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然,弗雷德被我吃掉了呀!就如同之前的那几个可怜人,他们也一定是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被我吃掉的。发现这一点之后,我呆呆地蜷缩在沙发上,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个佣人发现了我。他们正在整个庄园中搜索弗雷德。这件事毫无疑问是一则丑闻。两个未成年人失踪了一夜,其中一个被人侵犯了,而另一个则哪里都找不到踪影。私家侦探和警察轮番介入此事,在证明了侵犯我的人正是弗雷德之后,他们开始怀疑我和弗雷德的失踪有关。但是他们没有任何证据。他们没有在我身上找到任何血迹或是暴力留下的痕迹,在庄园中的其他地方也没有。况且从体格上看,我也不可能轻松地杀死弗雷德并藏起尸体。加上后来又发现我当时很有可能被弗雷德下了药,我谋杀他的可能被彻底排除了。最终,事情被定性为弗雷德单方面的离家出走,也不排除有外力介入的可能。他们在庄园周围和附近的几个城市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排查了所有和弗雷德有关的人。当然,他们一无所获。”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出过真相。只有卡尔文一口咬定,一定是我和某个人共同绑架了弗雷德。他认为打从一开始我就在故意诱惑弗雷德,而他那可怜的正处于叛逆期的弟弟却毫不知情地一头栽了进去。他否认那天晚上弗雷德有强迫过我,事实上的确没有。他运用他的影响力,让所有的表亲们都相信,我是一个心机深沉的恶棍。”
“另一方面,母亲开始勒索姨妈,她威胁说要把弗雷德是个强奸犯的事公布给媒体。但她完全低估了姨夫在那一带的影响力。最终我们被赶出了庄园,带着一身恶名。没有人相信母亲的话,她的‘爆炸性新闻’只在一张小报上占据了一个小角落,之后不久又被一张道歉启事所掩盖。”
“我们穷困潦倒。过去几个星期的生活就像是一场梦。而现在,残酷的现实正在一点点展现出它的威力。名誉和金钱,我们同时失去了两者,甚至没有人肯给我们一个工作的机会。坏脾气在母亲身上卷土重来,每天夜里的噩梦则加倍了我的痛苦。就在我以为这一切不会再有转机的时候,我们却突然撞了大运!”
忏悔者的脸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神父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由极度兴奋和饥饿引起的恍惚状态。
————————————
“在最开始的时候,我简直不能相信我们的好运!”忏悔者激动地说。
“施耐德教授是个乐理学家。他在一所相当有名的音乐学院中任教,同时还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古曲修复家。像他这样的人,本来和我们不可能有交集。当他坐在轮椅上出现在我们住的小旅店门口的时候,我以为那只是一个路过的可怜老人。我甚至在想,他要如何推动轮椅绕过人行道上的积水,并同时保持他身上那套黑色西装的整洁度呢?我完全没有想到,那辆静静地停在路边的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加长型轿车就是他的座驾。司机和护士正在里面焦急地等待,没有他的命令,没有人敢将他从贫民窟肮脏的人行道上挪开哪怕一英寸。”
忏悔者滔滔不绝地讲着,神父无法从他的语调中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快乐。他想,这段经历应该和之前的所有经历一样,让这个可怜的年轻人饱受伤害,从对方因嘲讽而微微勾起的唇角上不难判断出这一点。不过忏悔者还在滔滔不绝地诉说着,就好像在描绘一段离奇的艳遇。兴奋让他的语速变得飞快,反复的打击已经让他的心变得麻木不仁,尽快将所有的罪孽交代完毕,这就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
“‘我听说你的监护人想找一份工作。’听到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这样对我说,我吓了一跳,突然意识到他是专程来找我的。考虑到母亲之前的确联系过很多人,这并非完全不可能。她好像认为可以凭借弗雷德的事赚上一大笔,虽然事与愿违,但我的确因此见识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人。我一面抱紧怀中的面包,一面斟酌着语气对他说:‘是的。如果你有护理或是厨房方面的工作,不妨都介绍给她。此外,她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出售。’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冲着那则丑闻来的,如果是的话,他应该可以从我的话里听出些什么。‘让她过来见我,就说我有一份差事要给她。’陌生人对我的后半句话置若罔闻。他长了一个很大的鹰钩鼻子,脸上皱纹很深,给人一种十分严厉的感觉。”
“这句话让我想起了职业介绍所里的那些中介,他们的确都一个个穿着得体。不过很难想象,会有人雇佣这样一个残疾的老人来干这种活。况且他看起来简直要比管理着一个大庄园和许多工厂的姨夫更加让人畏惧。‘好的,请稍等先生。我的母亲就在楼上,我这就上去叫她。’我礼貌地对他说。他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生硬地点了点头,抿紧嘴唇,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上。”
“我跑上楼,把面包放在桌上,告诉母亲有个陌生人在楼下等她。她满脸狐疑地走下楼,在看清对方身上的装束时,突然精神一振。‘你一定是为了亚贝拉庄园的事来的吧?’她搓着肥厚的手掌,讨好地看向陌生人。她的形象明显地引起了来人的不悦。‘不。’坐轮椅上的陌生人用冷冰冰的语调说,‘我不知道什么亚贝拉庄园。你要是现在带着你的儿子跟我走的话,你将得到一个月三千块的薪水。’”
“就这样,我的母亲成了施耐德教授的护工。这位刚刚过完六十岁生日的乐理学教授是德国人,妻子早丧,有两个已经成年的女儿。她们都效力于知名交响乐团,一个定居在奥地利,另一个则住在加拿大。几年前的一场意外让施耐德教授不得不在轮椅上度过余生。他每年会在去意大利的卡普里岛度三个月假,其余的时间都在从事他的古曲修复工作。”
“我们住进了一栋1902年建造的砖瓦结构的老房子。据说,德国人对于这种经过修复的老建筑情有独钟。母亲的工作是协助护士。这大概是她近年来干得最认真的一个活。任何她以往养成的错误习惯都会被毫不留情地加以纠正。并且,在这个高雅的地方,是决不允许有任何人口吐脏字的。我们甚至不能大声说话,因为施耐德教授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来进行他的创作。虽然他不跟我们一起用餐,但是每一下超过限度的叉子刮盘底的声音都会在第二天收到严厉的警告。”
“总之,那是一种极端严谨且规矩森严的生活,但是你并不需要因为主人心情不佳承担任何连带责任。大体上,施耐德教授是十分讲理的。或者说,他对待规矩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畏惧和服从态度。他可以接受一场小小的针对现有规矩的辩论,只要你说得有理有据。但是永远别想用含糊其辞蒙混过去,他甚至可以用耳朵听到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从未解释过他是从哪里得知我们的。同样难以理解的是他对于让我学习钢琴的古怪热衷。他从基础开始教我,并且不让我阅读任何他指定教材之外和音乐有关的东西。顺便说一句,他也有非常丰富的图书收藏。在每天的固定时刻,我被允许从书架上借阅任何和音乐无关的读物。其余我一天中可以做的事情还有——侍弄花园里的植物,施耐德教授喜欢让我摆弄他的宝贝们;绕着门口的街道跑步,我被规定每天必须跑一个小时以上;自学数学和逻辑学的有关课程,施耐德教授坚持认为,音乐和这两者有着极为紧密的联系。”
“我大概在那里住了两年多,期间从未间断过钢琴练习。我不认为自己属于很有音乐天赋的那种人,况且我起步的实在有些晚。虽然每天严格地按照施耐德教授的教学进度表练习,我还是能够感觉到,我将来不可能依靠这个过活。就算是现在,我也不明白,施耐德教授最初愿意在我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的原因。”
“或许他仅仅是想和你单独相处?”神父猜测道。
“不,您不明白他那个人。施耐德教授从不一心二用。他认为专心是对待每件事必要的态度。他偏执地试图每次只完成一个目标,而不是同时完成两个。他永远只去一个地方度假,而不是两个。他只参加一个俱乐部,而不是两个。他只去某家店买特定的东西,而不是在里面顺便买另一样。对他来说,教我弹钢琴就只能是为了要教会我弹钢琴,绝不可能附带着其他任何目的。”
也许是因为他的目的根本就是肮脏且难以启齿的!
神父抿了抿嘴唇,努力忍住想要说出这句话的冲动。
“无论如何,我们都已经不可能从他口中得知他教我钢琴的初衷了。”忏悔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当我在那里住了差不多八个月的时候,施耐德教授突然给了我们所有人一个可以被称为惊吓的惊喜。那天早晨,他推着轮椅从房间里出来,递给我母亲一个信封。那里面是一张法律文书,大致意思是说,如果母亲肯同意上面的条款的话,他将在一个星期后跟母亲结婚。”
“您能想象我们那时候有多震惊吗?”斯科特看向隔板对面的男人。
“是的。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个施耐德教授竟然爱上了你的母亲!”神父脸上切切实实地流露出震惊的表情。
“爱上?我不确定。事实上他们并没有多少独处的时间,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母亲工作的时候护士都在场。如果要我说,施耐德教授想和其中任何一个护士小姐结婚,倒还勉强在我的预料范围之内。但是我的母亲……我并没有贬低她的意思,她真的不是那种很有吸引力的女人。更何况她和施耐德教授之间毫无共同语言,他们根本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她本人肯定也有相同的感觉。在弄清楚了信封里装的东西之后,她突然站起来,像是要威胁似的扬了扬拳头。‘这算什么意思?愚人节的玩笑吗?难道您就不能体谅一下为您辛勤服务了八个月的人的心情吗?’这是她第一次对施耐德教授吼叫。‘我恐怕……’施耐德教授用他并不常用的慢条斯理的语调开口,‘最近的一个公共节假日是圣诞节。我不会让你立即做出决定,你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来考虑。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在签字结婚的时候,我可以顺便修改我的遗嘱。你不会得到很多,我的绝大多数财产都将归我的女儿所有,不过剩下的也足可以够你花上一阵子。’如果说母亲在施耐德教授说出这句话之前的表情是受到侮辱后的愤怒的话,那么此时,她简直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粉红肥皂泡击中了。‘喔!天啊!您真是太仁慈了!施耐德教授……不,亲爱的,我会好好考虑的。不不不,我现在就能在这上面签字,如果有谁能给我一支圆珠笔的话。上帝啊!这是我有生以来收到过最棒的圣诞礼物了!我可以吻你吗?我是说亲吻面颊?’母亲手足无措地望向施耐德教授。‘不行。现在我必须去古籍室了,签字结婚是在下周。’施耐德教授推着他的轮椅离开,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如释重负的表情。”
“一个星期之后,他们结了婚。由于当时我还没成年,所以施耐德教授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我的监护人。好在他依旧让我称呼他为施耐德教授。在我心中,父亲这个神圣的称呼永远只能属于爱德华一个人,那个可怜的被我吃掉了的男人。” 忏悔者一面微笑一面说,他身上的沉重感让神父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还不能确定这一点,不是吗?”他问道。
“不确定?不不不,我对此十分肯定。”斯科特苦笑着说,“虽然对这一切为何会在我身上发生一无所知,但是在经历过后来的一些事情之后,我已经可以完全肯定,是我把爱德华吃掉的!我的爱德华,我可怜的守林人,我心目中的父亲,他只想以他的方式来爱我,而我却用如此残忍的方式结束了他的生命!还有船上的那两个人,他们的所作所为根本不至于让他们付出生命作为代价!弗雷德甚至还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是多么的虚伪啊!在这之前竟然还对您说,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犯罪。上帝啊!我不该逃避的。这样的铁证如山!在这些死去的灵魂面前,我怎么可以逃避我不断犯下的滔天罪恶!只有死亡才是我的最终归宿,可懦弱的我竟然连结束自己的生命都做不到!”
“请冷静一点。对你的罪行做出判决,那是我的职责。你需要做的只是把一切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