也是推斯特的葬身之地。
虽然具备一个抽象的七层楼高的头颅轮廓,可是白天这里,实际就像一个巨大的无重力鸟笼,各年级的孩子在里面穿进穿出,打闹嬉戏。这里是他们最热衷的校园立体游乐场。平时晚上这里也是内部亮灯的,远远望去,就像一个雕满了抽象图案的大灯笼。
可是,由於最近的不幸坠楼事件,还有即将爆破拆除,所以从本周起,这里就停止开放了。
这座当年落成之後,曾受到国家艺术协会嘉奖,开放日接待过数百万游客的,放大了的抽象大师名作“思之塔”,这个时候才显现出它的真实面目──
黑暗的迷宫。
这里也是推斯特的葬身之所。
杜安走到大楼的底部,发现门锁已经不知道被谁撬开了。
是朱利亚吗?不太可能。这个孩子怎麽会有这麽大的力气?
可是,明明白白的,他的跟踪器显示他的确是在这一点,相差不会超过几米。
望望四周,静悄悄的校园虽然处处有灯光,可是却一个人也没有。
杜安只能硬著头皮,踏入了黑暗之中。
没有注意到一双眼睛,紧追著他的背影。
走进去几步,小格的金属梯就扭曲拐弯,一下子带人不知道去了哪个层面。回头看去,入口的亮光已经全然不知所踪。几条岔路口汇聚在身後。
眼前,是同样似曾相识的场景。
常人赖以辨识用的普通建筑物层数,方向之类规则,在这里完全失去了意义。扭曲的金属梯伸向空中,时而跟其他楼梯会合之後突然变成了空中的吊杆,时而又转变成向下的金属滑梯。和它们接榫的,则是横七竖八的透明空中走廊,长出如神经末梢一般的分叉,彼此之间有时是漫长的铺著华丽马赛克图案的斜坡通道,有时则是近七十度的几级陡阶。
毫无疑问,这个内部布满神经一样交叉纵横通路的作品,虽然原本无题,但以卜多大师原先置於案头的比例大小来理解,看起来确实好像一个抽象化的人脑,故而得名。可是,当初想到把它改建成建筑的人实在也是个够思维诡异的家夥了,在杜安看来,并不像是一座高耸如云的白塔,而是幽暗噬人的洞穴。
原先被忙碌的杜安忽略了的校园艺术指导课,突然间变得具有了生死攸关的重要性。不过这时候来後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杜安勉强保持著方向前行。虽然大部分可供重复使用的材料都已经拆除,可是基本建材重力场却基本上都保持著原样,只是有些地方有了缺损和丢失,忽轻忽重,人走在其中,连上下左右都很容易混乱。忽明忽暗的光线把内部纵横交错的结构投射到墙上,更加增强了视觉上的错乱感。
有时好像巨蟒一样昂头悬浮在空中晃动摇摆的阴影,要等杜安走近了,借助自发光涂料的荧光,才能看出是从其他楼层悬挂下来的绳梯。
“朱利亚!朱利亚!” 杜安的几声呼喊,怯生生的,甫一出口,就飞速地消逝在幽暗的建筑物内部。
打开自己的私人助理上的灯照亮周围,这个时候的杜安,才开始有点後悔自己的贸然进入。
一两个小时前热闹的晚餐突然变得好像那麽的遥远。朱利亚真的会在这里吗?──可是,万一他真的在这里呢?迷路?害怕?就像自己一样,不知所措?
思维好像受到周围磁场的影响一样,纠结在一起,找不到通路。
还好自己大概还是能摸回去的,杜安寻求安慰似地望向自己的来路,此刻已经在头顶。
抬起头的时候,他同时看见了背衬著巨大黑暗空间,匍匐在狭窄横梁上的一个穿著制服的小小身影。
和一块正在朝自己门面急速砸来的方砖!
眼前一黑,接著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杜安终於彻底坠落下去。
第七章 迷宫(上)
不知过了多久,大腿上的疼痛把杜安从黑雾中拉了出来。
周围一片静寂。鼻子里面,是金属和灰尘的味道。他伸出手去,慢慢寻找到支点,转动著身体。大概是掉落的过程中磕碰太多吧,身体到处都很疼。大腿被卡住了,阻止了继续的掉落,当然也可能是受伤最严重的地方。
他把腿拔出来之後,停了几秒锺,等待视觉慢慢恢复,试图整理出现在的情况。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麽?
等这些问题逐一搞清之後,恐慌也就再次回潮。分不清楚是求助还是寻找,杜安漫无目的地再次朝周围大吼一声:“朱利亚!”
若有若无的回声。除此之外,再度一片寂静。
本来毫不显眼地夹在耳朵後面的私人助理,早就被砸落不知所踪。
时间过去多久了?是不是已经早晨了?是不是已经中午了?是不是下一秒就要爆破了?自己就要葬身在这个巨大的迷宫了?
还是说自己其实已经死了?地狱就是一辈子要困在这黑暗空间,寻找朱利亚?彼此寻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杜安安静下来。
他深呼一口气,忍住疼痛翻转过身体,四肢著地,抬起头来尽力辨认前行的方向。
……有一种说法,溺死的人在被捞起来的时候,手指甲里往往抠满了河床上的水草和淤泥,那是因为他们常常会把河底所折射的亮光,当作真正的天空。
另一个人人皆知的事实则是,新手飞行员常常会在云中不断地矫正方向,直到他们出了云层,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颠倒在天地之间,濒临飞机失速坠亡的边缘。
起码在一个重力都紊乱了的空间,连上下左右都无法分清的情形下,杜安知道自己暂时是不用担心後面一点的了。当然,这种情况也仅限於爆炸将一切都摧毁之前。
杜安向自认为是坠落的起点爬了几步,觉得似乎又有点眼生,还是只能停下。人造重力场的拉力忽轻忽重。额头上被砸伤的地方,虽然只出了一点点血,可是却有些令人眩晕的严重耳鸣,可能是轻微的脑震荡。
“朱利亚!朱利亚!”在昏暗的光线中,杜安又胡乱叫了两声。纵横交错的金属和玻璃钢架吸收了大部分的声波,依然的,除了隐约回声没有任何其他响动。
也许自己是爬到了一个莫比乌斯圈里了,像那只可怜的蚂蚁,在分形还是错位的宇宙里,从正面爬到反面再从反面爬回正面,永远也走不出去……
有一阵子,杜安甚至都开始讨厌起迪迪夫人的学校了。他在一致熄灯睡觉一致号角起床,衬衫领子上有一个黑点,操练动作有一丝慢拍就要扣分的地方呆了大学四年,感觉不是很好吗?有稳定的归属感有什麽不好?为什麽一定要这种老是变化的校园?那种非常干净整洁,固定不变的校园有什麽不好?难道这个世界就不再需要一个个标准螺丝了吗?
这个念头让杜安吓了一大跳。
看来他的确是迷路了。这个时候,杜安钻出了一个管道,突然间发现,自己正处於左右两个遥远光源的隧道中心。两个圆形,如日光,如井口。
杜安努力回忆前段时间搭末班车来参观时见到的思之塔构造:一个是塔顶的透明天蓬。一个则是底部的反光镜。到达底部可以找到出口。到达顶部则……有可能上天。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里鼓动道:跳吧,赌一把,赌一把!
远处的光亮诱惑著,召唤著,鼓励他就此一跃,攀援而下,摆脱束缚直奔外面自由的天地。
极力忍耐著,杜安将眼光投向四周。旁边有拆下来的装饰壁纸,不知哪个班级最後一次狂欢留下来的饮料和食物,照明棒,还有像蛇一样……等一下。
杜安眯了下眼睛再睁开,清楚地再度辨认出一根盘在一起的细长链条,上面零落地挂著几个不值钱的小挂件,长度大概有几十米,上面反复印著:“任意裁剪。仅供装饰。不得负重。”
几点锺爆破来著?
杜安在接近两头亮光中轴线的地方系上了链子的一头,另一头系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後翻出栏杆,尽可能直接地朝他判断的底部方向攀援而去。
反正也只能认为头冲著的方向就是下了,一路上磕磕碰碰暂且不说,他只是提心吊胆随时都等待著那毫无征兆的轻微一声。暗分子β波的爆破,据说会让人在毫无痛苦的情况下,和土木一起化为灰尘。
在还距离那片光大概四五米的地方,链条的长度不够了。
大概是因为路过一个重力区消耗了很多曲线的缘故,杜安抬头使劲再拉了几拉,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望著可望而不可即的亮光,他有冲动解开链条跳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他解开了自己的皮带,朝那光亮的圆形使劲扔过去。手臂的力量越过四五米的距离,皮带一下子就落到了底。
小小的一段曲线,在光亮的背景下像是好像一条小蛇。
没有丝毫的倒影。
所以……是玻璃天花板。
外面真正的蓝天白云,就算他能奇迹般砸破了那承重几吨的玻璃爬上屋顶,呼救也未必能有人注意。
杜安转身就往来处爬。
天啊,来不及了吧。这次真的,真的,真的来不及了吧……
摔倒,再爬起来,缘锁链穿过迷宫般的阶梯,经过系链条的中点,继续,继续……
终於,到达了另一边。看到自己陌生的倒影如同旧友重逢一样迎上来的时候,杜安也丝毫来不及感觉轻松。
楼底=出口。
他抬头解开链条,像猴子一样把头脚颠倒过来,任由重力熟悉的感觉把他的脚往下拉,往下拉。杜安想了想,最後抬头,朝著上方的迷宫大吼了一声“朱利亚!”
竖起耳朵听回音的同时,杜安已经著地。
这一次,在光亮镜面地板的边缘,他找到了出口的大门。打开门,阳光如瀑布一样打上他的脸……
杜安一瘸一拐地通过了草地,终於跨过了安全隔离带的线,瘫坐在地上。
外面的一切显得如此的……正常。
并没有杜安想像中人山人海的观众围观爆破,只是稀稀落落有几个穿著爆破公司制服的人员在走动,做的工作也不过是在一定距离之外开始划线,设立安全区而已。
仔细一看,天色还没完全褪去朝霞的最後一抹淡红,似乎离正午尚远。
“杜安!”斯蒂夫竟然已经到了,看见杜安,惊讶地奔了过来:“杜安,你这麽早在这里干什麽?……你怎麽了,搞成这个样子?” 斯蒂夫指了指杜安刮破的几处裤子,狼狈不堪沾满灰的手脸,还有汗水浸湿了的衬衫。幸好手腕上链条的擦痕刚才已经被杜安偷偷用袖子盖得牢牢的。
“啊……”杜安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想问的问题却一大堆:“呃……斯蒂夫你看见朱利亚了吗?嗯,现在几点啊?你们怎麽还没开始爆破?还有这个地方晚上没人看守的吗?……”
“哦哦哦,慢点慢点,一个个问,”斯蒂夫显然对一向客气随和的杜安改变风格後连珠炮似的发问不太适应,“首先,朱利亚就在附近啊,不是你带他来的吗?怪事,一大早你俩就你找我我找你的,你们两个怎麽回事啊?”他有些疑问似地看了看杜安。
杜安脸红了一下没回答。
“第二个问题,现在才早上7点半多,我们还刚开始封锁现场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