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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秀儿气愤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一定要赶他走!他又没有做错什么!”
“即使是大小姐,也得有礼貌才对。”清风挤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同我说话要叫师兄,或者……呵……”他冲一旁沉默的玄毅点了点头。
“呼……”清平抹掉脸上的水,使劲甩着脑袋。
铜镜里映出卧房里的陈设,和一脸震惊的自己。
“师兄……”窗外响起了迟疑的声音。清平回头,看到秀儿的脸隐没在夜色中。他走到窗前,秀儿却向后退了几步。
“那个……师兄……”秀儿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玄毅长老说……他说……让你……”
“师父说什么?”清平抓住窗棂。
“……他说让你收拾一下,天明前离开……”
清平感到自己几乎要顺着窗子滑到地上。
秀儿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师兄,对不起……都是秀儿不好……要不是我那时非要师兄去后山,去找什么七叶藤,师兄也不会……”
后山,七叶藤。清平无力地笑笑,自己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才会穿过那片树林,因为为什么才会踏进那一池清水。
“不知道长老会让师兄以后要哪里……秀儿真的不想……”秀儿抽噎着,“我还记得那时我们六个人在……”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沉重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半开的门里洒进月光,清平第一次觉得玄毅的样子这样冷漠。“师父……”他喃喃,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慢慢向面前的身影挪过去。
从这样的角度看去,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拽着师父长长的袍子下摆荡来荡去的样子,总能惹得他慈爱的笑容。
而现今,这笑容已不再见。“师父……”清平拽住玄毅,“不要……不要赶弟子走……弟子今后一定……一定……”
“一定?”头顶上冷冰冰的声音,清平不敢抬头。轻轻一声,一个东西落在身旁,卷起一小股灰尘。“一定怎样?你能一定怎样?”
“弟子一定……”清平觉得喉咙发干。他拾起身边的那团东西,就着模糊的月光,似乎是些破布,里面有个硬硬的黑色东西。
“当时带你上山,是见你面相体格清奇,不似同龄孩子,况且还有神物随身,这才将你收养。”玄毅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本希望你能助我匡扶正义,斩除妖孽,可没想到你不仅修为平平,更擅取禁药,同妖孽勾结。”
……同妖孽勾结?清平猛地清醒。师父是怎么知道……雅乐
……
“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玄毅似乎读出了他的想法,“满身戾气和血腥……你去后山真是不短了,我早就应当察觉的,身上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道,与那妖孽如出一辙。”
血腥味道……清平将袖子凑近鼻子闻闻,却又顿悟似的放下了。
早在几个月前,师父也是这么做的……师父在玄镜面前为自己求情的那晚,还有之后。
——原来师父早就知道的,自己同雅乐的事情。当时他居然还打趣自己是不是有了意中人……
“——那么。”玄毅的话将清平拉回现实,“平儿你刚才说一定会怎样?”
“我……”清平咽了下口水。他知道师父要自己说什么。
“不必说了。你始终是成不了值得我托付之人。”玄毅似乎有些不屑。“清风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我。这个。”他指了指清平手中的那团破布,“是当年将你抱上山时,你唯一的衣物和随身的东西,本来要作为无用之物丢弃的,谁料到你居然会有拿回的一天……除此之外,你的一切都是碧灵派所给,剑与行装倒是不必归还了,但是天明之前务必下山,我不希望明天再看到你。”
“师父!”清平抱住正要离开的玄毅,“师父……弟子知道犯下了怎样的过错。”他开始磕起头,整个地板都在震动。“弟子也知道辜负了师父的嘱托,但是师父的养育之恩……”
“我说过,养育之恩已尽。”玄毅挥挥袖子,走向门口。“在我看来,清风更适合做我的养子。”
门再次打开,冷洌的月光下,清风靠在屋外,一脸嘲讽地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清平。
“永别了,我的师弟。下山可要好好过。”
清平抬头,前额上滴下的血流进了眼睛。清风的样子有些模糊,却比之前的样子都更加鲜明。
清风眼中常见的嫉妒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得意与讥讽。
师兄,你都对师父说了些什么……
门慢慢地合上,月光也随之消逝不见。
“谁啊?这么晚了……”被敲门声吵醒的男子端着油灯走到门口,手上少了三个指头,油灯都晃来晃去。
“……”破烂的木门危险地开了,屋外的年轻人一脸颓唐。“是我……”
“……平儿?”男子有些不敢置信,将油灯凑近,“是平儿吗?”他又惊又喜,“平儿回来了哟!”说着便将屋外人往里拽,却因为腿脚不好而差点绊倒。
“嗯,我……回来了。”清平扶起自己的父亲,但随即又被他身上的气味呛得皱起眉头。
昏暗的小屋里到处都是破陋的裂缝,清平放下手中的包袱,慢慢环视着屋里。似乎比上次来的时候更破烂了些,唯一像样的家具是两个椅子,随着墙角跑过的老鼠摇摇欲坠地晃着,仿佛下
一刻就要散架。
“快坐呀。”男子笑望着清平,将他拉到一个椅子旁,“这么久才来一次,也没什么好东西可招待的……”
看着马上就要散架的椅子,清平很小心地只坐上一点边。把手上的灰尘让他不由自主地撩起干净的袍子下摆
“别……别忙了……”清平看着父亲在一旁忙忙碌碌着张罗着倒茶,缺了手指的手颤巍巍地提着壶。“我说别忙了……爹……”
男子楞了一下,随即又走到水缸边盛水。
“别忙了!”清平走过来,一把夺下父亲手中的水瓢。“不用这样的,我又不是客人!”
“可……”男子被吓了一跳,“平儿不是不常回来么……”
“……以后不会了。”清平将水瓢伸进水缸,有些丧气。古旧的水缸上有渗水的裂缝,壁上长满青苔。“我会……多住些日子的……”
男子喜出望外。“那真是太好了,平儿饿吗?”他又一晃一晃地走出屋子。
“我说过不……”清平三两下把水壶盛满,就听到屋外响起斧头的声音。“爹?”他慌忙跑出屋子,壶中的水泼溅在身上。
长满杂草的院子里,男子正费力地劈柴。由于中心不稳,一块木头要好几次才能劈开,但他似乎很开心。“儿子回来了哟……”他小声念叨着。
清平突然觉得眼睛酸酸的,他跑过去,却被满地杂草碎石绊了一跤。扬起的尘土粘在泼湿的袍子上,灰黑一片。“我来就好。”他爬起身,拿过斧头,学着父亲的样子砍了下去。
手上传来僵硬的震感,斧柄上的尖刺刺进手里,却感觉不到疼。清平僵硬地挥着斧子,一下一下,直到脚下的木头变成了碎末。
“哎?这下这柴没法用了……”男子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清平的样子,“这活还是我这粗人来做吧,你娘要是知道我让你你干粗活肯定不高兴……”
娘。清平转过头,院子另一边静静的土堆,像一堆无用的杂物。
手上变得僵硬,扎满了木屑的刺。
同样的挥砍动作,手中却不再是光滑的剑柄。同样的衣服,已经变得脏污。清平抬起右手,袖口的青龙图案沾上了泥巴。
佝偻的父亲,坟墓中的母亲,破败的屋子。
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
原来下了山,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曾拥有。
“我本来就只是你的儿子……”
快要消逝的夜,在手足无措的父亲面前,抱着斧子,慢慢哭了出来。
“——或许本不该这样……”少年清朗的声音,伴着动听的琴声。
“——你来保护它们,我来保护你。”星光落进眼睛。
“——师兄!在这里哦!”青翠的树林。
“这是我们的约定……”滴答的水声。
“约定……”池水慢慢溢出。
溢满视野,溢满视野的红色。
血红……
“啊啊啊——不——”
“我的孩子——!”
“不!”清平猛地醒来,却被身下的木板硌得生疼。
阳光透过木板钉成的窗子漏进屋子,身边的地上落了什么东西。
一团破布,似乎是小孩子的衣物,打满了补丁,快要没有颜色。清平捡起来,里面裹着的东西应声落地。
不是什么黑色的东西,而是一块墨绿色的金属,看起来像是一小块锁链的碎片。
“这……”清平瞪大眼睛。
宽阔的墨绿色剑刃映进脑海,还有墨绿色的锁链。
作者有话要说:囧
☆、陈年与今
第四十二章 陈年与今
(背景乐:紫陌丰田——仙剑三原声)
即使在四季如春的清池山上,也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原来扎在头顶的发髻逐渐移至脑后,身上的袍子也悬在了脚踝上面不短的地方。曾经要用双手才能扛起的剑现在可以自如地挥来挥去,一个人走进空旷的武器库也不再害怕了。
师父的胡子愈发地长,白发变得更多,厨娘佣人换了不少,周围卧房里住的未入室弟子也来来去去。
熟悉的,陌生的,并不算多的面孔充斥了曾经的生活。仿佛变化多端的故事,一页页印在走过的路上。
总有一些是不变的,比如师父矍铄的精神,玄镜长老那奇怪的拂尘,还有大家。
有着漆黑眼睛的少年,总是面无表情地沉默着,任由时光将面容雕刻得英俊而锋利。所有的功课都做得十分出色的兄长,仿佛天生的领导者。
喜欢读书的少年,惊人地见多识广,虽然一如既往地慵懒随意,但是盘起的长发伴着优雅的姿态,总是不缺女性的爱慕。
在清逸之后出现在山上,不知从哪里来的可爱的双胞胎兄弟,有着同样的容颜,却性格迥异,淘气的弟弟总是搞些小恶作剧,等着温柔的哥哥来收拾残局。
长老的掌上明珠,在十岁后也终于脱下了花衣衫,成了大家的师妹。性格刁蛮却掩饰不住的天资聪颖,素色道袍下也常能看到一闪而过的,作为一个女修行者的决绝姿态。闪烁在炼丹炉火中的冷静表情,丝毫看不出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哦,对了,还有自己,清平。
完全没有什么特点可言,毫不起眼的,普通的自己。
虽然个头也在不断长高,可是每次觉得就要差不多能和清风师兄比肩时,却总是会差那么一点点。二师兄清逸虽然和自己一样高,却比自己纤细得多。
曾经不只一次对着清风师兄那英俊的侧脸投去艳羡的目光,也会暗暗模仿清逸师兄看书的动作。可是每当从铜镜中抬起头的时候,自己依旧是一脸的失落。
“有什么可难过的嘛。”秀儿不以为意,“你又不丑。”
真的么?那为什么那些女弟子都喜欢清逸师兄呢?
“我没说清楚么?”秀儿对着满怀希望的自己撇撇嘴,“你不丑,可是也不怎么漂亮嘛~虽然是师兄却总像个小孩子,完全没有可靠的样子啊。”
又被打击,真是自找的。镜中的自己眨着迷惑的眼睛,就算只比清逸师兄小一岁,也完全没有师兄们的成熟感觉,少了些棱角的脸,大大呆呆的双眼。
甚至想要为了赶超双胞胎师弟,努力练习术法,被弄错的符咒弹得鼻青脸肿,也能听到周围嘲笑的笑声。
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这样是不是上天注定,就连名字都是这样的
平平常常。
清平,清,平。
面前呼出的白气,总能勾起陈年的回忆。
对了,现在是冬天呢。
“你小子!”下面传来了粗鲁喊声。“手脚麻利一点!”
清平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他换了只手,调整了一下姿势,重新拿起刷子,忙碌起来。
虽然伤感,难过,可是却没法一直这么郁闷下去。家中的生活完全不比山上,捉襟见肘的生活随时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崩溃。父亲磨破了嘴,才在差役处给自己求得在这里粉刷神像的工作,每天有几个铜板用来糊口。
新做成的神像尚未上完色,像一块石头黑魆魆的高耸在那里。不同于上次下山看到的人像,只是一条巨大的青龙,锋利的龙爪向前伸着,正好容下自己站在上面。龙鳞精雕细琢仍然不失古朴,蛇形的龙尾盘绕在地上,周围围绕着忙忙碌碌的工匠。
记得师父说,自己的当年父亲就是因为污损了青龙神像才落得如此落魄,现在自己又来粉刷神像,这算是赎罪,还是报应?清平抬起头望向上面,水神的表情隐匿高处的阴影中看不真切,从上到下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