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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鬼地方!
这个鬼地方上的劳动主要是种花。
其实这是银河系心理研究学会为了挽救这群边缘人类特意设置的,劳动会让生命体产生快乐的情绪,作用和侍弄花草叠加,效果翻倍。
可痊愈的人少得可怜,这就像人们通常只听说有人住进精神病院了,却很少听说有人出来了一样。
邱少湘负责给半亩藕荷色的蔷薇施肥、给一片紫藤罗花架杀虫,他一个人忙活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暮色快要降临的时候,周围采完花粉的蜜蜂嗡嗡地归巢,静无人声,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他一个人坐在花丛边上,先是瞪着一朵未开放的蔷薇发呆到了天黑,直到星星升起,每一颗都像他心中的叶棠一样璀璨。
他终于忍耐不住,他的肩膀先是缓缓地抽动,嘴唇轻轻抖着,一点一点地失控,直到奔腾的悲伤冲垮了他。
邱少湘放声大哭起来。
在这静悄悄的花香里,在这无人打扰的蜂鸣里,邱少湘放纵地哭泣!他哭不是因为那痛彻心扉的孤独,而是因为难以压抑的厌恶。
他厌恶整个银河系,痛恨每一个活人,包括他自己!
那随时传送而来的欢声笑语中,
那风里无忧无虑的人群中,
没有叶棠的踪影,
像一阵幻觉,一阵金粉,
被风轻轻地吹散了。
三个月后,正在邱少湘攒够了钱在小行星小卖部买到了一根长约一米的绳子准备吊死在马桶边上的排水管时,来了一个室友。
这位室友是个长相斯文的老头子,姓厉,据标签说明,是隐居在某边缘星球的潜心研究宇宙终端运行的教授。
这么有追求,为什么还要死?
但老头子确实是被人抬进集装箱的,扔在了什么都没有的铁板床上,绝望濒死的表情,在呼吸了近五分钟小行星的空气之后,面色渐渐恢复了正常。
他一看见邱少湘,眼睛一亮。
很久之后,邱少湘才知道,厉教授那一亮的眼神,根本不在他,而在于他垂在手上的绳子。
绳子啊绳子,你是死的希望!
厉教授开始忽悠,用一种长辈的亲切迷惑他,说:“我认识你!你不想活的原因人尽皆知!你想不想听听我绝望的原因?”
邱少湘仅仅是不想在陌生人的面前吊死自己,于是坐在了自己的铁板床上,倾听起厉教授的诉说来。
“根据我最新的宇宙终端编码理论,我们每个生物体只不过是宇宙终端写出的带有存储功能的编码,相同形式的编码完全可以备份,所以我们可以拥有前世、来世,只要宇宙终端喜欢你,愿意保留你的编码,或者换种通俗的说法,保留你的灵魂,灵魂你懂吗?”
灵魂转世的说法并不稀奇,邱少湘索性也躺在了床上,问:“这和您不想活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联系可大了!”教授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种尴尬的涨红色,仿佛以下内容涉及到了他的尊严一样。
的确许多人是因为尊严扫地才自杀的。
曾经有段银河系社会新闻报道,辛比克星球上有一户穷人,一直住在废弃的破烂船舱中,无限欢快地维持着三餐温饱,直到周围兴建起了高级公寓,所有的富人都开始向他们表示同情,一天一天地向他们灌输“你们过得太凄惨、你们需要帮助”的信息,后来这家人就无可救药地患上了抑郁症,最后神经错乱地选择了集体自杀。
所以说,像“怜悯”这一类代表你境况更好的奢侈品是应该内敛的,肆意散发,等同于炫耀。
“涉及到尊严问题?”邱少湘温和地问。
“嗯……”厉教授迟疑了良久,才坦白着说:“可以说,我这一生是极爱惜羽毛的,致力于做一个与世无争、潜心研究的学者,但是据我发现的宇宙终端编码理论,我推算出我的前世是一位居住在地球上的专家学者,曾经给许多化工厂出过可行性报告,最后导致了大量癌症村的出现,根据这个结果,我觉得自己已经没脸活下去了,我的过去是对我的最大羞辱……我没法活下去了……不想活了……”
厉教授开始陷入悲伤的自言自语,邱少湘大致明白了,这位厉教授被一个尚未得到学术界认可的理论给虐惨了。
他平静地问:“如果有前世和来世,厉教授可否告诉我,叶棠的编码又散落在什么地方?”
“这个,其实不一定有编码备份,这完全看宇宙终端的心情,但根据我的公式,大概,也许,是可以计算出来的,或许,你给我买一根棒棒糖先?”
“棒棒糖?”邱少湘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棒棒糖,我计算公式的时候习惯补充糖分!”
“这个星球上的空气已经包含了所有的养分。”
“棒棒糖!”厉教授坚定不移地看着邱少湘,“你要相信我,也许我可以找到你心上人的编码,也许,你们可以重逢……墙上那个就是你心上人的生物体编号吧?我可以通过这个编号进行计算!”
重逢?多好的幻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值得邱少湘赴汤蹈火。
“我也许需要去劳动一天,晚上,等我晚上回来,用劳动值给你买棒棒糖,到时候,也许你可以告诉我所有关于叶棠的故事,前世,来世,我都有兴趣知道。”邱少湘喃喃自语。
“嗯,快去快回!”厉教授催促着,邱少湘有些怀疑,但还是忍不住相信那种侥幸的可能,所以说情感总是一泻千里地在驱逐理智!
傍晚,等邱少湘手上拿着一根五彩棒棒糖回到集装箱宿舍时,他被眼前的情景给震惊到了。
厉教授偷了他的绳子吊死在马桶边上!一副吐舌鬼的惨状!
与其说邱少湘是被死亡给惊吓到,或者说是对偷窃这件事感到难以至信!
现在摆在邱少湘面前的问题变成了,要不要用那根别人用过的绳子自杀?
他第一时间叫来了小行星上穿着明黄色塑料雨衣的管理者,这群管理者熟练地把厉教授的尸体给抬了出去,同时把邱少湘含辛茹苦挣下的绳子给没收了!
这件事情的教训是,对待室友一定要谨慎!
邱少湘无奈地躺在了木板床上,入夜了,集装箱内部悬挂的淡黄色灯光亮了,他闭上了眼睛,盘算着再努力种花三个月,挣够新的绳子去成为宇宙终端被擦除的乱码!
呵,复制,呵,粘贴……
灵魂这玩意原来这么轻巧!
邱少湘关闭了灯光,突然像星光图一样熠熠生辉,整个集装箱内壁上画满了荧光笔的痕迹,满墙的公式连绵不绝!
看来这位厉教授在自己给他挣棒棒糖的时候也没闲着……
邱少湘的手指轻轻地滑过了一个公式的解,他虽然有许多看不懂的地方,但是他认得到叶棠的编号反复出现,到了最后落在了一个坐标点上——23.98.72。
那是地球的坐标位置……
公式的最后,厉教授写下了一段说明文字:
“宇宙终端的计算模式基于因果理论,当某个条件出现时,IF语句会带来必然的结果,因此,当我偷了你的绳子时,我必须回报你一个礼物。否则我和你的编码关系将陷入无尽模式的死循环中。相信我,三个月之内,这个礼物将会出现在你身边,努力活着吧!”
呵,一个刚死掉的人劝人积极向上!
邱少湘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邱少湘万万想不到,三个月后,刚攒够一根新绳子的他会阴差阳错地站在肯丁星球的审判席上,而厉教授所提到的礼物,像日升月落,如期而至。
3
公元2025,地球某国,小型拍卖会现场。
助理陈越听从叶大BOSS的指示,不停地举牌,那幅名气并不特别大的绘画作品,价格已经上升到十万美元。
这半个月来,他已经扫荡了各个拍卖会的现场,几乎搜罗齐了这位叫维森特的画家的所有作品。
叶大BOSS亲自上阵监督,理由很简单,他需要鉴定画作的真伪。
一向吃人不吐骨头的叶大BOSS眼睛很毒!
叶BOSS的舌头更毒,他在拍卖鉴定这件事上只相信自己,对所谓的权威一直都报着鄙夷的态度。最好的例证就是叶BOSS昨儿说过的话:“陈越,你知道这几年各大拍卖会出手了上百方乾隆玉玺吗?乾隆玉玺只有三方流落民间,那剩下的都是什么垃圾?”
细节!细节!
任何难以忍耐的细节都会硌着叶大BOSS脆弱敏感的神经。
他曾经因为食堂的地板花纹不顺眼而铲了三回,因为这一点,叶BOSS涉足的领域,产品的确精益求精,近乎完美。
这是他的财富来源,也是他招人恨的理由。
谁愿意陪伴在一个人形显微镜边上时刻挨骂?要不是为了钱!
为了钱!只有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妥协!
陈越就是一直这么说服自己忍耐下去的,早上他又挨骂了,因为他提议支付这位垂死的画家维森特一点医疗费。
维森特搞艺术搞了一辈子,从来没大富大贵地过,济济无名时作品都很廉价,收入刚够温饱,等到快死时,艺术市场忽然开始青睐他,但他已经画不动了,身边一幅作品也没留下。
“人该死的时候直接死了算了!他不死,我买下他的画作如何升值?”
这是BOSS叶唐的原话,冷血无情!
陈越试图解释这种无情,他知道叶BOSS继承家族企业是在他年仅二十岁,大学还未毕业时,他的父亲被一个频繁上门借钱、开口动辄要上百万的、总说要东山再起的朋友给刺死了。
听说BOSS父亲的这个朋友没有生意头脑,二十年生意常做常输,借了一次两次之后,BOSS的父亲拒绝了,于是招来了杀身之祸。
总有一些危险的偏执狂,远离再远离,才是对自己的基本保护。
后来,中断学业的叶唐继承了父亲的公司,但没有来得及继承父亲尚未为他引见的人脉关系网。
听说叶BOSS很机智,一直仰仗公司几位元老的鼻息近四年,低声下气如同跟班一样向各路人马折腰。
后生仔,学着点!
每个人都高高在上地指点他,但实权从未落到他手上。
这样惨淡的环境下挣扎而出的叶大BOSS,不是猛兽是什么?
你跟猛兽谈人性?
不识趣!
这不识趣的人还真来了,维森特的侄女珍妮弗以及她的男友威尔逊,刚才一直频繁举牌,也企图拿下这幅作品。
可以说,这幅叫《父子稻草人》的作品,叶BOSS还是挺喜欢的。
空心的稻草人,又涉及到了父子,也许引起了叶BOSS的某些共鸣。
所以叶BOSS根本没有手软,让陈越不停加价,在一声棰响后,毫无疑问地压过了珍妮弗。
拍卖会结束,珍妮弗愤怒地指责叶唐抢夺了她们家族对叔叔维森特的最后纪念!
他是个残忍的冷血的没有感情的动物!
根本不知道什么叫FAMILY!
叶BOSS听着忍不住笑了,淡淡然说:“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别人的确会让人自我感觉良好,但是我奉劝你,女士,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叶大BOSS转身要走,没想到被珍妮弗的男友威尔逊拦住,跃跃欲试地想要用武力解决问题。
一直默默站在叶大BOSS身边的保镖冯刚立马出手,推开了威尔逊,近乎防御的准备动作,只要威尔逊再刚动手,冯刚就会一拳头打掉他的大牙!
“陈越,你调查的维森特的家族资料在哪呢?”叶大BOSS冷漠地吩咐着。
陈越上前,背诵资料,“画家维森特寄居侄女珍妮弗家的三年内,一直居住在后院的谷仓,与猪为伍。”
“很好!”叶唐满意地评价。
珍妮弗脸色涨红,恼羞成怒:“谷仓就不要租金了吗?起码这幅画是我该得的!”
威尔逊也助长声威,说:“没有人能剥夺珍妮弗获得她应该得到的东西!”
“是吗?”叶唐微微一笑,说:“我想起有一样东西也许是你该得的,它的名字叫做背叛。”
陈越适时地拿出平板电脑,播放视频内容,正是威尔逊在酒吧和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吹牛调情的场景,接下来两人鬼混的大尺度场景,陈越适时地暂停了,拍卖厅毕竟是公共场合,巫山一角的展示就够了。
珍妮弗恼恨着,破口大骂。
叶大BOSS当作没听见一样微笑着说:“看来你的男朋友迫不及待地分享你叔叔画作价值上涨的收益,小心!”
说着叶大BOSS扬长而去,助理陈越和保镖冯刚连忙跟上。
很忙!叶大BOSS忙着返回清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