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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心却更慌,匆匆做了个手势,双眼只是盯着君笑。君笑倒是从容,左肩微低右腿旁侧,一闪身,竟于间不容发之际出了兵刃的圈子。他纵身跃到诸人外侧,唇角微起:“这等手段就想让我上当,也太小觑我了。”然后扬起声音,“悠然,我只有单手,没办法多帮你,你自己注意。”
悠然方知那石子原来是君笑打出的,心下一松,知道君笑不会有事,缓下来专心对付围在身周的人。他武功不差,虽然对敌经验少了些,但静下心来仍可支持。
君笑那边形势却又是一变,为首男子手中刀砍向君笑,另一人的剑横削。君笑侧迈出一步,忽觉脚下一空,暗叫不好。
他左腿只能站着不能施力,平时走路尚且一拖一拖,动手时更是不方便。这时若是身体完好,左脚施力就可跳出,他却只能直直坠下事先挖好的陷阱里。
悠然远远看到,大惊失色,张口欲喊,却见尘土飞扬,夹杂着无数树叶冲天飞翔。尘土当中,君笑衣袂飘飘,却是极潇洒。悠然大喜,然而见君笑左脚不便之态,心下难受之至。
陷阱下面布有迷药,君笑倒也提防到这一点,掉下去立即屏息,手中剑出,勾住陷阱壁。下面果然插着明晃晃的刀子,都是刃向上的,若君笑真掉下去,就算不死,一条命也得去半条。君笑内力充沛,向下发力然后借力而起,总算是跃上来。
屏息久了,自然要跳出烟尘外呼吸。君笑跳到一侧,脚刚落地便听得破空之声,抬头一看是一排机弩直射过来。君笑猛吸一口气,提气继续纵跃,躲开弩箭。
悠然简直心都要跳出来了,像是地狱煎熬般,心放下片刻又悬起,总不得个安生。他武功只能说是不错,能跻身一流之境,但围攻他的人武功也都不弱,又是几敌一。他若专心对付,还能保全自己,偏偏他人在当地,眼睛和心思却都落到一旁。几次险象环生,幸亏运气不错,暗中也有人相助,方才支撑得下去。
君笑再跃,跃到一处坎坷狭长的曲径上,脚下受了一绊。君笑提气,然而他脚上毕竟不灵活,被绊倒在地。
悠然吓得呼吸一滞,顿时也不管对面敌人了,直直向那边冲过去,身后落下一溜暗器。他百忙之中还记得做个手势,再走出几步便觉腿上一痛,中了把飞刀。然而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施展轻功飞速扑过去,护住君笑。
——你不能出事啊决不能!就算我死了也要护得你周全!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情,竟觉得自己生死已经无所谓了,眼前只一个他。后背感觉到痛意,然后想为什么要出来,为什么要冒这个险,竟然让他陷于危险之中,实在是该死。
然后他昏了过去。
意识朦胧中,各种奇怪景象就涌入脑中,有时是父亲叔父的种种,有时是痴恋自己之人的哭泣的脸,有时……是他离开自己的场面。
“不要走……萧、萧,不要走……”他死死抓着那人衣角,喃喃道,“不要离开我,不要走!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恨我,不要走……”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模糊里听到心心念念的声音,悠然拼命去睁眼。过了半天,终于挣扎着张开一条缝:“萧,是你……”
周围漆黑一团,只依稀见到身影,挺拔的是心中那人。悠然想难道自己已经死了,而二人都在地府:“萧,你我都死了吗?那……”
他想说那生前业是不是可以消了,却感到后背和腿上热辣辣的疼,忍不住低哼出来。却知道自己是没死了,魂魄还在身体里,然而一时竟是不知是喜是哀,有瞬间觉得共死其实也不错——如果死后确实有魂灵的话。但转念想自己死后怕是要下地狱的,那还怎么和他一起,于是想还是活着吧。
君笑感觉他动弹,连忙扶住他,让他脸朝下躺着:“悠然,这里是一处山洞。你后背受了伤,虽然地面不舒服,但最好俯卧。”他低声道,“你流了很多血,我身上又没有太好的伤药,你身上什么也没有,只能草草包扎。你莫要乱动,小心伤口开裂。”
黑暗之中,悠然感觉君笑的手放在他身上,热度沁入身体,虽什么都看不清,却觉无比光明。他闭上眼,伸手去握君笑的手,却觉君笑瑟缩了下。
悠然不悦地皱起眉,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顿时全身僵硬。他颤抖着声音问:“萧,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给我包扎的时候……是在外面吗?”
他摸着自己身上,发觉自己衣衫后面虽被剥到腰际,前面却还松松挂着,暗中松了口气。然后听到君笑声音:“你为我挡住箭矢和暗器,我趁他们没反应过来的一瞬斩断地上绳子,带你离开。”他说得轻描淡写,悠然却知定非那么简单,第一个想法是:“萧你有没有受伤?那些人事先计划周详,怎么会让你这么轻易逃开?”
“我总觉得似乎有人暗中相助,因此倒也没受什么伤……”君笑道,语气很是淡然。悠然极为了解他,听他语气便知他只是不让自己担心,于是干脆伸出手来拉住君笑,手在他身上逡巡着。君笑身体微僵,向旁躲避着,悠然却扼住他不让他动弹。
他本来是要找君笑身上的伤,摸着摸着,却不觉走了神,一双手抚过他平坦胸膛,渐渐向下。悠然有些恍惚了,只觉身上发热,连伤口都没有感觉了,全身的敏感都集中在下腹。手指纤巧,按上君笑腹部。
君笑全身剧震,忽地拼命挣扎。悠然武功本比他远逊,又受了伤,当即被他远远甩开。他后背着地,只觉痛得眼前一道白光,然后全黑,却有点点奇异光斑闪烁。他咬住牙,口中甚至有了腥甜,却始终没有痛呼出声来。
君笑用力震开悠然,然后站在当地,气息混乱。半晌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所为,立时悬起心:“悠然,悠然!”
山洞虽暗,仍有些亮光,君笑见洞壁下隆起一块,连忙走过去。可他竟然没听到呼吸声,伸出手到悠然鼻下,心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他不会是……死了吧?当即手竟有些颤抖。
手指感觉到极微弱的呼吸,君笑稍稍放下心。悠然此时缓慢开口:“萧……我没事……”
他声音微弱,断断续续,竟是疼得连说话呼吸都艰难。君笑伸手抱他,刚贴上他背部,就感觉一阵黏湿粘住自己手掌。君笑马上想到自己刚刚震开他的力道十足,定是将悠然震到洞壁上,后背磕在棱角分明的坚硬壁石上,原本受的伤被生生撕裂开,甚至破得更严重……
“真是该死!我出手怎么这么没轻重!”君笑低声骂道,然后声音转柔,“悠然,你忍一下,我带你到外面……”
悠然一凛,轻声道:“萧,我好痛,我动不了……”
“可你的伤……”君笑迟疑。
“我这里也有金创药,萧你帮我上在后背吧!”悠然道,然后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物,漆黑山洞顿时变得光明。他把那物事交给君笑:“萧,这夜明珠有几分亮,你拿来照明吧。我……的伤不重,在这里上药就好。”
君笑将悠然翻过来,就着微弱珠光一看,忍不住倒吸了口气:悠然整个后背血肉模糊,几乎没块完整肌肤。有些处只是擦伤,有几处却极为严重。君笑心疼的不得了:“悠然,是我不好,我不该反应那么强烈,我、我……”
“萧你没有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动手动脚。”悠然道,“一切……都是应该的……”
“就算我当初受的伤,恐怕都没这重。”君笑想起在沈庄时,背后被鞭打、被侵犯时在墙上摩挲,但那伤伤得均匀,没有特别严重的,而悠然这伤……
他拿着金创药,甚至都有点不敢碰悠然后背,最后一咬牙,飞速点了几个穴道,把金创药涂在伤处。悠然闷哼一声,额上冷汗直流。
“痛就叫出来。”君笑右手递到他面前,“或者你咬住我手指,,就不会痛得太厉害。”
悠然张开口,轻轻含住君笑手指,模模糊糊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君笑听不清,问道。
“原来……受伤是这么痛的……”
悠然低低声音道。
十五
君笑给悠然上完药,感觉悠然呼吸微弱,连忙就近查看,见他紧闭双眼,竟是痛昏了过去。嘴却轻轻合着,唇紧紧啣住他手指,舌头在君笑指尖轻轻掠过。君笑只觉难受,想将手指抽出来,却被咬得更紧。悠然倒也不用劲,只是极力吮吸,使之不易抽出。
君笑怜他身上伤,不敢大力,最后也便由得他去了。只是手指是极敏感之处,被这么舔舐吸吮,君笑竟觉起了奇特心思。他本不解欲望,此刻咬住牙,心道楚君笑你怎么这般禽兽,这和那人又有什么差别,生生把刚起一点的绮思压下去。
静了下来,君笑开始想着一路上种种,脑中有了些想法。唯一觉得奇怪的是:到底是何人在帮自己——或者,是帮悠然?而到底是何人布下的这个局,害悠然受了这么重的伤——虽然说,他的伤有一部分是自己所为。
光给他后背上药,也不知其它地方有没有受伤。君笑借着淡淡夜明珠的光芒巡视着悠然身上,甚至动手去褪他衣衫。悠然在昏迷中也十分难弄,抓住他左手,硬是不肯让他脱他衣服。君笑手本来就不太方便,见他这样也便不管他了,转而处理自己臂上箭伤。
幸好伤是在右臂上,倒也无甚大碍,反正他右手本来就是废的。只是这么动来动去终究惊动了悠然,他睁开眼,手伸向君笑:“萧,你在做什么?”
君笑任他握着,碰触习惯了,倒也不觉很难受,答道:“我右臂受了一箭,我在敷药。”
悠然痛得眉头皱紧,却强要起身:“你自己怎么敷药,我来。”
他起身,后背伤处受到牵连,顿时痛得彻骨。君笑连忙扶住他:“你别管我,你的伤比较重。”
悠然只觉自己大半身子被君笑抱在怀里,君笑只单手揽着他,右手难以动弹。悠然靠着他,虽然想到他右臂还有伤,又想着他厌恶人碰,但还是舍不得离开这胸膛。若不是刚才被君笑震出去,他现在可能还会动手不规矩。
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是属于男子的干净清爽,于悠然而言却比什么催情香都有效,甚至起了不该有的反应。君笑和他贴得近,感觉到了,连忙推开他,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却又无法出声斥责。他想不到这少年不仅喜欢缠着自己,还对自己有……欲望。
——倒和那人一般……
君笑猛地摇头,把这奇怪想法摇走。男人这样应该并不为奇,自己不该因为自己对性事的反感而把所有对男性有反应的人想象成那人。悠然这般可爱,自己怎么会把他二人重叠?
悠然清清嗓子,只觉声音干涩:“萧,你别生我气,我……”
“我没生你气。”君笑轻叹一声,转换个话题打破这样的尴尬,“我们现在处于不利境地,你不要乱动,耐心养伤。我们来商量下现在该怎么办。”
悠然倒也不是没轻没重之人,敛了绮思和君笑商量。现在的问题是谁也不知道敌人究竟在什么地方,君笑一个人肯定无法将重伤的悠然运回凌夏帮,但他也不可能抛下悠然自己离开,难道就要一直在这山洞待着?
君笑脱下外衫罩在悠然身上,然后扶他出洞。此处是座小山,林木葱郁,倒也漂亮。幸好此时已是晚秋,山中果树上结实累累,君笑施展轻功飞身上树,摘了不少果子。他只有单手,不方便拿着,便让悠然在下面借着,自己投果子下去。他施了巧劲,果子到悠然手里停一下,便乖乖不动了。悠然忽然低声道:“投我以木桃。”他声音虽小,但君笑是习武之人,听得清楚,当即一阵不悦,扔得重了些,悠然呼了声痛。
“要你胡说!”君笑哼了声,不去理他。悠然拿起那只桃子,傻傻笑了。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此时已是傍晚,到了晚上,担心山林里有野兽,二人还是回了山洞。悠然受伤体虚,尽管君笑燃了火,还是瑟瑟发抖。君笑为难,自己身上已经只剩里衣了,让他在别人面前赤裸上身,他是绝对做不到的。悠然睁着眼,可怜兮兮看着他,想扑到他怀里,但自然更是不行。
他觉得冷,沁入心底的冷,伸出手去握君笑的,这君笑倒是习惯了,也不反对。悠然忽然低低道:“萧,我从来不知道人是那么暖的。”
“小的时候,你爹娘没有抱过你么?”君笑问道,心想即使是自己,也曾被娘亲抱在怀里疼过。
悠然摇摇头:“我娘……死的很早。我爹爱的人不是她,因此她也很少管我。而我爹……”
他住了口,君笑只觉一阵心疼,握他的手重了些,身子也向他靠着:“抱歉,我不该问……”
忍不住起了怜意,想这孩子自小就没受过宠爱,所以性格才偏颇一些吧。但——“难道你师父不疼你么?”
“师父教我武功就好,为什么要疼我?”悠然反问,眼中倒真有奇怪的。
君笑更觉心疼了,转身轻轻揽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