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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眼睛就找不到了。但是他抓住我的手,我就莫名其妙地觉得很满足,身子不由自主跟著他往外走。
这才想起对老师似乎有些失礼。
“老师,这两句好难懂啊──相比於杨柳,阿筠还是比较喜欢雪花嘛……”我回头对那个男人说。
“无事,你去玩吧。”他保持著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没能看清他的表情就被沈约拽出门去了。
若时光能一直停留在那时,经年不改,有多好。我不想懂得所有的悸动,不想了解所有的责任,不想揭开所有的真相。
“殿下──”t
我迷迷蒙蒙睁开眼,发现沈约正端著个盘子在上方俯视我,“真是的,殿下怎麽老这样看我,我会想做点别的。”
他什麽时候进来的,为什麽我一点也没察觉?
一进来就说这样孟浪的话,也不害臊吗?
我刚想给他泼点冷水,一勺粥已经递到唇边,瞪他一眼,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张口咽下去了。
“我自己来就好。”真是不习惯他的伺候,我如坐针毡,劈手去夺碗筷。
他晃了一晃,我扑了个空。沈约淡淡道:“殿下当真这样讨厌我?”
他似是也不很期待答案的样子,自顾自舀了一勺粥,又执著地递到我嘴边来。这回我乖乖地吃了,也不废话。
沈约果然就露出舒心的表情,一勺一勺地喂过来,我都一一咽下了,热流滑进肠胃,温暖的感觉流溢全身。
一碗瘦肉粥很快见了底,他将我鬓边的一丝乱发别到耳後,问道:“怎样,还合口味吗?”
我点头。如他自己所说,他了解我所有的口味与偏好。
“也让我尝尝看──”沈约微微一笑,我还没回过味儿来,唇齿就被他灵巧地撬开,那厮在里面席卷一阵,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我,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嗯──果然滋味是不错的。”他流露出飨足的表情。
总是像这样被他搞突然袭击,心跳急速攀升又下降,我能鲜明地感觉到自己对这个人的在乎和爱意。这无疑是很危险的,并不是对自己的定力没信心,而是再和他单独相处下去,我那点小秘密早晚得兜不住。
“想吃不会吃自己碗里的吗?非得──”我有了力气,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祸害推远一点,“以後这样的事情,就不劳烦沈大公子亲力亲为了,叫喜官来就可以。”
沈约眨眨眼,“我不信旁人有我伺候得舒服。”
☆、11
“沈大公子不要执著了,总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数,不该是你做的事,就不要强求。”我刺刺地说,活动活动手臂想翻身下床。
还没沾地就被沈约给按住了,“算来算去,殿下还是在床上最乖,外面风凉,莫下去了。”
“沈约,你再这样不正经,小心我不客气──”若有可能,真想把他那张嘴给缝上,看著省心,一了百了。
“殿下要怎样不客气?”沈约挑眉,“殿下若嫌我言语孟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就是了,还是说殿下不敢?”
“够了!你真以为我不敢治你的罪?”我冷笑。
沈约摊手,“殿下真是不乖,好吧──”他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膀,“殿下预备怎样治我的罪?罢官还是罚俸,总是这样折腾,也不嫌累的慌。”
说起来,我罢他的官,罚他的俸,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自从我被父皇捡回来当太子之後,我就拒绝了沈约的告白。但这没能阻止我和他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那段时间我几乎把能想到的法子都折腾完了,弄得自己和他都伤痕累累,然而这厮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了,扬言我除非杀了他,否则绝不放手。
无奈,只好这样一天天拖下来……他拿一颗赤诚的心待我,就算我原本不喜欢他,也要给他捂化了,更别说我本来就喜欢他,再拖下去迟早夜长梦多。
我与他之间,需要一个干脆利落的了断──我已经误了他的修行,将他绑在尘世中这麽久,不能再成为他的枷锁。
“宁之,你能为我做什麽?”
他挚烈而深沈地盯著我:“任何事。”
我微笑,轻轻搂住他的肩膀,他睁著一双惶急的眼睛看我……我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无须掩饰,泪水想必已在我眼眶里打转了。
这句话一旦出口,所有的事情都无可挽回。
“既然这样,我只求你做一件事──离开吧,不要成为我的妨碍。”
听我说完这句话,他眼中的神采渐渐熄灭,脸色如死灰。然而还是迫切地攥住我的手,不甘心地在我眼中搜寻著。
我离他很近,近得能在他眼瞳中找到自己的影子,还好,我的伪装无可指摘。於是我淡淡地添了句,“宁之,放手吧!”
用尽所有力气甩开他的手,不再看他,拼命忍耐泪水。
“筠筠,这就是我对你的全部意义吗──妨碍!”他一把掀翻托盘,瓷碗摔到地上,碎成片片。
连同著我与他之间的某样事物也一起碎了。
他一面惨笑一面後退,脸色发青,头发散乱,一脚踢翻了立柜,再一掌劈碎了屏风。“哗啦啦”的响声惊天动地,没有门板的阻隔在庭院里头都能听得很清楚罢。
“沈约,你冷静点……把事情闹大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我心里十万分地担心这个傻瓜,掀开被子就跳下床想阻止他。
“呵呵,闹大?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你放心,沈约可没有胆子玷污太子殿下的清誉……”
“啊──”我发出一声痛苦,原来情急之下,我来不及穿上袜子就踩在冰冷的地砖上,随即一脚踏在摔碎的瓷片上面。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心传来,我疼得呲牙咧嘴,但是顾不得了,一歪一斜地往他那里挪,“沈约,你别这样……”
沈约尖刻地瞧著我,但眼中的神采是破碎的,就像地下沾了血的瓷片。他依然伸手来扶住我,那是多年以来的惯性。我曾是那样依赖他,我以为,无论我做出什麽样的事情,沈约永远都会保护我。
“殿下小心。”他哑著嗓子说。可我听得分明,那里面有什麽东西不见了。
何必难过呢,是我,是我亲手毁弃了这颗赤诚的心。
他面无表情,终是见不得我血流双足的样子,一把将我横著抱起来,安置回床上。脚心嵌著好几块碎片,血丝慢慢滴到地下,疼得我一头一脸的冷汗。
然而最疼的地方不是那里,最疼的地方,永远流不出血来。
他习惯性地查看我的伤口,可是动作忽然一滞,伸出来的手犹豫几下,又攥回去了。
“我去叫大夫来给殿下处理伤口。”他僵硬地说,转身就走。
小时候我常常贪玩摔伤,一向是沈约为我处理伤口。还记得,他一面数落我,一面耐心地给我包扎……也比我大不了几岁,不厌其烦地叮嘱我忌口这个忌口那个,我笑他罗嗦,样子活像个老妈子似的,又指著树上的老麻雀夫妇,说他像孵蛋的母麻雀,“哎呀,我又不是你屁股底下的蛋,没那麽脆弱,又不会随便坐一下就碎掉……”
我趾高气昂滔滔不绝地嘲笑他,末了,自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却一直一直低著头──真奇怪,他明明能回嘴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不回话了,我顿时也没了意思,於是没话找话地问他:“我问你,我都这样欺负你了,你为什麽不反抗呢?”
沈约圆圆的脸映上一点红晕,腼腆地笑,“我,我愿意给筠筠欺负。”
我没料到他能这样回答,还是嘴硬地说:“你不要以为这样说,我就不敢欺负你了。”
沈约笑得更开,眼睛都快看不见了,“那筠筠就一直欺负我吧。”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真是一个傻瓜。
那时候绝没料到,我对他的悸动,竟然绵延历久,一往而深。
沈约的身影慢慢在我眼中消失,我没有拦住他,只是捧著膝盖坐在床上,紧紧地抓住床单,任凭乌发遮住了眼睛,身上冷汗如潮,脚心的阵痛一会儿浅淡一会儿剧烈,思绪好像飘了好远好远,许多流逝不可追的往事在记忆里鲜明,又迅速黯淡了下去。
不,我没有做错,因此不需要後悔!
忘情绝爱,是每一个帝王的必修课。我是太子,必将继承这个国家,必将辉煌这个王朝,而沈约,他该去修他的道,度化他的世人。
只是,为什麽会这样难熬呢?
☆、12
喜官抱著包袱大呼小叫地进来,其时我正在床上养伤──脚心的破口虽然处理好了,但是大夫吩咐,无事还是尽量不要走动的好。
於是我就暂时寄居在大司监府上的客房──像那样决裂之後,我怎麽可能还待在沈约的房间。现如今,我们只要看到对方,就是一种折磨。
“殿下,这是怎麽了?”喜官一眼就瞅见我包裹得跟粽子似的两只脚。
我坐起来讪笑:“没事,是我自己摔伤了。”
门“吱呀”一声轻响,雪花将一大包伤药送进来,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著我,“主子说,这些伤药调理起来,每日三次涂在患处,不出三天殿下便能大好了。”
我低声应了,回了句:“放那儿吧。”
雪花还绞著手指不肯走的样子,左右顾盼,似是有话想说。
我轻叹一口气,挥手道:“雪花,还有什麽事吗?”
雪花怯怯瞥我,犹疑著开口:“每一次殿下来看主子,主子都是很高兴的……可是这一次,雪花从来没见主子像这样消沈过,一连弹坏了七根琴弦,那可是主子心爱的东海冰弦琴啊。殿下──殿下──”他欲言又止,这小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表达什麽了。
是麽,沈约,你连雪花这样毫无心机的小童也瞒不住了吗……
“你放心,我不会再来了。”我截断这小童的话语,“告诉沈约,三日後,我便离开,在皇宫等他,请他不要忘记答应我的那件事。”
雪花先是一惊,但是看我可怕的脸色,什麽也不敢问,“雪花……知道了,一定转告主子。”
“行了,下去吧。”我突然觉得说不出地倦怠。
这一切的结果都是我想要的不是吗?为什麽,我不开心,只觉得冷清疲惫。
“殿下,喜官是不是错过了什麽?”喜官蹙著眉头,一脸担忧地望著我,“您为何再也不来见沈大公子了呢?”
我抚摸那一包伤药,微闭双眼,没有回答喜官的问题,“喜官,你替我送一封口信给谢小公子。”
喜官好奇地瞅著我,清俊的面孔上是淡淡的不解,“殿下请说吧。”
我挑眉,“你不问一句为什麽?”
喜官敛眉立目道:“殿下做事,自有殿下的道理,喜官追随殿下,万死不辞,不是成天来问殿下问题的。”
“你告诉他,三日後,进宫等我。”我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入夜後小心行事,莫要让其他人察觉了。”
“是,殿下。”喜官大约瞧出了我的憔悴,便轻声道,“喜官不打搅殿下休息了……就在门外守候,殿下醒时若有什麽吩咐尽管呼唤。”
我让他去了,拉过被子蒙住头,方才一直压抑著的纷乱思绪这才决堤般涌上心头。
於是,就这样,结束了麽?
幼时的悸动,长达十年的等待,永不退却的执念,就在一呼一吸间,枯萎了。
t
那日之後,沈约再没有出现过。我们极有默契地躲避著彼此,极有默契地对周围人的询问缄口不言。
三日後,我离开大司监府邸的时候,沈约也极有默契地没有出现。他送我的伤药,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我想,既然要断情,那便了断得更彻底一些吧。
脚上还没好利落,走起路来还是有些踉踉跄跄,伤口不时隐隐作痛,喜官紧紧地扶著我,我推开了。
我是这个国家的继承人,是父皇所有的希望,这点小伤算什麽呢?不仅不要搀扶,我还要骑著马,威风凛凛地进宫。
失去了沈约,那又怎样?还喜欢沈约,那又怎样?
当我位极至尊,当我建立了千古功勋,回首往事,这一切的牺牲都将会是值得的。不,我不会後悔的,绝不後悔!
我一扬马鞭,“春风笑”发出一声长嘶,撒开四蹄载我在长安道上一路狂奔。雪花已经渐渐消融,长安景致自两旁飞速掠过。
那时候我是那样年少轻狂,虽然摆在面前的未来充满坎坷与挑战,我却始终是无比自信的──我总以为自己能够渐渐淡忘沈约,娶一位端庄贤淑的皇後,就像我母亲那样的,然後悉心培养自己的儿子,让这个国家在我的手上重新辉煌起来。
我以为这就是我自己的责任了。
我绝不要像父皇那样,为了一个男人,仅仅为了一个男人,倾家,误国,乱天下。
父皇还没有完全认不得我之前,偶尔会清醒片刻,我冷冷地讽刺他根本不配当一个帝王,