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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乐的身体像冰一样冷,像冰一样僵硬,清平伸手抚过他紧闭的眼帘,手指穿过枯干的黑发,以及毫无血色的双唇,指尖所及之处皆是死亡的凉意。
他不敢相信雅乐已经死去,明明几天前,雅乐还是那个在洛城琴动全国的美丽身影,而现在……
“我不信……我不信自己来迟了……”他开始忍不住哭泣,“你一定还活着……对不对……我不知道……你为我做的这些……我真的后悔……”
整个神域中空荡荡的,只有空气中细小冰晶流动的碰撞和清平的啜泣声。
“为什么要让我忘记……为什么救了我却宁可不让我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要一个人背负全部……你醒醒啊……告诉我为什么……”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眼泪流过脸颊,却没有发觉冰冷的剑尖已经闪现在面前。
“如今,什么都是徒劳。”头顶上方传来澐冰冷的声音,“冰神回归不可阻,青龙复活无可逆!”
清平抬起满是泪痕的眼,视线中是一道炫目的蓝光。
“一起下地狱吧。”澐恶狠狠道。
☆、冰蓝之音
第一百零三章 冰蓝之音
蓝光一闪,空气中传来冷冽的撕裂感和金属的撞击声。
澐落手,见清平一跃闪到几丈外的地方,冷笑一声。
“躲也无用。”他的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狂傲,“这祭龙台对于凡人,可是个有去无回之地。”
清平腾出一只手放下雅乐,低头见右手握着的长剑,已经在方才的抵挡中被击碎成两半。还未等他缓过神,澐在远处又是两道剑光。刺眼的蓝色剑光在祭龙台上飞来飞去,他不得不抱起雅乐左躲右闪,没有一刻机会停歇。
这就是那柄剑的真正力量吗?他危险地躲过一道剑光,发髻的束带与剑气擦过,应声而断。头发失去了束缚,在空中飘散开来。
难道真的要被困在这里,慢慢被澐折磨到精疲力竭而死?清平落在地上,向旁边一滚,躲在块巨石后,急促地呼吸着。
方才只是格挡了一下,自己的剑就已经被损坏。手中被寒冰水龙吟击中的长剑,只剩下一个剑柄。这柄由隶公河交由自己的剑,在经历了西行东归后,终究还是凡间器物,无法同那寒冰剑向抗衡。
如何脱身,如何脱身……他紧张得无法自已,心脏在胸腔中疯狂地跳着。
身后是石子翻滚的声音,澐在逐渐靠近。清平伸手掩住嘴,四下环顾。
“多此一举。”澐的声音在巨石后靠近。“就算雅乐今夕不死,相比他日后也无法和你在一起。他本就只是东方青龙之水的灵气,水在他在。他的命,本就不是他自己的。”
“就算不是他自己的,也必不是你的。”清平靠着巨石打断了澐。“若有可能,我定要让他的命,真正成为他自己掌控的。”
“执迷不悟。”澐的脚步声在身后停止。“你那无用的师兄背叛了我,让我失掉抽离雅乐灵魂的大好机会,原本想为水神青龙保留个完整的尸身,现在也无可奈何了。”
清平突然觉得背后一松,转眼背后用于藏身的巨石被冰柱轰得四分五裂。漫天的碎石中,他看到不远处的澐举起另一只原本空着的手。在那只手中,赫然握着原本由玄毅持着的巨剑,七星剑龙麟。
那通体墨绿的剑身在半空就着星光反射出荧荧的色泽,清平见澐举起剑,眼角残像还未消失,下一刻巨剑便飞至眼前,直取怀中人。
几乎是本能地,他扬起手中仅剩的剑柄挡在身前,巨剑的轨迹被迫改变,旋转着朝身后斜落去。而彻底化为齑粉的剑柄也四散开来,划得他满面鲜血。
巨剑当地一声刺进身后的石堆中,清平摇摇晃晃地抱起雅乐,从面颊上流过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雅乐的身上。
“这剑。”他像是在问澐,又似是自语,“这巨剑原本是师——玄毅所持,为何会落在你的手里?”
他终是忍住没再说出“师父”二字,想得曾经的寒冷冬夜,那站在客栈窗前毫无半点温情的人,那大骂雅乐是妖孽的人,那将自己的所有敬畏与尊严都踩在脚下的人,在心中的印记,也仿佛那碎掉的剑柄一般,化作齑粉。
然而如今这柄令他感到无比威胁的巨剑,这世上唯一能取雅乐性命的巨剑,终究还是在这祭龙台出现了。难道玄镜长老没能阻止玄毅,还是说……
“玄毅效忠于我,这柄七星剑便可由我驱使。”澐见巨剑被他打落,也不恼,“我召玄毅他却不至,兴许是死了罢。”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清平默默盯着他,心思却在身后落地的那巨剑上。
若能取得这七星剑,雅乐就安全。他这样想着,不易察觉地向身后的石堆靠近,全身都在绷紧。
然而这心思还是被澐读到,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还未摸到剑柄那石堆便在冰柱中崩塌,清平虽然及时转身刹住,却因脚下滑到而没抱住怀里的雅乐。少年从他臂弯中滚下,满身灰尘地趴在几步开外。
清平在心中暗骂自己,一条腿却被滚落的石块压在下面。
“莫要在神面前使诡计。”澐笑道,闪身取了七星剑。“你也知晓,这世上唯一能杀死水神青龙的,便是这柄雷神之剑。只有这剑能强行杀死他那具永生不死的躯体,才能将他的灵魂剥离出来。”说着他走到雅乐身边,举剑便刺。
剑未触地便被拦在半空,澐盯着眼前刚从石堆中挣扎出来的清平,有些好笑。清平半跪在地上,空手接了白刃,无论澐使力,都咬牙不松手。
“愚蠢。”另一侧寒冰剑也袭来,清平伸出一只脚挡过,却吃不住手上的力道,巨剑滑脱出去,复又刺了下来。
无气力再接,清平索性用肩背挡了那刺下来的剑。看着被中剑的右肩,他冒出的想法,居然是庆幸。
被这巨剑刺中不是第一次。清平想着那个剧痛的雪夜,他捂着被刺穿的腹部,爬行过几片荒野,最终还是回到雅乐身边。而今日,其实是同样的情形,并无太大差别。
只要是这剑刺来,他一定要为雅乐挡下。
肩上有怪异的响声,先是骨头的咯吱碎裂,随后剑尖露了出来,清平伸出一只手不让它继续下落,略显粘稠的殷红滴落,无声地染着地上的少年。
幸好,还能……再撑一会儿。清平咬牙,脑中胡乱地想着,却没有察觉努力护在身下的少年,在他的血腥中,微微动了动。
澐似是不耐,抬手,欲抽回剑,却遇到清平的抵抗。于是清平就这么被剑挑在了半空,狠狠甩了出去。
然而同他一起飞出的不只是泼溅的血花,还有地上不知为何涌出的巨浪。
和一条通体青蓝的幼龙。
澐只见原本半趴在地上,毫无知觉的少年在清平被抛出时突然翻身,脸上身上浸满清平的鲜血。唯有那清冷的蓝色眸子圆睁,仿佛突然被唤醒。
巨浪升起,化作一道水墙,挡在澐的面前。
他这才发觉自己的失策。原以为雅乐已经虚弱得毫无知觉,为了带着方便就除了他身上的麒麟锁链,没想到束缚一去,他便在此化出龙的元形。
终是低估了自己的同源,澐却没显得气馁,不论如何七星剑还在自己手中,那雅乐纵是再高强,也始终畏惧雷神的力量。
另一旁,化作龙的雅乐,早已落在清平的身边,伸出细细的舌头,开始舔舐他的伤口。动作轻柔而怜惜,身上的凉意让清平清醒了些,抬起头。
“雅乐……是你吗?”他喃喃道。
幼龙也不回答,在他已经治愈的周身游走,不消片刻便在那满是血污的袍子下找到了想要的两样东西。
一样是那块垂在清平胸前,弯曲的麒麟锁碎片。另一样则是缠在清平手腕,泛着血光的那串七叶藤。
幼龙张开口,小心翼翼地咬断了束在手腕上的七叶藤,又咬下了垂在胸前的碎片,在清平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中,爬行到地上。
只一眨眼的功夫,它又化作人形跪在清平面前,双手捧起那片带着锋利的尖端的碎片,凑近清平的脸。
“你终究,还是来了。”雅乐盯着清平,平静道。
是,我来了。清平想说,却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便化为一声惊呼。
雅乐握着那片碎片,笔直地刺进自己的胸口,心脏的位置,不偏不倚。血沿着伤口喷溅,顺着少年的手腕流下,清平疯了般想要阻止,雅乐却捉过他的手,轻轻吻了上去。
“永别了。”他平静地道,“今日所见,你的样子和我想象中的,丝毫不差。我感到……很幸福。”
清平浑身颤抖,却见雅乐那映着自己面容的蓝色眸子里,分明没有悲伤。
“对不起。”雅乐慢慢吐出几个字“让你一直以来,都生活在不幸和痛苦中。”
清平几乎是下意识扑过去,却扑了个空。雅乐轻盈地跳到石台边缘,身后是神界的无尽虚空。
“澐。”他朝着祭龙台的一侧大声道:“你终是杀不了我,也休想得了我的灵魂复活青龙。”
——因为选择自己杀死自己。
——哪怕是一次也好,由自己来决定命运。
“谢谢,若不是你来,我定不能如愿。”雅乐望着不远处扑了空的清平,“临别前,送你一支曲子如何?我唱给你听。”
清平伸出手,想要扯住雅乐的衣服。雅乐踮起脚尖,后退一步。蓝色的瞳孔中光芒一闪而过,不带留恋。
“我爱你。”他决绝,向后,踏空。
满是血污的衣角在清平指尖划过,空灵的歌声在星
空下响起。
清平怔怔地伸着手,望着雅乐跳下的地方,甚至没有发觉,自手腕上落下的那串七叶藤,早已化作一柄锋利的长剑,静静地卧在地面。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写东西不需要听歌了……
☆、十八年前
第一百零四章 十八年前
“永别了。”
“这是最后一面。”
“虽然心中不舍,但是,不后悔。”
“不后悔。”
“临别前,送你一支曲子,我唱给你听。”
“莫要觉得它熟悉。因为十八年前,你已听过。”
“它像一段孽缘,成为你新生命的开始。”
“也成为我漫长生命的终结。”
自修行者玄寂在青池山上唤醒雅乐时起,东方仿佛陷入了无法后退的绝路。春华秋实,夏雨冬雪,表面的生机却掩饰不住内里的绝望。
玄寂想要长生,想要力量,想要将永生的雅乐,永远束缚在身边。他不惜一切,倾尽所有,只为了能让自己的躯体,无限存活于世。
一百年过去,二百年过去,时间如同流水,又仿佛尖钉,将人的心摧残得失了原本的样貌。每日苦苦同时间抗争的玄寂,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迷失在青池山上的年轻修行者。
又或许,就是因为那次迷失,让他在此后的时光中,再也未能清醒。
他忘了他游遍天下的志向,也忘了他当初许诺的,对少年的爱。
他用尽世间各种术法,不乏逆天而行的禁术。他寻遍天下珍奇宝物,哪怕藏在遥远的天涯抑或看守在魔怪的巢穴。
做尽一切,只是为了能守住生命,只是为了能守住身边的少年。
然而百年大限早已胁迫眼前,玄寂这才惊觉,原来长生的源头,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他喜欢雅乐,却又嫉妒雅乐。他贪恋雅乐无双容颜与无暇身体,却又记恨雅乐能够轻易战胜衰老与时间。他疯狂折磨少年,恨不得将之生吞活剥融入骨血,却又每每对少年犯下不可饶恕的恶行之后,待之温柔如初。
周而复始。
靠着雅乐鲜血维持的生命,已走到第八个百年,山下寒冰祠中邪神的灵魂蠢蠢欲动,玄寂却全然不觉。
而雅乐,在这八百年中,无论遭遇如何,总是恭顺着,微笑着,善良着,仿佛那些折磨与□,从未发生过。
长久的时间流过,他已不再是当年水中初醒懵懂无知的精灵。时光将他的心磨砺得沧桑,却从未冷酷过。青龙的悲悯镌刻在他灵魂中,当那山下的寒意挟着东方无可逆转的末日来临时,雅乐敏锐地感觉到了。
他想为这无尽的折磨做个终结。
不为自己,而是为了身边那位已失了神智的凡人玄寂。
时光流回十八年前,冬日的夜。
临近新年,青池山下清池镇洋溢着一片祥和气息,即使不算富裕的人家,也卸下一年的劳顿,享受难得的安详时光。
城郊泥瓦匠的家里,女主人抱着一岁的独子走出屋子。院中积雪没了脚踝,女主人便将儿子放在门前石凳上,转身去后院扫除积雪。未有一炷香的功
夫,待她浑身疲惫地返回时,眼前却是地狱般骇人的景象。
一披头散发的道人站在院中,正持着手中长剑,一剑刺穿了她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